為什麽會睡籠子？

成夢雲被小孩這一句話給問懵, 她以為村裏的鐵籠子關的就是喪屍，這會兒聽到對方說自己也睡在籠子裏，才察覺到有點不對勁。

而且, 成夢雲留意到，巧巧只問了銀華一個人。

若要說銀華和她以及趙青寒二人有什麽區別，那就只有...

巧巧見三人都不做聲，她似乎是有些急了, 手開始不停比劃起來，把求助地目光投向一旁的高大男人。

成夢雲心道一聲糟糕, 還沒來得及阻止對方說話，巧巧已經對著銀華說道：“是這樣的吧，哥哥, 你和巧巧是同類啊。”

銀華略長的黑發下, 那雙桃花眼微微瞇起, 他不自覺地摩挲了下被紗布纏繞住的雙臂。

成夢雲在原地一怔，卻是將視線猛地轉向趙青寒, 應當是在看對方有什麽反應。

趙青寒本來在玩防風打火機，感受到成夢雲的目光，本來想裝傻，在對方隱晦的視線下, 趙青寒終究還是開了口。

她沒有問同類是什麽，而是直接說：“半人半屍？”

趙青寒收好打火機，打開自己的粉色小鏡子，開始對鏡補妝，她淺淡的瞳眸沒什麽情緒, 渾身透著懶洋洋的勁, 似乎絲毫不覺得自己剛剛說了什麽驚人的事情。

當看到成夢雲睜大的眼睛, 趙青寒保證自己看到了成夢雲一閃而逝的警惕，她嘆了口氣，依舊不緊不慢地塗著口紅：“放心吧，我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而且我也見過別的半人半屍。”

當她在度假村見到這倆人時，就在那個高大男人的身上聞見過若隱若現的喪屍味，盡管那雙桃花眼時常隱沒在略長的黑發下，但是黑色的瞳仁明顯比正常人的較小。

她對成夢雲的印象其實很深刻，畢竟幾周前在加油站的那場和老對頭的廝殺分外慘烈，她也對這個過路的漂亮少女留了心。當時對方只有一個人，副駕駛座上隱約間能看出還有另外一個人。

從這倆人形影不離的狀態來看，副駕駛的人極端有可能就是銀華這小子，銀華的性格擺明了喜歡保護那個小妹妹，但是加油站那次為什麽沒有從車中出來，很有可能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再聯系在度假村觀察得來的消息，趙青寒就基本確定銀華以前感染過喪屍病毒。現在為什麽還算是正常人的樣子，對方應當吃過能夠穩定喪屍化感染的特效藥，盡管趙青寒末世後基本一直在流浪，但是也有在打劫後和人的交流過程中，了解到一些時事。

特效藥作為末世的救命藥，功效等信息自然流傳得很廣。

趙青寒難得找到稱心意的隊友，而且還是倆高攻擊力的異能者，所以她立馬表明態度，證明自己的無害。

要知道，為了避免資源的浪費，團隊裏基本都是讚同將被喪屍感染的隊友先行處死的，誰也不想身邊留一個不定時炸彈。

但趙青寒不同，她本來就對任何事情不太上心，每天都當最後一天活著，最近接受了這麽多事件的沖擊，不過是自己的隊友有一個是半人半屍而已，趙青寒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

趙青寒一五一十地將自己對於特效藥和半人半屍的了解全盤托出，順便還推導了一波加油站時的猜測。

流露出警惕神色的眸子微瞇，最後轉變成善意，成夢雲聽到趙青寒的自白後，收起了危險的想法。

對於任何可能威脅到銀華生命安全的人，成夢雲都不會吝嗇於痛下殺手，此時確定趙青寒確實是見怪不怪的心態，成夢雲放下了心。

“你們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可能恩將仇報，會遭天譴的。”趙青寒理了理長卷發。

“你還見過別的半人半屍？”成夢雲轉而問道。

K市基地內部還是保守地稱呼為“病人”，沒想到基地外很多幸存者直接把喪屍化感染的人叫“半人半屍”了，這種人身體裏仍舊殘留著感染物質，但表現出來又是個正常人，叫半人半屍也確實挺準確，成夢雲有點不爽地想到。

趙青寒抿了抿鮮紅的嘴唇：“見過，那是一個小組織的老大，但是吃了特效藥，喪屍感染化穩定後，沒過幾周，他還是變成喪屍死了 。”

成夢雲被趙青寒的話給嚇得心口砰砰跳動，她腦袋突然一片空白：“你的意思是，哪怕吃完特效藥後，喪屍化的感染穩定了，也有可能繼續惡化成喪屍？”

趙青寒沈默片刻，點了點頭。

銀華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巧巧則是聽不太懂這兩個姐姐在說些什麽，只是有些無措地縮在“同類”銀華的身後。

銀華半蹲在地，柔和地對女童說道：“巧巧，你是怎麽知道我和你是同類的。”

他看著那雙，和他一樣黑色瞳仁縮小的眸子。

他其實已經對這個小孩的身份有推測，但沒想到對方直接指了出來。

女童小巧的鼻子翕動，軟和地說道：“是氣味，哥哥你身上，有和巧巧一樣的味道。”

銀華經過她的提醒，也嗅到了空中那一絲微弱的細小味道，盡管只有一絲，也足以引人厭惡、身體隱隱在排斥的苦味。

“你之前還見過別的同類嗎？”銀華依舊溫和地說道。

巧巧無措地將雙手交纏，眼神有點難過：“我見過，但是他們最後都變成廢品被叔叔阿姨們清除了。”

她在裹著的白麻布下掰著手指頭，似乎沈浸在回憶裏：“小五活得最短，只變成同類一天就死了，小九活得很久，但也只當了巧巧一年的同類。最後只剩下巧巧一個人了。”

末世才開始一月半，長生村怎麽會有足足一年的半屍半人？成夢雲感覺到這個詭異村莊裏的秘密，越來越多了。

但她更多的是對銀華的擔憂，她本以為特效藥註射完畢後，銀華恢覆成正常人就已經是再好不過的結果，誰能想到喪屍化感染穩定後還可能再度惡化？

趙青寒的親身經歷和巧巧的話語都印證了這個可怕的可能性。

“沒事，說不定我能和巧巧一樣，一直不變成喪屍。”銀華站起身來，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頭。

成夢雲露出似哭非哭的表情，她發現銀華的聲音格外平淡，似乎早已預料到這個可能的結局。

將眼角的澀意憋回去，成夢雲把死得不能再死的罪魁禍首張賀從犄角旮旯裏挖出來，繼續痛罵他八輩子祖宗，隨後光速收拾心情。

華子的身體狀態確實比較穩定，她每天都有查看銀華的身體狀況，黑線基本都停留在鎖骨位置沒有動彈。

而且她也聽K市基地的中心病院的人員說過，特效藥生效一次，穩定了病人身體內的感染狀況後，之後就不會再有效。

成夢雲只得祈禱，銀華體內的感染能一直保持穩定。

而且，她看了眼活蹦亂跳的巧巧，還可以和對方討教下有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見成夢雲愁眉苦臉的，趙青寒絲毫不在意之前對方的冷臉，她直接“大哥大”似地攬住成夢雲的肩膀，說道：“小妹妹，其實我挺羨慕半人半屍的。”

迎上成夢雲疑惑的眼神，趙青寒笑了笑：“這還是那個小組織的老大告訴我的。因為，喪屍喜歡吃人，不喜歡吃半人半屍。”

成夢雲的瞳孔微微睜大，臥槽，怪不得在度假村時，銀華在晚上一個人出門去練嗩吶都沒啥事，為什麽兩個人打喪屍時，仇恨基本都在她身上！

為什麽從度假村出逃時，她和趙青寒都被喪屍攻擊，但是坐副駕駛的華子安然無事，還是下車主動攻擊了那些追上來的喪屍後，那些喪屍才將註意力轉到華子身上！

以及，為什麽66天前長生村被喪屍血洗時，唯獨只有巧巧活了下來。

成夢雲心裏的悲痛，突然轉變成有點羨慕又有點苦澀的覆雜心情，她要是也是半人半屍，那哪怕在喪屍潮或者喪屍城市中，只要不招惹別的喪屍，直接可以橫行霸道，我行我素，在喪屍潮中來去自由。

唉，當人還是當半人半屍，都不容易啊。成夢雲最後下了總結。

成夢雲因剛才自己的態度，向趙青寒誠懇道歉。

趙青寒仍舊是懶洋洋的模樣：“我懂的，關心則亂。”

她壓低聲音湊到成夢雲耳邊，悄聲道：“我知道你肯定早就想好，那小子身體惡化後的解決辦法。”

趙青寒被生意場上的人稱作人精，成夢雲雖然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面孔，但是有時候偶爾會流露出病態的瘋狂，彰顯出對方的本性。

看到趙青寒那雙仿佛看透一切的淺淡瞳孔，成夢雲只是笑了笑。

就這一會兒聊天的功夫，太陽已經快墜入地平線以下。

不可能讓巧巧繼續睡鐵籠子，也不好歇在陌生的長生村中，三人還是決定將巧巧帶回小車裏。

銀華依舊坐駕駛座，其餘三人將後排的東西收拾清理一下到車裏的副駕駛或者後備箱中後，一起坐在了後排座上。

巧巧坐在成夢雲和趙青寒的中間，她雖然對小車內很好奇，但是一直保持克制，沒有隨意亂動。

“別那麽緊張，想幹嘛都行。”趙青寒發現這小孩緊張地雙手緊攥著，不由逗道。

聽到大人的許可，巧巧眼睛亮了亮，卻也沒有到處亂動，而是小心地拿起一些東西。

她跟個好奇寶寶一樣，問手中的這些東西是什麽。

三人才發現，對方對於很多常識性的物品一竅不通，甚至有可笑的見解。比如手機是危險物品，不能觸碰；食物只能夠由大人來發，不能去自己拿。

至於被問及為什麽會這樣想，她都是老實地說道，是葉姐姐告訴她的。

巧巧也這時拿起了眼前，放在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中間把手上的一本本子。

上面正攤開，寫著的是前天成夢雲半夜記載下的那首詩詞。

然而巧巧的眼神，對上這些方塊字有點迷茫，似乎壓根不認得這些東西是什麽。

成夢雲發現這小孩，不僅有很多常識性的認知錯誤，而且是個文盲。

她的眉頭漸漸蹙了起來，村裏的人，以前究竟是怎麽對這小孩的？

當巧巧得知本子上的字，是她自己前天半夜夜行時，吟唱出來的詩詞時，她才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還小心翼翼地纏著三人，教她這些方塊字的含義。

當被問及為什麽前天半夜要那樣做時，巧巧吃著銀華給的新一顆話梅糖，回憶道：

“幾年前，一個老爺爺在變成廢品前教巧巧的，說如果想要讓自己關心的人回來，可以那樣走在路上招魂。”

“哦，”她突然想起道，“巧巧還有第3個名字，那個老爺爺還叫過巧巧，‘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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