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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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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著她?聽聞姜遲這話,沈年毫不在意,“我已經見過無咎,他最後說,天意不可違。”

談及自己的生死,沈年聲音平靜,可下一句又轉為悲憤,“你就是為了我能夠活著,才隱瞞了姜禾的身世,一手鑄成了這一切?”

這話如何能應?姜遲毫不猶豫,“不,我做這一切是為了姜禾能早日練成卷雲袖。”

“所以一開始,你就讓我跟你一樣,舍棄了姜禾?”橫在脖子上的劍垂下,沈年忽然哭了,兩行清淚劃過眼角,一路往下,慢慢地與脖子上的紅色相遇。

“如果一切無從更改,如果你會問我的意見,遵從我的決定,我寧願陪著她好好生活二十年,而不要蒙在鼓裏,活上千年萬年。”

“夫人,你應該能理解我,如同你希望流兒活著,我只希望你能活著。”

“哈哈……”沈年一邊大哭一邊大笑,“我是能理解你,可是誰來疼惜姜禾?斬斷接天鏈,對她來說,就是條死路。”

最後一點距離,姜遲快步走過,一把握住了沈年的手臂,大聲說了句,“總要有一個活著。”只是自己在夫人與女兒之間,選擇了夫人。

人群中,臉色蒼白,本想走出來的鑄劍,聽見這句話生生停了腳步,極力隱住身形。不能讓他們發現自己,他要藏起來,假裝自己不知道一切,才能出其不意,才有機會。總要有一個活著,他希望那個人是姜禾。

總要有一個活著,言外之意,總有一個會死去。沈年踉蹌了一下,“是啊,總要有一個活著,你說我的命能換姜禾嗎?”

姜遲眼眶發紅,“不能。”

人群裏,不知誰低估了一句,“如今看來,姜遲沒有一統江湖的心思啊。”

“誰知道,他是不是裝的!”有人頂了回去。

“不論如何,他手上沾染了幾條人命,是真的。”

一波三折,索西征早就被大量的信息怔住了,從最初發現姜禾只是養女,到如今的身份揭開,如果換做自己,會如何面對?

擡頭看看人群,沒有姜禾,他忽然有些為她慶幸。有個背影看著比較眼熟,像是鑄劍,然而不待確認,身邊的鐘情忽然叫了聲“懷遠!”

鐘懷遠滿心的仇恨被人群中的一句“沾染人命是真的”挑起,只見他拔劍起步,身形極快,“姜遲,拿命來!”

沈浸在過去,眼前只有沈年的姜遲充耳不聞,等感受到殺氣,劍已經到了身前,他抱著沈年,一個旋轉換了位置,把本就受傷的背留給了驚鴻劍。

反應過來的沈年,只聽見身前的人一聲悶哼,還是會心疼。軟綿而閃著寒芒的流光下一瞬就卷上了驚鴻。

沈年迅速與姜遲轉換位置,看清眼前人,哼了聲:“原來是你。”

一擊即中,正想乘勝追擊的鐘懷遠,眉頭緊鎖,面上有些急躁,“你讓開,不然連你一起殺!”

沈年氣極:“就憑著這把驚鴻劍?”多年積壓在心中的苦、怨、恨迅猛生長,終於破土而出,沈年輕音很輕,卻字字帶血,“殺人奪劍之輩,果然教不出什麽好兒子!”

這大概是活了千年,沈年說過的最惡毒的一句話,做一回惡人,竟然如此爽快。

她的這句話其他人沒聽見,卻足夠鐘懷遠聽得清清楚楚,“你什麽意思?”

沈年繼續道:“鑄劍公子寬大為懷,囑咐流兒不得報仇。可是你爹,搶了驚鴻劍,他做了什麽?”

“你胡說!”鐘懷遠吼出這麽一句,手中的驚鴻劍爆發出極大的攻擊力,躲開流光的纏繞,直刺沈年。

沈年不閃不避,嘴角揚起一抹笑。

一切只在瞬息間,“夫人!”姜遲只來得及拉住沈年,避開要害處。沈年胸前瞬間一片紅,嘴角的笑像一朵不敗的花,與胸前的不斷往外流的血遙相呼應。

人群中的鑄劍捂著嘴,把那一聲“娘”壓下喉嚨,極力克制自己不要往前。

見沈年受傷,姜遲慌亂起來,“夫人,你忍住,我這就帶你走。”

齊老三再次提劍:“想走,沒那麽容易。”北地雙煞、韓老二、趙小五也圍了上來。

被沈年幾句話,心中湧起疑問、遲疑的鐘懷遠,忽然反應過來,一劍劃在雪地,濺起的冰渣,氣勢恢宏,“姜遲的命是我的,誰也別想搶!”

鐘情心頭有些掙紮,不知要不要阻止弟弟,只是道,“懷遠!算了。”

秦悠劍指姜遲,話卻是對鐘情說的,“情姐姐心胸寬廣,我卻不能。”

“師妹,危險!”

“大師兄!”秦悠怒視索西征,“你還是我的大師兄,昆侖派的首席弟子嗎?敵人當前,不聞不問,現在還要阻止我?”

索西征之前出手擋住鐘懷遠,秦悠看得分明。在北地對姜禾手軟,如今又對姜遲手下留情。她越來越看不懂大師兄了,為什麽到了此刻,他還是把姜禾看得那麽重?

索西征看向秦悠,忽然覺得有些陌生。變的到底是自己?還是師妹?

見四人牽扯不清,瓊南三怪瞅準時機已經跟姜遲打了起來,而北地雙煞直攻沈年,只要拿到流光劍,他們才不管姜遲到底死在誰手裏。

鐘懷遠一把推開鐘情,“姐,你不要忘了,我才是莊主。”

驚鴻劍的加入,讓先前已經受傷的姜遲體力漸漸不支,又要顧及沈年,一時間又被刺了好幾劍。

“一、二、三……”鑄劍目視前方,心中默默數著落在姜遲、沈年身上的劍,手握成拳,內心的掙紮達到了頂峰。從娘能不能代替姜禾的時候,他就明白,娘存了死志。此刻自己要走出去,只會加速她的死亡。

就讓她以為自己什麽也不知道好了。鑄劍忽然擡手掩面,不忍再數,再看。

且戰且退,姜遲抓住沈年,一個起落,就到了懸崖邊上那顆標志接天鏈所在的樹旁,並肩而站,看著即將到來的刀劍,沈年忽然笑了。

“姜遲,我沈年這輩子,做過最好的事,是嫁給了你。”

“我也是。”能聽到這句話,姜遲想,他就算是此刻死,也無憾。

“可我做的最差的一件事,也是嫁給了你。”沈年偏頭看向姜遲,“你後悔嗎?”

姜遲一劍擋開北地雙煞的劍,瞬間與沈年換了位置,刀鋒劍雨,他已經沒有空隙回答沈年的問題。

沈年跌落在地,沒有任何抵抗力,姜遲回身擋在她身前,同沈年一起看向北面茫茫的雪原,有風從懸崖那邊吹來。

夏黃泉在客棧裏找了一遍,無果。心中有些擔憂,鑄劍不會被人擄去了吧?想到這裏,夏黃泉又找了好幾條街道、巷子。

“黃泉,怎麽在這?”兩匹快馬,一前一後,發現夏黃泉忽然停了下來,出聲的人正是辛忱。

夏黃泉喜出望外:“教主。”快速說明了情況,又補了句,“姜禾,年城你熟,找一個人不難吧?”

熟悉?當然熟悉,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她都熟,前面再走幾步是黃大娘的包子鋪。對了,黃大娘應該還裹著冰雪,站在門口,維持著把包子拋出的姿勢。再走幾步,會遇見賣蓮蓬的方老伯。

冰封當日,自己能逃出來,有他們倆的功勞。

舉目四望,半年多過去,年城依舊維持著當日的樣子,只是街道上的行人是一個個冰雕,見她回來,不會說“是禾公子呀!”,也不會散發出溫暖的氣息,或送她點什麽,或拖住她尋求幫忙。

姜禾道,“不難。”以前鑄劍每次受傷她都有所感覺,當下至少是安全的,她這個哥哥呀,真是不省事,不聽她的話,能把好好的安排折騰得千瘡百孔。

“我們分開找,黃泉你往西邊,辛忱往東,半個時辰後在此地回合。”

夏黃泉不疑有它,道一聲“好”利落地往西邊去了。

姜禾走出一段距離,有些無奈,回頭對著身後的人道:“你應該往東邊。”

辛忱看著眼前伸手就能觸摸到的姑娘,慢慢地道,“驅趕馬車,斬斷接天鏈,你說不可能等到準備好了才去做。”

對面手指東方的姑娘,忽然放下手臂,點了點頭,像極了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果然,自己瞞不過他。

“所以,你要往北去?”

姜禾再次點頭,已經不敢擡頭看辛忱。

“我呢?”平靜的語氣瞬間染了情緒,有了微妙的起伏,“應預言,遵父母之願,救手足蒼生……你打算把我安放在哪?”

姜禾擡頭看向辛忱,不知道該怎麽說,忘記我這話何其不負責任,又何其殘忍。

黃大娘還在門口站在,不遠處是坐在地上的方老伯。姜禾走向了旁邊的一顆大樹,冰雪消融後,老樹有些枯敗。

只見她伸手扯下一根樹枝,拇指般大小,長約五寸,雙手握住,使用內裏開始打磨手中的樹枝。

待樹枝變得圓潤光滑,取指尖血滴入其上,一記“行雲流水”,血瞬間滲入了樹枝,零星點點,長出一朵姿態流轉的紅蓮,含苞待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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