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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的王冠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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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還真有點不可思議。

陽子的睡眠質量其實很好。

容易入睡,一睡就熟,從不做夢,更別說她最懼怕的噩夢了。也許正是因此,她每天早晨起床的時候都感到精神抖擻。這是勤於練武的功效吧。

不過,畢竟還是有點不可思議。細想下來,她似乎已有四、五年沒失眠過。夜夜酣睡,決無例外,就連主論前夜也沒例外。明明興奮得心如鹿撞,還下定決心等景麒入睡之後就起身用功,結果呢?她就像個小娃娃一樣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乙老師,意念的力量可以催人入眠吧?”

“讓人失去意識的法術倒是有不少。”

“睡覺和失去意識可不一樣。”陽子糾正說。

“有什麽不一樣?”

“嗯,比方說我有個朋友,常為失眠所困,我想幫助他入睡……不是想讓他失去意識!”

“法術不能這樣治病。您該請禦醫為他開個安神的藥方。”

“哦,景麒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治病也好,療傷也好,使用法術並不是明智的選擇。”乙悅笑了。

“我來猜猜,入睡不行,失去意識倒可以辦到,這其中的差別……莫非是法術催眠對人體有害?”

“陽子真聰明。”延麒輕輕鼓掌,“不過,確切點說,是不能保證無害。所以你該為朋友請個醫生,而不是跳大神的巫婆或神漢。”

所謂法術,就是以意念調動非自然力——即神、仙、妖、魔、鬼、怪、精、靈等自然界以外的生命的力量。然而區區人類術士,不可能指定力源調動。調動而起的力量行善還是作惡也無法控制。

順便提一句,由於神力和仙力往往更適合以祈禱形式發起,所以,法術引來的力量一般屬邪力。

“換言之,除非你不在乎是否傷害對方,否則就不能用?”

“沒錯。”

乙悅和延麒同時點頭。

景麒絕對不會冒著傷害景王的風險做出某種舉動來,看來她可以放心啰。

“只有不需要借力的生物,才能保證動用法術有益無害。譬如說,諸神眾仙……”

“或者說,我們麒麟。”

延麒笑嘻嘻地接住了太師的話茬。

陽子也想禮節性地笑一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直覺在提醒她,枕邊人對她做了什麽手腳。

不,也許不是直覺,只是人類特有的陰暗心理在作怪。

無視之?抑或悄悄調查一下?

返回金波宮後,陽子一如既往的勤政,面對景麒也絲毫不動聲色。

他並不是分分秒秒都溫柔,但就算發脾氣,也是她最喜歡的親昵態度。近年來,她對兩人的關系越來越滿意,因為她原本就不認為他應該柔情似水含情脈脈,只要他和她親,就再好不過了。

然而,她畢竟還是放不下心頭的疑慮。

景麒坦然自若的臉,在此刻的她眼裏看起來,似乎戴著一個面具。看起來好陌生。

果然她就是這種性格!一味壓抑徒勞無益。

不如徹底調查,還清白者一個清白……

她竭力掩蓋著心頭翻湧的生疏感,直到熄燈就寢才松了一口氣。景麒這個人,說苯嘛又敏銳,說敏銳嘛又很呆,總之既然懷疑上了他,就不可掉以輕心。

……他習慣性地把她摟在懷裏,但反而讓她再度緊張起來。在寂靜的夜裏,她的呼吸是否過於沈重?是否不夠平穩?是否表現出了心事重重的跡象?

……她睡著了。

就在如此覆雜如此緊張的心態下,睡著了。

有問題!

清晨,在景麒如常的耐心呼喚中醒來時,陽子確認了這一點。

她發誓今晚決不著他的道兒。她要始終保持清醒,看看他在催眠自己之後究竟會做什麽。

然而遺憾的是,不管就寢前決心多麽強烈,反正她一進被窩就會睡著。鑒於他動用意念力的時候不需要咒語、手勢,連看都不用看她一眼,所以無跡可尋防不勝防都不奇怪。她甚至臨時抱佛腳地鉆研了幾天催眠術,發現種類繁多博大精深決非一朝一夕能有所成……幸好,反催眠術學起來似乎不難。

“今晚我絕對絕對不睡著!”

歸根結底,這是意志的角力。在他不知道她有所防範的情況下,她還是很有希望獲勝的。可惜自詡有著鋼鐵一般強悍意志的景女王,抱著這樣的意願又一次陷入了熟睡。

也許她懷疑的方向錯了?

看看一無所知的景麒,她簡直有點難為情。也許,也許根本就不是他。於是翌日,她從早到晚水米不沾,最後親手去庫房取了新的蠟燭和油燈,以便完全杜絕迷香迷藥的可能性。結果倒是不出所料,她照樣難以抗拒地呼呼大睡。

就這樣,在一籌莫展的處境裏度過了若幹時日,她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個訣竅。那正是景麒以前教她的……意念,最好用肯定形式來表達,越肯定越好。

她把心裏默念的話改成了“今晚我能保持清醒”。

“陽子,陽子?”

要楞一楞,她才能反應過來,這是景麒在試探她。換言之,她成功了。但她只覺得嘴裏發苦,毫無勝利的喜悅。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多麽希望這是一個誤會,自己其實一點也不想核實這件事。

“陽子……”

他輕輕朝她的耳朵吹了口氣,雖然努力裝睡的她毫無反應,他還是順勢親了親她的臉頰。無論如何也不能認為語聲和舉止都很纏綿的他會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居心,他溫熱的嘴唇移到了她的唇上,眷戀似地親吻著。那種眷戀什麽的感覺無論如何不能認為是錯覺,她幾乎相信他只是為了讓她得到充分的休息才這麽做了。她幾乎想要睜開眼,朝他做個鬼臉,就像調皮的小孩對慈愛的母親那樣。

然而世上畢竟沒有一肚子鬼胎的母親。他松開了她,下了寢臺,隨即穿上了外衣。

從瞇成兩條細線的眼中望出去,他出人意料地沒去推門,只是開了一點窗。

夜風拂過,金發與袍袖輕輕揚起,下一瞬,他的身影已然消失無蹤。

因為擔心打草驚蛇,過了好久陽子才敢下地查看。很難相信他能從那麽狹窄的窗縫裏跳出去離開,事實上,他的身影幾乎是融入在風裏消失的。

風遁。

他提過,那是他最擅長的遁術。

此時此刻,他可能在常世的任何一個角落,鳴蝕去昆侖蓬萊也綽綽有餘了,要想追蹤,就必須從掌握風遁的奧秘開始。

“陽子,我想說……”

再不敏銳的人,也能察覺陽子日益浮躁日益不安。

因為她越是鉆研遁術,就越是深感此路不通。除非具備壓倒性的技巧與力量,否則決不可能探出使用者的去向。不幸的是,即使她耗上幾十年時間,掌握比景麒更精湛的技術,也不可能調動出遠勝麒麟天生神力的非自然力來。

“嗯?沒什麽。”

佯裝毫不知情的煎熬感也已經到了可以忍耐的極限。

看到他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心裏就堵得慌,所以她在午議上的廢話越來越多,還積極參與應酬。每天晚上不到深夜就不回寢殿,一回去就擺出精疲力盡的樣子倒頭大睡。

“您最近酒喝得太多了,會傷身。”

“嗯,我會註意。”

要不攤牌算了?可他又未必會說實話……

“再說了,我也受不了您這一身酒氣。”

“嗯嗯。”

陽子突然翻身下地,走到窗前嘩啦一下推開窗子。清風撲面而來,她才算緩過了心頭驟起的煩惡。他說的不過是普通的家常話,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產生幾乎是生理性的反感。也許只是因為這樣的話折射出他倆有親密關系。

“好了好了。”他走到她身後,圈住了她的腰,“我不抱怨了還不行嗎?”

“嗯。”

要拼命忍耐,才能忍耐住掙脫這個懷抱的沖動。

熟悉的暖意、熟悉的氣息以及熟悉的耳語都讓她渾身不自在。

“您最近有心事?”

“我哪會有什麽心事!”

“這些天,您總為一些瑣事不高興。”

“你今天,怎麽變得這麽多嘴!”

他笑了,不再說話,只是扳過她的臉,在她的額頭上、鼻尖上落下細碎的吻。

如果現在不快點找借口,就無法阻止事態的進展,然而她已經用過太多太多的借口,連她自己都感到再推托未免過於露骨。沒錯,這就是她不想和他單獨相處的原因。在理性的高壓下和他親熱,感覺真是糟糕透了。但是,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他那溫柔而又有力的手已經順著臉頰滑了下去,左手滑過頸部,扶住了她的後背,右手探入了睡衣的前襟。她條件反射般地掙紮了兩三下,但他顯然以為這只是一種調情的方式。

她一邊慶幸自己沒有打草驚蛇,一邊貼緊了他的身體,雖然知道這樣一來就逃不掉那件事了,偏偏她別無選擇。更可氣的是,胸脯就像背叛了主人一樣,在他的掌下劇烈地誇張地起伏著,羞恥難當卻怎麽也遏制不住。突然一陣頭暈,是整個人被橫抱了起來,她本能地試圖反抗,卻又本能地聯想起了上一次。那次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瑛州,他打橫把她抱回了臥室,就像電影裏王子抱起公主的場景那樣,就像少女白日夢裏的場景一樣。一瞬間,她的心裏漲滿了柔情蜜意,倔強不屈的身軀也酥軟了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了寢臺上,居然還特地去關了窗。當然他本來就是個保守的人,盡管覆合以來性情有些變異。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他在性事上比以前激進很多。無論是態度還是行為或者反應,都給人一種刺激到瀕死的印象。

此外,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充分理解了那個世界的人們為什麽會戲稱和服是世上最□的服裝款式。因為和服看起來把人包得嚴嚴實實,其實辦事時脫都不用脫。現在他倆身上的睡衣款式就近似簡易和服,而且他從來不會脫下來。

“等一下!”

也許是為了回敬她嫌他話多,他一直不吭聲,只是用行動來告訴她不想等。

“你……”

她已經沒有害羞或者胡思亂想的閑心了。

想要他,想要拉近兩人的距離,所以竭盡全力地抱住他,恨不得和他融為一體。她可以清晰地感到他的力度硬度和速度越來越甚,由於預感到那盛大而豐饒的歡愉即將來臨,連心臟都顫栗了起來。

“您、您怎麽了……”

令人銷魂的□似的耳語,這個世上只有她能聽到。

她茫然地凝視著散落在自己臉上胸膛上的金絲——那些金色就像她的心臟一樣像他的語聲失控地顫抖著。罪惡感,是的,她幾乎想對他說她這一刻感到自己犯下了彌天大罪,但理性告誡她別說出口。她相信這種行為本身已經讓他的心不堪重負了,因為別的麒麟都不做這種事。如果她對他說出罪惡感這個詞,真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麽樣。這是她的罪,她想,她一個人的罪。她竟然在如此神聖的生物身上享受如此強烈又如此低俗的歡愉,恐怕總有一天會付出慘重代價。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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