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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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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他們便從瓊華出發去蒼涯門。

邀了何巖,帶上辛染,考慮到小徒弟傷勢未愈,楚瀾衣又叫上戚如嫣,一個隊伍中至少有個醫修是標配。

修仙之人出門也不都是禦劍飛行,裴宿風擔憂楚瀾衣的靈力不穩,辛染又眼盲,給他配了輛馬車,又領了幾匹馬,這便出發了。

剛出主峰,一個急促的青年聲音就傳來。

“師尊……師尊!等等我。”

楚瀾衣坐在馬上回首瞧去,一個穿著粗布短打的青年急忙跑來,由於跑地太急,上氣不接下氣,近了再看,這青年相貌平平帶著幾分靦腆,肩上還扛了個鋤頭。

“……”

他是帶人去參加蒼涯門的掌門繼任典禮,又不是去偷菜,這人……

青年奔到楚瀾衣面前,撂下鋤頭,撐著膝蓋喘著粗氣。

“……呼……師尊,你把我也帶上吧,我……我已經很久沒見過母親了,我……我想回去看看。”

楚瀾衣仔細回憶了一遍劇情,才想起來這個沒啥存在感的青年是原主的二徒弟,叫季楓。

季楓無心修仙,卻癡心於培育靈草靈樹,平時也不怎麽去淩霄峰找他,他倒是差不多把這人給忘了。

楚瀾衣心中又是一陣無奈,又是醫修又是種田的……

原主收徒感情也不為傳承,更像是為了湊業績隨便撿幾個掛在身邊。

關於季楓成為楚瀾衣徒弟這事還得從原主早先游歷人間的時候說起,當年原主隱藏身份游走九州,因救了季楓父親的性命,被奉為上賓,季家主看出原主修為高深,猜想便是不世出的高人,盤算著將自己的嫡子塞給原主當徒弟,奈何原主選擇了季楓這個最不受寵的庶子。

季家就在蒼涯門山下的城池中,季楓跟他去這一趟也是順路探親。

楚瀾衣去蒼涯門也不是打架,頂多就是探查,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也就頷首同意了。

他將馬讓給季楓,自己樂得清閑縮進馬車裏。

掀開車簾便看見辛染小小一只端坐在馬車角落裏,一副乖巧的模樣,要不是楚瀾衣心知肚明這是未來會入主魔界,顛覆整個修仙界的魔神,她這一副小白花的模樣倒是無害惹人憐,挺能打動人的。

風揚起車簾,漏進幾許天光。

局促地瑟縮在馬車角落的辛染微側著臉,逆光映入,將她嬌俏的輪廓洇地有些透明,泛著幹凈透亮的肉粉色,纖長濃密的睫毛偶爾輕煽,漏出幾許琥珀色的明珠,卻雙目無神被灰霧蒙塵。

聽見楚瀾衣踏進馬車,她有些局促不安,將小小的自己縮地更角落些,原本就寬敞的馬車更寬敞了。

“你怕我?”

這話不是疑問,調侃的語氣更重些。

楚瀾衣有些哭笑不得,要不是這幾天他一直在關註辛染,察覺到她的異樣,更是險些死在她手中,就憑這演技,他都要信她就是朵純良無害的小白花了。

辛染坐地更端正了,垂著頭,指尖不斷絞著衣擺,抿了抿唇才小心翼翼道:“……沒有。”

“沒有你坐那麽遠幹嘛?”

楚瀾衣掀起衣擺就在辛染對面,靠著車窗的位置坐下。

馬車搖搖晃晃向前駛去。

楚瀾衣胳膊肘撐著窗框瞧著沿途景致,發現也沒什麽好看的,修仙的世界也不是處處都透著玄機奧妙,況且他們途徑人間,一路上的所見與他在現代社會自然風景區看的差不太多。

帶的這幾個孩子中,戚如嫣嫻靜緘默,何巖懂禮自持從不在長輩面前失禮,而季楓是個靦腆的孩子,又一心想著回去見他娘,歸心似箭般。

氣氛就不夠熱鬧了。

楚瀾衣又和辛染同在馬車中,她就算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好歹也是女主。楚瀾衣發了會兒呆,又將目光移到辛染身上。

他隨意問了聲:“傷勢如何了?”

辛染規規矩矩回他:“勞煩師尊憂心,辛染的傷……不嚴重。”

不嚴重個鬼,女主又在跟他客氣,該不是覺得他在刻意折騰她吧?

猜不透的心思讓楚瀾衣有些不舒服,為免因不解釋而憑空多出誤會,楚瀾衣想了想還是開口。

“你傷勢還未痊愈,本不應該舟車勞頓,但我帶你出來自然有原因,以後再與你說。”

他去蒼涯門尋找禁書線索這事除了裴宿風,他沒打算告訴這幾個孩子。

辛染溫和笑著搖頭,“師尊做什麽決定不需要同弟子商量,弟子聽從師尊的命令本來就是天經地義。別說是出一趟遠門,哪怕就是讓弟子再跳一次寒潭煉獄,弟子也當遵從。”

“……”

楚瀾衣無語,徒弟又在陰陽怪氣,話不投機半句多,徒弟這態度,他說再多又刷不了好感值,想想便閉嘴了。

實際上,辛染嘴上這麽說,對這次安排卻是極其滿意。

就算楚瀾衣這次不帶她去蒼涯門,她以後也會找機會去一趟,所有本該屬於她的東西她都要一樣樣拿回來,包括……

辛染幽幽擡頭,盯著覆蓋在墨發下,那潔白衣領中露出的一截脖頸。

前世她抱著那節脊骨睡慣了,如今總也失眠,大約是因為少了這東西。

陽光已夕照,辛染整個人處於晦暗之中,而掀開車簾的楚瀾衣沐在夕陽下,光照有些刺眼,大片的藍綠光斑星星點點,跳躍在眼底。

他看不清辛染,也看不清她眼底的灰霧散去,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眸子。

·

暮色將至的時候,他們到達蒼涯門山下的城池。

季楓歸心似箭,拉著他們就進了季家宅院,於是他們不用宿於客棧,季楓熱情地給他們安排了院子住下。

楚瀾衣這個便宜徒弟雖然只是個不受寵,性格又靦腆不爭不搶的庶子,但好歹拜在瓊華派淩微仙尊座下,因這份殊榮,連帶著她母親薛姨娘都被季家主更看重了些。

他們剛進季府,季家主就趕來問候,楚瀾衣不喜歡也懶得應付這份原該屬於原主的熱情,便讓何巖去應付,自己帶著辛染和戚如嫣進了客院。

“想必這位也是楚仙尊的弟子吧?果真是儀表堂堂,人中龍鳳。”

“爹,何師兄是掌門師伯的徒弟……”

“原來如此,瓊華果然是修仙福地,不愧是第一仙門……對了,楓兒,怎麽不見仙尊?”

“師尊舟車勞頓,已進院內休息了,爹,我們出去說,別打擾師尊。”

季家主不依,還往院內湊。

“楓兒,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仙尊駕臨,蓬蓽生輝,為父應該設宴款待,讓仙尊也見見你那幾個兄長,你大哥最近癡心劍道,白日練劍,夜裏都手不釋卷……”

“……”

季楓還能不了解他那不學無術的大哥?手不釋卷?怕不是在看小人書吧。

見楚瀾衣始終不肯出來見他,季家主將目光移到何巖身上,兩相對比之下,覺得一身窄袖白衣身型如松的何巖更像是低配版楚瀾衣,他那庶子一身短打,半點仙氣也沒,哪裏像個修仙之人?

庶子就是庶子,就算攀附上仙尊都改不了那骨子裏的卑賤氣。

他轉移目標,客客氣氣沖著何巖訕笑。

“既然仙尊累了,不便見在下,要不……何仙君屈尊指教下我那幾個犬子?”

隔著房門,又隔著院門,都阻不了季家主的熱情,鬧了半天,原來還想讓他那不爭氣的嫡子拜入瓊華,拜入他楚瀾衣的門下。

雖然原主收徒看起來隨便,但其實也沒那麽隨便……

最終,何巖在季楓愧疚的眼神中,答應去“指點指點”。

院外終於安靜,楚瀾衣放下茶盞。

“如嫣,你幫小染看看傷勢。”

“師尊,弟子無礙。”辛染的語氣很軟,看似柔和卻處處透著疏遠。

楚瀾衣心知他這徒弟軸,也不是商量,無非就是通知到位,自顧自地起身離開,順手將門帶上。

拎著醫包的戚如嫣嘆了口氣。

這師徒二人之間的相處氛圍處處透著古怪和僵硬,若是她什麽都不知道也就罷了,關鍵是她前幾日才窺破那秘密,不由有些憂心。

她動作輕柔地幫辛染換藥,那些看似猙獰的鞭痕不過短短幾日功夫就恢覆地差不多了,再加上她親手研制的祛疤膏,估計再過幾日辛染身上一點疤痕都不會留下。

師尊雖親手揮下那些鞭痕,但誰又知那都是用心良苦的痕跡呢?

如此想著,她不由嘆息道:“小染,師尊那軟鞭就算不帶靈力抽人,都能將骨骼抽斷,師尊斬妖除魔的樣子你也見過,從他鞭下脫身的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

“……可你身上這些鞭痕,不出幾日就能痊愈了。”

戚如嫣上藥的木勺觸在辛染後背的傷口上時,辛染配合著忍痛輕顫,埋在枕間的臉卻一片木然。

“師姐想說什麽?”辛染問。

“你不知道?”那些洋洋灑灑飄在整個瓊華的傳聞。

“我該知道什麽嗎?”

“……”戚如嫣楞住,有些話由她開口顯得不合適,她倒不是希望兩人能窺見彼此的內心,她也知道身為師徒,他們不應該有超越師徒之間的關系存在。

但是……

她真不希望辛染誤會師尊,明明師尊一直都在護著辛染,可辛染不知道。

“小染,你有沒有想過,師尊看似對你嚴厲,實際上他也不想那樣,他想護著你的,你是他……最疼愛的小徒弟。”

護著?

疼愛?

呵,確實,他這輩子是沒殺她,沒將她踹下寒潭煉獄,可是這輩子楚瀾衣的心更骯臟,更不堪,他竟肖想自己的徒弟。

辛染頓覺惡心極了,甚至連帶著覺得自己身上未愈的鞭痕都讓人難以忍耐,她甚至覺得自己快等不下去了,她無法安然入眠,她渴血,渴求那根暫棲於楚瀾衣皮膚下的脊骨。

她到底不是十五六歲的辛染,不會輕易被欺騙,也不會輕易被莫名感動。

她不感動也不感激楚瀾衣的不殺之恩,她只覺得煩躁不堪。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嗜血的夜魔即將撕開偽裝的皮囊,卻又不得不因那天色尚未完全暗淡下來而蟄伏忍耐。

闔上雙眸,深深呼吸平覆情緒,再睜開雙眼時,她又是柔柔弱弱,惹人憐惜的溫吞模樣。

她輕咬下唇對戚如嫣說,“我知道了,師姐放心,我不會記恨師尊的,麻煩師姐幫我盡快祛除這些疤痕吧。”

戚如嫣搖頭,小染哪裏知道啊……

與此同時,正坐在院中抿茶的楚瀾衣心中一梗,險些跌落茶盞。

腦海中系統的機械音像是催命的符咒。

【好感值-2,現有好感值07。】

作者有話說:

過渡一下~今天沒有小劇場,明天看師徒雙向互演瘋狂飆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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