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忙說道：“奴婢既然來伺候小姐了，那麽生生死死都是小姐的人。何況，大夫人也不會要奴婢……”

齊子慧的眼一亮。是啊，她要是將明心還回去，以徐氏的性格該懷疑明心的用意了，還能敢用？所以明心除了效忠她以外，無路可走。她倒是個聰明人，難得看得這樣通透。

這樣一說，香墨大哭起來：“明心，你什麽意思，你走了可以投靠大夫人，就算不能伺候大夫人，去伺候大小姐豈不是更好？你為什麽要跟我搶？你，你真是壞透了。六小姐，你千萬不要聽她的，她看著老實，心眼可多著呢。”

心眼多得跟馬蜂窩一樣的，恐怕是你吧香墨？紫蘇咕噥。

“這個……”青藤苑這個冷窯轉眼變成了香餑餑，大家怕的是連她這個外室之女都看不上的人，連帶著也會被別人看不上。不知不覺，她竟成這齊府墊底的了嗎？

齊子慧心中涼笑，目光漫上一層冷漠，“你是甘心情願要做漿洗丫鬟的嗎？香墨，我不想勉強你。要是想做其他的，我也可以考慮考慮。”

其他的？她倒是想啊，可當下也得有那個膽子提才行。香墨小心翼翼地對上齊子慧的目光，忽地戰栗了一下，慌忙低下頭道：“是，奴婢是甘心情願的。”

明心雙肩頓時耷拉了下去，滿眼地失落。

“好吧，那以後青藤苑的漿洗都由你來負責吧。”齊子慧語重心長地說道，擡眼去看明心，突然見她眼角淚光閃爍。

這究竟是真還是假？齊子慧不敢輕言。

她伸手捉住明心的手腕，將她慢慢拉到自己面前，輕笑道：“怎麽辦，沒有剩下的活兒了。”

“奴婢……奴婢聽候小姐差遣。奴婢本來就是剛被買進府的，就算，就算主子用不慣……”接下去的話哽在喉間，明心說不下去了。

主子用不慣，賣去青樓或者更加荒唐的地方都有，齊子慧明白。

她捏了捏明心，戲謔道：“我開句玩笑你卻當真了。青藤苑的雜事是沒你的份了，不過我身邊倒還缺個人。蘇兒一個人忙不過來，以後你便與她一同在我跟前吧。”

“什麽？”香墨忍不住尖叫——原來齊子慧從一開始就這樣打算的。好好一塊肥肉叼在嘴上，楞是讓她給丟了。她一下子軟在地上，懊惱不已。

……

齊寅歸家，當晚齊府就設家宴為齊寅接風洗塵。不到晚上，整個齊府就張燈結彩，仆役們忙碌家宴的事情，連走路都直撞腦袋。

她真是沾了齊寅的光，因為事事都考慮地無比周到的大夫人徐氏，把接風洗塵的對象擴大到了她身上。

從今往後她這慈母的位置可坐得更穩當了，為了一個外室的女兒，操辦一場家宴，也夠京城的婦人誇讚十天半月的了。

華燈初上，齊府老少漸出，一共備下了兩個大圓桌子兩張四方小桌。上首是老太爺老爺以及家中子嗣的，徐氏攜姨奶奶們再占一桌，剩下的小姐們分了兩桌，在與主桌間置了一張蘭花彩蝶的透紗屏風。雖然隔了這麽一道屏風，透著紗底，還是依稀能看到其他兩桌的情況。

齊子慧到時還沒有人來，她便比著序齒坐到該坐的地方。漸漸地人多了起來，丫鬟們飛魚似的來回，上著瓜果點心與茶，屋外也隱隱有請來的歌妓的歌聲。

“真是大排場，還置了屏風。這是多講究？”紫蘇詫異。以往在城外，大多數時候都只有姨娘跟齊子慧兩個人，連個公的渣滓都看不到，所以根本沒有諸多避諱。

齊子慧笑了笑，手指輕輕轉動溫熱的茶盞。透過屏風，正當的是老太爺的那一桌，此時只有一個人在那兒。徐氏弄這麽大動靜也不光光是為了一個齊寅，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

“那是誰？”紫蘇好奇。

齊子慧看了看，搖頭：“不認得。”是庶長子齊寅。今日在翠屏院門口見過他，後來就不知去向了。想想在當初，整個齊府也只有一個齊寅待她真誠一些，而今她卻不能過去喊他一聲大哥。怕舊事重演，怕自己剛剛苦心經營的一切飛灰湮滅。

真是可笑，他們只不過比旁的兄弟姐妹親厚了一些，卻瘋傳出謠言，說他們敗壞人倫，有辱門楣。為了這事，父親將齊寅趕離了齊府去莊子上生活，連她都被禁足了半年。只可惜，她還不知道誰是始作俑者，便無處發洩了。

“大小姐——”紫蘇的聲音將她的神思拉回現實，她定了定睛，沒想到齊安也來得這樣早。

“大姐姐。”她起身，毫無破綻地行禮微笑。

齊安倒是意外：“聽母親說，你的腳受了傷，怎麽還來得這麽早。”

說起這事，紫蘇的臉色一變。

齊安已伸手從身旁的丫鬟雅菊手裏捏過一個鎏金小瓶子，遞給齊子慧：“這是上等的金瘡藥，上回父親騎馬受了傷，太醫署大人送給父親的。我問母親討了過來，你回去就用，明天一準就好了。”

齊子慧誠惶誠恐地收下，感激道：“我這一點小傷，大姐姐還這樣記掛著，妹妹不安。妹妹也沒什麽好東西值得相送，以後大姐姐但凡需要妹妹的地方，妹妹一定不推辭。”

“你有心就好。”齊安一笑，忽然湊近齊子慧，撇開雅菊與紫蘇二人，將她拉至一邊，“這事都怪我，妹妹不要往心裏去。原來母親是說，找裁縫去你那兒量體裁衣的，可是一則時間來不及，二則咱們家姐妹的身量都相當，我就猜你這腳也一定跟我差不離。誰知道，我錯得離譜，害妹妹受了傷。”

齊子慧點頭，受寵若驚：“大姐姐千萬別這麽說，你這麽想是為齊子慧考慮周全。更何況，這鞋我十分喜歡。”

“你真的喜歡嗎？”齊安緩了緩臉色，“這雙是我最喜歡的鞋，我可是一次都沒穿，就給你送過去了。你要是真的喜歡就好。”

話外弦音，齊子慧已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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