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沒有仔細看周圍他們門徒，因為不看也知道他們的表情和眼神會是哪種。

主殿之上，蜀山掌門正襟危坐，身旁五個長老扇形而立，神態各異。

估計為了震懾住我，待我跪好後，接踵而至的便是一條纏滿符文的鎖鏈嘞住了全身。不但使我動彈不得，那寫符文還有凈化魔氣的作用。一時間讓我無比難受。只是這點痛苦對我來說只能說是不疼不癢，因為習慣了。所以我依舊是面無表情。

他們大概覺得面無表情的我太囂張了，還沒正式開始問話，其中一個長老雙指一點，一記靈氣打在我丹田上。本就有著內傷，被他那麽一打，又是一記鮮血噴出。整個人也順勢倒了下去。由於全身被束，根本不能靠自己的力量爬起來，十分狼狽。在我倒下去的瞬間，我看到了那個青衣人眼中有著一絲不忍。若不是場合不對，我真特別想笑。對我這種殺人如麻的惡魔都能不忍，這個人得傻到什麽程度啊？

大概是看我就這樣躺著十分不雅，兩名小道士一左一右將我攙扶起來。不過這些人真就是小人，若想打我殺我，明面上來就是。暗中掐我算是怎麽回事？估計我這兩胳膊都被他們掐紫了。

“你是何人？”蜀山掌門語氣平平，沒有我預想的憤怒或故作慈祥。我覺得至少他應該會給我這個小嘍啰一些警告或者威懾什麽的，這樣我才能招啊。

我不語。一來，我覺得我沒必要說，二來我覺得他這個問題很傻，我不想回答。

那個蜀山掌門還沒什麽情緒變化，反而是剛剛打我的人看不慣了，欲出手在教育我一下。卻被一旁的青衣人攔住。

蜀山掌門並沒有理會他們，接著問道：“你們的巢穴是在哪裏？領頭之人到底是誰？”

其實我很為他們的智商捉急，我要是他們，先打一頓。打個體無完膚，鮮血橫流的在問。同時我也很痛心，難怪會有如此多的人遭到組織的荼毒，原來一幫正派竟然如此愚蠢。

我冷笑：“我說出來，你會信嗎？”

面對我的挑釁，他們集體啞口無言。沒多久，就對我上起了道德課。什麽上天有好生之德啦，什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啦……劈裏啪啦一大堆。

只有那個青衣人，一眼不發的看著我。眼神中充滿了我最討厭的憐憫。看著他的眼神，我開始狂躁，不安的掙紮著。我應該能夠想象，當時我一定是用及其憤怒，接近毒怨的眼光看著他。

當我的註意力從他身上轉移之後，我發現整個大殿的人都在念著咒語。嗡嗡嗡……我聽不懂他們在念什麽，我只覺得像是有一萬只蒼蠅在我耳邊圍繞。揮之不去。那根帶著符咒的鏈子在我的掙紮下越纏越緊，血液也在這些嗡嗡聲中叫囂著，叫我殺了他們，將他們全部殺光。

就在我感覺到血液快要爆發後，一陣青光一閃，那個青衣男子已然出現在我身前。青衣男子雙指閃著淡淡的青色光芒，不斷的為我輸入靈力，撫平我內心的激動。感覺他的靈力游蕩了渾身，一股清涼隨之而來。奔騰的血液也被平息。我承認我失神了，因為我好像看到了之前在書中所看到的‘瀟灑’二字。

“知塵，你這是……”一位長老欲言又止。而我唯一關心得，則是他的名字，原來叫知塵。知道世間塵埃的意思嗎？

他笑笑，如同撫摸孩童般的揉了揉我的頭，說道：“再怎麽說，畢竟也是個孩子啊。”

孩子？我笑了。難道他見過殺人如麻的孩子？

我憤怒的躲開他的手，再次跌倒在另外一側。而這次，我很倔強的自己重新跪了起來。冷聲道：“我只是個殺人工具，你們問不出什麽。但是如果你們能夠保我性命，我倒是可以幫助你們。”

我的突然的轉向，讓在場的人無不疑惑。我繼續說道：“我本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是我自己願意變成這樣。你們能為我報仇，又能保我不死。我何樂不為？”我的半真半假，倒是讓他們信以為真。不過他們還是也是有所分歧，所以決定將我關押再定。

而等待我的，恐怕就是一次暗殺。但是也是一個機會。

果然，莫約是午飯時間。蜀山的人前來送飯。莫不是來人的眼神中有我最為熟悉的那種眼神，我幾乎會毫不懷疑的吃下可能是我最後一頓的飯菜。

“立馬回稟。”我不作痕跡的將手中早已準備的布條塞到來人手中。那人只是一楞，本想繼續動手，卻被我的眼神壓了回去。最後無聲離開。而我，則虛脫的靠在濕冷的墻壁上。

我與蜀山的人達成協議，我會帶著他們到達組織的地方。但是由於那個內奸的關系，他們最後自然是中了埋伏。然而好在傷亡並不是很嚴重。當然傷亡不會嚴重，因為他們根本沒有真正的相信我。所以他們跟來的人個個戒備，而且人數也不多。

我猜沒多久，這群蜀山的偽君子便會大舉侵入。而這也是我計劃的一部分。在這幾天的時間裏，我必須到組織的信任。否則一切都功虧一簣。

我面無表情的跪在冰冷的石地上，左肩被右護法以劍氣貫穿，鮮血順著手臂流滿了我的四周。然後，我只能面無表情，如絲毫感覺不好疼痛的木偶一般靜靜的跪在那裏。這是我唯一能夠做的，也是他們希望看到的我的表現。

上方那個我恨之入骨，從未見過真面目的人一直未說話，但是我能感覺到他毒辣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游走。

“為何投降？”終於，他發出了雌雄莫辯的嗓音，冷冷的問我。

“直覺。”我簡單平靜的回答。

一陣魔氣掠過，我只覺得我整個人一輕，便被那陣魔氣卷過。直直撞上身後十來米遠的墻壁上。頓時感覺五臟據裂，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還未等我喘氣，魔氣再次襲來，不過這次不是將我打飛，而是將我吸到了那個惡魔的手上。

脖子上的皮膚清楚的感覺到他那雙幹枯的手的冰冷，這冰冷迅速傳遍我全身，讓我從心底打了一個顫。但是我依舊控制著我的表情，將我所有的情緒隱藏在內心最為深處的秘境。這也算是我的一項專長。

“嗜血，只問最後一次，為何投降？”

隨著脖子上的那只手的力道加重，我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怒氣。空氣一點一點的被剝奪，我的生命也一點一點的離我遠去。雖然害怕，可是我還是不能表現出任何表情。依舊如木偶般的回答，因為我知道他們怕什麽。他們最怕的是我們這些人有感情，他們要的是只聽話的木偶，要的是只會殺掠的惡魔，而不是一個有情緒的人。

“直覺。”

“哈哈哈哈……”

我不明白他笑的是什麽，當隨後他們安排那個恐怖的祭典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那個祭典，具體事為了做什麽，我雖然看到過，但是也只能大概猜到是註入魔氣之內的祭奠。祭典是由紫袍惡魔親自主持，四個護法負責祭典儀式。

這個祭典，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基本上便是被判了死刑。因為死亡幾率太大了，只要一死，隨手便拋到了屍坑中。只有為之渺渺的幾人活下來來過，但是他們統統瘋癲，變為了被圈養的殺人奴隸。

與其說是奴隸，還不如說是怪物。他們是真正沒有感情，沒有想法的，他們只會殺。甚至連自己人都不會放過。所以他們被戴上項圈，如同狗一樣被關在籠子裏，專門執行門徒背叛或者完不成任務的處置。這項處置很簡單，便是將被懲罰的人丟到籠子裏，看著那個人被這種怪物一點一點的吃掉。

我很害怕，我害怕自己變成那種怪物。那樣會讓我比死更加難受。我不能退縮，我也沒有退路。

祭典開始，我被法力托起起，懸空於血池之上。

血池轟然一聲化作火海。隨著紫袍惡魔低聲的吟唱，四面八方的魔氣漸漸匯聚，一點一滴的侵蝕著我的身體。

痛苦，除了痛苦我不能找到任何一個詞語形容我現在的處境。我好恨，我好恨我什麽要來到這個世界上。若是我沒有到來，那麽我是不是就不用承受這些痛苦？魔氣依舊不斷的入侵，我也漸漸變得麻木。突然，我的腦海和眼前不斷出現往事，家人的哀嚎，母親的絕望歷歷在目。那些我最怕見到的人都慢慢走到了我身邊，伸著血淋淋的雙手，不斷的搖晃著我。問我為什麽要濫殺無辜，為什麽要助紂為虐。

下一瞬間，我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荒野。荒野上，白骨皚皚，還有許多帶著血肉的屍體不斷的朝我的方向爬來。四面八方，都向我爬來。我想退，可是雙腳卻被兩只已經腐爛的手抓住。

“為什麽殺我？”

“還我命來。”

“還我命來。”

“嗚嗚嗚~求你放過我吧。”

“放過我吧。”

……

一時間，毒怨的聲音，哀怨的聲音，求饒的聲音，索命的聲音從四面八方灌入我的耳朵。我不想聽，我沒有勇氣承認的我錯誤。

“走開。”我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我的佩劍。我毫不猶豫的揮劍將我腳上的那雙手砍斷。

可是那些聲音依舊響徹天地一般的灌入耳朵。那些明明已經腐爛的屍體，我卻能看到他們的眼神。一雙雙，一對對，他們毒怨，他們詛咒。就算我閉上眼睛，依舊出現在的眼前。

083:破繭的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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