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幻覺，可是恐懼依從腳底爬入心間，一點一點的將我吞噬。我強迫自己必須冷靜下來，可是包括自殘的辦法都想出來了，依舊改變不了現在的局勢。畢竟我真的問心有愧。

我只能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將這些原本就死了的人再次斬殺。往昔執行任務事的場景也順勢浮出來

“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

“我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殺我們？”

“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不要，不要啊。”

“救命，救命……”

……

當我每斬殺一個，他們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便會灌入我的耳朵。這些，都是那些慘死在我刀下的亡魂。都是我不能磨滅的罪惡。

不是我，不是我要殺他們的，我只是在執行任務。你們要找的人不應該是我。我在心裏為自己辯解，卻阻擋不了罪惡感與恐懼將我吞噬。

恐懼和愧疚慢慢的入侵我的神識，我仿佛看到了此刻就身在關了怪物的牢籠中。怪物們慢慢朝我靠近，將我啃食。而他們每人的，竟然都是我的臉……

不，我不要變成那樣，我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我不能死，我也不想死。更不想變成那種怪物。

我渴望有人來救我，因為我的已經達到了極限。

可是放眼這個世間，又有誰能夠朝我伸出援手？又有誰肯救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而腦海中，卻有一抹青色的影子閃過。

當時，我只覺一縷暖陽灑在我身上，使我渾身一暖。而那個蜀山的青衣長老竟然站在我身前，用他那讓我永生難忘的溫柔如水的眼神看著我。

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感受他身上的溫暖。但快要觸碰之時，卻又退縮。當時我不是很明白那時候為什麽會這樣，後來想想，大概是覺得自己太骯臟，不配觸碰他吧。

我笑了，心中依然一片清明。

“對不起，你們只能再死一次了。”

我揮動著長劍，不再猶豫的斬殺那些急速逼近我的屍體。“我要活下去，我必須活下去。你們放心的死吧，你們的仇我會為你們報。”

屍體仿佛聽懂我的話一樣，統統靜止了下來。就在我重重跪下的那一刻，他們都煙消雲散。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自己的房間。第一反應便是當時我所說的話那些人是否能夠聽到。

醒來後，我立即被叫到了主殿。那個惡魔的心情似乎很高興，不但親手以法力為我療傷，還說三天後會與蜀山正面交戰。而聽他的話語，似乎我會作為最終的武器。

而這三天，惡魔親自給我傳功。我似乎明白了，我大概就是他們造魔計劃的成功品。

看著我那雙變得緋紅的眼珠，我在心裏默默問道：那麽說，我現在是只魔？我不是很能理解，卻樂享其成。因為我最終的目的達到了，這就行了。

這三天，他們幾乎殫精竭慮，全心全意的給我提升功力。說來也奇怪，自從密室出來，我自身的功力長的很多不說，就連吸收力也大大增強。一顆覆仇的心也開始騷動。但是我現在不能動手。我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我的現在的法力還不足與惡魔睥睨。我需要完美的時機，一招必殺。

外面的世間不知何時變得銀裝素裹。剛一出陰暗的地宮，乍一見如此明亮的世界還真是說不出的刺眼。但是我知道，此時我的表情一定從未變過。哪怕刺眼，我的眼睛也不會瞇那麽一下。

我徒突然明白蜀山那些人穿白色衣服的好處，就比如說現在。真的很晃眼。

蜀山幾乎和我們一樣，是傾巢而出。掌門和長老都一字排開，劍指我們。

我和紫袍惡魔並肩而立，與之對峙。

“邪教，今天我們就要替天行道。”

“哈哈哈哈~~~”紫袍惡魔狂笑，沒有理會他們，而是轉頭對我說：“今天，就用他們的血，來祭奠你。”

我面無表情，如看屍體一般的看著前方那些幾乎快與雪混為一體的蜀山道士。只有那個叫知塵的人，我不敢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我的目光就是不敢掃過他。

大概是我身上的魔氣太重，紅瞳太明顯，太妖異，我清晰的看見蜀山的人看見我時眼中的驚訝與焦慮。我也能夠感覺到我體內在熱血沸騰，不知道是因為馬上便能報仇，還是馬上有場殺戮。

一聲令下，一場黑與白的戰爭一觸即發。我的目標，是蜀山掌門。而紫袍惡魔則與青衣人對戰，我心裏竟然還有些許擔心那個青衣人。但是我沒想到，那個叫知塵的青衣長老的修為竟然高過他們蜀山掌門，讓我著實吃驚不小。不過這個蜀山掌門也不容我小覷。

我一面戰鬥著，一面觀察戰事的發展。就在蜀山掌門的一個空隙時，一個蜀山門徒竟然持劍俯沖而來。直直逼向他們的掌門。而那個人，自然便是之前接應我的內奸。想也沒想，本能的想要推開蜀山掌門。然而那個掌門去像個傻子一樣根本不知身後的事，依舊執意對我以劍相對。我本能的空手握住他的劍，成功將他甩到一邊。單劍一刺，那個內奸直直撞上了我的劍口，當場斃命。我當機立斷扯過蜀山掌門的劍，與我刺在內奸身上的劍交換。戰事焦灼，幾乎沒有人發現這裏的發生的事。別人看，也只會看見他們掌門說殺的蜀山弟子的屍體，漸漸冒出黑煙，模樣也便得憎惡。顯然是一個內奸要偷襲，卻被掌門反手所殺的樣子。

我冷眼看著蜀山掌門的疑惑，並沒有在意，也沒有打算解釋。反手一掌，趁著他還是思考之際將他打得退了兩步。我方的其他人也順勢纏上了他。我也沒打算和那個什麽掌門打鬥，我的目標，一直是那只將我變成魔的魔。

刀光劍影間，我來到了紫袍惡魔的身邊，與他一路對付知塵。我略略感覺到了知塵的驚訝，但是也絲毫沒有打算退縮的與我二人纏鬥。打鬥間，我竟然發現這個名叫知塵的人，竟然擁有仙力。

吃驚的不光是我，還有那個惡魔。但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我的魔力大漲，早已不是之前他見到我的那個級別。很快，他便占了下風。然而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人的仙力竟然漸漸的增強。我很疑惑，為什麽他只是一個長老，按照他的修為，做個掌門也不是不可能的

體內的熱血隨著他仙力的加強而變得沸騰。而這時，我仿佛看到紫袍惡魔的嘴角露出一個陰笑。隨後，一連串的咒語便悠悠念出。就如同成魔祭典時他所吟唱的咒語一般，卻又有些許不同。

我敢肯定，他念的那個咒語是為了控制我。因為那時候，我的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殺了他，殺了他們。吧他們全都殺掉。

“殺…殺…”我呢喃著。望著眼前那個衣角翻飛的青衣人有點恍惚。

從我的丹田處，我仿佛聽到了什麽破碎的聲音。霎時間，我的魔氣在紫袍惡魔的咒語之下洶湧的註入我的體內，如火焰般的噴發而出。全身的皮膚也如被火焰烤炙般疼痛，卻也帶著一絲痛快。衣擺也如火焰般燃燒，變成如火般的紅艷。就連手中的長劍，也順勢變換了模樣。雖然依舊是那把普通的長劍，然後劍身卻變成了暗紅色，劍鋒也變得鋒利無比。那一瞬間，我決定了這把劍的名字——緋紅。

我看著手中變得詭異異常的長劍，感受著這暴漲的魔力，享受著這強大的力量。

“哈哈哈~~哈哈哈~~”或許是太過興奮，我狂笑。

“哈哈哈，好徒兒。殺了他們！”紫袍人命令道。

我看著滿臉戒備的知塵，長劍一揮，將身邊的紫袍人打得措手不及。然而只是劃破了他的衣角。

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此時定是憤怒。

我冷笑不語，只是一味的攻擊於他。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的措手不及。這場戰爭，也不知何時變為了我和紫袍惡魔的決鬥。

就在我一劍刺入紫袍人的心臟，再加以攪動時，我仿佛看到了我的父母家人，那些被我殺掉的人都為對我微笑揮手，最後轉身離去。

漫天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欲將這裏發生的一切覆蓋。我擡手接過雪花，見它在我手中融化。

一切都結束了。十多年的噩夢，真的結束了。

長劍插地，我直身跪於知塵身前，求一個裁決。

“你叫什麽名字？”知塵問。

我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的這個，一時間還有些失神。

“千嗜血。”我習慣性的面無表情的答道。

“千嗜血？？呵，這可不是一個女孩子應該有的名字。”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以後，叫千似雪吧。像白雪一樣，潔白無垢。”

我楞了，半天沒有反應他這話的意思。

那個時候，我記得，我跪在地上，他站在我身前，逆著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卻能感受從他身上散發的溫暖。就如那時候在密室時一樣。讓我看到了希望。

他向我伸出了他那雙潔白的手，說：“以後做我徒弟，如何？”

我再次怔住。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欣喜，有些惶恐。而他，好像看出來我的心思。不顧我沒有反應，直接拔起我的劍。橫劍交於我。

我本能的接住，他也順勢將我拉起。“不反對，我就當你答應了。我叫宮知塵，以後，便是你的師父。”

就在一片反駁聲中，我莫名其妙的加入了蜀山。成為了蜀山五大長老，也是最強的人的唯一弟子。

沒有地宮的陰暗，血腥。蜀山是個靈氣匯集之地，這裏四季如春，百花齊放。我望著如畫的風景，在看自己的一身白衣，有些不太適應。

依舊是當日審問我的主殿，我依舊突兀的跪在主殿中央。只是這次卻是作為蜀山的人跪在哪裏，唯一不變的，就是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我也沒有理會，只是怔怔的看著那個正在進行收徒儀式的宮知塵，也是我現在的師傅。

“千似雪，你以後便是我宮知塵的徒弟。千嗜血已死，你叫千似雪。”宮知塵的聲音很好聽，我很喜歡。

千嗜血已死，我叫千似雪……

……

千似雪依稀記得當初她拜師事的場景，那些人的目光中慢慢都是不屑與忌憚。但是無所謂，因為她的師父很好。人好看，也很溫柔。當千似雪正式行完拜師禮，揚起頭的那一刻，或許千似雪自己都不知道，當時她笑了。原本她以為早就忘記如何笑的她真真實實的洋溢起了一個笑臉。雖然只是淡淡的笑，卻如撥開雲霧的太陽般耀眼。也深深的烙在了宮知塵的心裏。

蜀山是個三百年的大門派，已修仙養性，除魔衛道為主。蜀山現任掌門乃是蘇雲道長已經一百多歲，坐下五位長老中的其中四位皆是發須皆白。只有五長老宮知塵天賦異稟，經脈奇佳，年紀輕輕便成為了蜀山長老。

除了相貌驚為天人，氣度不凡外，宮知塵的性格簡直和那些老人一樣。平時沒事的時候便是看書養花，要不便是午後小憩。整個一個晚年生活。

蜀山的長老們都有各自的經閣，宮知塵所在的天音閣是最為冷清的。原本也就只有宮知塵或者幾個打掃衛生的小道士在，現在也就多千似雪一人。

千似雪拜師的第一天，原本以為宮知塵會吩咐她一些規矩或者交代一些事情。誰知宮知塵只是將千似雪帶到了她的房間後，交代她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掃地。不光是掃天音閣，而是整個蜀山。好吧，不得不承認，這也是讓她做事，可是這掃地的工作是不是有點太打發她的意思。但是千似雪沒有問為什麽，而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宮知塵很自然的想要拍拍千似雪的頭做安撫，可是還未接近，便被千似雪那冷酷的目光震了震。宮知塵笑了笑，還是輕輕的如長輩般拍了拍。

千似雪也後悔自己的反應，只是她卻不知道怎麽表達歉意。她不過是太過本能的要保護自己而已，絕對沒有要反抗的意思。但是看著宮知塵的笑臉，千似雪也最終沒有說什麽。因為她相信，他的師父都懂。

那一夜，千似雪沒有睡著，而是躺在床上眼睛睜了一夜。因為不過短短一天的時間裏，她的命運再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也很害怕，害怕一覺醒來，自己依舊身陷魔窟。

084:命運的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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