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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十七歲的姑娘,花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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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房裏,玉顏艱難地緩過氣,丫鬟們將地上收拾幹凈,換了清爽的被褥後,展懷遷才進門來。

子淑溫和地說:“顏兒還是很虛弱,二弟若有話,不急著今晚,見一面就先回去吧。”

展懷遷答應:“嫂嫂說的是,玉顏的身體要緊。”

“二哥哥……”玉顏伸出手,目光往他身後看,見是獨自一人來的,便是欲言又止,只道了聲,“我會好起來,別擔心我。”

展懷遷仔細看妹妹,昔日活潑可愛的姑娘,三年光景被折磨成這樣,她才二十歲,卻仿佛一朵即將枯萎雕零的花。

“安心在家休養,什麽都別操心。”展懷遷心痛不已,自責道,“是哥哥不好,我不該一走兩年,再也不管你。”

玉顏虛弱地笑道:“二哥哥說這話,叫大哥和嫂嫂怎麽辦呀。”

展懷逍說:“大哥就是沒用,我自己最明白。”

玉顏含淚搖頭:“婆婆不放我,母親不要我,是哥哥們還護著我收留我,你們若再自責,我怎麽辦?”

“好好好,都不說了,嫂嫂不許他們再說。”子淑趕緊為妹妹順氣,溫柔地說,“回來了,就安心養身體,往後的事大伯父會做主。大伯父說了,甄家來人就找他說話,不許任何人來打擾你,更別說接你走了。”

玉顏點頭,又咳嗽了幾聲,大口喘息著。

大哥問道:“顏兒,字條是假的,那毒婦誣陷你是不是?”

展懷遷本不打算問這件事,想讓妹妹先休息,不料大哥性子急,到底還是問了。

三人緊張地看著玉顏,虛弱的人也緩緩看向他們,鎮定地說:“字條是真的,前後有兩回,是我的婢女出賣了我,她曾瞧見我燒字條,昨晚又盯著我,我以為人都走了,其實她還在,就去稟告了婆婆。”

展懷逍怒道:“哪門子婆婆,往後她不再是你的婆婆了,不許再叫婆婆。”

子淑要相公小點聲,既然字條是真的,那事情可大可小,她謹慎地問:“顏兒,難道真的有那個人?”

玉顏咳嗽了兩聲後,說:“告訴你們字條是真的,是想你們應對甄家時,心裏有個底。但字條哪裏來的,誰給我寫的,不必再問了,我不會說,也不會回應那個人。”

展懷遷不自禁上前半步,差點就要開口問是不是雲七姜,可還是忍住了。

大哥則道:“我們心裏有個底就好,這三年你在甄家日日夜夜伺候那病秧子,除非他們家都是瞎子,不然說不出你偷人的話。有沒有那個人,那人是誰都不重要,玉顏,往後跟著哥過,大哥在一日,就養活你一日。”

子淑笑道:“好好的話,怎麽說得怒氣沖沖,好了,你們都歇著去吧,玉顏也該休息,太醫說了,不躺上四五天不能下地,她太虛弱了。”

如此,安排了可靠的下人照顧玉顏,三人退出來,迅速合計了對策,咬定那字條是甄家偽造的,先告他們虐.待兒媳,無視王法,要逼活人陪葬。

生怕驚動了四夫人,說定後,展懷遷就先離開了。

此時夜已深,家宅各處皆熄了燭火,福寶掌著燈籠護送他回去,路上笑著說:“這下好了,大姑娘回來,您心裏的石頭也落了地,回來這幾日,是是非非的,總算能消停些,您看都沒空閑去探望大夫人。”

“家裏的事,母親多多少少知道些,不會怪我。”展懷遷說,“但明日上午,你替我去請安。”

福寶答應:“小的正想說,替您去給大夫人請安呢。”

展懷遷吩咐:“也帶上少夫人的問候。”

福寶說:“這是自然的,只不過……”

“什麽?”

“哥兒,夫人要是問小的,少夫人在家都做些什麽,難道小的當真說,少夫人每天就遛狗餵馬,無所事事嗎?”

展懷遷道:“你就照實說,不許添油加醋,也不許胡亂描補,家裏的事母親都是知道的,你跑去撒謊被拆穿,張嬤嬤能饒你?”

福寶嘿嘿笑道:“您開了口,小的就不擔心了,不然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張嬤嬤總是能挑錯的。”

展懷遷說:“嬤嬤管得嚴,你們才不會出錯,才不會叫別處拿了把柄,嬸母手下那些管事,是好對付的嗎?”

福寶氣道:“可不是嘛,太不把咱們放在眼裏了,連廚房那幾個,都敢欺負少夫人。”

展懷遷沒再說話,悶聲往觀瀾閣走,雖說就兩年,可老太太和嬸母並不知道,她們只會將雲七姜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因為她才是名正言順該接管這個家的女主人。

回到觀瀾閣,展懷遷心裏有氣,本想睡書房,可下人們伺候他洗漱後,就領著往臥房走,他不好意思開口,唯有硬著頭皮進門。

房門關上,見矮幾上已收拾幹凈,該是雲七姜準備的,心想那丫頭還算大度,便搬起矮幾進來,果然,人家已將躺下了。

展懷遷輕輕放下沈重的矮幾,邊上的人就翻身過來,問:“你會反悔嗎?”

展懷遷皺眉:“反悔什麽?”

七姜說:“剛才你又生氣了吧,會不會不給我把包袱送去家裏,或者讓嬤嬤換成你們家很貴的東西。”

展懷遷說:“我可沒這麽小氣,我還光明磊落。”

七姜打量了他一下:“好,相信你。”

展懷遷無奈地搖頭,吹滅蠟燭後,上床躺下,他練功最苦那幾年,也沒這幾天心累來得辛苦。

矮幾那邊的人,翻了幾下身,展懷遷問:“我若要對你做什麽,這矮幾能擋得住?”

七姜應道:“我相信你不會,擺這裏,只是怕我滾過來碰到你。”

“你睡相不好嗎?”

“不用你管。”

展懷遷道:“你姑娘家,就不能和氣些,不能好好說話嗎?”

七姜毫不猶豫地反駁:“那你男人家,能不能少管閑事,我睡相好不好和你有關系嗎?”

這不是隨便聊兩句,怎麽就變成多管閑事,展懷遷氣不過,便道:“這麽晚還不睡,你是怕玉顏把你抖出來,說字條是你給的,你心虛了?”

七姜打了個哈欠:“愛誰給誰給,我都說了,你願意的話,就說我和你們大姑娘私通好了。”

展懷遷問:“你在家裏也這麽伶牙俐齒,爹娘說一句頂一句,還不講道理?”

然而屋子裏安安靜靜,七姜沒有應話。

展懷遷等了又等,並沒聽見那頭是睡著的氣息,不禁又心軟,說道:“可能我說的太過了,我的意思是,咱們能不能好好說話。”

七姜還是沒應答,展懷遷有些不放心,起身伏在矮幾上,就著微弱的光亮看向七姜這邊:“你沒事吧,是我說的話,讓你傷心了嗎……雲七姜、雲七姜,你怎麽了?”

卻聽見悶悶的,仿佛捂著被子發出的聲音,七姜說:“你不是嫌我話多,那我不說話了,讓你安安靜靜的也不好嗎?”

展懷遷一口氣沒上來,重重地躺回去,他早晚、早晚會被這丫頭作弄瘋了的。

那之後,彼此都沒再出聲,可展懷遷聽得見氣息,七姜並沒有睡著。

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見更鼓聲,這都過子夜了。

“那些東西,會好好送去岳父岳母家,你放心。”展懷遷開口道,“我們爭吵的那些話,是我小氣了,玉顏的事若沒有你,恐怕她已經死在了甄家祠堂,可即便她死了,甄家還是會拿玉顏的名節來威脅我們。你是對的,什麽事都沒有性命重要,玉顏往後就留在家裏,甄家就是鬧上金鑾殿,我也不許他們再靠近玉顏一步。”

七姜應道:“你們挺難的,我算明白了,你說京城裏的事,不像我們村裏,是我家奶奶挨家挨戶罵一天就能消停的。”

展懷遷說:“多謝你能理解。”

七姜翻了個身:“我不理解,只是覺得你們不容易,盼著你妹妹能過上好日子,她回來了,你家二妹妹也有人照顧,不用我了吧。”

“什麽叫不用你了?”

“你弟弟托我照顧玉頌。”

展懷遷問:“你答應了?”

七姜說:“他那麽求我,我就心軟了,其實有些後悔,不想攙和你們家的事,好在你大妹妹回來,她們姐妹倆能互相照顧。”

展懷遷問:“那你後不後悔,給玉顏遞送紙條,害她差點被打死。”

屋子裏悄無聲息,七姜沒應話,但這一次的沈默後,她睡著了。

展懷遷松了口氣,閉上眼睛入睡。

夢裏,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十多年前,母親離開家的那一天。

他追著轎子跑,求娘不要走,拼命地跑,忽然被絆倒,將他驚醒了。

可睜開眼,卻聽見哭聲,一下清醒過來,窗外天色漸明,已經能看清屋裏的一切,他越過矮幾,看到了在夢裏哭泣的人。

“你醒醒,雲七姜,七姜?”展懷遷喚了幾聲,伸手輕輕拍了七姜的臉頰。

夢裏的人,緩緩睜開眼,淚眼迷蒙,懵懵地望著他。

“你做噩夢了,你哭……”可話未完,眼前的人,閉上眼又睡了。

展懷遷笑起來,伸手為她蓋好被子,但見臉上掛著淚珠,便猶豫著,要不要為她擦去。

於是不經意,盯著眼前的人看了好久,十七歲的姑娘,花兒一樣,怎麽會不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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