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一時間,人聲鼎沸的熱鬧街頭，變成了空空蕩蕩的《寂靜嶺》現場。

在我和洛基的四周，路燈明亮、霓虹絢爛，巨大的廣告投屏上還反覆播放著手機廣告,音樂在上空中回蕩清晰可聞。

但就是沒有人。

好像這街,這城,甚至是這個世界，只剩下了我和洛基。

——比上次進入“那東西”內部還要可怕。

而且當時好歹有洛基借來的神力保護，今天他說他借來的神力快用光了。

也就是說,我們即將成為進入恐怖片還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普通人。

“該，該怎麽辦？”我頭皮隱隱發麻。

洛基倒是沒有任何自己身處險境的自覺。

他瞥了一眼我,然後若無其事地挑了挑眉梢：“你還要新媒體之神去追尋祂的蹤跡呢,現在祂主動找上門，不是一回事嘛。”

根本不是一回事好嗎！

我備好全套裝備和道具去打BOSS,與BOSS毫無征兆沖過來突襲我能一樣嗎！

而且,祂一次比一次麻煩了。

逃又逃不掉，我只得跟隨洛基硬著頭皮往前走。

自從吸收滿能量後,BB就變得格外活躍。它小手撐著培養皿的玻璃,一雙眼睛瞪得溜圓，止不住往外看。

“祂到底想幹什麽……”

我不禁嘀咕：“又趕我走，又主動找上來？”

洛基突然一把抓住了我。

我嚇了一跳,剛想扭頭,他低聲出言：“後面。”

我循聲扭過頭,看到空空蕩蕩的街頭,不知何時出現了人影。

不是人,而是“影子”。

起初是一兩個白色似霧的影子晃晃悠悠的出現,在距離我們很遠的地方無聲前行。

緊接著,白色的“影子”越來越多。

就像是返校節在教學樓裏看到的“那東西”一樣，所有的影子都模模糊糊，大概有個人類的形狀，它們像是漂浮，也像是在邁步，身後拖著白色絲狀的霧氣，一個一個與我們同個方向筆直向前。

我和洛基謹慎小心，但人影不一樣，它們走的很快。

一個接著一個，與我們擦肩而過。

空中回蕩著還是各式廣告的音樂，除此之外，周圍一片死寂。

這樣的場景……

太掉san了吧！

我心底止不住發寒。

洛基在察覺到第一個“人影”出現時就抓住了我的手腕，淡淡神力包裹住了你我。

“向前走，”他說，“看看它們到哪兒去。”

能到哪兒去？

仔細想想，與那能夠折射現實日光的狀態不同，人影狀態的“那東西”尚且還不屬於現世。

“我在想。”

我緊張地吞了吞唾沫：“這些人影，應該是還沒有找到與現實鏈接的能量吧？”

上次的“人影”，就試圖與我鏈接。

而這一次，是“那東西”主動找上我來。

那也只能是……

“祂想與我鏈接，”我低聲說，“但你的神力擋住了祂尋找我。”

洛基側過了頭。

他俊朗的面孔上，絢爛霓虹折射著不同的光芒，這讓洛基的神情變幻莫測。

“你有什麽想法，妮可？”他問。

我在他的語氣裏聽到幾分鼓勵的味道。

“神力能和祂的力量抵消，”我回答，“你先把神力撤掉，讓祂找到我。”

“但是BB的能量滿了。”

洛基提醒道：“你不能把抵消轉化的能量轉給BB。”

我：“……到時候再說吧，反正咱們已經被困在這兒了。”

這是梅麗爾教給我的訣竅：游戲進入了死局？硬莽吧，沒退路還能怎麽辦！

不冒險的話，我都能餓死在這裏。

聽到我的話，洛基一勾嘴角。

他當然不怕死，更不怕危險。我甚至覺得，其實洛基巴不得我會這麽說。

“好啊。”

北歐的神明沒有任何猶豫，幹脆利落地放開了我。

“我早就想看看祂會怎麽與你接觸啦。”

隨著洛基的掌心離開我的手腕，淡淡的神力斷線。

街頭那無數茫然向前的人影，猶如按下了暫停鍵一般定在原地。

我下意識地一頓。

呼吸停滯瞬間，我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所有的“人影”，整齊劃一的朝著我扭過頭。

我：“……”

怎麽說呢，就是有點後悔。

似是白霧卻又沒有實體的人影沒有視線，但我依舊能清晰感覺到它們的“視線”對準了我。

連我懷中的BB都開始躁動起來，擠了擠眼，發出哭聲。

我深深吸了口氣。

“你抓好機會。”我提醒洛基。

話音落地，所有的“人影”朝著我撲面而來。

我預料中接下來的畫面，會是《行屍走肉》或者《生化危機》，喪屍潮一樣的人影瘋狂攻擊我，試圖吞噬我。

而實際上出現的畫面，則是無數白色的人影，在朝我前進的同時為虛空中不存在的物質“吞噬”，一個接著一個，在碰觸我之前就扭曲變形，從人影變成純粹白霧似的的東西，接著逐步在我面前形成一個更大的影子——

一個近三米高，仿佛人類的影子，在我面前站了起來。

祂伸出了“手”。

就在祂即將觸及我的前一刻，洛基比“那東西”更快一步。

“試試看吧。”

洛基說：“我倒是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說完，他牽起我的手。

我順著他的力量擡起指尖，與“那東西”近似於手掌的部分相碰。

空蕩蕩的街頭驟然掀起能量巨浪。

之前數次能量抵消，我能感覺到狂風的形成，但客觀世界中並沒有任何動靜。

但這次不一樣。

猛烈的風自下向上刮起，我的頭發、衣角和背包止不住飛揚。要不是我另外一只手死死拽住挎包，懷裏的BB恐怕就要被卷飛到天上。

在這猛烈的狂風當中，我隱約聽到了類似於哀鳴的聲響。

巨大的“人影”在解體，重新變成無數白色普通影子的模樣。

緊接著，靜音的世界重新有了人聲。

我聽到了有人在說話，無數聲音繁雜混亂，仿佛我依舊身處人聲鼎沸的街道，而不是被“那東西”拉到了無人的空間。

聲音有近有遠，有的我聽得懂，有的我完全無法理解其中含義。

【——鎴戠殑浜烘皯——】

【——鎴戠殑璐㈠瘜——】

【——鎴戠殑鏂囨槑——】

【——你們全部奪走了。】

逐漸地，我在其中尋覓到了規律，更多我能聽得懂的語句傳入耳畔。

“是人類先背叛了我。”

“我已經一無所有，遲早會走向神明的盡頭。”

“我願意接受你的條件。”

這個聲音……

我震驚地睜開眼。

緊接著，更多單方面的交談一並傳來。

“舊神察覺到了你的存在，但他們並不知道我。”

“就算你的力量在我體內，也始終不可能與我相融。”

“你需要一個身體，不是附身，不是征用，也不是寄生，而是——”

凜冽的風在一寸一寸消失。

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

根據以往的經驗，是因為“那東西”的力量已經與新神的神力相抵消，而後變成純粹的能量。

“差不多了。”

洛基在我耳畔提醒：“我要松手了，你看看你該怎麽辦？”

該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

懷裏的BB哇哇大哭，它已經儲存滿了能量。

不能轉交給BB，而我能感覺到，洛基傳遞過來的神力也在緩緩流逝，顯然已經到了盡頭。

“快不行了。”

洛基提醒：“我數到三，一、二——”

三還沒落地，他松開了手。

北歐神向後踉蹌幾步，我還沒來得及轉頭觀察他的情況，就感覺一股力量侵入我的身體。

沒有超能力電影所展現的那麽玄，我沒感覺到痛，沒感覺到失控，更沒有任何頭疼腦熱，當抵消過後純粹的能量緩緩在我體內流淌時，我幾乎是立刻明白了該怎麽辦。

既然BB能存儲能量。

那麽我能嗎？

理論上來講，我比BB應該更具有適配性。

這個念頭剛剛在我腦海中成形，不需要試探，也沒有迷茫，我稍稍動了意識，來自外界的能量如同本身就屬於我一樣，漸漸在我的體內平息下來。

恍然間，我把之前所有的問題都串了起來。

洛基通過我能轉移能量，證明我確實是個神。

而我又是以特殊的情況誕生……

我和BB一樣，本身就能儲存來自“那東西”的能量。

那使用呢？

我擡起手掌，動了動手指，回憶起洛基借我神力時的方式——

什麽都沒發生。

能量進入我的身體，就仿佛沒有了一樣。

好吧。

我有些郁悶：還以為自己從此之後就能運用神力，覺醒特殊能力，像新媒體之神那樣時髦值上升個層次什麽的。

不存在的。

我徹底“消化”了那東西的能量，而後周圍莫名的壓力驟然消失。

再環視四周時，不知何時，我已經身處洛杉磯喧囂的街頭。

依舊是明亮的燈光和廣告，依舊是嘈雜的音樂，身邊人來人往，好似剛剛空蕩蕩的城市完全是我的幻覺。

至於洛基——

等等。

我猛然回過神來。

剛剛洛基說神力用光了，松開了我，之後沒下文了。

他人呢？！

我一下子慌了神，向四周看去。

在街邊的一個角落，我抓住了熟悉的背影。

“洛基！”我轉身擡腿。

“別，別過來！”

“啊？”

我楞了楞，但並沒有聽他的警告，直接向前——

黑色T恤、灰色連帽外套，下面配著一條簡單的牛仔褲和球鞋，這是洛基出門時的打扮，我記得格外清楚。

因而也絕對不會認錯。

可是當我繞到他的面前，透過洛基遮遮掩掩手勢看到的，卻是一張陌生的臉。

我認錯了？不可能啊，要是認錯了他怎麽會——哦。

我想起來了。

他頂著阿拉貢的臉這麽久，我差點忘記了一件事。

洛基本來的容貌，根本不是這樣，阿拉貢的臉是他用神力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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