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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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陽光和煦,天朗氣清，沈右苧坐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腿上盤著一只白貓,白貓的尾巴一晃一晃。
窸窣的空調暖風撥動她耳旁的碎發，輕緩的音樂聲在耳邊流淌。
沈右苧有些困倦，在睡著之前看了正開著車的人一眼。
宋聽淮靠著椅背，長腿敞著，黑色大衣寬松地搭在身上，筋骨分明的手轉著方向盤，指骨弧度性感,烏發松散地垂在眉骨，愈發顯得五官深邃,側臉棱角分明。
黑眸凝著前方,偶爾側眸看一眼沈右苧。
見沈右苧闔眼睡著了，呼吸聲均勻，宋聽淮放緩了車速。
他重新調了一首歌,旋律更為和緩。
等沈右苧再醒來的時候，發現太陽已經在正上方,冬日暖陽的溫度落於身上,耳邊似乎有海浪輕拍,海風呼嘯而過的聲音,鼻腔也盤旋著海水的味道。
沈右苧揉了揉眼睛,等思緒回籠，發覺車停在了海邊,這裏是個專門的停車場,位置比較高,坐在車裏就能看見遠處的碧藍的海。
側過頭，宋聽淮此刻也靠著椅子休息，雙腿交疊，手擱在膝上，露出一截勁瘦的手腕，腕上還戴著款瞧著就頗為名貴的手表。
他的膚色冷白，莫名的冷感，但闔眼休息時身上的疏離冷峻會淺淡一點。
似乎察覺到沈右苧的視線，宋聽淮睜開眼，揉了揉眉心。
“醒了。”聲線有些啞。
沈右苧：“嗯，開車辛苦了。”
宋聽淮眉宇舒展，疲倦感褪去了些，“還好，不辛苦。”
“那我們下車吧，現在這個天氣正好。”
沈右苧：“走吧。”
宋聽淮先一步開車門，然後繞到副駕駛，給沈右苧開了門。
“你抱著兩兩，我扶著你。”
沈右苧將兩兩撈在手裏，兩兩此刻也醒了，扒拉著沈右苧的袖子，對著不遠處的海探頭探腦。
沈右苧任由宋聽淮牽著手腕，他只是虛虛搭在上面，力道微不足道，只要用一點力氣就能掙脫開。
兩人一貓來到海邊，這是一片純白的沙灘，沈右苧赤腳踩在上面，能感受到沙礫的質感，柔軟又細膩，不遠處碧波漾漾，海水和藍天交相輝映。
沙灘後還有一排排的棕櫚樹，陽光穿過綠葉縫隙灑落下斑駁的碎影。
沈右苧感受到了久違的寧靜。
因為是在南方的緣故，就算是冬天，也不是很冷，陽光照在身上格外舒服。
此刻海邊來來往往也有好多游客，很多人趁著聖誕節的時候在這裏打卡拍照。
沈右苧難得沒了講究，想直接坐在沙灘上，卻不想，宋聽淮竟拿了兩張躺椅。
怪不得先前又折回去拿東西。
宋聽淮將躺椅安置好說：
“我們要呆到晚上，吃的我都準備好了，一些小零食飲料，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沈右苧見他忙前忙後的樣子，忍不住說：“其實你應該帶個助理，這樣這些雜事就不用幹了。”
宋聽淮：“不，就我們兩人，剛好。”
宋聽淮並不想多出一個人打擾他們，況且他也不覺得做這些事累。
宋聽淮從包裏拿出瓶可樂，單手輕松地拉開易拉罐拉環。
將吸管放入瓶中，遞給沈右苧。
沈右苧下意識接過，喝了口，氣泡在舌尖跳舞。
“呆到晚上，太遲了怎麽回去。”
宋聽淮：“那就不回去。”
沈右苧睜大眼，“不回去住這邊嗎？”
宋聽淮點頭：“我已經在附近訂了房，海景房。”
“但是……”
沈右苧聽著他的欲言又止，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但是……因為聖誕節的原因，我訂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一間房了。”
沈右苧：“……”
啊好俗套的劇情。
宋聽淮笑：“我不是故意的。”
“……我沒說你是故意的。”
“那房是總統套房。”
沈右苧松了口氣，“不止一張床就行。”
宋聽淮倏地湊近沈右苧，低沈的聲線帶著顆粒感。
“這麽緊張？”
沈右苧被可樂嗆了一下，“誰緊張了。”
宋聽淮也拿了瓶可樂，仰頭灌了幾口，喉結滾動，“嗯，是我緊張。”
沈右苧：“……”
兩人偶爾聊幾句天，但大部分時間都躺在沙灘椅上進行日光浴。
被周圍喧囂熱鬧的氣氛感染，雖然眼睛還未好，但沈右苧忽的想和那些不遠處的人一樣，肆意放縱地玩鬧。
她從沙灘椅上起身。
宋聽淮擡眸看她。
“去那邊玩？”
本以為宋聽淮會拒絕，會說最近碰了水容易著涼。
但宋聽淮看了不遠處撲騰著水的男男女女一眼，果斷地說：“一起去。”
沈右苧懷中還揣著一只胖貓，兩人來到了海水邊，看著浪潮翻湧，時而撲騰而來，時而緩慢撤離。
兩人一時安靜，無人說話，沈右苧將兩兩塞到宋聽淮的懷裏，隨後她蹲下身，伸手輕撫海水，水流從她的指縫中滑過，淅淅瀝瀝濺開。
“似乎好久沒有出過遠門了。”沈右苧喃喃自語。
宋聽淮身形挺拔，站在一旁，黑眸湧動著看不懂的情緒，“以後想去哪，我陪你去。”
沈右苧笑了笑，沒有回應。
她站起身，筆直地往前走，宋聽淮離她距離半步遠，緊緊地跟在她身後，沈右苧漫無目的地走著，大腦放空。
太陽在一點點向西墜，晚霞瑰麗的色澤在天際綻放。
沈右苧走地有些累了，腳後跟酸酸痛痛的，等回過神，發覺太陽都要下山了。
她停下腳步，側身，發覺宋聽淮一直跟在身後，之前她放空自己的時候，他也沒說話。
其實沈右苧現在心情很覆雜，像是有一團毛線纏繞著，理不清楚。
宋聽淮對她真的太好了，自從重逢起，就一直很照顧她，就好像以前的那些縫隙都不存在一般。
似乎兩人從未分別過五年。
“宋聽淮，你為什麽一直跟著我啊。”
沈右苧像是在詢問剛才的事，也像是意有所指。
宋聽淮高大挺拔的身影被落日餘暉勾勒，海風將他的烏發撩起，露出刀刻斧鑿的容顏，骨相優越，皮相完美，帶著渾然天成的矜貴。
沈右苧發現自己愈發能看清宋聽淮的五官了。
宋聽淮：“不跟著你我跟著誰？其他人我又不認識。”
沈右苧覺得，宋聽淮就像是將自己和所有人都劃了一條涇渭分明的界限，包括他的母親，胡珍華，也沒有特別親近。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宋聽淮在她的面前，才會脫去全部的偽裝，沒有一點疏離冷淡。
為什麽呢？
她明明是傷害過他的人。
宋聽淮見眼前人眸光覆雜，便知道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下午的時候，他看著沈右苧漫無目的地走，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一般，他很想拉過她的手，將她從自己的世界裏拖出來。
可宋聽淮知道，這事急不得。
他知道她現在心裏肯定很亂，之前窩在房子裏的時候，難免封閉自己，等到了海邊這種寬闊的場所，心情會放松。
一放松就容易想一些以前逃避著不敢多想的問題。
宋聽淮覺得自己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想一點點的，讓沈右苧逐漸好起來，慢慢想通，不再被往事折磨。
他擡手自然地揉了揉沈右苧的腦袋，將她柔順的長發揉的淩亂。
“餓了嗎？下午走了那麽久，回去休息吃點東西吧。”
似乎生怕她拒絕，又補充了句，“是我做的，總要給我點面子。”
沈右苧眼睛亮了瞬，“你做的，我自然喜歡。”
兩人回到了躺椅處，宋聽淮拿出一個飯盒遞給沈右苧，飯盒裏是排列整齊的壽司。
有不同的口味，每一種都是沈右苧喜歡的。
沈右苧戴著塑料手套，拿了一個壽司，遞到宋聽淮嘴邊，她彎了彎眉眼，“第一個先給你吃。”
宋聽淮黑眸深沈，幽深的視線落在沈右苧的身上，長睫垂下，就著她的手，將壽司咬進嘴裏。
舌尖舔了舔，不經意間碰到沈右苧的手。
嚇得沈右苧立馬將手縮回。
沈右苧狀若不知，她隨口找了個話題，“你的廚藝是去哪裏進修了嗎，感覺突飛猛進，你以前......”
沈右苧的話戛然而止，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兩人心照不宣的事，到現在，都沒有戳破那層窗戶紙。
她悶悶地吃著壽司，就好像自己之前並未說過那番話。
宋聽淮眉眼微斂，下頜有些緊繃，看著默不作聲吃壽司的女孩，說了句，“在英國留學的時候學的。”
沈右苧眨了眨眼，“哦”了一聲。
之後是良久無話，兩人將飯盒中的壽司解決幹凈，又喝了點飲料，此刻夜幕已經不知不覺降臨了。
沈右苧看了眼暗沈沈的天色，和不遠處黑黝黝的海水，“我們回去嗎？”
宋聽淮：“在等等。”
沈右苧下意識問：“等什麽？”
“等晚上七點的來臨，還有十分鐘。”
沈右苧：“為什麽是七點。”
宋聽淮沒說話。
但很快，十分鐘一過，沈右苧就知道了為什麽是夜晚七點。
七點整點一到，後方的棕櫚樹忽然亮起了一排排的絢爛奪目的燈光，像是約定好了一般，在同一時間，漸次亮起。
那五彩的光，照亮了暗沈的夜色，閃爍著不知名的悸動微光。
沈右苧的瞳孔被印上明亮的光影，像是在眼底綻放出別樣的昳麗顏色。
她驚訝了一瞬，“這裏七點還會亮燈嗎？”
宋聽淮並未看那一排排亮起的燈，目光專註地看著沈右苧，眼底燃燒著是比彩燈還要奪目的亮意。
“以往是不會的，今天是特殊的。”
沈右苧：“因為是聖誕節嗎？”
宋聽淮搖頭，“不是。”
“除了這個，還有......”
宋聽淮話還沒說完，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劃破天際，同時比棕櫚樹上還要奪目絢麗的煙火沖天而上。
火樹銀花，流星四散，銀河墜落。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徹底地在海上綻放，也綻放在沈右苧的眼中。
那是煙火，是冬日海上的煙火。
煙火一簇簇在深藍色的天空中炸開，強勢地劈開黑暗，用一朵朵瑰麗的玫瑰花取而代之。
那些玫瑰的形態各種各樣。
有含苞待放的，也有盛放的，但每一朵都逼真的如同真正的玫瑰，每一朵都嬌艷欲滴，此刻玫瑰落下，如同一場玫瑰花雨。
沈右苧楞楞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久久未能言語。
因為隨著玫瑰煙火一同盛放的還有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在煙火匯聚成玫瑰形狀的那一剎那，開始變得清晰起來了，隨後，那一朵朵的盛放，也讓沈右苧眼前的朦朧感徹底消散。
為什麽會這樣。
沈右苧想。
大概是因為這和五年前的聖誕節似曾相識的煙火。
這場煙火顯然比以前更為璀璨耀眼。
棕櫚樹的小彩燈，那在海上燃放的玫瑰煙火，都是宋聽淮給她準備的禮物，不用宋聽淮說，沈右苧猜到了。
這藏著煙火下隱晦的情愫，讓沈右苧心頭震顫。
她側眸看向宋聽淮，這一次是真的無比清楚地看見了他的五官，他的每一分神情。
那個在她年少時喜歡過的獨一無二的少年，五官仍舊清冷卓越，但如今已經徹底褪去了青澀感，變得矜貴又沈穩，那從內而外散發的斯文清貴感，就像是刻在了骨子裏。
他比五年前變了好多，五官更加冷峻了，眉眼愈發疏冷了。
但唯一沒變的是，他眼眸清潤幹凈，溫柔依舊，情意一同往昔，似乎這五年他從未改變過。
耳邊浪潮洶湧，是游客們驚喜的歡呼，眼底倒映著璀璨又盛大的煙火。
宋聽淮靠近沈右苧，薄唇緩慢貼上沈右苧柔軟的耳垂，在她的耳邊低聲輕語。
“五年前的那場煙火太過簡陋，今日聖誕的這個怎麽樣？”
“右右，我一直在，一直想和你一起看煙火。”
沈右苧心底的情緒在不斷累積，堆起的高墻轟然倒塌，在看到相似的煙火時，沈右苧心頭像破了一個大窟窿，但轉瞬又被填滿。
整個心臟像是泡在了不遠處酸澀的海水裏，與洶湧的海浪一起浮浮沈沈。
洪水決堤，沈右苧再也無法抑制，也無法逃避自己的感情。
她的聲音哽咽，顫抖地對著身邊人喊出了三個字，“陸聽淮。”
這三個字就如同一個閥門，將所有久遠且深刻的記憶給展露出來，也將所有的心照不宣打破。
“陸聽淮，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沈右苧像是沒打算等身邊人的回答，也像是害怕聽到回答，她的指尖狠狠掐進手心，眼前似乎又模糊了，但她知道那是淚水作祟。
她又說：
“陸聽淮，這些年沈右苧過的很不好，非常不好。”
“但她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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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和煦,天朗氣清，沈右苧坐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腿上盤著一只白貓,白貓的尾巴一晃一晃。
窸窣的空調暖風撥動她耳旁的碎發，輕緩的音樂聲在耳邊流淌。
沈右苧有些困倦，在睡著之前看了正開著車的人一眼。
宋聽淮靠著椅背，長腿敞著，黑色大衣寬松地搭在身上，筋骨分明的手轉著方向盤，指骨弧度性感,烏發松散地垂在眉骨，愈發顯得五官深邃,側臉棱角分明。
黑眸凝著前方,偶爾側眸看一眼沈右苧。
見沈右苧闔眼睡著了，呼吸聲均勻，宋聽淮放緩了車速。
他重新調了一首歌,旋律更為和緩。
等沈右苧再醒來的時候，發現太陽已經在正上方,冬日暖陽的溫度落於身上,耳邊似乎有海浪輕拍,海風呼嘯而過的聲音,鼻腔也盤旋著海水的味道。
沈右苧揉了揉眼睛,等思緒回籠，發覺車停在了海邊,這裏是個專門的停車場,位置比較高,坐在車裏就能看見遠處的碧藍的海。
側過頭，宋聽淮此刻也靠著椅子休息，雙腿交疊，手擱在膝上，露出一截勁瘦的手腕，腕上還戴著款瞧著就頗為名貴的手表。
他的膚色冷白，莫名的冷感，但闔眼休息時身上的疏離冷峻會淺淡一點。
似乎察覺到沈右苧的視線，宋聽淮睜開眼，揉了揉眉心。
“醒了。”聲線有些啞。
沈右苧：“嗯，開車辛苦了。”
宋聽淮眉宇舒展，疲倦感褪去了些，“還好，不辛苦。”
“那我們下車吧，現在這個天氣正好。”
沈右苧：“走吧。”
宋聽淮先一步開車門，然後繞到副駕駛，給沈右苧開了門。
“你抱著兩兩，我扶著你。”
沈右苧將兩兩撈在手裏，兩兩此刻也醒了，扒拉著沈右苧的袖子，對著不遠處的海探頭探腦。
沈右苧任由宋聽淮牽著手腕，他只是虛虛搭在上面，力道微不足道，只要用一點力氣就能掙脫開。
兩人一貓來到海邊，這是一片純白的沙灘，沈右苧赤腳踩在上面，能感受到沙礫的質感，柔軟又細膩，不遠處碧波漾漾，海水和藍天交相輝映。
沙灘後還有一排排的棕櫚樹，陽光穿過綠葉縫隙灑落下斑駁的碎影。
沈右苧感受到了久違的寧靜。
因為是在南方的緣故，就算是冬天，也不是很冷，陽光照在身上格外舒服。
此刻海邊來來往往也有好多游客，很多人趁著聖誕節的時候在這裏打卡拍照。
沈右苧難得沒了講究，想直接坐在沙灘上，卻不想，宋聽淮竟拿了兩張躺椅。
怪不得先前又折回去拿東西。
宋聽淮將躺椅安置好說：
“我們要呆到晚上，吃的我都準備好了，一些小零食飲料，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沈右苧見他忙前忙後的樣子，忍不住說：“其實你應該帶個助理，這樣這些雜事就不用幹了。”
宋聽淮：“不，就我們兩人，剛好。”
宋聽淮並不想多出一個人打擾他們，況且他也不覺得做這些事累。
宋聽淮從包裏拿出瓶可樂，單手輕松地拉開易拉罐拉環。
將吸管放入瓶中，遞給沈右苧。
沈右苧下意識接過，喝了口，氣泡在舌尖跳舞。
“呆到晚上，太遲了怎麽回去。”
宋聽淮：“那就不回去。”
沈右苧睜大眼，“不回去住這邊嗎？”
宋聽淮點頭：“我已經在附近訂了房，海景房。”
“但是……”
沈右苧聽著他的欲言又止，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但是……因為聖誕節的原因，我訂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一間房了。”
沈右苧：“……”
啊好俗套的劇情。
宋聽淮笑：“我不是故意的。”
“……我沒說你是故意的。”
“那房是總統套房。”
沈右苧松了口氣，“不止一張床就行。”
宋聽淮倏地湊近沈右苧，低沈的聲線帶著顆粒感。
“這麽緊張？”
沈右苧被可樂嗆了一下，“誰緊張了。”
宋聽淮也拿了瓶可樂，仰頭灌了幾口，喉結滾動，“嗯，是我緊張。”
沈右苧：“……”
兩人偶爾聊幾句天，但大部分時間都躺在沙灘椅上進行日光浴。
被周圍喧囂熱鬧的氣氛感染，雖然眼睛還未好，但沈右苧忽的想和那些不遠處的人一樣，肆意放縱地玩鬧。
她從沙灘椅上起身。
宋聽淮擡眸看她。
“去那邊玩？”
本以為宋聽淮會拒絕，會說最近碰了水容易著涼。
但宋聽淮看了不遠處撲騰著水的男男女女一眼，果斷地說：“一起去。”
沈右苧懷中還揣著一只胖貓，兩人來到了海水邊，看著浪潮翻湧，時而撲騰而來，時而緩慢撤離。
兩人一時安靜，無人說話，沈右苧將兩兩塞到宋聽淮的懷裏，隨後她蹲下身，伸手輕撫海水，水流從她的指縫中滑過，淅淅瀝瀝濺開。
“似乎好久沒有出過遠門了。”沈右苧喃喃自語。
宋聽淮身形挺拔，站在一旁，黑眸湧動著看不懂的情緒，“以後想去哪，我陪你去。”
沈右苧笑了笑，沒有回應。
她站起身，筆直地往前走，宋聽淮離她距離半步遠，緊緊地跟在她身後，沈右苧漫無目的地走著，大腦放空。
太陽在一點點向西墜，晚霞瑰麗的色澤在天際綻放。
沈右苧走地有些累了，腳後跟酸酸痛痛的，等回過神，發覺太陽都要下山了。
她停下腳步，側身，發覺宋聽淮一直跟在身後，之前她放空自己的時候，他也沒說話。
其實沈右苧現在心情很覆雜，像是有一團毛線纏繞著，理不清楚。
宋聽淮對她真的太好了，自從重逢起，就一直很照顧她，就好像以前的那些縫隙都不存在一般。
似乎兩人從未分別過五年。
“宋聽淮，你為什麽一直跟著我啊。”
沈右苧像是在詢問剛才的事，也像是意有所指。
宋聽淮高大挺拔的身影被落日餘暉勾勒，海風將他的烏發撩起，露出刀刻斧鑿的容顏，骨相優越，皮相完美，帶著渾然天成的矜貴。
沈右苧發現自己愈發能看清宋聽淮的五官了。
宋聽淮：“不跟著你我跟著誰？其他人我又不認識。”
沈右苧覺得，宋聽淮就像是將自己和所有人都劃了一條涇渭分明的界限，包括他的母親，胡珍華，也沒有特別親近。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宋聽淮在她的面前，才會脫去全部的偽裝，沒有一點疏離冷淡。
為什麽呢？
她明明是傷害過他的人。
宋聽淮見眼前人眸光覆雜，便知道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下午的時候，他看著沈右苧漫無目的地走，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一般，他很想拉過她的手，將她從自己的世界裏拖出來。
可宋聽淮知道，這事急不得。
他知道她現在心裏肯定很亂，之前窩在房子裏的時候，難免封閉自己，等到了海邊這種寬闊的場所，心情會放松。
一放松就容易想一些以前逃避著不敢多想的問題。
宋聽淮覺得自己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想一點點的，讓沈右苧逐漸好起來，慢慢想通，不再被往事折磨。
他擡手自然地揉了揉沈右苧的腦袋，將她柔順的長發揉的淩亂。
“餓了嗎？下午走了那麽久，回去休息吃點東西吧。”
似乎生怕她拒絕，又補充了句，“是我做的，總要給我點面子。”
沈右苧眼睛亮了瞬，“你做的，我自然喜歡。”
兩人回到了躺椅處，宋聽淮拿出一個飯盒遞給沈右苧，飯盒裏是排列整齊的壽司。
有不同的口味，每一種都是沈右苧喜歡的。
沈右苧戴著塑料手套，拿了一個壽司，遞到宋聽淮嘴邊，她彎了彎眉眼，“第一個先給你吃。”
宋聽淮黑眸深沈，幽深的視線落在沈右苧的身上，長睫垂下，就著她的手，將壽司咬進嘴裏。
舌尖舔了舔，不經意間碰到沈右苧的手。
嚇得沈右苧立馬將手縮回。
沈右苧狀若不知，她隨口找了個話題，“你的廚藝是去哪裏進修了嗎，感覺突飛猛進，你以前......”
沈右苧的話戛然而止，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兩人心照不宣的事，到現在，都沒有戳破那層窗戶紙。
她悶悶地吃著壽司，就好像自己之前並未說過那番話。
宋聽淮眉眼微斂，下頜有些緊繃，看著默不作聲吃壽司的女孩，說了句，“在英國留學的時候學的。”
沈右苧眨了眨眼，“哦”了一聲。
之後是良久無話，兩人將飯盒中的壽司解決幹凈，又喝了點飲料，此刻夜幕已經不知不覺降臨了。
沈右苧看了眼暗沈沈的天色，和不遠處黑黝黝的海水，“我們回去嗎？”
宋聽淮：“在等等。”
沈右苧下意識問：“等什麽？”
“等晚上七點的來臨，還有十分鐘。”
沈右苧：“為什麽是七點。”
宋聽淮沒說話。
但很快，十分鐘一過，沈右苧就知道了為什麽是夜晚七點。
七點整點一到，後方的棕櫚樹忽然亮起了一排排的絢爛奪目的燈光，像是約定好了一般，在同一時間，漸次亮起。
那五彩的光，照亮了暗沈的夜色，閃爍著不知名的悸動微光。
沈右苧的瞳孔被印上明亮的光影，像是在眼底綻放出別樣的昳麗顏色。
她驚訝了一瞬，“這裏七點還會亮燈嗎？”
宋聽淮並未看那一排排亮起的燈，目光專註地看著沈右苧，眼底燃燒著是比彩燈還要奪目的亮意。
“以往是不會的，今天是特殊的。”
沈右苧：“因為是聖誕節嗎？”
宋聽淮搖頭，“不是。”
“除了這個，還有......”
宋聽淮話還沒說完，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劃破天際，同時比棕櫚樹上還要奪目絢麗的煙火沖天而上。
火樹銀花，流星四散，銀河墜落。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徹底地在海上綻放，也綻放在沈右苧的眼中。
那是煙火，是冬日海上的煙火。
煙火一簇簇在深藍色的天空中炸開，強勢地劈開黑暗，用一朵朵瑰麗的玫瑰花取而代之。
那些玫瑰的形態各種各樣。
有含苞待放的，也有盛放的，但每一朵都逼真的如同真正的玫瑰，每一朵都嬌艷欲滴，此刻玫瑰落下，如同一場玫瑰花雨。
沈右苧楞楞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久久未能言語。
因為隨著玫瑰煙火一同盛放的還有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在煙火匯聚成玫瑰形狀的那一剎那，開始變得清晰起來了，隨後，那一朵朵的盛放，也讓沈右苧眼前的朦朧感徹底消散。
為什麽會這樣。
沈右苧想。
大概是因為這和五年前的聖誕節似曾相識的煙火。
這場煙火顯然比以前更為璀璨耀眼。
棕櫚樹的小彩燈，那在海上燃放的玫瑰煙火，都是宋聽淮給她準備的禮物，不用宋聽淮說，沈右苧猜到了。
這藏著煙火下隱晦的情愫，讓沈右苧心頭震顫。
她側眸看向宋聽淮，這一次是真的無比清楚地看見了他的五官，他的每一分神情。
那個在她年少時喜歡過的獨一無二的少年，五官仍舊清冷卓越，但如今已經徹底褪去了青澀感，變得矜貴又沈穩，那從內而外散發的斯文清貴感，就像是刻在了骨子裏。
他比五年前變了好多，五官更加冷峻了，眉眼愈發疏冷了。
但唯一沒變的是，他眼眸清潤幹凈，溫柔依舊，情意一同往昔，似乎這五年他從未改變過。
耳邊浪潮洶湧，是游客們驚喜的歡呼，眼底倒映著璀璨又盛大的煙火。
宋聽淮靠近沈右苧，薄唇緩慢貼上沈右苧柔軟的耳垂，在她的耳邊低聲輕語。
“五年前的那場煙火太過簡陋，今日聖誕的這個怎麽樣？”
“右右，我一直在，一直想和你一起看煙火。”
沈右苧心底的情緒在不斷累積，堆起的高墻轟然倒塌，在看到相似的煙火時，沈右苧心頭像破了一個大窟窿，但轉瞬又被填滿。
整個心臟像是泡在了不遠處酸澀的海水裏，與洶湧的海浪一起浮浮沈沈。
洪水決堤，沈右苧再也無法抑制，也無法逃避自己的感情。
她的聲音哽咽，顫抖地對著身邊人喊出了三個字，“陸聽淮。”
這三個字就如同一個閥門，將所有久遠且深刻的記憶給展露出來，也將所有的心照不宣打破。
“陸聽淮，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沈右苧像是沒打算等身邊人的回答，也像是害怕聽到回答，她的指尖狠狠掐進手心，眼前似乎又模糊了，但她知道那是淚水作祟。
她又說：
“陸聽淮，這些年沈右苧過的很不好，非常不好。”
“但她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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