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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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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玫瑰◎

煙火的劈啪聲作響,聲音劇烈地將要掩埋沈右苧本就有些哽咽含糊的話語。

宋聽淮的黑眸沈醉在漫天火光中,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在沈寂的夜色中晦澀不清。

隨著最後一絲煙火的光芒熄滅,天空即將走向暗沈,在黑暗來臨的前一秒,宋聽淮擡手,勾住了沈右苧的腰。

柔軟的腰肢在他的手掌下驀然僵硬,下一秒,整個人就跌入了他的懷中。

宋聽淮平直寬闊的脊背被黑色大衣勾勒著,形成一個漂亮的弧度,同時,也如同一座無法跨越的高山,抵擋海上所有的風雨欲來。

他輕拍著沈右苧的纖瘦的脊背,她的蝴蝶骨突出,她渾身都在發顫,而她白皙的脖頸微彎,脆弱地像是一掐就會斷。

滾燙的眼淚沾濕了胸前的衣裳,一路燙進了心底。

宋聽淮在黑暗中擁抱她,他聽著沈右苧的哽咽聲,心都糾成了一團。

薄唇覆蓋上她盈滿淚珠的眼睫,宋聽淮一點點吻去她的淚,輕柔又克制,仿若在進行最虔誠的儀式。

吻完那雙瀲灩的眸子,又吻上她的鼻梁鼻尖,直到她的唇邊才停下,他的吻不帶一絲情.欲,是充斥著安撫和憐惜的。

他的聲音低啞,像是帶著與懷中姑娘如出一轍的沈痛,也有著手足無措的恍然。

“右右,不要難過,我一直陪你好不好。”

宋聽淮極盡溫柔地哄她,“我送你一樣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眼睛好了你應該開心才是。”

沈右苧紅著一雙眼,詫異地擡眸看眼前清冷但溫柔的男人。

“你怎麽知道我眼睛好了?”

宋聽淮:“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宋聽淮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盒子,是一個質感很好的黑色絨面的小盒子,款式就像是裝項鏈的那一種。

他將小盒子放進沈右苧的手裏,下頜微擡,示意她,“打開看一看。”

煙火雖落下,但身後棕櫚樹上的彩燈未滅,盡職盡責地散發著朦朧光彩。

沈右苧打開盒子,果真是一條項鏈。

紅玉清透的色澤,氤氳著暖意,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紅玉玫瑰,正靜靜綻放在沈右苧的手中。

玫瑰剔透又明亮,質感溫潤,每一朵花瓣都活靈活現,一如方才綻放的玫瑰煙火。

每一個雕刻的痕跡都足以看清雕刻者的用心。

宋聽淮看著沈右苧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條項鏈,問道:“喜歡嗎?其實我還準備了很多其他大牌珠寶,你若是不喜歡這個,我讓人將那些珠寶送過來。”

沈右苧指腹摩挲著紅玉,果斷搖頭,“我不喜歡那些,我就喜歡這個。”

因為她感覺這個紅玉玫瑰和自己是如此的契合相像。

就像是——

血色淚珠。

像是在對過去腐朽潰爛的人生的反映總結。

真的很漂亮,漂亮地令人心悸。

宋聽淮看著她覆雜難言的情緒,似乎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的眸底的微光明明滅滅,清雋的五官逆著光,不甚分明。

“沈右苧,它不是眼淚,它是玫瑰,是一朵永遠不會雕零的玫瑰,是在一人荒蕪貧瘠的世界裏最鮮紅昳麗的顏色,所以這是用紅玉雕刻的玫瑰。”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所以你不能隨意曲解我禮物的意思。”

宋聽淮薄唇輕啟,那雙顯的疏離清冷的眼,此刻盛滿了熱切又珍重的情緒,他眉目微斂,那如黑曜石般的瞳仁,幹凈又澄澈,一瞬不瞬看著眼前人。

“知道了嗎?記住了嗎?右右。”

宋聽淮沈沈地壓低聲音,喚著沈右苧的名字,聲音似有被誤解的無奈。

沈右苧握著那塊玉,感受著花瓣的褶皺在手心裏輕壓。

她怔楞地想著宋聽淮之前的話。

是永不會雕零的玫瑰嗎?

宋聽淮擡頭,看著沈寂濃稠黑夜中點綴的細碎星子,聲音不急不緩,“我偶爾有時候會經過花店,看到玫瑰花,那些漂亮的玫瑰花總會有枯萎的時候,但是我覺得不是的。”

“普通玫瑰會枯萎,可我的玫瑰不會,因為不管遇到什麽,是風吹雨打,還是既定的命運,我都會將它好好養回來。”

“它永遠是這世上最漂亮奪目的那一朵。”

沈右苧垂著眉眼,低聲道:“你為什麽會這麽想,玫瑰其實已經在枯萎了。”

宋聽淮側眸,語氣堅決,“她沒有。”

“有我在,她不會的。”

沈右苧聽著他字字句句的它,有時候分不清,是它,還是她。

沈右苧忽的笑了,像是心中的陰霾被驅趕,“陸聽淮,你怎麽成了我的未婚夫了呢,我其實很好奇。”

宋聽淮被她道破了名字,也不再躲避。

“說明我們很有緣。”

沈右苧:“所以,宋叔叔和胡阿姨真的是你的親生父母。”

宋聽淮“嗯”了一聲,“挺魔幻的是吧,窮小子竟是豪門走失的孩子,這麽狗血的故事還真的發生在了我身上。”

似乎因為氣氛所染,周遭的環境過於舒適,海風輕柔地吹拂而來,連不遠處的燈光都有了朦朧的濾鏡。

宋聽淮仰靠在躺椅上,雙手枕在腦後,手背的青筋微微浮現,他的側臉線條流暢分明,鼻梁高挺,眉眼仿若起伏綿延的青山,他的睫毛很長,壓低遮擋著瞳仁,也遮擋著能夠吞噬人的光澤。

兩人避而不談的過去,在今日提了起來。

“有些慶幸又荒謬的是,陸德成不是我的生父,他是仇視宋家的人,據說是曾經做錯事,被宋氏解雇,便懷恨在心。”

“胡女士說,我年幼的時候,因為宋思沅也就是我的親妹妹,身體不好,他們兩人的心思一直放在宋思沅身上,平時帶我的基本是保姆,保姆照顧我,帶我出去玩,結果一次就走丟了,其實也算不得走丟,是陸德成故意設計的。”

“是不是挺狗血的,陸德成改名換姓,將我的名字也改了,宋家這麽多年一直在找我,但陸德成還真有些本事,一直沒讓我被找到,直到後來,他來我學校鬧事,我將他送去監獄後,宋先生和胡女士就找到了我。”

“大概是為了面子,還是為了找回我後不會被別人在背後胡亂揣測,宋家一直沒有公開過我幼年時走丟的事情,只是宣稱我一直在國外生活。”

沈右苧聽後,久久未曾說話。

她想,宋聽淮還是難過的吧,只因年幼時候父母的不太重視,導致他往後的將近二十年是活在昏暗無比的日子裏的。

所以就算回來了,他依舊稱呼自己的親生父母為宋先生和胡女士,就算偶爾喚父親母親,也只是因為禮貌。

良久,看向他,說道:“你很好,不算你是誰,你姓什麽,你都是很好的聽聽淮。”

宋聽淮蒙在夜色裏的神情怔楞了一瞬。

說道:“我不覺得難過的,其實我若不走丟,說不準就不認識你了,我也不覺得後悔。”

他忽的從喉嚨處溢出笑聲,“何況,我現在回來後,成了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夫,真的不要太好。”

沈右苧:“........”

沈右苧正想說什麽,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她倏的直起身,神情嚴肅地盯著宋聽淮。

宋聽淮也坐直了,“怎麽了?”

沈右苧語氣緊繃,“宋聽淮,兩兩不見了。”

兩人聊得太過投入,本來一直在沈右苧懷中坐窩的小肥貓忽然不見了蹤影。

沈右苧和宋聽淮連忙起身去四處尋找,這可是在海邊,萬一它掉進海裏了可怎麽辦,就算沒有,兩兩一向又懶又蠢,被養了這麽久,說不準已經不會自己找吃的了,萬一迷路了,餓死了該如何是好。

沈右苧急地團團轉,有些自責自己只顧著說話,沒留心這只貓。

沈右苧急慌慌地尋找,忽的被人握住了手腕,往後輕輕一扯,被帶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別慌,也是我沒看顧好,只顧著看你和你說話了。”

宋聽淮清冽沈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手心滾燙的溫度讓沈右苧稍微安心了點,聽著他模棱兩可的話又有些臉紅。

“我們趕緊去找吧,我去問問旁邊的游客有沒有人看到。”沈右苧說,往四周逡巡一圈,又道:“你去左邊找,我去右邊找,這樣快一點。”

宋聽淮本來是不同意的,但沈右苧嘴巴扁了扁,一雙眸子瞬間像是蒙上了層水霧,祈求的看著他,讓他招架不住,再加上如今沈右苧的眼睛已經完全痊愈了,都在海邊,他也能隨時看到,於是最後還是答應了。

兩人兵分兩路,沈右苧往右邊走,一邊走著一邊嘴裏喊著“兩兩”的名字,偶爾遇到人詢問一番。

這些人看到一個長相漂亮又有禮貌的女生詢問,都很有耐心,但無一例外,都沒有人見過這只胖乎乎的白貓。

沈右苧問了一圈,都沒有絲毫線索,有些沮喪,也很擔憂,兩兩的意義不一般,它不能丟。

就在這時,一道清甜的女聲落在耳畔。

“那個,我剛撿到了一只貓,是你的嗎?”

沈右苧驚喜地循聲望去,但下一秒,就楞住了。

一個姑娘抱著一只貓,貓是熟悉的,人也是。

竟是五年沒見的程殊,她以前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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