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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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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黛,繁星漫天。

沙漠地區晝夜溫差極大,白天熱得讓人恨不得扒層皮泡水裏,夜裏又冷得讓人恨不得裹床棉被縮進馱獸毛茸茸的肚子底。

用圍巾把腦袋和上半身纏得嚴嚴實實的我凍得直發抖,艾爾海森卻好像個沒事人,仍舊只用外套吊兒郎當地掛住半個肩,多看他一眼我都嫌冷。

“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生堆火烤烤——”

話音未落,我就被身旁的艾爾海森斜了一眼。

我只得訕訕閉上嘴,任由他引著我朝下風蝕地的更深處走去。

穿過一道深長的峽谷,我終於看見了艾爾海森所說的三岔路口。

又向東南方向前進稍許,眼前是一處三面環著沙丘的地窪型地勢。

沈澱在低處的陰風卷起漫漫細沙,遠遠望去,眼前的景象竟像是被籠在雲霧中一般,只能在朦朧中捕捉到星點火光。

“是我的錯覺嗎。”我楞楞地指住那些漸行漸近的光亮,“為什麽火會在空中飄啊?”

艾爾海森瞇了瞇眼,忽地向一側閃去,還不忘扯住我的胳膊往他的方向一帶。

幾個抓著火把的丘丘人正從我們剛才站著的位置橫沖直撞過去。

它們撲了個空,杵在原地楞了楞,又將毛茸茸的腦袋轉向我們。

“……”

我差點以為須彌沙漠也跟璃月的無妄坡一樣會鬧鬼呢……

丘丘人又要甩著火把沖上來的時候,艾爾海森松開我的手,與神之眼共鳴的同時,他的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翠綠的長劍。

他閃身躍入高空,再一個下落,幾枚熒綠的琢光鏡便隨著他旋身劈砍的動作將丘丘人斬為塵埃,消散於茫茫沙土之中。

杵在一邊負責觀賞的我拍拍巴掌:“你是在耍帥嗎?”

艾爾海森:“……”

看他的表情,估計是在後悔剛剛沒讓丘丘人兩棒子掄死我。

他將火把和被丘丘人甩落在地的打火石扔給我:“你最好再仔細看看周圍。”

我不明就裏地點亮火把,抻直手臂舉起亮光一看。

不看還好。

這一看,我才發現又有一批丘丘人被方才的打鬥聲給驚動,此刻正氣勢洶洶地拉起弓箭舉著斧子盾牌向我們緊盯過來。

不僅如此,其中還混跡著好幾個身型剽悍的鍍金旅團。

我下意識看向艾爾海森,卻見他好整以暇地後退了一步。

艾爾海森好似示意女士優先的紳士那般,擡起手臂:“請。”

我:“……???”

我:“餵,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艾爾海森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不然呢?我只是個文弱的學術分子。”

“……”

神他媽文弱的學術分子。

雖然我很想跟艾爾海森繼續理論下去,但眼下怎麽看都不是耍嘴皮子的時候。

在魔物們暴起發難的千鈞一發之際,我破罐破摔般掀開圍巾,迅速與鑲入項鏈底座的神之眼進行共鳴。

翠綠的光芒從我胸前爆發出來時,一座圓柱體風場驟然平地卷起,將一齊進攻的丘丘人與鍍金旅團牽引至其中。

待到它們逐漸被聚攏至風場中心點時,我摁住手中憑空出現的法器,將漂浮於空中的風元素力具像化成無數把銳利的風刃,對著被颶風籠罩住的敵人一齊發射出去。

場面堪比一個關門打狗。

這回拍巴掌的變成了艾爾海森。

我重新裹緊圍巾,撿起摔在地上的火把往他眼前懟過去。

我忿忿道:“你怎麽能放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孤身面對險境?你到底在想什麽啊?”

艾爾海森看了看不遠處以疊羅漢狀不省人事的鍍金旅團,又看了看丘丘人眾落了一地的斧頭盾牌,最後沈默著看向我。

他靜了整整三分鐘,爾後向前揚了揚下巴。

“前面還有一群愚人眾債務處理人。”艾爾海森頓了頓,“你來還是我來?”

聽他的語氣,不知道的人估計還以為這家夥在跟我商量晚飯究竟是吃燉菜還是炒飯。

我相當自覺地後退一步,木著張臉看向他。

我照葫蘆畫瓢學著他方才的樣子,伸出右臂手心朝上,擺出一個彬彬有禮的姿勢。

我:“文弱的學術分子,您請。”

五分鐘後,徘徊於此的危險分子總算被我倆清理得一幹二凈。

我掩住口鼻環顧四周,疑惑道:“丘丘人和鍍金旅團我都能理解,可是愚人眾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循著艾爾海森的目光望去,遮天蔽月的沙霾之中,一座石質建築正漸漸顯出其低矮的輪廓。

略微走近一些,一股混雜著藥物、嘔吐物和□□的腐敗氣息便撲面而來。

殘破的木門大剌剌地敞著,內裏沒有光源,唯有令人窒息的黑暗,像是魔物沖著獵物張開的巨口。

我正想重新點燃手裏的火把,卻在尋找火石時瞥見了什麽東西。

在距離主建築右側六米左右的位置,有一處開在地表的洞口。

直徑比一米稍寬,邊緣很不規整,不像是挖掘機械留下的痕跡,倒像是用鐵鍬之類的工具硬生生鑿開的。

艾爾海森走近看了看。

他彎腰拾起腳邊的石塊,放在手裏掂了掂重量,爾後朝著洞口深處扔下去。

底下很快傳回啪嗒一聲響。

艾爾海森略微估算了半秒,伸手攔住蹲在洞邊試圖向下張望的我:“大概有八米左右深,別貿然跳下去。”

我側著脖頸,擡起一張驚愕的臉看他:“你的大腦是人形虛空終端嗎?”

艾爾海森沒什麽表情:“這不應該是每個教令院畢業生必須掌握的基本運算能力嗎?”

我:“……”

艾爾海森沒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他接過我手中的火把,向身後的木門指了指:“先進去看看吧,或許這棟建築和這口洞之間本就有著什麽必然的聯系。”

走進門內,那股腐敗的氣息變得更為濃郁,幾乎到了令人作嘔的地步。

我借著艾爾海森手舉的火光環視四周,結果卻令我大失所望。

本就極其狹窄的空間內,除了一座破舊的小木櫃,就只有幾團被風的作用力吹拂於此並積在角落的沙堆。

總之,怎麽看都不像是一間病院。

“這氣味究竟是從哪裏飄過來的——”

我話剛說到一半,向前邁出一步的右腳就踩了個空,突如其來的失重感隨即將我整個人朝著未知的深處狠狠扯了下去。

砰——!

不用懷疑,這一聲是被我硬生生砸出來的。

我渾身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整個人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再一睜眼,便看見艾爾海森蹲在我剛剛落下來的開口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他伸長手臂,把火把探下來照了照:“原來真正的病院藏在地底下。”

我強忍住身上的酸痛從地面爬起,納悶地咕噥一句:“你不是走在我前邊兒嗎,怎麽摔下來的人反倒是我啊……”

艾爾海森拍了拍垂直連接著地上和地下的木梯子,又略微比劃了下開口的寬度。

他淡淡道:“我只是沒料到,長在你臉上的眼睛會是一雙擺設。”

”……“

我面無表情地仰頭盯住他:”我倒是希望你那張嘴能是個擺設。“

說罷,我便自顧自地摘下脖頸上戴著的項鏈握在手裏。我點亮神之眼,借助它翠綠的光芒作為照明工具使用。

地下的空間確實要比地上稍大一些,但也遠遠及不上一間病院應有的規模。

三十平左右的室內,平行鋪開著四張床位,相互之間用一道粗布掛簾做格擋。床頭零散地擺放著花瓶和餐盒之類的生活用品,上邊兒布滿青苔和汙漬,一看都是些上了年頭的物什。

我用圍巾捂住鼻子,走上前去細細察看,隨即在最深處的一張病床附近發現了一只臟兮兮的陶土制糖罐子。

罐子的開口處有著用小刀留下的歪歪扭扭的刻字:

【阿巴斯贈予阿爾伯茲】

阿巴斯,正是與我有過兩面之緣的、為了治療魔麟病背井離鄉遠赴沙漠的那個男人。

能讓他選擇將糖罐作為禮物贈予的對象,多半還是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

在此之後,我又陸續發現了兩處線索。

第一處被貼在墻上,是張膳食計劃表。

第二處被放在床頭櫃上,是張醫師輪值表。

無論哪張表,最終記錄都停留在周四的位置,之後的信息皆是一片空白。

我把神之眼湊近一些,對著那張輪值表仔細看了看:

【如遇緊急情況,請立即聯系當日值班醫師】

【周一:易蔔拉辛】

【周二:……】

周二值班醫師的姓名被人用墨水刻意塗掉了。

【周三:阿毛迪】

【周四:達莉婭】

……達莉婭?

我目不轉睛盯住被簽在最後一欄的姓名,字跡是秀氣中不乏遒勁氣韻的花體樣式。

類似的筆跡我見過,在那些被我父親當作遺物悉心保留下來的書本的扉頁上。

在喀萬驛遇到正準備進入沙漠治病的阿巴斯那年,我九歲。

——所以,一個明明應該至少死去九年的人,究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間病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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