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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木木睜開眼，發現自己被鎖在一個十字架上。

十字架不是用一般的木頭搭建，而是一條條的鹹魚幹拼接而成……驚悚中透著一股弄弄的魚腥味。

嘔。

許木木幹咳了一陣子才緩緩適應這濃郁的鹹魚味，隨後才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密不透風的屋子裏。

周圍陰暗潮濕，僅有的一扇窗戶，不見丁點光亮，全是海底的景色！魚來藻往的，時不時有好奇的魚兒貼在鐵窗欄邊上往裏瞅，好不熱鬧。

因此許木木醒來的第一反應不是：是誰綁架了我？！

而是：白吃了那麽多年的魚，果然被魚王上門報覆了！

難怪就像她烤魚那樣，她被五花大綁在長棍上，不遠處還有一個旺盛的火盆，好在十字木架沒有插在自己的嘴裏，不然不等她被火烤人就沒了。

啪嗒，火光微動。

角落暗處的陰影裏傳來腳步聲。

許木木猛地擡頭，看清楚來人的模樣後，頓時松了一口氣！

不是什麽人身魚尾的魚大王！

郁修見過人心醜惡，多少人在他的幻術下暴露內心深處醜惡血腥的恐懼，但許木木這……

他看著自己手上出現的魚叉，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術法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唰——郁修拿起尖銳的魚叉直紮許木木的瞳孔。

許木木瞳孔猛地放大，眼睜睜地看著魚叉穩穩紮進她身後的石墻上。

“你好像總是不怕我。”礙事的魚叉幻化消失，郁修走近、仔細打臉許木木，看起來猶如螻蟻，可真想嚇唬到她，好像並不容易。

有《救贖攻略》加持，許木木自然不怕郁修，但魚王就不好說了。

四周角落、跳著詭異舞步的火焰，像是突然感應到許木木的需求，“嗖”地燒了起來，像是叫囂著要把她做成養料。

許木木甩了甩額頭的墜著水珠的發絲，水珠卻在滑落前蒸發不見。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腹中仿佛也生了一個小火苗，越燒越熱，就像真的要被煮熟了似的。

“尊上，我一定是因為之前白嫖太多魚才會被魚王抓過來的。”

“他們肯定要把我切成好幾塊，烤了蒸了紅燒了……嗚嗚嗚。”

“我可是尊上的小跟班吶，他們也太不給尊上面子了！”

“尊上你不用顧慮我，趕緊露兩手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區區魚族還用不著郁修親自出手，更何況，這裏只是他布下的幻陣。

雖然許木木的反應出乎意料，但異曲同工。

郁修伸手，骨節分明的食指輕輕點在許木木的腹部，往裏一戳。

像是發了什麽信號似的，許木木頓覺自己的肚子像火山噴發一般——血管裏盛滿了熔漿。

“嗚……”許木木滿臉通紅，閉著眼睛心中默念“對不起烤魚N百遍”，雖然難受，不過她好像啥動靜也沒有。怎麽說呢，許木木好像從小到大都特別耐打抗摔不怕疼……“我以後一定少吃魚，多吃素嗚嗚嗚……”

“閉嘴。”郁修並不想在魚的問題上繼續和許木木廢話，“凝神提氣。”

“啊？凝什麽神？我，我不懂……”許木木尷尬而又不失禮貌地看向郁修。

郁修冷冷看過去，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許木木頓時把臉垮了，嘴角掛起來，滿臉寫著“我很想聽話但我真聽不懂啊”的無辜。

郁修一把掐住許木木的下巴，強制撐開她的嘴，隨後咬破自己的手指，將自己的血滴了進去。

“尊上……這樣好像不太衛生……”許木木話到一半，眉間被重重一點。

她頓時疼得齜牙咧嘴，捂著額頭拼命揉——

嗯？！她突然自由了？！但是為什麽原地還有一個她被鹹魚捆著？！

不等許木木反應過來，郁修抓著她的魂體直接塞進她的嘴裏？！

這是一幕多麽滑稽的場面？！

許木木吃了許木木？！

沒等許木木發出什麽尖叫。

“跟著我走。”郁修的聲音從眼前一滴血裏傳來。

許木木終於反應過來，她在自己的嘴裏和郁修之前滴的血會面了。

雖然場面很詭異，但不知道為什麽，郁修的聲音特別有安全感。

許木木想也沒想，直接跟上血滴：“尊上，確切來說，我現在是在飄。”

前面零頭的血滴剎住腳步，許木木一個急剎車撞在郁修身上：“竟然沒有穿過去！”許木木新奇地從地上爬起來，又湊過去戳戳那滴血。

對方是液體狀態，被戳了還會散成小血滴，但馬上又凝回大血滴。

許木木翻開自己略顯虛化的手：“神奇。”

“或者你也可以試試被你自己的胃酸消化掉的死法。”郁修的聲音幽幽響起，是許木木暖烘烘的肚子都融不掉的陰森。

許木木連忙退後半步：“我老實跟著，絕對不會再廢話！”

代表郁修的血滴沒吭聲，只是靜默三秒以示懷疑，最後倒還是相安無事地領著許木木往前走。

直到一塊石門擋住了去路。

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麽石門，不過是一塊看不到頂的石頭。

“你的靈府倒是奇妙。”

然而許木木根本沒聽到郁修難得的“誇獎”，她已經沖身向前，摸著那石頭匪夷所思：“我居然有胃結石！我吃進肚子裏的東西絕對都有好好處理過的！怎麽年紀輕輕就胃結石了？！”

“……”郁修懶得和某人解釋這只是她靈府幻化出的一個巨象。

血滴化作人形，郁修抓起許木木的左手，在她掌心輕輕一劃——

冰涼的觸覺轉瞬即逝。

許木木還沒來得及感慨一下血滴仙尊的觸感好滑。

她流著血的手掌已經被貼到石頭上。

鮮血從掌心、沿著石壁塗滿，許木木瞪大眼睛，這才感覺到掌心處傳來的痛覺。

下一秒，石頭從內而外、爆發出金色的光芒。

光芒描繪出一道魚狀的輪廓，最後石體沿著輪廓剝落——形成了一扇魚狀的門。

郁修再次變成血滴，在那扇門形成的瞬間，釘入門扉，成了那扇門上唯一的鎖扣。

“尊上？你進去了嗎？”這下許木木更是顧不上手疼，壯著膽子推開那扇魚門。

“哇。”

石頭裏邊是無邊無際的雲彩，許木木就像行走在地上一般，自由自在地徜徉其中。

她摸了摸路過的雲、觸感極軟，卻又摸著很實心。

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她直接爬上飄過的雲。

“哇！”許木木站在雲上、張開雙臂，感受著迎面而來自由的氣息。

遠處一道黑影閃現，最後穩穩地落在許木木身邊。

“誒？尊上！你來啦！你看，這裏好漂亮啊！”

早一步把許木木的靈府探了個幹幹凈凈的郁修又回到許木木身邊。

他看著雲卷雲舒、透著粉色彩霞的雲層，不由伸手探在許木木的手腕——是個活生生的人。

可靈府為何會如此幹凈？

即便是草木成精，剛剛煉出內丹、辟出靈府，裏面也充斥著各種欲望，不會像許木木這樣……

許木木估計尊上是怕她從雲上掉下去，也隨得對方抓，但其他沒被抓住的人體部位倒是一點沒閑著。

她張著嘴左搖右晃，把飄過的雲朵塞進嘴裏：“可惜雲朵也吃不飽。”

下一秒，天上飄著的雲逐漸蜷縮成圓形模樣，最後一個個竟然幻化成了包子！

許木木睜大眼睛，感嘆詞都沒來得及冒，已經掙脫郁修的手，張嘴迎接包子雨：“嗚嗚嗚，好好吃！可惜都是肉包，要是有各種口味，讓我開盲盒多好！”

下一刻，許木木眼睛亮了。

這口吃的是豆沙包！

下一口是菜包！

還有粉絲包、牛肉包、雪菜包……

“嗚嗚嗚……這是什麽風水寶地！”為什麽她想什麽這裏就有什麽！那如果她還想要一個大房子呢？

咚——

原本天上飄著的許木木落了地，周圍虛無縹緲的雲海瞬間幻化成世外桃源。

鳥語花香、桃花紛飛間，一條小溪清澈貫穿。

藏在這些美景中央處，一間竹屋靠四角的竹編支點，淩空而立。

這……簡直就是許木木夢中情屋！

她二話不說沖進屋裏，就像回了自己家似的，她理所當然地推開左手邊第一間屋子——果然就是她理想中清新的閨房！

“砰”的一聲，許木木面朝下徑直砸進小竹床，來回翻滾。

郁修走進竹屋，推開房門——

第一眼就看到在床上打滾的某個圓形生物。

他直接轉身離開，順道替許木木合上了門，就不該對這個蠢貨寄予什麽希望的。

“魚修仙尊？”許木木推開房門，連忙追了出去，“難道……這些都是你給我變出來的嗎？”

一定是的！這裏就許木木和魚修仙尊。除了他，誰還能有這樣的本事？

許木木一個滑鏟抱住郁修的大腿：“嗚嗚嗚，尊上你真好！我就知道跟著你混有肉吃！”就這報酬，讓她十年後被黑化的仙尊踩死，她都義無反顧好不好！

郁修垂首，盯著腳邊抱著自己大腿感激涕零卻流不出半點眼淚的許木木。突然俯下身，挑著她的下巴，把人拉起來了：“你說要做我的人。”

黝黑的瞳孔閃過一絲藍紫色的幽光：“那麽……你的一切都會屬於我，包括你的靈府。”

郁修不喜歡超出掌控的事物，而許木木已經有太多例外，她不應該活著，除非……成為他的傀儡。

許木木眨巴著大眼睛，完全沒有意識到在靈府的承諾意味著什麽，一本正經道：“什麽是靈府，尊上你說的是這個地方叫靈府嗎？”

誰給自己的家取名叫“靈府”啊？聽著像“冥府”，怪不吉利。不過好像挺符合尊上的喜好：“那必須是啊！”

下一秒，周圍烏雲密布。

宛若浪潮般的黑雲傾軋而落，所有的花木雕零，整個世界披上一層灰蒙蒙的霧，像是被人遺棄的廢土，目之所及，只有潰敗。

腦瓜子一個激靈，仿佛水滴石穿。

許木木不由打了個哆嗦。

轉瞬之間，一切又都恢覆如初，鳥語花香，好不爛漫，仿佛那一瞬間就只是一個幻覺。

郁修突然挑起許木木的下巴，俯身貼近。

帶著涼意的氣息窺探一般，打量許木木的五官。他唇角帶笑，手上的力道卻不由加深，眸光裏閃過幾縷危險的氣息。

靈府的承諾，比修士間的承諾更加重。可以說，在郁修面前，許木木再無秘密：“原來你也一樣。”

他笑著撩開許木木鬢角的碎發。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人真的是過分愚蠢：“本來就沒有人會選擇我。”

許木木過往的記憶絲毫沒有半點可疑之處，只不過……這蠢貨竟然是真的誤以為他是玉宿仙尊。

可就是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女子，又為什麽突然想去修仙界，突然要找玉宿仙尊？

許木木看著郁修，覺得他的微笑好像有點勉強，她不懂、只是直覺告訴她要一把抓住即將離開的、屬於郁修的手：“我選你啊！”

指尖冰涼的觸感讓許木木一瞬清醒，急忙松開郁修，把自己越界的手藏到身後，然後露出一個“我不是故意的”誠摯笑容：“尊上，我是真心的。”

郁修嘴角的笑意有一瞬的僵硬，片刻後又笑深了幾分。

他並不需要許木木的應答，只是很喜歡……許木木狗腿的模樣。

他一指彈走她的臉：“睡你的覺。”語畢，化作一陣煙霧原地消失。

許木木眨了眨眼，突然清醒——

她猛地坐直身子，才發現自己依舊躺在阿牛奶奶那個簡陋的小茅屋裏。

原來都只是夢嗎？許木木又躺下去，蓋好被子。可等再入睡，她發現她又回到了世外桃源。

如此反覆嘗試三四次，許木木悟了！

這就是魚修仙尊給她這個小跟班的報酬！

嗚嗚嗚！尊上萬歲。

……

夜深人靜。

郁修撤走施加在桃村之下的幻象，緩步走向被困在陣法之中的玉宿仙尊。

不過半天的光景，衣袂飄飄的玉宿仙尊滿身血汙，護身玉冠裂開，長發傾斜而下遮掩狼狽的五官。

他的腹部綻開一朵艷麗的血花，紫藍色的幽光盈盈纏繞在其周身。郁修奪走了他的內丹，卻也給予他活下去的力量。

陣法周圍的黑氣還在不斷地往玉宿仙尊體內湧入。，不過比起先前浪湧般的磅礴，此時此刻卻也只是小溪流水。

郁修挑起玉宿仙尊的下巴，對方已經神志不清，渙散的瞳孔捕捉不到任何光景，他甚至認不出來人是誰，只是在嘴裏、模模糊糊地念叨：“不可能……師尊……不可能……”

“真奇怪。”

“不管是先來後到，還是親疏遠近，大家好像都更偏愛你。”

“即便，他們都還不認識你。”

郁修淡笑著和玉宿仙尊說著話，卻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語。

“可惜，我不是。”他倏忽俯身，在玉宿仙尊的耳邊輕聲低語，像是惡魔的詛咒，聞者驚懼。

晚風刮過靜如寒潭的村落，留下令人骨寒的涼意，稀薄的空氣藏著幽冥無聲的吶喊。

玉宿仙尊猛地睜大眼睛，失神的雙目瞬間聚焦到眼前之人身上：“你、你是……不、不會的……絕對不可能……”

郁修慵懶地靜坐在玉宿仙尊面前，好似看戲一般，從容又愜意：“桃村的陣法就快廢了。這裏困不住你。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自己去查。”

“等……”玉宿仙尊的聲音再次被黃土掩埋。

郁修不喜歡和他廢話，他只是安靜地盯著玉宿仙尊消失的地方。

咩~咩~咩~

哞！哞！哞！

咕咕嘎、咕咕嘎。

“……”不過片刻，郁修的思緒便被桃村一派生機的畜牧產業喚了回來。

“我不懂。”光點感知到郁修的心情有所好轉，這才跳出來，“你為什麽不直接殺了玉宿仙尊？你就不怕他再轉過頭來殺你嗎？”

“他遲早會殺了我。”郁修淺笑著，卻突然頓住腳步，他不知不覺竟走回阿牛家外。

臉上的笑意披上一層寒冰，郁修甩袖離去。

“你不回去休息的嗎？你現在可是頂著阿牛的身份，那老太婆醒來要是看不到你，指不定又要……”

啪嗒——光點被動自爆消亡。

郁修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裝扮，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什麽時候又變成了阿牛的模樣。

他松開握緊的拳頭，以阿牛的模樣，轉身走進小屋。

……

尊上那安靜了，許木木卻又遇到了難題。

她原本在夢裏的小竹屋裏好吃好喝著，不知怎麽的，周遭場景瞬變——

她突然來到一個遍地骷髏的陰森環境裏。

但好在，除了她，尊上也在這裏。

“尊上尊上！咱們這又是有什麽新任務了嗎？！”只可惜，任憑許木木在魚修仙尊面前插科打諢、做鬼臉、摳鼻子、捏臉頰，對方都毫無反應，就好像……他根本看不到許木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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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木木：白嫖魚肉算什麽，我今天還白嫖了別人的內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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