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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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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葭月轉頭看向韓之渙,目光冰冷:“韓提刑,張通在此,請驗明正身。”她以目示意,看著地上倒著的人,一一為他指點:“這位右胸上中了一箭的,是張通的智囊軍師,名喚畢容嘯。不過,韓提刑更熟悉的應該是他的化名,姚壁。”

“這位婦人,韓提刑也認識,是我找到的所謂人證丁婆。她也是張通的手下,擅長易容。此次事件中,她先是偽裝成丁婆,騙取我的信任。後來又假裝是張通的妻子陳氏,從楊牢頭手中騙得張通的書信,得知牢裏布防換防情況。”

韓之渙轉眼看著受傷的那人,洛葭月道:“此人也是張通的手下,曾經的弓手呂騰。本次劫獄,他首先沖進牢中,將牢裏值守的弓手瞬間射殺,救出張通。”

韓之渙點頭,壓不住的喜意從口中流出:“好,好,抓到便好。來人,將張通帶回去!楊源,你……你也跟我回去。有勞或淵,還有洛娘子,你們……”

洛葭月突然打斷他的話:“韓提刑,可否找幾個穩重的婦人,花魁娘子舍身救我,我必當好好送她一程。事情了了,洛葭月定會上堂,陳情來龍去脈。”

埋伏在外的弓手一擁而入,將張通綁得嚴嚴實實。荀或淵也想留下,洛葭月卻道:“或淵,你隨楊大哥一同前去提刑司。待這邊安頓好了,我立刻就來。”

荀或淵哪有不聽之理,連連點頭:“你小心便是。”雙眼看著為了掩護洛葭月而身亡的魏紫,心裏極其惋惜。

直到屋中只剩了官府派來的婦人,洛葭月這才將手臂松開,小心地將魏紫放在地毯上。她的臉上塗著厚厚一層脂粉,看不清她本來容顏。洛葭月也不明白,在萬分危急之時,她為什麽護在自己身前,擋下畢容嘯致命一刀。更不明白,魏紫為什麽會說那樣一句話。

那時,洛葭月單刀赴會,一人面對張通等四人。走廊上亂聲疊起,她靈巧一閃,房門大開。就在這瞬息即過的機會中,楊源沖進屋來,一弓四箭,分向張通、呂騰、畢容嘯、丁婆四人而去。他雖然瞎了一只眼,僅憑耳聽,便辨清了屋中人的位置。丁婆一箭斃命,張通、呂騰傷了胸。見楊源和荀或淵沖來,呂騰暴起欲搏,洛葭月飛身一腳,正中他的下巴。荀或淵連忙趕上,壓住呂騰。一旁的畢容嘯急於逃命,順手從懷中抽出一柄刀向洛葭月扔來。正是危急時分,魏紫一把推開洛葭月,那柄刀不偏不倚,直直地插進她的後心。

楊源一掌劈在畢容嘯後頸,他當即昏迷過去。洛葭月連忙趕到魏紫身旁,正要幫她止血,卻聽魏紫強忍痛楚,低聲道:“別……別讓他看見我。”

他是誰?洛葭月不解,只將她抱在自己懷中,企圖溫暖於她。直到官府派來的婦人將魏紫的屍身收拾完畢,洛葭月緩緩上前,磕頭致謝。她與魏紫,不過一面之緣,她為何拼死也要護著自己?想她說過的話,想她清高神秘的模樣,洛葭月隱隱懊悔沒有與她沒有深交,更後悔沒留意她的舉動,否則,她不會命喪今日。

依舊是江寧府提刑司大堂,洛葭月站在堂前,見著堂上坐著的韓之渙,堂下候著的楊源、荀或淵,以及被粗鐵鏈困得嚴實的張通、呂騰,一股陰森之氣撲面而來。她緩步走入,朱紅大門在洛葭月身後慢慢閉合,將灼熱的陽光擋在堂外。

韓之渙一拍驚堂木:“洛氏,很好。人犯張通業已抓住。你且說來,是怎麽抓住的。”

洛葭月微一點頭:“是,提刑。前日妾曾分析過,張通的手下畢容嘯誣陷荀或淵入獄,目的是借他出獄的時機,探知獄中弓手分布情形。而後,張通順利脫逃,並沒有出城,而是躲在城裏某處,靜待時機。”

“你怎麽知道,張通躲在花月樓?”韓之渙問。

洛葭月看向坐在地上的張通:“妾曾被人跟蹤,情急之下躲進魏紫的房間。魏紫對妾說過,畢容嘯曾在花月樓包廂約見某個官員,聽她形容,應當是江寧府簽判褚時年。兩年前李昌案便是他主審的。”

“當時,妾並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再加上荀或淵的案子很快水落石出,妾也將此事付之腦後。哪知,張通越獄,人間蒸發,妾這才想起,說不定畢容嘯早將魏紫挾持,幾個人躲在江寧府花魁行首的房間裏,等端午龍舟賽過了,再伺機潛逃。魏紫是花魁,假母平日也要看她臉色,逼她遮瞞兩日,算不得什麽。”

“今日,妾身只身去了花月樓,果然如妾所料,”洛葭月回想那一幕,輕輕推開門,張通、呂騰、畢容嘯、丁婆臉上的神情各個不一,極是精彩。

韓之渙又厲聲問道:“楊源!劫獄一事,你可有參與?”

楊源一楞,滿口喊冤:“提刑,小的絕沒有參與。”

洛葭月道:“帶頭劫人的是呂騰,並非楊牢頭。呂騰當時只是帶了黑布眼罩,為的是搶占先機。”

韓之渙皺眉:“這是何意?”

洛葭月道:“不知提刑有沒有這樣的經歷。剛從明亮的屋外到了到陰暗的屋內,眼前總是閃著金星,這是因為人的眼睛一時不適應黑暗所致。同樣,在黑暗處待得久了,突然見著陽光,雙目也會如此。如果,事先將一只眼蒙上,從亮處突然到了陰暗處,被蒙上的那只眼不會受光照影響,立刻便可視物。劫獄那天,呂騰帶人突然闖入,守在牢裏的弓手剛剛換班,陽光突然射入,目不能見物,被呂騰搶了先機。楊牢頭本就瞎了一只眼,蒙上了僅有的眼,也無濟於事。由此反可以證明,救走張通的不是楊牢頭,而另有其人。”

這番話合情合理,韓之渙也滿意地點頭,下令張通、呂騰畫押,押入大牢單獨關押。洛葭月突覺像是卸去什麽重擔一般,渾身都松了下來。荀或淵連忙靠在她身旁,扶住她:“阿月,你,要不要休息下?”

“不,”洛葭月搖頭婉拒,快步往前走了兩步。恰好,張通也轉過身,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遞給洛葭月:“小丫頭,你可知,我為什麽不逃走?”

這也是洛葭月的疑惑。在魏紫房中,雖然有些動亂,但張通要趁此時找個機會逃走,簡直是易如反掌。洛葭月道:“為何?”

張通慘然一笑:“這是,這是我欠你的。這封信,你看了便知。”說罷,也不等洛葭月接過信,轉身離去。

洛葭月臉色微變:“你……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她一出生便被送走,是張通,還有陳氏做了什麽嗎?

張通充耳不聞,在四個衙役的看守下,步步走向監牢。伴著叮當作響的鐵鏈聲,身影倍加蕭索。

洛葭月心裏疑惑,愈加深重。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讓爹娘舍了自己?張通和陳氏,又扮演了何種角色?雖是仲夏炎熱之時,她卻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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