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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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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即有兩名弓手扔掉手中的弓,將這人制服。那人仰著頭,竭力大呼:“刀下留人,案子有變。荀或淵是無辜的!”

此言如驚雷一般將眾人唬得楞住。高大鵬雙眼瞪如銅鈴,厲聲喝問:“楊源,休得胡說!沒有真憑實據,若是放走了嫌犯,誰能擔責?”

“我沒亂說!”楊源,也就是洛葭月曾見過一面的眇目牢頭,梗著脖子道:“董大已經招認,他是受人脅迫,故意陳述假口供陷害荀或淵。韓提刑已派了多人前來尋找你們。你若是不信,立即派人回去,一問便知!”

這番話如同夏夜驚雷,劈開沈沈黑暗。洛葭月驚訝無比,荀或淵全然不可置信,只下意識緊握住了洛葭月的手。一個弓手得了命令後,反身從墻頭躍下。高大鵬回頭看來,目光陰沈,掃在荀或淵臉上。

這消息好是好,洛葭月卻是無比意外。對方就輕易放棄了陷害荀或淵的計劃?她有些不太真實的虛幻感,如身處白雲中一般。手上傳來有別於燥熱的暖意,低頭一看,荀或淵正緊緊握著,似乎害怕她消失了一般。

差不多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名弓手又出現在墻頭,時間雖短,荀或淵卻像是在熱油上爬的螞蟻一般,難耐之極。弓手附在高大鵬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一片白雲飄來,將高大鵬的臉色映得陰晴不定。

“韓提刑馬上就到,你們……都給我等著。”高大鵬一聲令下,弓手們紛紛收起了弓箭。果然,沒過多久,韓之渙出現在院門。

“你們呀!”韓之渙指著洛葭月和荀或淵,想說上兩句責備的話,卻只命令高大鵬與眾弓手撤走,只留兩三個屬下在一旁。張廚子見狀,早已躡手躡腳地走開,院子裏只餘數人在場。

韓之渙清清嗓子:“案件現已查明,董大是受人指使,矯做口供以陷害荀或淵。方才,他已經招供了。當年李昌命案,確系章五郎所為。”

洛葭月看了荀或淵一眼,想問些什麽,卻又說不出來。荀或淵倒是開了口:“且問韓提刑,可是在下曾經得罪過他?他為什麽要陷害在下?”

“這個嘛……”韓之渙沈吟片刻,“說與你聽也無妨。他說,他曾經因盜竊被你抓過,由此懷恨在心。當年李昌命案,他也在現場,聽說殺死了人,才連夜逃走,前兩月才返回江寧。剛好,那個姚壁出錢,讓他陷害你。他見錢眼開,便同意了。”

洛葭月問:“那他為什麽又招認是陷害呢?”

韓之渙也是納悶不已:“他是被人打昏了扔在提刑司門口,身上還有一封信,說他是受人指使陷害。信中還指明了他藏錢鈔的地方,在他家床底的瓦罐裏,分文不差。董大醒後,沒見了姚壁,自然也招供了。”

荀或淵還是不敢相信:“那我……真的沒有辦錯案?”

“自然如此。”韓之渙換了一副面孔,訓斥二人:“本官依舊要責備你二人。這案件正在審理,本官自然會秉辦理,為何要當場劫掠人犯?這罪可輕咳重,若是傷了他人性命,豈不是得不償失?”

洛葭月開口辯解:“這是……”被荀或淵打斷:“是是是,韓提刑說得對。下次再也不犯。”

“還有下次?”韓之渙一瞪眼,“若本官沒記錯的話,荀公子今年當出孝了罷?還不好好準備成家,再尋訪一些故交舊友,早日踏上仕途才是正理。”

他又看向洛葭月:“洛娘子為你之事,操勞之極,還做出大鬧公堂這等傻事,可見對你足是真心,你……”

洛葭月被韓之渙突然轉變的口吻呆了呆,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知道他不會再追究自己劫持荀或淵一事。她瞥了荀或淵一眼,見他一副受教的模樣,很是有趣,禁不住暗笑片刻。

只是,這事就如此完結了不成?洛葭月實在想不出,藏在暗處的對方到底有什麽目的,陷害荀或淵,伏擊自己,還安排了一個老婆子冒充重要證人。他們到底想要什麽?

韓之渙又訓了好幾句話,荀或淵一一受教。末了,他還道:“荀或淵先跟我回提刑司,辦理了手續才可離開。”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荀或淵乍聞自己沒有辦錯案,心情大好,無論誰說什麽都同意。洛葭月無法,也只得跟上,

臨出門前,她回頭看了一眼,張廚子站在檐下,欲言又遲的樣子。洛葭月連忙上前,福身道謝:“今日多謝張廚袒護之恩。”

“使不得是不得。”張廚子連連擺手,笑得很是開懷,“小的恭喜公子洗脫冤屈。這樣,請娘子與荀公子晚間到江寧酒樓去,小的做幾道好菜,給公子壓驚。”

洛葭月本要拒絕,荀或淵又在門外喊著“阿月阿月”,她也點頭同意:“如此,有勞張老哥了。”

辦理手續這些事,自然荀或淵親自奔波,洛葭月只需等在提刑司外。過了一個多時辰,荀或淵這才興沖沖地跑出來:“阿月,等久了吧,辛苦你了。”

“怎麽這麽久?”洛葭月看了一眼西邊,夏日猶烈,照得眼睛刺痛。她原以為半個時辰不到便可見到人,哪知等了許久。

荀或淵道:“張通……請我幫他帶一封書信。韓提刑先過了目,沒有什麽問題才交給我。還有,他想見見你。”

“我?”洛葭月反問,“他想做什麽?”

“他說,他想起來一些事,想要告訴你。”荀或淵忙道,“韓提刑也是同意了的。楊牢頭正等著你,咱們快去。”

洛葭月踏入牢房時,心裏的忐忑比上次更甚。前次去,是問荀或淵案情;這一次,則是直面自己的身世。尋找身世一事,她原本沒報多少希望,卻是因緣巧合中,漸漸觸摸到被濃霧遮蔽的過去。

牢房裏光線黯然,站在牢門前,洛葭月也只看得見坐在墻角的筆直的身影。她擡手敲了敲粗大的木欄:“張公,可好?”

“小丫頭啊,呵呵。”張通依舊未動,只有沙啞的聲音傳來,聽著十分不舒服,“敢在公堂上劫掠人犯,膽子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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