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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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葭月趕到窗邊時，李延已經跑得沒了影。荀或淵想查看她的傷勢，被她抽手避開：“別鬧，去看看丟了什麽東西。”
荀或淵無從得知方亮到底帶了那些東西，草草搜查一番了事。洛葭月倒是將懷中的公文全數看了個遍，都是與張通案有關的信函、文件，其中提了幾個人名，俱是在逃的犯人。只有最後一張紙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俱是記錄張通犯下的事，某年某月某地，盜竊金銀幾何，某年某地，又搶掠貴重珠寶幾何，末了還蓋了江寧知府鮮紅印章。洛葭月一一看去，涉及的地方有越州的諸暨、蕭山、餘姚，江寧府的溧水和句容，婺州的武義、東陽，宣州的涇縣和旌德，還有其他幾個州縣的名字，並沒什麽特別的。
這就怪了，李延為什麽會翻找方亮的東西？洛葭月想破頭也沒找出原因。荀或淵問：“是否要將此事告知周知縣？”反被洛葭月踢了一腳。
洛葭月道：“你傻了不是。若李延反咬一口，說是看見我在房中翻找東西，周知縣是信我還是信他？”
“萬一，萬一，”荀或淵支支吾吾，“萬一他惡人先告狀呢？今天早上我找方前輩的時候，仿佛就看著這人在人群裏的。”
今天早上他也在？洛葭月將此事記在心中，順手將信放入包裹裏，略微整理一二：“到時候再說。不過，周知縣不會全信他的話。畢竟，李延是悄悄來的，肯定不敢自曝。”
李延不會主動告狀，一如她不會去告訴周知縣。兩人算是有了對方的把柄，處在微妙的平衡上。如此一來，誰也不會主動出賣對方，各不相幹。
洛葭月問：“你可知，周通手下有多少人？”
荀或淵回想片刻：“我就是抓人的時候了解了一下，記不太清。有的是聚眾數十人，有的卷宗說的卻是數百人。自從八年前犯案開始，從來都沒個確切的書”
莫非，李延曾經是周通的手下，因懼怕被方亮抓住所以才來查看一番？可信函中，既沒有李延的名字，也沒有提到陳氏，可真是奇怪。
洛葭月凝眉想了許久，只因手上線索太少，理不出個頭緒。荀或淵忽然道：“方才我和夥計閑扯的時候，聽他說，方亮曾向他打聽過彭祭酒家在何處。我使了錢，夥計才告訴我說，方亮曾言，彭祭酒和夫人曾救他一命，所以這次出公差到會稽，也想拜訪拜訪。不過沒去多長時間，中午還回了驛館吃飯。”
這也算做柳暗花明了。洛葭月心裏一喜，決定立刻便去彭家拜訪，萬一方亮透了什麽口風，被彭夫人無意中聽見，也不一定。
待兩人坐在彭家客廳裏時，荀或淵坐立不安。洛葭月側目：“你就這麽上人家那做客？”
“我……我怕彭娘子又出來氣你。”荀或淵低聲道，“阿月，要不改日再來？反正近日都是踏青時節，年輕小娘子時常出門游玩，找個她不在家的日子拜訪如何？”
洛葭月毫不在意地轉過臉。這呆子，怕不是擔心彭家娘子對自己不利，而是擔心女兒家思春，他招架不住罷。
不多時，有人從後堂走了出來，兩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個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穿褐色長袍，頭裹襆頭，身材清瘦，頷下一縷胡須，神態很是優雅。
來人擡手見禮：“玄靜道長，荀公子，在下是彭家西席朱務清，平日裏也幫著彭夫人料理彭家的事。二位若有什麽事，對在下吩咐也是一樣的。”
洛葭月站起身還禮：“貧道受周知縣之托，調查江寧府縣尉方亮被殺一事。聽說方縣尉曾拜訪過彭夫人，特來詢問一二，可否聽他說過什麽線索？”
朱務清擡起頭，看了洛葭月一眼：“夫人今日犯了心疼，臥病在床，實在不能見客。還望道長見諒。”
荀或淵突然楞生生地冒出一句：“早上不還是好好的到縣衙了？”
朱務清苦笑：“大郎莽撞，氣得夫人心口疼。並非有意遮瞞。兩位還請見諒。”
就這麽生病了？洛葭月琢磨，這事似乎有些蹊蹺。彭夫人看起來性子極其剛硬，應該不會因為彭瑚被訓斥而生病。她依稀聽說，彭瑚兩兄妹並非彭夫人親生，都是妾出的。那一日見彭珍娘對彭夫人的態度神色，顯然不是很親密。
眼前這位朱務清，雖說自稱西席，看他穿戴言行，似乎是中過舉的讀書人。不過，都已經如此說，總不能強行要求見病人吧。洛葭月道：“是貧道思慮不周。”正要告辭，忽聽後堂傳來女子說話聲。荀或淵的臉頓時變做青色，匆匆一禮後拔腿就跑。洛葭月淡淡一笑，飄然而去。
荀或淵靠在彭府外墻邊，大口大口地喘氣。洛葭月笑了一笑：“難道，荀公子也有怕的？”
“我就是……咳咳，就是怕有麻煩。”荀或淵拍拍胸口，順了順氣，“女子名聲最重要，萬一被什麽有心人傳點什麽事，麻煩就大了。”
洛葭月道：“那你為何成日裏跟著我？不怕我的名聲不好？”
荀或淵連聲喊冤：“天地良心！我這是保護你，不會有什麽不好的話傳出來的！”
當真拿這人沒辦法。洛葭月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目光緩緩打量過四周。彭府坐落在前街稍後的位置，每日都有許多人在府前來來往往，熱鬧非凡。不知道有沒有人會留意到方亮呢？
目光落定在一處坐攤上，看著一排排活靈活現的泥人，洛葭月忽然覺得有些眼熟。走上前一看，她心裏一動：方亮的包袱裏就有同樣的泥人。
“你這泥人怎麽賣的？”洛葭月搭訕道。
做泥人的伸出一只手比劃了一下：“八文錢一個。”
洛葭月正要付錢，荀或淵搶先付了八文錢：“阿月，你也喜歡這個？你看選個什麽好？”
洛葭月的目光一一掃過泥人，選了一個抱著蓮藕、坐在鯉魚上的大胖娃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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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或淵無從得知方亮到底帶了那些東西，草草搜查一番了事。洛葭月倒是將懷中的公文全數看了個遍，都是與張通案有關的信函、文件，其中提了幾個人名，俱是在逃的犯人。只有最後一張紙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俱是記錄張通犯下的事，某年某月某地，盜竊金銀幾何，某年某地，又搶掠貴重珠寶幾何，末了還蓋了江寧知府鮮紅印章。洛葭月一一看去，涉及的地方有越州的諸暨、蕭山、餘姚，江寧府的溧水和句容，婺州的武義、東陽，宣州的涇縣和旌德，還有其他幾個州縣的名字，並沒什麽特別的。
這就怪了，李延為什麽會翻找方亮的東西？洛葭月想破頭也沒找出原因。荀或淵問：“是否要將此事告知周知縣？”反被洛葭月踢了一腳。
洛葭月道：“你傻了不是。若李延反咬一口，說是看見我在房中翻找東西，周知縣是信我還是信他？”
“萬一，萬一，”荀或淵支支吾吾，“萬一他惡人先告狀呢？今天早上我找方前輩的時候，仿佛就看著這人在人群裏的。”
今天早上他也在？洛葭月將此事記在心中，順手將信放入包裹裏，略微整理一二：“到時候再說。不過，周知縣不會全信他的話。畢竟，李延是悄悄來的，肯定不敢自曝。”
李延不會主動告狀，一如她不會去告訴周知縣。兩人算是有了對方的把柄，處在微妙的平衡上。如此一來，誰也不會主動出賣對方，各不相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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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或淵回想片刻：“我就是抓人的時候了解了一下，記不太清。有的是聚眾數十人，有的卷宗說的卻是數百人。自從八年前犯案開始，從來都沒個確切的書”
莫非，李延曾經是周通的手下，因懼怕被方亮抓住所以才來查看一番？可信函中，既沒有李延的名字，也沒有提到陳氏，可真是奇怪。
洛葭月凝眉想了許久，只因手上線索太少，理不出個頭緒。荀或淵忽然道：“方才我和夥計閑扯的時候，聽他說，方亮曾向他打聽過彭祭酒家在何處。我使了錢，夥計才告訴我說，方亮曾言，彭祭酒和夫人曾救他一命，所以這次出公差到會稽，也想拜訪拜訪。不過沒去多長時間，中午還回了驛館吃飯。”
這也算做柳暗花明了。洛葭月心裏一喜，決定立刻便去彭家拜訪，萬一方亮透了什麽口風，被彭夫人無意中聽見，也不一定。
待兩人坐在彭家客廳裏時，荀或淵坐立不安。洛葭月側目：“你就這麽上人家那做客？”
“我……我怕彭娘子又出來氣你。”荀或淵低聲道，“阿月，要不改日再來？反正近日都是踏青時節，年輕小娘子時常出門游玩，找個她不在家的日子拜訪如何？”
洛葭月毫不在意地轉過臉。這呆子，怕不是擔心彭家娘子對自己不利，而是擔心女兒家思春，他招架不住罷。
不多時，有人從後堂走了出來，兩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個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穿褐色長袍，頭裹襆頭，身材清瘦，頷下一縷胡須，神態很是優雅。
來人擡手見禮：“玄靜道長，荀公子，在下是彭家西席朱務清，平日裏也幫著彭夫人料理彭家的事。二位若有什麽事，對在下吩咐也是一樣的。”
洛葭月站起身還禮：“貧道受周知縣之托，調查江寧府縣尉方亮被殺一事。聽說方縣尉曾拜訪過彭夫人，特來詢問一二，可否聽他說過什麽線索？”
朱務清擡起頭，看了洛葭月一眼：“夫人今日犯了心疼，臥病在床，實在不能見客。還望道長見諒。”
荀或淵突然楞生生地冒出一句：“早上不還是好好的到縣衙了？”
朱務清苦笑：“大郎莽撞，氣得夫人心口疼。並非有意遮瞞。兩位還請見諒。”
就這麽生病了？洛葭月琢磨，這事似乎有些蹊蹺。彭夫人看起來性子極其剛硬，應該不會因為彭瑚被訓斥而生病。她依稀聽說，彭瑚兩兄妹並非彭夫人親生，都是妾出的。那一日見彭珍娘對彭夫人的態度神色，顯然不是很親密。
眼前這位朱務清，雖說自稱西席，看他穿戴言行，似乎是中過舉的讀書人。不過，都已經如此說，總不能強行要求見病人吧。洛葭月道：“是貧道思慮不周。”正要告辭，忽聽後堂傳來女子說話聲。荀或淵的臉頓時變做青色，匆匆一禮後拔腿就跑。洛葭月淡淡一笑，飄然而去。
荀或淵靠在彭府外墻邊，大口大口地喘氣。洛葭月笑了一笑：“難道，荀公子也有怕的？”
“我就是……咳咳，就是怕有麻煩。”荀或淵拍拍胸口，順了順氣，“女子名聲最重要，萬一被什麽有心人傳點什麽事，麻煩就大了。”
洛葭月道：“那你為何成日裏跟著我？不怕我的名聲不好？”
荀或淵連聲喊冤：“天地良心！我這是保護你，不會有什麽不好的話傳出來的！”
當真拿這人沒辦法。洛葭月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目光緩緩打量過四周。彭府坐落在前街稍後的位置，每日都有許多人在府前來來往往，熱鬧非凡。不知道有沒有人會留意到方亮呢？
目光落定在一處坐攤上，看著一排排活靈活現的泥人，洛葭月忽然覺得有些眼熟。走上前一看，她心裏一動：方亮的包袱裏就有同樣的泥人。
“你這泥人怎麽賣的？”洛葭月搭訕道。
做泥人的伸出一只手比劃了一下：“八文錢一個。”
洛葭月正要付錢，荀或淵搶先付了八文錢：“阿月，你也喜歡這個？你看選個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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