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葭月答應，與荀或淵走了出來。荀或淵好奇地問她：“阿月，你怎麽知道他買了兩個妾婢？”

“呵，老不休。”洛葭月滿是鄙夷，“鬢角的胭脂都沒擦幹凈就來縣衙。你一是檀紅一是鮮紅，皆是年輕娘子喜愛的顏色。雖是一點，也看得出質地一般，不是上品，想必兩位小娘子日常用度也不高。唉，紅妝伴老樹，可憐。”

她還有一點沒說，兩種唇膏相互有重疊，足尖是兩位娘子先後在鬢角留的印痕，可見兩人對對方毫無嫉妒之心。只有新買的妾婢才有可能有這種心態。

荀或淵找不到話來接，想了想便問：“阿月，你要不要去問問驗屍結果？”

“要，怎麽不要！”洛葭月道，“他就是死，也得給我死個明白。”

許仵作早已填好了屍格，死因是中毒，卻沒找到明顯的傷痕。許仵作很是疑惑：“老朽竟沒在方縣尉身上驗出傷痕，不知這毒是怎麽下。”

洛葭月道了謝，離開黑屋。好不容易追查的線索就這麽斷了，她一時難以接受。

“阿月，阿月。”荀或淵喚道，“要不要一起查這個案子？上一次你被人汙蔑綁架，你說凡是都要從頭查起，才能知曉原委。不如這次也一樣？”

洛葭月搖頭：“我想，有沒有必要去一趟江寧府。方縣尉一到會稽縣徑直到了陳氏家中，這就說明，與陳氏見面必然非常重要的事。陳氏一定和他正在查的案子有關聯！”

“萬一，萬一，陳氏與他的案子沒有關系呢？”荀或淵提出反對意見，“以前我出公差的時候，也經常做點自己的事。萬一，萬一，陳氏手裏有什麽秘藥，專治什麽見不得人的病。他聽說了特地來要。結果沒找到人，反而被我們追問，所以才那麽惡劣。”

荀或淵說得口沫橫飛，引來洛葭月白眼一枚。這算什麽理由，有什麽證據？洛葭月懶得搭理，正想著怎麽找線索，眼前忽然一亮，一把將荀或淵扯到旁邊一條小巷裏。

“阿月，你怎麽了？”荀或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伸頭出去看個究竟，被洛葭月一把按了回去。

“你看，”洛葭月指著街上正在四處游蕩一個人，“那不是會稽縣的弓手，叫李什麽來著？他去驛館做什麽？”

荀或淵也認了出來，見那人狀似無意地在驛館旁的巷子前徘徊，一臉莫名其妙：“他是李延。也許是周知縣派他來的，也沒什麽。”

洛葭月搖頭：“你看，驛館門前已經有兩個弓手把持，想必是在守著。我估計過一會，周知縣便要派人將方亮隨身物品帶回縣衙。若真是周知縣派他來的，何須如此躲躲閃閃？定然有鬼。”

兩人說話這功夫，李延已經警惕地左右看了好幾眼，忽地閃進驛館一旁的小巷裏。

洛葭月擡腳就跟上，荀或淵自然也不會落下。狀似無意地經過驛館正門，洛葭月閃身跟進了李延消失的巷子裏。熟料前面走來一人，肩上扛著麻袋，嘴裏哼著小曲，正是驛館裏的夥計。

她想，會稽驛館的掌櫃和夥計早已將自己的相貌記得一清二楚，迎面遇上怕又是一場糾紛，順手將荀或淵一推：“你去。”

荀或淵一頭正撞在夥計身上。夥計楞了楞，立即堆笑拱手：“官人官人，前面是死路，走不得的。可是要住驛館？可有驛券？”

荀或淵一介白身，哪裏摸得出供官員住驛館的驛券?他知道洛葭月的意思，是讓他引開註意力。勉強咧開嘴笑笑，荀或淵道：“這個……在下姓荀，那個……周知縣請我來驛館一趟，問些關於方縣尉的事。可否行個方便？”

趁著荀或淵與夥計周旋，洛葭月閃身翻進二樓走廊上，一路放輕了步子，緩步來到一扇虛掩著的門前。她將耳朵貼在門上，果然聽到了屋內有輕微的翻動聲。

她手底頓了頓，突然猛一推房門，正看見被跟蹤的李延站在木桌前。他手裏還握著一封公函，神色慌而不亂：“你！”

“李弓手奉命搜查，何須鬼鬼祟祟？”洛葭月淡道，目光掃過李延握著刀柄的左手上。

李延咬著牙，眼睛直盯洛葭月：“道長果真有膽識。”

“你在做什麽，我可以當做不知道。”洛葭月道，“我只要看看方亮隨身攜帶的公文，別的，一概未見。”

屋裏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話，倒是荀或淵與夥計說話的聲音隱隱傳了上來。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照得屋子半明半黑。過了片刻，李延往暗處邁了半步，讓開身子：“道長，請。”

洛葭月瞳孔一縮，緩緩向木桌走了兩步.木桌上，一個暗青色的布包袱正大打開著，裏面亂七八糟地堆著七八封公文書信，以及方亮的隨身衣物。最顯眼的是是一個活靈活現的小泥人，白胖的臉，大紅的衣，抱著一尾比身子還長的肥鯉魚。洛葭月慢慢伸出手，欲拿起最上面那封信，餘光瞥見李延的左肩微微一沈，利刀同時出鞘。

此人絕不是表面上這般平庸。洛葭月搶先抓了一把書信，順勢躲過了他偷襲的一刀，腦中同時閃出這個念頭。她記得在會稽縣的弓手中，最優秀的兩人已經連同陶夢德被押解去了越州府，剩下的多是平庸之輩。但此人在此刻表現出來的身手，並不是往常那樣的平凡無奇。

“你是什麽人？”洛葭月看了一眼手心，發現自己居然已將公文全數搶在手裏，立即揣到懷中。說時遲那時快，李延的刀鋒已經劈中她身側的木凳。

李延冷笑：“道長應當考慮下如何脫身才是。”說著，刀鋒已到門面。

洛葭月正左右閃躲，正要張口喊人，一把椅子從門外扔進，正好擋在刀前，順勢被劈成兩半。荀或淵大喊：“阿月躲開。”

還用你說！在狹小的屋內，洛葭月根本抽不出手反擊，只得往上一躍，荀或淵趁機又扔去一把椅子，阻擋李延的來路。李延見勢不妙，立即從窗戶躍了出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