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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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弓手擠進來，對陶知縣拱手見禮：“請知縣示下。”
陶知縣氣得臉色發青，又不便對眾弓手發作，硬聲吩咐道：“你等先去巡街。”
眾人領命一一散去。陶知縣看著洛葭月與荀或淵消失的方向，眉頭微皺。
荀或淵憑著直覺向會稽縣東邊方向尋去。城東的房舍大多低矮，多是貧民所居。他剛剛走到一條巷子口，便聽見有婦人的聲音傳來：“……我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要來找我！”
“砰”一扇破門在洛葭月眼前甩上，將她要說的話全數堵在胸口。總不能硬闖，現下這般，就算硬闖也不一定得到自己想要的線索。
洛葭月不甘心，拍著木門喊道：“陳娘子，陳娘子，我就問一句，十五年前你是不是送了一個女嬰給別人？有沒有這回事？你說話啊！”
院落寂然無聲。墻頭瓦當豁了一個口，似乎正張大嘴嘲笑她的徒勞無功。洛葭月無計可施，欲找個客棧落腳。剛走了兩步，忽地停下腳步，往身後看去，冷道：“閣下不去做狗，真是可惜。”
荀或淵從一棵樹後慢慢露出身，嘿嘿一笑，抱拳唱喏：“洛道長見禮。”
“你？來抓我？”洛葭月的眼神倏爾冷了下來。
“不是不是。”荀或淵撓撓頭，支吾好一陣，才道：“是誤會，誤會。我……無心冒犯了洛道長，還望道長見諒，見諒。”
洛葭月上下打量著他，心底狐疑不止。雖然不明白他為何滑了一跤，間接幫了自己一把，到底不知目的何在，萬不可掉以輕心。她觀此人相貌雖是堂堂，目光有神，頗能得少女的芳心。只是這般笑容太過輕浮，映在洛葭月心底，只配得上一個“傻”字。於是，她微張檀口，極有仙風道骨地說了一個字。
“滾。”
荀或淵還以為是方才之事讓她有了心結，連忙擺出十二萬分的誠懇，解釋道：“某特來請罪。某知洛道長絕不會是綁架少女的兇嫌，冒犯之處還請道長不要介意……”
“有話快說！”洛葭月最煩生人套近乎，尤其是這等臉皮厚如城墻的，“閣下還想嘗嘗‘道掌’的滋味？”
荀或淵見洛葭月沒有打人，膽子放大了些，趕上兩步道：“某知洛道長聰慧過人，特來就近日發生的案子請教一二。”
洛葭月“哼”了一聲，轉身便走。此人此地與自己無幹，自己也沒必要賜教——賜一耳光還差不多。
荀或淵急忙跟上，擋在洛葭月面前：“洛道長且慢，事關人命，為何不大發慈悲？”
洛葭月不理，繞開荀或淵往前走。荀或淵索性一邊糾纏一邊說：“近日，會稽縣出了一夥盜賊，在縣城裏四處綁架無辜少女，勒索錢財，甚至有人被傷了性命。會稽知縣與我是同窗好友，特特請我來偵破此案。”
“關貧道何事？”洛葭月第五次從荀或淵身邊繞過時，冷冷地問。
荀或淵著急跺腳：“若不早些抓到歹人，還有更多的女子受害，道長不關心？”
洛葭月冷笑，停腳盯著荀或淵的雙眼：“貧道還沒關心過問，肩頭就中了一箭，若真是涉身其中，是不是連命都要沒了？”
荀或淵覺得臉上燒得慌，支吾道：“這……那確是我的主意……只是沒想到……”越說越覺得臉上燒得慌，心跳如擂鼓。
如此糾纏半晌，洛葭月著實惱怒。此人不會看臉色，不會說話，莫非真是個傻的？
正巧，路旁有位老婦人正在曬衣，洛葭月忽地想起自己的事，忙走上前，施禮問候：“請問娘子，可知前面住著的穩婆陳氏，家中還有什麽人？”
老婦擡頭看了她一眼，目光警惕，佯作耳背，彎腰抱盆欲將離開。洛葭月早有準備，立刻從懷中摸出一個白地剔花方形瓷盒遞給她：“娘子請慢，這是京城時興的面藥，用古方做成，此時臘月間用著上好……”
這盒子制作上好，紋飾精良，隱隱透著香氣。老婦眼底放光，伸手欲拿，卻又左右張望片刻。洛葭月見狀，立刻塞到她手裏：“娘子且拿去擦手擦臉，都是極好的。”
老婦這才急忙將面藥放進懷裏：“好說好說。那陳氏是個寡婦，只有一個七八歲的兒子，頂頂聰明的。”
“家中可否寬裕？平日裏可見有什麽陌生人來往？”
老婦人想了想，搖頭：“生人啊，老婆子倒是沒見過。不過，她雖然幫人洗衣接生度日，卻並不緊巴，看起來手裏也有幾個錢。”
洛葭月道了謝，在心底盤算良久。她瞥見那老婦人雖是回了院子，門縫間隱有人影閃動，顯然正在偷窺。
荀或淵忽地跳到她面前：“道長可是要尋人？可有用得上某的地方？夢德是會稽知縣，若是找人口戶籍，找他問問便成。”
戶籍！洛葭月忽地想到，師娘說過，當年，他們夫婦倆是在兩浙路一個縣城收養了自己，但記不清楚是何處。如果陳氏曾經在其他地方居住，後來才搬到會稽縣，縣裏的戶籍定然是有記錄的。
她瞥了一眼荀或淵，難道真要請他幫忙？思量片刻，她嘆了一口氣，停住腳：“好罷，你要問什麽？”
荀或淵見洛葭月松了口，喜上眉梢，連連發問：“你怎麽知道夢德姓陶？還有，我在為祖父守孝，你怎麽看出來的？還有還有，我當過縣尉，你怎麽知道？”
洛葭月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荀或淵的手上——他一雙手抓著不放的正是自己的袖子。
“爪子！”
“哦。”他忙縮手，藏在身後，生怕被洛葭月銳利的目光齊齊斬斷一般。
到了會稽縣最繁華的前街上，洛葭月先找了一處客棧住下，換下破損的道袍，再緩緩走進街對面的茶樓。荀或淵一見著她出現在樓梯拐角處，嘴邊的笑容愈發燦爛。洛葭月低眉一看，桌上已擺放了好幾樣零食蜜餞，還有新作的臘月脂花餤，香氣撲鼻。
“道長請用。”荀或淵滿面堆笑，將脂花餤放在洛葭月身前：“臘月裏才做的脂花餤，嘗嘗口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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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知縣氣得臉色發青，又不便對眾弓手發作，硬聲吩咐道：“你等先去巡街。”
眾人領命一一散去。陶知縣看著洛葭月與荀或淵消失的方向，眉頭微皺。
荀或淵憑著直覺向會稽縣東邊方向尋去。城東的房舍大多低矮，多是貧民所居。他剛剛走到一條巷子口，便聽見有婦人的聲音傳來：“……我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要來找我！”
“砰”一扇破門在洛葭月眼前甩上，將她要說的話全數堵在胸口。總不能硬闖，現下這般，就算硬闖也不一定得到自己想要的線索。
洛葭月不甘心，拍著木門喊道：“陳娘子，陳娘子，我就問一句，十五年前你是不是送了一個女嬰給別人？有沒有這回事？你說話啊！”
院落寂然無聲。墻頭瓦當豁了一個口，似乎正張大嘴嘲笑她的徒勞無功。洛葭月無計可施，欲找個客棧落腳。剛走了兩步，忽地停下腳步，往身後看去，冷道：“閣下不去做狗，真是可惜。”
荀或淵從一棵樹後慢慢露出身，嘿嘿一笑，抱拳唱喏：“洛道長見禮。”
“你？來抓我？”洛葭月的眼神倏爾冷了下來。
“不是不是。”荀或淵撓撓頭，支吾好一陣，才道：“是誤會，誤會。我……無心冒犯了洛道長，還望道長見諒，見諒。”
洛葭月上下打量著他，心底狐疑不止。雖然不明白他為何滑了一跤，間接幫了自己一把，到底不知目的何在，萬不可掉以輕心。她觀此人相貌雖是堂堂，目光有神，頗能得少女的芳心。只是這般笑容太過輕浮，映在洛葭月心底，只配得上一個“傻”字。於是，她微張檀口，極有仙風道骨地說了一個字。
“滾。”
荀或淵還以為是方才之事讓她有了心結，連忙擺出十二萬分的誠懇，解釋道：“某特來請罪。某知洛道長絕不會是綁架少女的兇嫌，冒犯之處還請道長不要介意……”
“有話快說！”洛葭月最煩生人套近乎，尤其是這等臉皮厚如城墻的，“閣下還想嘗嘗‘道掌’的滋味？”
荀或淵見洛葭月沒有打人，膽子放大了些，趕上兩步道：“某知洛道長聰慧過人，特來就近日發生的案子請教一二。”
洛葭月“哼”了一聲，轉身便走。此人此地與自己無幹，自己也沒必要賜教——賜一耳光還差不多。
荀或淵急忙跟上，擋在洛葭月面前：“洛道長且慢，事關人命，為何不大發慈悲？”
洛葭月不理，繞開荀或淵往前走。荀或淵索性一邊糾纏一邊說：“近日，會稽縣出了一夥盜賊，在縣城裏四處綁架無辜少女，勒索錢財，甚至有人被傷了性命。會稽知縣與我是同窗好友，特特請我來偵破此案。”
“關貧道何事？”洛葭月第五次從荀或淵身邊繞過時，冷冷地問。
荀或淵著急跺腳：“若不早些抓到歹人，還有更多的女子受害，道長不關心？”
洛葭月冷笑，停腳盯著荀或淵的雙眼：“貧道還沒關心過問，肩頭就中了一箭，若真是涉身其中，是不是連命都要沒了？”
荀或淵覺得臉上燒得慌，支吾道：“這……那確是我的主意……只是沒想到……”越說越覺得臉上燒得慌，心跳如擂鼓。
如此糾纏半晌，洛葭月著實惱怒。此人不會看臉色，不會說話，莫非真是個傻的？
正巧，路旁有位老婦人正在曬衣，洛葭月忽地想起自己的事，忙走上前，施禮問候：“請問娘子，可知前面住著的穩婆陳氏，家中還有什麽人？”
老婦擡頭看了她一眼，目光警惕，佯作耳背，彎腰抱盆欲將離開。洛葭月早有準備，立刻從懷中摸出一個白地剔花方形瓷盒遞給她：“娘子請慢，這是京城時興的面藥，用古方做成，此時臘月間用著上好……”
這盒子制作上好，紋飾精良，隱隱透著香氣。老婦眼底放光，伸手欲拿，卻又左右張望片刻。洛葭月見狀，立刻塞到她手裏：“娘子且拿去擦手擦臉，都是極好的。”
老婦這才急忙將面藥放進懷裏：“好說好說。那陳氏是個寡婦，只有一個七八歲的兒子，頂頂聰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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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或淵忽地跳到她面前：“道長可是要尋人？可有用得上某的地方？夢德是會稽知縣，若是找人口戶籍，找他問問便成。”
戶籍！洛葭月忽地想到，師娘說過，當年，他們夫婦倆是在兩浙路一個縣城收養了自己，但記不清楚是何處。如果陳氏曾經在其他地方居住，後來才搬到會稽縣，縣裏的戶籍定然是有記錄的。
她瞥了一眼荀或淵，難道真要請他幫忙？思量片刻，她嘆了一口氣，停住腳：“好罷，你要問什麽？”
荀或淵見洛葭月松了口，喜上眉梢，連連發問：“你怎麽知道夢德姓陶？還有，我在為祖父守孝，你怎麽看出來的？還有還有，我當過縣尉，你怎麽知道？”
洛葭月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荀或淵的手上——他一雙手抓著不放的正是自己的袖子。
“爪子！”
“哦。”他忙縮手，藏在身後，生怕被洛葭月銳利的目光齊齊斬斷一般。
到了會稽縣最繁華的前街上，洛葭月先找了一處客棧住下，換下破損的道袍，再緩緩走進街對面的茶樓。荀或淵一見著她出現在樓梯拐角處，嘴邊的笑容愈發燦爛。洛葭月低眉一看，桌上已擺放了好幾樣零食蜜餞，還有新作的臘月脂花餤，香氣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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