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游移著，傷口還是再次裂開滲出血液。很痛苦，因為重新愈合，也因為重新撕裂。她捉住他的手腕，擡起眼睫看著他，然後——迷醉於這力量，迷醉於自己的膽大妄為——她在他手腕內側印下一個吻，那裏的皮膚下流淌著藍色的靜脈。吻留下了一個完全不同於口紅印的，血色的微張的唇形。她扯起嘴角，確信這是一個可怕的，血淋淋的笑容，滿載著終於如願以償的快感。這是來自於先前反抗的回響，來自於一種痛苦與勝利，一種從被奪走的過去回到腦海之前她就已經得知的東西。一聲嘶啞，像是在笑，又像是咳嗽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從她的喉間滾出。

“搞定了。”

從裙子口袋裏，她掏出了她的戰利品——那只金杯，在指尖懸蕩著，就像聖誕節的裝飾品，燦爛的，金黃的，邪惡的，真正的，並且是屬於他們的。

Bellatrix III 貝拉特裏克斯 III

西弗勒斯退縮了一下，對於她傷口的專註短暫地轉移了。“那是——”

“這個是真的。”

“怎麽會？”

“她是白癡。”

混亂和恐懼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地浮現在他臉上。她因疼痛而昏醉。

“她掏出來炫耀。說了些關於光之類的話。在她把我拖進房間之前，我從大廳的櫃子上抓起了偽造品。你進來時，正好分散了她的註意力。我把它們調包了。”某些粘稠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鎖骨滑落，在裙子上留下道道痕跡，唇畔也掛著些搖搖欲墜的液滴，但她還是止不住地在笑。她用手腕抹了下嘴唇。袖口印染上了血色。“可能一分鐘內我就要昏倒了。沒我想象的那麽有趣。我的胳膊會脫落嗎？”

有一瞬間，他似乎是要打她，但這想法太荒謬了，她沖著他笑了起來。

“應該不會那麽糟——哦——”她伸著脖子，探頭看向左肩，血肉模糊的樣子令人作嘔。她不想繼續看下去，但又對這景象著迷，鮮血浸透了她的衣袖，一根白色的骨頭頂出來，皮膚像禮物包裝紙一樣剝落。眼前的景象在她眼中忽隱忽現，就像她只是在書中看到，而非發生在自己身體上。她的視野邊緣起伏不定，房間裏的所有光亮仿佛正被吞沒。她的呼吸變得緩慢綿長，嘈雜地回蕩在耳邊。

“不要動了，”他在黑暗中的某處咆哮著。骨頭看不見了，被血肉和筋脈覆蓋住，皮膚從剝落處合攏撫平，就像拉起一件襯衣。

“這是值得的，”莉莉說，好似是從井底傳來的回聲。她轉過頭去看他，身體像瀝青一樣遲緩地挪動。他的手慢慢擡至她未受傷的肩上，那個血腥的吻仍在那裏。他的面龐似乎遙不可及，他的雙唇透露著殺氣，但他的眼睛裏還閃爍著某些更危險的，在逐漸傾覆而來的黑暗之下最後消失的東西。“我想，我現在就要昏倒了。”

西弗勒斯張開嘴說著什麽，此刻他眼中充滿了恐慌，莉莉只能勉強辨別出他嘴唇的形狀是在叫她的名字，但在聲音能讓她聽到之前，最後一絲光亮熄滅了，她的身體陷入了眩暈的黑暗中。

時間在流逝，她可以肯定這一點；在無知無覺的籠罩覆蓋下，她能感覺到時間在軀體上流動，這是完全不同於沈睡的感覺。現在她記起了這種感覺，來自於回憶中的那些場景。最初是在聖芒戈，後來醫院被侵襲，魔法部被食死徒控制得更嚴密，便是在不多的藏身之處，在小公寓裏，情況特別糟糕的時候甚至是在窄巷中。而這一次，只存在一種聲音，西弗勒斯用顫抖的語調念出的，一種陌生又幾乎存在韻律感的治愈之聲，但藥膏的氣味與從前無異。疼痛與從前無異。被詛咒所傷的感覺，黑魔法蹂躪皮肉的感覺與從前無異。

當她終於從油汙的黑暗中浮出時，渾身上下都在疼痛。她試著翻過身，背後傳來了一陣窸窣，有人正探身向前，伸出一只手——她畏縮了一下，但接著便認出了這只手，瘦長的手指，弧形傷疤橫穿過掌心。

“不要轉向那一邊，”西弗勒斯尖厲地說。他的手在她的手臂旁躊躇不前，好像哪怕必須如此，他還是害怕在這種情況下碰她。“你會把傷口撕裂的。”

她在被子下朝另一邊蠕動，向他轉過身來。至少她還穿著部分衣服，是她之前穿的那些衣服；圍裙不見了，冬季的厚裙子也不見了，只剩下貼身的薄襯裙，某些部位的衣料依舊粘連，幹掉的血和蹭上的藥膏正變得僵硬。不過那些部位下面綁著繃帶。莉莉用身體的一側支撐著，用她的右肩，至少是還堅實的一側。

“我睡了多久？”許久未說話的聲音因為之前的尖叫變得嘶啞。

他在她床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雙腿交叉，雙手交替地托著頭，手肘撐在椅子扶手上，未洗的平直頭發遮去了半張臉。疲憊與憤怒在他的臉上交戰，暫且看來，疲憊勝利了。“幾個鐘頭。喝掉這個。”他從身旁一片狼藉的桌上拿起一瓶藥水。

依據顏色和氣味，她知道是補血藥。她舉著藥瓶貼近嘴唇，皺起了鼻子。“有那麽糟？”

在回答之前，他看著她喝下藥水，他的指尖敲打著臉頰，比麻雀撲動的翅膀還要頻繁，那是他僵直的靜止中唯一煩躁不安的動作。“你的傷口一直在抵消我的努力。”

補血藥油似的滑下咽喉，她苦著一張臉。“那只金杯呢？”

他又遞給她另一瓶藥水——這次是止痛藥，強力型的。“很安全。”

藥瓶在舉到她嘴邊的中途停頓了。“第四卷？”

他的表情閃爍不定；在挫敗的極度翻騰之下，掩蓋著一丁點對於她猜測的肯定。他急躁地拿起另一瓶藥水，閃著淡淡金光的——他獨創的強化劑，可以有效幫助傷口愈合，尤其是被詛咒所傷。這是直供伏地魔的儲備，直供戰爭前線的藥水。

莉莉舉起藥瓶一口氣灌下，還有另一瓶，接著喝了一杯水沖去口中發酵的樹皮汁的味道，壓下要沖出口的叫聲，然後她讓自己倒在床上。“間諜活動完全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有趣，”她嘆了口氣，凝視著天花板。“我早該知道。但現在才真正認識到。我寧願要一場公平的戰鬥。她現在怎麽會保持平靜了？”

“她在按時吃藥。”某些話似乎在他口中沖撞，他似乎不想說但又覺得必須要說。而莉莉有耐心；所以，她會繞著圈子套他的話。

“我想她是打算把我的胳膊和腿全砍掉。”

“我可以肯定。她打算灼燒傷口防止死亡。她這樣做過，在你身體的一側。”

“多好啊。妙極了。真夠體貼的。感謝她這麽為我考慮。”她挪動腦袋，枕頭壓成更能支撐頭部的形狀，她的目光落到他的臉上。“她說不準她碰我的心臟。是你要求的嗎？”

他的眼睛頃刻間閉起，一次過於漫長的眨眼。“是。”

他沒有告訴她的話還在繼續沖撞。“除了心臟還有很多其他部位。何況還可能會流血而死。如果流血而死，留著心臟也沒有用。”

“我知道。”罪惡感在瞬間殘酷地侵染上他的臉。“她用的是我發明的咒語。我很清楚它的危險性。”

她接納了這個事實；也許這就是他一直隱瞞的真相，但又似乎仍像是持續的逃避。“哪個咒語？”

他臉色陰沈，似乎已經在後悔自己的坦白。“你知道的那個。神鋒無影。”

“啊。”她吞下了這句告誡，不要教會別人你不想用來對付自己的咒語，她相信他很久以前就已經得到這個教訓了。“至少你知道反咒。”她伸展肢體，但因疼痛蹙眉，繃帶下新長出的肉依然柔軟脆弱。“我想廚房裏還留著一灘亂糟糟的淤血。你怎麽做到帶著我從她面前過去的？”

“把她鎖在房間裏。”

“西弗勒斯！”

挑釁的表情移過他的下頜，就像還在咀嚼他的答覆，而非狠狠吐出。最終，他說道，“這是最好的選擇。”

“好吧，至少沒給她下毒，”莉莉嘆了口氣。她的右臂伸開搭在臉上。“雖然剛才我是準備好因為下毒被關起來了。我還得多小心，還得這樣多久？”

“如果當心的話，你的身體一天之內就會愈合得很好。”

“那她呢？”還有其他人，還有他們周圍的世界，還有，還有，還有？

“你不會再和她打交道了。”

“所以你打算怎麽辦，讓她就這麽關著？”

他的眉毛在說，顯而易見。他嘴唇的形狀在說，你想爭論這些嗎？

她想爭論。“這真是一點兒都不可疑。”

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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