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吃晚餐吧。”

“他會忙於上課。”

“你真的認為他會拒絕我們？他的兩個得意門生？”

“你不能這麽想，”他搖了搖頭，“我是他的得意門生，而你是一個幸運的還活著的仆人。即使他不想這樣對待你，他也會在我面前假裝。”

“你的意思是，在任何食死徒面前。”但她點頭，“沒關系，我來扮演這個角色。”

他伸過桌子握著她的手，她手掌中他的指尖很涼。“我很抱歉。”

“你每次都這麽說。”

“我每次都很抱歉。”

“不要這樣。我們要解決問題，而不是僅僅感到遺憾。”

她的話是傷人的，盡管她並不想這樣。但他需要面對真相，即使真相令人痛苦——事實上正因為令人痛苦才更要面對。他撤回了手，她沒有更多的事好做，於是拿出魔杖一揮，把桌子清理幹凈。碟子飛到水槽裏，開始盡職地擦洗自己。

“用飛路粉聯系他。你成功之後，我會和布萊克聯系。”她打開冰箱，咬著嘴唇。“我現在就開始準備晚餐。火腿，還有，菠蘿圈。我想他會覺得這種古怪的搭配很討喜。”當她從冰箱裏擡起頭來的時候，他看起來還是有點痛苦。但她對他微笑著，張開雙臂，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別那麽悲觀。我們有進展，我們有法子，我們有收集信息。我們可以贏。”

“或者我們會死得很慘。”但是語氣裏沒有尖酸刻薄。

“我們當然會死得很慘，到底是什麽讓你覺得我不知道這一點？”

————

當斯拉格霍恩來到時，他環顧了一下房子。莉莉站在那裏，微笑著，屈膝行禮，接過他的外套。

“啊，這房子跟以前一樣可愛，西弗勒斯。”從餘光裏，她能看到斯拉格霍恩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掃視著她的身體，尋找著——找什麽？淤青？繃帶？傷疤？看看她是挨餓了還是被打了？她不敢擡頭——西弗勒斯強調過，她這樣出身的受過訓練的仆人不會有膽量擡起頭來，除非是被命令——但她的微笑漸漸擴大了。他當然什麽都不會發現。莉莉知道這只會讓他們往更壞的方向去想，當一個仆人的皮膚上沒有任何傷痕時，傷害一定在更深層的地方。他們一定覺得他真是個怪物，她想著，將斯拉格霍恩的外套掛起來。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怪物，抓住他兒時的朋友，讓她穿上仆人的衣服，把堅強的、叛逆的莉莉·波特變成了這樣一個被恐嚇住的仆人。

晚餐順利地進行著，伴隨著斯拉格霍恩對西弗勒斯的古怪但討喜的主菜的恭維——“真是別出心裁！”他喊道，眼睛向她眨了一下，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他一定知道，這是她的成果，她的別出心裁，她的小聰明。接著他的酒杯不斷地斟滿上好的小精靈釀造的紅酒。他們不敢往酒裏摻東西。盡管有著各種缺點，斯拉格霍恩畢竟是一個精通品酒的魔藥大師。如果加了任何能從他那套出信息的東西，他一定會有所察覺，想要套出信息只有鬥智。但似乎舊日友情和酒精在起效，斯拉格霍恩臉頰的紅潮和越說越長的故事顯然說明了這一點。

西弗勒斯帶著他上樓去實驗室。他們離開後，莉莉掏出了藏在袖子裏的魔杖，輕輕一揮，盤子乖乖地飛進廚房擦洗自己。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實驗室門口聽著裏面的動靜，一只手端著盛了酒的托盤，作為她間諜活動的掩護。

“——還有穆爾塞伯，那個不太聰明的男孩，你還記得嗎，他加了木樨之後整個都冒煙了。”斯拉格霍恩一邊說一邊發出洪亮的大笑。西弗勒斯以沙啞的喉音回應，他幾乎是咳嗽，而不是在笑。她認得這種聲音，當她無數次說笑話而真正的大笑對他來說太高調了，或者是在無數次鼻涕蟲俱樂部聚會上他不得不假裝對別人的故事感興趣時，他都會發出這種聲音。它冒昧而勉強，但使她臉上綻開笑容，這種熟悉的聲音源於他禮節性的容忍和遷就，而非他自己感到消遣。

“我曾聽說，”西弗勒斯提到，“你不僅教過穆爾塞伯，還教過黑魔王的每一個成員。”

“完全正確！完全正確。不過我從來沒見過那些從德姆斯特朗或布斯巴頓來的人。”透過門，莉莉可以聽到一只空酒杯放到工作臺上發出的叮當聲。她應該趕快進去，讓他至少仍因酒精維持著不穩定的狀態，但她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打擾西弗勒斯。“而且當然，他們沒有一個人有你這麽聰明。”

“有傳言說，”西弗勒斯繼續說，他的語調依然輕快，“你還教過黑魔王。”

有片刻的沈默，然後斯拉格霍恩的聲音聽起來變得慌張了，“好吧，這無關緊要。”

“你一定還記得他吧？”

“當然！”斯拉格霍恩驚呼道，他回答得太快了，好像在說他記得很清楚，大概清楚得過了頭。

“還有呢？”她看不見裏面的情況，但能想象出他可能會做出幅度大得幾乎誇張的動作，來暗示坩堝裏冷卻的毒藥，還有他面對食死徒和陌生人時傲慢和冷酷的表情。

然而莉莉知道沈默持續了太久了，談話中隱藏的含義變得越來越明顯，西弗勒斯逼得太緊。無論他在戰爭中做了什麽，這樣都是不行的。在這種事情上，她總是表現得更出色，當然這使掠奪者四人組感到震驚，以及戰爭中的她自己——

她停止了思考，在這片刻的時間裏，她幾乎想要因勝利而尖叫。戰爭。她記起來了——沒有什麽特別的，只是一些一閃而過的畫面，一雙灰眼睛和揚起的眉毛，還有一個低沈的聲音——小天狼星的聲音，用他第一次看到她時那種熟悉的語調——說著，“梅林，莉莉，提醒我可永遠別招惹你。”她那幾乎熟稔的棕色眼睛在圓眼鏡後面閃閃發光，一個因她的聰明和勇敢而充滿驕傲的微笑，一個溫暖的撫摸——

她想在這裏徘徊，推開這扇突然出現的暗門。

她很想，非常想。

但是還有工作要做，斯拉格霍恩就在裏面，游戲快要結束了。於是她舉起托盤，把棕色的眼睛撇開一邊，推開了實驗室的門。

西弗勒斯對她的闖入感到驚訝，甚至是生氣。但她舉著托盤，優雅地把它放在工作臺上。她展示了一下已經拔去瓶塞的酒瓶，將酒倒入兩只高腳杯裏，說道：“小精靈釀制，1945年產，先生們。應斯內普大人的要求，專程從酒窖取出。”她重新封上了軟木塞。

她小心地，故意地直視著斯拉格霍恩，在他紅潤的臉頰上，兩顆眼睛就像閃閃發光的石頭。然後她轉過身來，看著西弗勒斯的黑眼睛，帶著一絲明亮而真誠的微笑。“抱歉打擾你們，我這就離開。”

她默默地離開，知道沒有任何露出馬腳之處。不管傳聞中黑魔王擁有多麽邪惡的力量，當他搜索斯拉格霍恩的大腦和記憶時，他不會發現任何真正的背叛。也許足以引起懷疑，但不足以引發更重大的問題。不過，這種表象，這一表演，將會讓斯拉格霍恩消除關於她的恐懼。在她輕輕地關上身後的門，再次將耳朵貼近鑰匙孔時，她能聽見隨之而來的效果。

斯拉格霍恩試探性地發問，聲音輕得她幾乎聽不見了，“莉莉，她是——她是一個好仆人嗎？”

西弗勒斯良久沒有出聲，終於他說，“最好的。”

她不想冒險繼續通過鑰匙孔偷聽了，實際上，她不需要了。

莉莉在廚房等著他，從他們的酒瓶裏給自己倒了酒喝著。當他終於進來時，已經是午夜之後了。他關上身後的門，她站起身來。酒精進入了血液中，湧上她的面頰，他離開的時間太長了，她覺得雙膝搖搖晃晃的。她的肌肉因為酒而放松了，但卻控制不住暈眩的大腦。

“怎麽樣？”

他皺起嘴唇，似乎不願意分享任何東西。

“別那麽看著我，我幫你搞定了，不是嗎？”

西弗勒斯又朝門口瞥了一眼，好像他害怕被人偷聽似的，但是他嘴邊小小的嘟囔卻沒有逃過她的註意。“你的出現很有幫助，沒錯。”

她指著椅子，“坐下。說吧。”

他幾乎要發出抗議，但還是聽從了第一個命令。

她咧著嘴笑了，倒在椅子上，四肢歪斜，拳頭撐著下巴。“我真是太厲害了。”

他嗤之以鼻。

“噢，可別那樣。如果我沒那麽厲害，你不會喜歡我的。”

“你是想聽我從他那套出了什麽，還是願意繼續自鳴得意下去？”

“我很享受，我想聽，”她舉起了幾乎全空了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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