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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莫林來敲門時,我根本沒睡著多久。坐到鏡前一看,赫然兩個醒目的黑眼圈。我有點沮喪,又覺得好笑,換了套昨天新買的褲裝下樓。

陽光早就灑滿整個客廳,穆弦坐在沙發裏,聞聲擡頭,目光凝滯在我身上。片刻後,才移到我臉上,閃過怔然。

我已經看得懂他沈默的驚艷,而他顯然也註意到黑眼圈,這令我有種被人窺見心事的窘迫感。

“沒睡好?”穆弦站起來,走到我跟前。

“沒事。”我答道,“可能是前天睡多了。”這個借口比承認失眠令我感覺好得多。

穆弦盯著我,臉上浮現清秀動人的笑容。

“那就好。”

我的臉陡然熱起來,什麽叫做“那就好”?他在暗示什麽?難道莫林把我們昨天的談話內容匯報給他了?或者是以為沒有他我睡不好?

我飛快的說“我去吃早餐”,轉身走向餐廳,他的腳步聲緩慢而輕盈的跟過來,就像踩在我的心尖上,顫顫的,麻麻的。

吃完飯我們上了飛機。因為要去外太空,穆弦穿上了宇航服,還拿了套給我。我穿上正合身,還以為他找了套女兵衣服給我。

誰知他眸色沈黑盯著我,柔聲說:“這時我少年時的衣服。”我頓時了悟——他怎麽會願意在我身上聞到別的女人的氣味?

離開大氣層,幽暗的太空星光點點,一派靜謐璀璨。他執行了一次超光速跳躍,然後對我說:“再航行兩個小時,就能抵達年華柱的觀測地。”

我點點頭。

我看過一些資料,也聽莫普和莫林說過。能夠觀測到年華柱的星域,位於海倫爾要塞後方。海倫爾要塞之所以重要,是因為銀河系臭名昭著的流亡雇傭軍團,時常在附近星域出沒。他們以掠奪星球資源為生,是文明星球的公敵。他們曾多次入侵海倫爾要塞,荒蕪之地也曾被他們占領過,但最終被帝國艦隊奪了回來。

負責要塞的指揮官白朗少將,是露娜的丈夫,也是穆弦多年的好朋友。聽莫普說,是一位非常忠誠和優秀的將領。穆弦這次只帶了一支艦隊來到荒蕪之地,其他兩支艦隊留在了斯坦星。他雖然是白朗的直接上級,但不打算幹涉當地駐軍正常運轉,只是利用自己的兵力,加強防禦。

我們雖然兩個人去看年華柱,但一般不會有危險。那片星域跟海倫爾要塞還有較遠距離。如果有雇傭軍入侵,肯定會驚動要塞守軍。換句話說,除非要塞失守,否則年華柱周邊不可能出現雇傭軍。

**

不過我本來就犯困,跳躍後更暈了。我知道不能睡,一直瞪大眼睛看著窗外漂亮的星雲,可不知什麽時候就睡著。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感覺到嘴唇上有點癢,有一股輕微而熟悉的氣息拂過臉頰。我沒太在乎,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過了一會兒又感覺到唇上一癢,這回感覺清晰多了,有什麽濕濕的軟軟的東西在舔我。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感覺很熟悉,是他的舌頭。

我僵著沒動。

因為以前睡著的時候,他也曾偷吻過我,每次都是淺嘗即止。我打算等他停下來後,再假裝剛醒。

誰知他舔了一下,又舔了一下,一直沒有間斷。我還能感覺到他把鼻子貼在我嘴唇和臉頰上深深的嗅。

我默默忍著,數到四十五下的時候,只覺得整張臉都被他呼出的熱氣撓得奇癢;嘴唇也麻得不行。我忍不住了,擡手捂住嘴,假裝打了個哈欠,睜開了眼。

☆、26.抱著我吧

我一睜眼,就看到一張白皙俊秀的臉杵在跟前。黑黢黢的雙眼緊盯著我,嘴唇看起來濕漉漉的。

我微微向後一縮,這才發覺他不知何時把我倆的座椅調整到並排靠攏,沒有一點距離。然後探頭過來看著我。

見我醒了,他沒動,甚至又把臉往前移了移。

“我吵醒你了?”低沈溫和的嗓音。

“沒有,我是自己醒的。”我答道。

他看著我,眸中隱有笑意。

我陡然明白過來:他的問題分明是試探,而我的回答,暴~露了我在裝睡——“我是自己醒的”,不就是在說“我不是被你舔醒的”。

我微覺窘迫,他也不出聲。

我倆的臉隔得很近,鼻尖蹭著鼻尖,呼吸仿佛都糾葛纏繞在一起,癢癢的軟軟的。

他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我想他大概是要吻我了。也對,他忍了這麽多天。我平靜的等待著。

誰知他沈默片刻,驟然直起身子,轉頭看著前方。臉上少了他的氣息壓迫,我感覺一陣輕松。而他的神色淡淡的,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只是臉頰似乎有些薄紅。

過了一會兒,我忽然明白了。

他還在忍,忍著不吻我。

我靜默片刻,轉頭看著窗外。

這一看,我呼吸一滯。

這是……

“華遙,這就是年華之柱,宇宙的起源地。”他低沈柔和的嗓音響起。

我有些失神。

我見過飄渺純凈的星雲,見過極速閃耀的雙星,也見過銀河系的繁星如夢。可我從未料到,宇宙中還有如此磅礴古樸的景色。

一根根灰褐色的柱體,矗在深黑的天幕中,遠遠看去,就像數根倔強的脊梁沈默挺立。幽藍色的塵埃,仿佛霧氣般籠罩著,稀疏的紅色星光,如同螢火蟲點綴其中。

我看不清柱體到底是什麽構成的,那裏一片混沌,純凈而幽深。他們形態各異,有的似巨人猙獰屹立;有的是似野馬揚蹄嘶鳴,沒有一根形狀規則,但都有同樣嶙峋桀驁的棱角。就像隨性潑墨而成的畫作,粗獷肆意、波瀾壯闊。

我靜靜凝望著他們,心情無比平靜。在如此浩瀚恢弘的美景前,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變得渺小,變得微不足道。

忽然,我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

餘光一瞄,這才發現穆弦根本沒看前方,一只手不知何時搭上我的座椅靠背,另一只手撐在扶手上托著下巴,臉偏過來在看我,很專註的樣子,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

我瞬間僵硬。

之前沒發現不覺得,現在只感覺他兩道目光跟火焰似的,燎得我半邊臉頰陣陣發熱。眼前的壯麗景色仿佛也無法令我專註了。

“那些星星是什麽?”我指著年華柱上浮動的星光。他這才轉頭看著前方,答道:“超新星。”

我根本不知道超新星是什麽,不過還是點頭。少了他的凝視,感覺自在多了。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非常溫和的說:“這邊超新星更多。”

“哦?在哪裏?”我轉頭看著他那邊的機艙,但茫茫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坐過來就能看到。”他柔聲說。

過去?

我看著他高大的身軀霸占著座椅,絲毫沒有要起身把座位讓給我的意思。而清秀淡然的容顏上,黑眸顯得有點幽深。

他……不會是想讓我坐在他懷裏吧?畢竟不是第一次了。

在他的凝視中,我感覺臉頰有些發燙。我沒有動,只是默默轉頭看著前方。

他的目光依然如同針芒在背。

機艙裏安安靜靜,似乎有點悶熱,又有點壓抑。過了一會兒,他淡淡道:“返航吧。”

“好。”我點點頭,用餘光瞟他,卻見他側臉安靜清秀,似乎沒什麽表情。

我沒來由松了口氣。

“滴滴滴——”

突兀而清晰的警報聲,在船艙中響起。我低頭看到駕駛儀的星系雷達圖上,出現不明飛行物的閃爍標志。那是什麽?

“戴好頭盔、系好安全帶。”穆弦忽然說。

我看向他,卻見他擡頭看著機艙外。左前方很遠的地方,幾艘跟我們一樣的暗灰色戰機,正從一片碎石帶後繞行出來。機體上隱隱可見帝國空軍的標志,是自己人?

我按他說的準備好。

這時,駕駛面板上有個燈在閃,穆弦拿起了通訊器。

“我們是海倫爾要塞第十四巡邏分隊,識別碼……”對方報上一串數字,“你們的身份?”

穆弦沒有絲毫停頓,沈靜答道:“我們是諾爾殿下第三艦隊機器人衛隊。”然後報出一串識別碼。

我有些奇怪——穆弦為什麽要隱藏身份?也許是不想驚動對方吧。

這時,對方禮貌的說基於安全要求,請我們迅速離開這一片星域。穆弦答應了,調轉機頭,勻速行駛。

我發覺他還是冷著臉,就問:“沒事吧?”

他眉頭微蹙,看都沒看我一眼,淡道:“安靜。”

突如其來的冷漠語氣,令我心頭微微一堵。難道剛剛我不肯坐到他懷裏,讓他不高興了?

我索性閉嘴不再說話。

他又拿起通訊器,輸入頻道代碼,沈聲說:“我是指揮官。命令全軍警戒,做好防禦準備。我在年華柱附近,遇到五艘可疑戰機。這個時間,第十四巡邏分隊不應該在這個星域。立刻聯絡白朗……”

我聽清他的話,暗吃一驚。可疑戰機?難道那些人不是帝國空軍?那會是誰?雇傭軍嗎?

而且穆弦說那支分隊“不該出現”——他居然能把巡邏分隊應該出現在哪裏都記住?記性也太好了吧?

這時頭盔裏傳來機載系統的聲音:“註意,激光炮、火箭炮就位,安全裝置解除,進入發射準備,進入發射準備。”

我心頭一震:穆弦準備好了武器?難道要交火了?

還沒等我詢問,就聽到穆弦低喝一聲:“坐穩。”話音剛落,機身驟然偏移,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將我往右拋去,卻馬上被安全帶猛的拉了回來。

我被顛得暈乎乎一陣惡心,擡眸看到一道白色的光亮,風馳電掣般從機身右側擦過,幾秒鐘後,在太空中爆炸成一團火焰。

那是炮彈!有人在攻擊我們!

機頭正前方,那五艘可疑戰機。正呈扇形朝我們包抄過來!剛剛他們與穆弦的交談只怕是幌子,我們差點被擊中。顯然穆弦也有了防備,剛剛我們才躲過那發炮彈。

這時,幾束密集的亮光,從我們的機腹飈射出去。它們在太空中勾勒出漂浮彎曲的弧線,最後落在前方一艘戰機身上。那戰機猛的燃起一團紅黑的火焰,瞬間炸裂成數塊。

我呆呆看著那些殘骸——穆弦擊毀了一艘敵機?可還沒等我緩過勁,就看到對方同樣疾猛的炮火,朝我們襲來。

之後很長時間,我什麽也看不清了。

因為飛機開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空中翻飛滑翔。我只看到一道道白光嗖嗖嗖從艙外閃過。

我感覺像是被扔進了洗衣機裏,顛來倒去高速旋轉。這比我坐過的任何過山車都要恐怖。我覺得頭暈目眩,開始陣陣幹嘔,耳朵裏也痛得厲害。

我忍不住看向穆弦。卻見他冷著臉,神色專註看著前方,仿佛眼裏根本沒有其他事。我明白他正以一敵五,不能分心,只好繼續強忍著。

就在這時,飛機忽然一個劇烈的翻身,我嚇得一聲尖叫,冷汗淋漓。耳邊忽然傳來穆弦短促的聲音:“華遙、華遙!”

我牢牢抓緊座椅扶手,勉強側頭看著他。他飛快看我一眼,語氣有些意外:“你害怕?”

我也察覺到自己剛才的失態,咬著唇不說話。

“還有兩艘,就結束了。”穆弦直視前方,目光冷冷的,“如果害怕,過來抱著我。我的精神力場可以幫助你平衡。”

“不、不用。沒事。”我勉力答道。

穆弦沒再說話,大概也沒辦法分神。

戰鬥還在繼續,我繼續忍受著他恐怖的飛行速度和刁鉆的飛行角度。

終於,在飛機再次毫無預兆的一頭栽進幽黑的宇宙深淵,開始高速墜落時,我受不了了。我開始連聲尖叫,閉著眼拼命大喊,仿佛這樣才能宣洩心頭極致的恐懼。我只覺得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過來!”耳邊傳來清冷的低喝,我一下子回神,睜眼看向穆弦。他還是冷著臉看著前方,俊秀的容顏、烏黑的眉目透著種陌生的堅毅。

我的心忽然一定。

他的座位本來就跟我緊挨著,我的身子傾斜過去,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腰。也許是我的動作太猛,他被我撞得重重靠向椅背,但很快就穩住。我用力將他箍緊再箍緊,一頭埋在他懷裏,恨不得整個人鉆進去。

飛機還在劇烈顛簸,但也許他的精神力真的有用,過了一會兒,我就感覺舒服多了,不由得把他抱得更緊。

“還有一艘。”淡淡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別怕。”

我擡起頭,微微一怔。

明明清秀俊美至極的容顏,此時卻像覆上一層森然的寒氣。眼神沈靜,嘴唇緊抿,顯得倨傲又冷酷。與跟我相處時完全完全不同。我看了一會兒,就把頭又埋了下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飛機似乎已經平緩下來。他低柔得不可思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結束了。”

他隔著頭盔,面容沈靜的看著我,目光非常的……憐惜?

“結束了?”我喃喃重覆。

“我們已經在返航。半個小時後進入可以執行跳躍的星域。”他柔聲說。

我松了口氣,低聲說:“謝謝。”想要起身,卻被他按住。

“危機還沒解除。”他盯著我。

我頓時又不敢動了,抱著他的腰不松手。

他眸中閃過笑意:“你的膽子沒我想的大。”

我頓時想起剛才幾乎是不要命的撲在他身上,有些尷尬,卻聽他又說:“不過你沒接受過宇航訓練,表現還算不錯。”

我正要開口問他到底敵機是什麽人,忽然見他原本含笑的臉龐又冷了下來。

與此同時,“滴滴滴——”的警報聲突然響起,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密集。

我身子一僵,循著他的目光回頭,只見前方一片遙遠的星雲中,密密麻麻的戰機,正緩緩駛來。

☆、27首發

年華柱依舊灰暗壯麗,太空仍然幽深靜謐。因為隔得遠,那些戰機看起來還是一小片密密麻麻的暗點。

穆弦松開了我的腰,目光淡淡掃過艙外,隨即調轉機頭,徐徐往回開。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又怕突然交火,只好抱著他不放。

“不會再讓你身處戰場。”略顯陰郁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一怔,擡頭。他也垂眸看著我,臉色有點冷。

“這是最後一次。”他說。

是看我害怕,他才突然做出這個表態?

他……心疼了?

我心裏有點酸酸的不是滋味,低聲說:“謝謝,我其實也還好。你專心做你的吧。”我沒問他打算怎麽做,因為他肯定已經有了主意,而我也幫不上忙,安靜的聽他安排最好。

他就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我們航行到一塊懸浮的黑色巨石背後。那裏有一艘殘破的戰機,靜靜漂浮著,正是穆弦剛剛擊落的敵機之一。穆弦駕駛飛機緩緩接近,直到我們的艙門靠上了那殘機的機翼,然後關閉了飛機引擎。

“先松開一會兒。”他柔聲道。

我訕訕的放開他的腰,直起身子。

他解開安全帶站起來,又從墻上拿下一捆長長的金屬繩索,將一頭系在自己腰上。我看到另一頭固定在座椅後背上。

我反應過來,有點不安:“你要出去?”

他點點頭:“呆著別動,我很快回來。”從後艙取了個大箱子,然後打開了艙門跨了出去。我瞥見他足下宛如萬丈深淵般的黑色太空,只覺得小腿一陣冷戰。可他已經沒了蹤影。

我的身體慢慢漂浮起來,但還是被安全帶固定在座椅上方。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周圍靜悄悄的,頭盔中只有我的呼吸聲。我突然想起頭盔中有無線電可以跟他通話,連忙壓低聲音問:“穆弦,你還好嗎?大概還有多久?”我的嗓音聽起來沙啞而顫抖。

通訊頻道中靜默了一會兒,傳來他低沈幹脆的聲音:“我馬上回來。”

我一怔,連忙說:“我不是催你,你辦完再回來。我只是……”

只是看看你在不在。

話音未落,一個人影已經緩緩飄了進來,艙門“噔”一聲關上。我扭著頭看他,心頭如同卸下巨石。他的身體緩緩落地,把手裏的箱子往地上一放,快步走到我面前。

我看著他沈肅的容顏和關切的眼神,頗為後悔剛才說話幹擾了他,忙說:“我沒事的……”話還沒說完,他已經俯下身體、朝我伸手。

我以為他是要抱我,現在身在危境,我當然順從的抱住了他的腰。誰知他身形一頓,把我的腰迅速一摟又松開,聲音中隱隱有了笑意:“稍等,先解開安全帶。”

我一楞……解安全帶?

“啪啪”數聲輕響,安全帶彈開了,他扶我站起來,握著我的手腕走到箱子旁。我看著他唇角久久未褪的笑意,有點尷尬。但當他打開箱子,我的註意力立刻被吸引了。

那是兩套黑色軍裝和一些形態各異的金屬元件。軍裝我認出是在影碟上見過的雇傭軍裝——這令我心情有些沈重。而元件我自然不認得是什麽。

他看我一眼,嗓音低沈:“把衣服脫了。”

我一怔,隨即明白——軍裝皺巴巴的,剛剛我還看到其中一件的袖口上有濕漉漉深痕,看起來像是血跡。顯然是從敵機駕駛員身上剝下來的。莫非他想讓我倆扮成雇傭軍混過去?也對,那麽多敵機,他根本不可能打贏。

可假扮也很冒險。

我點點頭,摘下頭盔,開始脫宇航服的扣子:“脫成……什麽樣?”

他已經脫掉了宇航服,露出裏頭的暗灰色軍裝,聞言定定的看我一眼,答道:“只留內衣。”

我臉上有點發熱,但身後的敵機群正在逼近,容不得遲疑。很快我就脫下了上身的襯衣,只剩一件胸~罩。

他原本一邊脫,一邊沈著臉似乎還在想事情。這時忽然目光一閃,緩緩上移,明顯停在我身上不動了。

我微微一僵,又脫掉了長褲。他掃一眼我的腿,把手裏的軍裝遞過來。我遲疑:“會不會大?”他答道:“副駕駛是一個橙血人,個頭很小,跟你差不多。”

我心想自己的個頭也不算很小,抓起軍裝正要往身上套,他忽然又說:“先穿上這個。”

他把身上的軍用背心脫下來遞給我,自己只穿一條短褲。我以為有什麽玄機,隨口問:“你不用?”

他深深看我一眼不答,拿起旁邊的雇傭軍裝,皺著眉頭似乎很忍耐的往身上套,不過目光又自然而然的回到我胸~口。

皮膚接觸到柔軟的、微帶汗意的背心,我突然靈光一閃——讓我穿著他的背心,是想盡量減少我的皮膚跟雇傭軍裝的接觸吧。雖然有點掩耳盜鈴,不過也難為他了。他自己還有潔癖呢。

很快我倆都換好了衣服,他匆匆看我一眼,目光略有凝滯,低聲說:“出乎意料的……漂亮。”隨即挽起袖子,拿著那些金屬元件去後艙了。

我低頭看著身上的軍裝,胸有點緊,腰有點大,褲腿肥肥的,穿在我身上一點也不筆挺,他居然說漂亮?

我不由得擡頭看向他——他還是那樣高大筆挺,純黑色越發襯得眉目俊朗、皮膚白皙。比起穿暗灰色時的清肅,黑色顯得更冷峻。

十幾分鐘後,他才重新坐回駕駛位,還是一副清冷倨傲、有條不紊的樣子。

這令我也奇異的淡定下來。

這時,遠方的戰機群已經航行到年華柱前了。現在它們看上去,就像一只只鋼鐵大鳥,遮住的不再是一小片星空,而是我的整個視野。

穆弦打開飛機引擎,拿起通訊器。英俊的側臉看起來淡然而平靜,眸色卻顯得清冷銳利。

“報告,我是第五縱隊三十七小隊叢恩上尉。我們剛剛與一艘帝國戰機發生了戰鬥……我的識別碼是……”他報出一段數字,“敵機已經被殲滅,有人員傷亡,請立刻派救援船過來。行動許可?你是哪支部隊的通訊官?第三縱隊?少尉,這不在你的權限範圍內,告訴你的上司安瑞上尉,有問題直接問第五縱隊指揮部。還有什麽問題?派人過來,動作要快。”

通訊結束,他轉頭看著我:“你是諾伊少尉。其他問題交給我回答。”

我完全聽得一楞一楞的,點點頭,遲疑問道:“他們會不會核對我們的身份照片?”

他淡淡一笑:“雇傭軍由多個星系多個種族的流寇組建,魚龍混雜,信息系統並不能及時更新。他們最有效的核對方法是識別碼和權限口令。”頓了頓說:“我都有。”

我忽然想起莫普說過,穆弦的那根腿骨就是在三年前與雇傭兵團作戰中受傷的。他對雇傭軍這個對手的了解一定很多,所以現在才有恃無恐吧。

我放下心來,跟他一起靜靜看著前方戰機群中,有兩艘偏移原來的航向,朝我們飛來。

事情的發展還算順利。對方戰機上過來兩個獸人,兩個機器人。檢查完我們的電子證件(不知道穆弦怎麽準備的,上面甚至還有我們倆的照片),又詢問了穆弦一些問題,就去那幾艘殘骸打撈屍體了。其中一個走的時候說:“既然是第五縱隊的人,跟著我們走吧。”

穆弦說:“好。”調轉機頭,緩緩駛入了雇傭軍的戰機群中。

周遭全是暗沈冷硬的戰機,我們就像蜂群中最平凡的一只,只能被簇擁著不斷前行。穆弦依舊沈著臉,過了一會兒,拿起了通訊器。

這回他說的是我完全聽不懂的語言。我猜他是通過加密頻道在向艦隊發布指令。通訊結束後,他沈思片刻,忽然轉頭看向我。

“這樣很好。”

“……怎麽了?”

“你很鎮定,很乖巧。”他頓了頓,嗓音低沈柔和了幾分,“繼續這樣,一切交給我。”我頓時明白——他是在誇我一直沒多事,安靜的聽從他的安排。我本來就覺得應該如此。

只不過他的語氣中透著淡淡的愉悅,令我臉上微微一熱。

大概又航行了十幾分鐘,前方出現一艘非常龐大的黑色飛船,跟穆弦艦隊的主艦差不多體積。

“所有戰機,返回太空堡壘,休整10小時。”通訊頻道裏傳來沈穩的命令聲。

穆弦擡眸掃一眼太空堡壘,我則心頭一驚——到敵方大營呆10個小時,絕不是讓人感到輕松的事。誰知到會發生什麽事?

可是那太空堡壘的機腹處已經緩緩打開了閘口,一艘艘戰機像回巢的小鳥,降落駛入縱深的甲板裏。

在短暫的滑翔後,我們也開了進去。

飛機顛簸著停穩,我們剛出飛機,就有兩名地勤迎上來,我看著他們,有點緊張,手已經被穆弦用力握住。

“蠢貨,別拿你們的臟手碰我的飛機。”穆弦冷冷道,“加滿燃料就滾開。”

地勤一怔,露出些許忿恨神色,立定行禮:“是,長官。我保證沒人會多事。”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穆弦罵人,暗吃一驚。往前走了一段,我回頭,就見那地勤果然揮揮手,讓另一個小兵把戰機拖到角落裏,看都沒看一眼。

我明白了——雖然戰機外觀看起來一模一樣,他之前又進行了改裝。但萬一地勤發現點什麽,就不太妙了。他倒是……倒是膽大心細,我忍不住斜瞄他一眼,清冷白皙的容顏上,沒什麽表情。

甲板上非常亂,飛機越停越多,人來人往嘈雜喧囂。不斷有士兵從身旁經過,有的還會撞到我們身上。

穆弦一直冷著臉,環著我的腰往前走。到了機庫出口,忽然有個獸人走過來說:“上尉,我已經叫後勤安排了你們的食宿。可以先去餐廳吃飯了,在那邊。”他指了指身後的一條通道。

我認出這人正是剛剛檢查我們身份證件的飛行員。穆弦朝他點點頭,就摟著我隨人流往餐廳走去。

餐廳非常寬敞,燈光柔和,桌椅整潔,比機庫裏感覺舒服多了。人不算多,數百個座位,有三分之一還空著。

我聞到飯菜香味,還真覺得餓了。但穆弦的臉色並不好看,像是覆上了一層寒氣。剛才遇險時,他的臉色都沒這麽難看。

我不由得擔憂——難道有了什麽新的大問題?

我們挑了個左右無人的角落坐下,他把兩個餐盤都端過來,又拿了兩副刀叉過來,低聲說:“刀叉可以用,他們有消毒器。”

我沒太在意他的話。餐盤是長方形的,裏面放著四個盒子。最大一個裏面是一塊方方正正的米飯,這裏的米飯每一顆足足有地球米飯的三倍大。另外三個盒子分別是熟牛肉、糊狀的菜羹和一塊面包。

我剛要開吃,忽然聽到他淡淡道:“等等。”語氣有些莫名的……忍耐?

面前的米飯盒子被他拿走了。我疑惑的看著他,卻見他深深望我一眼,蹙眉拿起自己的餐刀,冷著臉沿著米飯邊沿切下一塊,又切下一塊。那塊米飯本來大概就是普通一碗的量,被他這麽一切,體積變得不到原來的二分之一。可他還沒停,用叉子把米飯叉起來,把底上又切掉了一層。

他的眉頭這才稍微舒展,舉起叉子遞給我:“可以吃了。”

我疑惑的接過只剩三分之一的米飯芯子,他掃一眼我盤中的菜,淡淡道:“那些沒辦法處理,只吃米飯吧。飛機上還有儲備糧,明天你可以吃。”

我突然頓悟了。

他有潔癖,他嫌這裏的飯菜臟。

所以剛剛臉色才會那麽難看?

當然這也可以理解,之前我們走過廚窗時,的確看到光著臂膀渾身是汗的大漢在整理餐盒。

但飛機上的儲備糧我知道,是莫林親自準備的,因為預備當天返回,量非常少,最多夠一個人吃。

不等我回答,他又開始削自己的米飯。我一直楞楞的看著他。很快,他把自己的米飯芯子也削好了。雖然他皺著眉頭,但明顯也餓了,很快就把飯吃完了。

這時我才吃了幾小口,想了想,遞給他。

“我沒有潔癖。你要帶我們脫身,吃飽點吧。” 我把他的餐盤端過來,把剩下的米飯塊劃到自己餐盒裏。

他目光一滯,嗓音驟然變得低柔,緩緩問:“你……給我?”

我還沒做聲,他的神色已經恢覆清冷,眼神卻隱隱透著異樣的湧動:“我很高興,但不接受。我不會讓自己的女人……”

他的話沒說完,因為我已經拿起一塊牛肉塞進嘴裏。

他眸色微震,盯著我不說話。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低聲說:“你把這個吃了,飛機上的東西,你也吃了。我吃這些正常餐,沒什麽問題。外婆年紀大,我讀中學開始就是寄宿,一直吃食堂。這個比學校的夥食強多了。”

過了一會兒,我擡頭看向他:“我飽了,你不吃就浪費了。”

他默了片刻,終於將那塊米飯芯子送到嘴裏,輕輕的一口口咬著。

“好。”聲音聽起來很低,很柔。

我笑了笑。

不過我很快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就這麽盯著我,慢慢的吃。他的姿態依舊非常優雅,但是清俊白皙的容顏慢慢浮現薄紅,暗沈隱忍的眼神牢牢鎖定我。

周圍人看到我倆怪異的表情,吃吃笑笑。穆弦根本不理他們,一直盯著我。我的臉陣陣發燙,怎麽有錯覺,他根本是把那塊米飯當成了我,一口口的咽了下去?

☆、28

飯吃完的時候,餐廳裏人已經很滿了。放眼望去,處處都是黑色身影攢動。有不同種族,也有部分女兵,但大部分是年輕健壯的男人。當我們往外走時,一路不少人側目,我也能感覺到很多人盯著我。

看一眼穆弦,他微垂眼眸、表情淡淡的。察覺到我的目光,他也掃我一眼,那眼神無疑是陰郁的帶了幾分狠意,只是隱藏在寡淡的表情和長密的睫毛下。

以我對他的了解,現在與數百雄性共處一室的情形,絕對已經觸怒了他的底線——他連我在的飛船都不讓別的男人踏足。但他看起來幾乎沒什麽異樣,不得不說,他的自控力和大局觀相當好,而占有欲也是很牢固的。

剛到門口,之前叫我們來餐廳的獸人迎上來,給我們指明了宿舍的位置。望著他的背影遠去,我忍不住低聲說:“這人是不是太熱心了?”

穆弦卻忽然有些失神,緩緩轉頭看著我,默了片刻,才淡淡答道:“他不是熱心,是盯著我們。”

我吃了一驚,穆弦卻已經攬著我快步往前走。一直到了個無人的拐角處,他才低聲說:“大概24小時內,他們會從總部取得數據,完成對我們身份的二次核查。”

我一怔——也就是說我們到時候會暴露?所以在那之前,獸人軍官會一直監視?

那穆弦還這麽淡定?

他卻盯著我,似乎又有點走神。把我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最後回到我臉上,四目凝視。他卻只淡淡道:“走吧。”

我滿心疑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只能感覺到腰間的手收得很緊。

狹長的走道燈火昏暗,窗外星光如白雪點點鋪灑,襯得夜色清新幹凈。我們路過一間間艙門,最後在一間微敞的艙門前停下。一縷黃色光芒透出來,隱隱能聽見裏頭有人在交談。穆弦一手摟著我,一手緊握門把,竟然就這麽沈默矗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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