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歸指了指空蕩蕩的墻角：

“它在哪兒。”

邢捕頭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什麽意思，羅錦他們卻知道，聞言問向素如星：

“是你殺了她是嗎？”

素如星微一閉眼，淚水順著眼角滾落：

“是我。”

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承認了，邢捕頭還挺納悶：

“你為什麽要殺她？”

素如星冷笑：“我為什麽要殺她，當然是因為她和我的丈夫偷情，我為了他失去了那麽多，他竟然和別人的女人在偷情！”

邢捕頭一笑：“難道你沒有嘛？”

素如星眉目突然冷戾起來，她咬牙瞪著邢捕頭，緩緩搖頭：“我沒有，我這輩子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我夫君的事。”

邢捕頭摸出那封書信晃了晃：“那這怎麽解釋？”

素如星道：“從我知道她死了開始我就知道這個秘密瞞不住了，可是我從未做過對不起我夫君之事。”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衛彬和她剛成婚不久，兩人非常要好，衛彬有一個朋友叫做李鈞，幾年前已經生病死了。

那時候李鈞可衛彬的感情非要要好，衛彬也經常請他來家中吃飯，可是他不知道這個表面和他關系要好的李鈞卻心懷不軌，對著素如星起了歹念。

那天衛彬照例像往常一樣去工作，李鈞卻在他走後不久來了，因為他經常過來人又客氣，所以素如星便沒有在意，依舊熱情的招待了他。

可是她沒有想到就在她去廚房做飯的時候李鈞偷偷溜進來關了廚房的門，強行占有了她，而平時要晚上才能回來的衛彬因為素如星生辰提早買個肉回來想給他一個驚喜。

正巧撞見李鈞在素如星身上馳騁的畫面，素如星當時被捂住了嘴無法叫喊，李鈞在衛彬打罵之下壞心更甚，竟說自己和素如星早已有了奸情，兩人是兩廂情願。

衛彬本想報官，可是知道這樣素如星就會被處於死刑，當時他與素如星新婚燕爾，自然不忍心，素如星跪地向他發誓，自己與他李鈞之間絕對沒有任何私情，當時衛彬卻是相信了。

可間隔已經生下，二個月後素如星竟然檢查有個身孕，本該是件欣喜之事，可是兩人卻突然想到那件事，時間日期如此相近，此刻都不清楚這個孩子是誰的。

孩子最終沒有打掉，因為夫人的身體原因如果打了可能就再難生育，而且無緣無故將孩子打了自然找人閑話。

可是這之後生活的美好一去不覆返，衛彬幾乎不再碰她，在素如星生完孩子後，衛彬甚至開始酗酒，後來演變成打人，賭博，曾經的關愛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隨著孩子長大，越一點也不像衛彬，衛彬下手的便多了一個衛箏。

素如星說：“我愛他，他是我這輩子唯一愛的男人，無論他這麽對我我都能忍，那是我欠他的，他喝花酒我知道，他只是在報覆我，可是他不該愛上別人，當我看見他偷偷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很想殺了他們，我為了他失去了親人，失去了美貌，失去了一切，可是他卻喜歡上了別人。”

江末聽到這有些不能忍：“所以你就殺了他？那你為什麽要把你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死他。”

素如星卻說：“我怎麽可能殺他呢，我那麽愛他，我永遠也沒有辦法傷害他，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我老是夢見那些可怕的場景，有一天那些我想象中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我……可那裏只有他，只有衛箏，除了他還是誰呢！”

羅錦聞言打斷她接下來的話，問道：

“你是說你想象中你殺了衛彬，所以你才會從街市匆忙回家對嗎？結果你真的看到他死了？”

素如星點點頭，突然又道：“其實我知道我出了問題，明明是我夢見殺死了家裏的雞，可是等我醒來他們就真的死了，那天我去集市的時候我看見那個女人，她化了眉，塗著鮮紅的嘴唇，她去的方向是我的家，我就想她去幹什麽呢？她肯定是去找衛彬了，他們會做什麽，衛彬會親她嗎？畢竟她的嘴唇那麽飽滿，我想象著那種畫面嫉妒的幾乎發狂，我想幹脆殺了他們吧，他們讓我這麽痛苦，我幻想自己拿起廚房的菜刀砍下他們的腦袋，我一邊想一邊往家裏走，等我回去的時候，我看見衛箏他……他坐在地上手裏拿著菜刀，他……他真的死了。”

她的聲音沙啞而悲涼，顫抖的像是游走在蛛絲上打著飄，輕的幾乎讓人懷疑她下一刻就會崩潰，可是她還是說了下去：

“我害怕，可是當我尖叫出來的時候，我知道他已經逃不掉了，衛彬死了，我還有什麽呢？這個孩子是我唯一的汙點，他毀了我一輩子，我突然想，如果他也死了，那這個秘密就沒有人知道了。”

“我以為這樣一切就結束了，可是昨天晚上我想起那個女人，她還活著，她憑什麽還活著，我想我應該殺了她……”

她說道著嘴角一抖，淚水吧嗒一聲滴落，她緩緩擡頭朝眾人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神情：

“我明明只是想一想而已，他們為什麽會真的死了？”

羅錦在她的臉上看到了和衛箏幾乎一樣的表情，原來那是最自己的存在感到無助而恐懼。

可屋裏的所有人，沒有辦法給她做出回答。

這個世界有太多不公平的事，有太多無法化解的矛盾，可是更多的人選擇將惡意隱藏在心裏，等時間慢慢消退。

他們的外表看起來只是普通的一個人，或許他們最大的心願本來是普通的過完這一生，在這個過程中或許他們會慢慢放下，或許他們會學著改變，無論結局是什麽至少是他們自己選擇的。

羅錦在此刻無法抑制的想將那個罪魁禍首揪出來，他霸道不容拒絕的將一些人的小心思強行逼到人的面前，將原本平凡普通的人生強硬扭了一個彎，根本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讓她們無法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甚至連對自己的存在都感到恐懼。

素如星還是被帶走了，即便她說的話淩亂無章，甚至不可思議，但是她殺害蔡雲英的時候有人看見了，並向司法院提出了證詞。

而衛箏，因為當時素如星並不在現場，他依然是最可能的嫌疑人。

後來顧長生回憶起關於魘魔的言論，給了大家一個唯一的解釋。

“據說所以如果她的怨念沒有強到失去理智，是不會被魘魔完全吞噬的，那麽她大多時刻都是清醒的，只有怨念曾強的時候，魘魔就會被吸引占據主位擁有身體的操控權，或許是她毫不遮掩的仇恨和怨念影響到了孩子，孩子也在父親的打罵中和看著父親打罵自己母親的生活中生出了怨念，無意中吸引了母親的魘魔，所以在那天素如星想到殺了衛彬的時候魘魔先一步吞噬了正在屋外洗衣服的衛箏吧，而因為他對母親毫無防備所以才會任憑魘魔吞噬神志，說到底其實也是因為他在那日也想過殺了衛彬。。”

顧長生看著指尖流動的光暈道：“魘魔本來就是貪婪的生物，在一個人身上無法得到滿足，那麽就選擇了兩個。”

羅錦再次看到衛箏的時候，他還是坐在那張床上，呆楞楞的看著窗外，他的眼裏已經沒有了那些微弱但確實存在的希望。

接過羅錦遞給他的棒棒糖，他看了看卻將它丟在了一邊，他說：

“他經常打我和娘，罵我，我知道他不喜歡我，所以我從來不和他頂嘴，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要討好他，我洗衣服，給他做面條，給他端洗腳水，給他擦背，那時候我會很恨他，有時候他打我和娘打的恨了，我看著娘哭泣的臉，我甚至想他死了就好了，可是他偶爾也會摸摸我的頭，對我笑的很溫柔，那時候我就想，如果他能一直對我笑的這麽溫柔就好了。”

他說到這突然就說不下去了，他摸了摸臉上的眼淚，看著羅錦問道：

“是我殺了他對嘛。”

這一次他的眼裏沒有了那些藏匿在深處的希望，他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他說：

“我想起來了，我在外面洗衣服，他罵我，然後沒一會他突然說讓我進廚房，不要出來，我進了廚房聽見他和別的女人進了屋，我知道娘很愛他，她知道一定會很傷心的，她會抱著我哭，說不該生下我，所以我殺了他，我拿起菜刀沖進了房間裏，他躺在床上在親那個陌生的女人，我想砍下他的頭，可是他躲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我砍到了他的腦袋，我還想殺那個女人，可是她卻逃走了。”

他的聲音很平淡，像是訴說今天的天氣一樣沒有絲毫色彩，羅錦卻看見他大滴大滴的眼淚從他的眼裏落下，夕陽西下，窗口的那點微光移開了視線。

羅錦似乎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裏有什麽東西在激烈的轟然再起，洶湧猛烈的撞擊碎裂，直至……

一切黯淡無光。

羅錦看著他，卻無話可說。

似乎每個人都何其無辜，可殺人償命法不容情，死去的人身上帶著罪惡，活著的人身上染透鮮血。

即便只是一念之差，也終究得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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