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方明誠會在這裏與媽咪私會？永恩死死盯著李平，母女倆大眼瞪小眼

方逸文對他家父上，心裏驚疑不定：“爸，你怎麽在這裏？不是說下午才到家，參加晚上的酒席嗎？”

方明誠有無數尷尬，對秘密拆穿的一日他早有準備，可怎麽也想不到，必須對著幾個孩子的面。而他實在不明白，不是婚禮嗎？這個點兒新郎不是應該在行禮嗎？女兒不是應該在觀禮嗎？這新郎伴郎亂糟糟都跑這兒來幹嗎？想他運籌帷幄籌謀策劃向來無誤，怎麽會摔在一個婚禮這兒呢？永恩開門時候他以為就女兒一個人回來，可好，瞧瞧，這閨女身後扯一串糖葫蘆，好在，總算見慣風浪，懂得應付，索性直說吧，反正這幾個孩子對永恩和阿文來說都不是外人，於是，“我看應該是真相大白的時候了，阿文，其實永恩是你妹妹……”

好難堪，“我不是他妹妹。”永恩近乎兇惡地打斷方明誠，他違背承諾，擅自闖進家裏，誰允許他這麽做的？是媽咪？永恩問李平，“你早就恢覆記憶了是嗎？什麽時候開始？”

李平，“在回國之前，大部分已經恢覆，全部恢覆，是最近，沒跟你說，是猜你不會因為我恢覆記憶就願意我和你dad見面，可有些事情我必須要和他談談，就暫時瞞著你，私下聯絡的。”

“很好！”永恩臉色雪白：“你們應該常常有聯絡的是吧？所以我們家的電話費每個月金額固定，是他連電話費都幫我交？我還以為我撿了大便宜。”隨即永恩又有醒悟，“是不是我爸媽也知道你恢覆記憶了？你們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一直陪著你的我，和你相依為命的我，是蒙在鼓裏的？”

李平心疼女兒，走過來捧住永恩的臉解釋：“不是刻意瞞著你，我們知道你不肯接受他，你心思又重，我們只是不要你負擔太多。”

這是什麽話？因為擔心她不肯接受於是背著她私相授受？永恩氣瘋了，“他是我父親嗎？媽咪，這個人我們惹得起嗎？他有家庭有兒女的啊。你怎麽可以騙我？還趁著我出去的時候和他幽會？不止一次，是，不，是？”

李平本不是太強韌的神經和體質無法承受住這樣強硬的沖擊，搖搖欲墜。

方明誠攬住情人，無奈，“永恩，不要太激動，你媽咪剛好不久，經不得刺激的。”

永恩覺得自己要爆炸了，用手死命捂住耳朵，聽不下去，看不下去，這是什麽世界？原來媽咪一直在欺騙，連最愛自己的爸媽也在騙自己。從小大大，自己生活中的一切都被謊言包圍。即使她那麽那麽拼命地，想讓自己逃脫這個狀況，能活的理直氣壯一點，可這些年的努力，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般徒勞無功，沒什麽比這更不堪更讓人受傷。她覺得血管裏的血液和心跳都在一波波加速，身體忍不住戰抖起來。

方逸文此刻稍微了解點情況，加之阿光和琛在旁偶爾給個一句兩句，能粗剪出個大概劇情，將信將疑，問永恩：“你真是我妹對嗎？

已經瀕臨崩潰點的永恩聽到自己大聲喊：“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她聲嘶力竭地喊出來，音色尖利以致失真，大家嚇住了，怔怔看著他。光對她走過來，安撫，“永恩，別這樣……”為什麽這麽不堪的自己被他看見？永恩狠狠推開他朝往門外沖，她再也不想見到這群人了。隱約，身後有人好象叫自己的名字，永恩逃得更快，如果能夠馬上消失的話她願意馬上消失。為什麽人魚公主可以變成海上的泡沫而人類卻不行？好想找片海。跳進去，變成泡沫。

跑到哪裏了？不知道。街道，天橋，永恩筋疲力盡，還是繼續跑，聽到無數次刺耳的剎車聲和咒罵聲，她不肯停歇如亡命之徒般，可那個呼喊他的聲音就是不肯罷休一直追著她，好累哦，怎麽逃了這麽久都沒人放過她?

面癱光追永恩出來的時候，以為很容易就可以追到她，把她擁抱在懷裏，借自己的肩膀給她哭，安撫她的憤怒和失控，剛才永恩崩潰的樣子讓他心疼難受心如油煎。不過現在~~這簡直就象亡命天涯，不，亡命天涯都未必有這等險象環生，傻丫頭滿腦子烏雲密布到處亂竄，他追得幾乎吐血。如果說永恩逃跑的方式是種自殺的話，那光的方式就很象是不但沒辦法救人，而且還陪著舍生忘死去殉情。他隨著永恩跌跌撞撞，沖過馬路沖過車陣，一邊慶幸著她和他每一次劫後餘生，一邊心驚膽顫生怕永恩有什麽差池。

後面又來一輛大貨櫃，速度太快了，光喊永恩小心，卻見那傻女反而更努力地跑，而且要過馬路的樣子，光不得不用盡力氣沖過去，從後面抱住永恩。驚險萬狀，貨櫃車幾乎是擦身呼嘯而過，光和永恩也因沖力撲倒於地，毫無形象可言。

喘籲籲擡頭，暴土揚灰的街道邊看著遠去的貨櫃車，永恩的理智總算回來，真是，沒變成海上的泡沫差點做了街邊的冤魂，那可劃不來死了，謝天謝地她還活著。她被人從地上扶起，是弱雞光，關切焦急的神色，“你怎麽樣，永恩？傷哪兒沒？”居然，追著喊她名字的是這個家夥，他救了她？！

除了謝天謝地，還應謝謝他，可永恩神經還沒能完全從崩潰狀態中完全矯正，口無遮攔，“混蛋，你追什麽？

看樣子是沒事，光放松，渾身如脫力，坐地上，回敬，“白癡，你跑什麽？”

永恩恨恨地：“我跑我的，與你何幹？你不總說別人的事與你無關嗎？幾時這麽愛管閑事？”

光脫口而出，“你不是別人。”

永恩心頭一跳，她不是別人？

光把外套脫下，披永恩身上，裸著肩，一身細皮白肉在這街邊實在太紮眼了，“你是方逸文的妹妹。”他知道永恩不愛聽這個，可他這會兒別無選擇。

這前一句後一句差的可是南極到北極的距離，永恩苦笑，可也決絕，“我不是方逸文的妹妹。

還真固執，“怎麽樣？起得來不？”光把手伸給永恩，他們穿成這樣坐街沿實在引人側目。

“沒問題。”永恩抓著阿光的手，老天，兩條腿簡直不像自己的，直打哆嗦。

“爆發力需要強體力支撐的。”光揶揄，“不是劉翔就別亂跑。”他把永恩從地上拖起來，手撐在她腰上，“還行嗎？”

累慘了，永恩實在很難再逞強，“我覺得會隨時倒斃，又累又渴。”

光看街邊有間7-11，“進去歇會兒吧。”

永恩跟進去，選了飲料和水，光從永恩披著的他的禮服上裝裏找錢包付賬。他的錢夾應該是小偷會很愛的那種，裏面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除了金燦燦的各類卡之外，還有齊整整一沓大鈔，美金有之，人民幣有之，光從中取張粉紅老頭票等收銀員找。永恩頹，靠著櫃臺，示意他趕緊把錢夾收起來，拿自己手袋裏的零鈔付賬，順便遞瓶水給他。

從光和永恩進7-11，裏面的夥計就對他們很感興趣，這兩人象是從哪個結婚儀式上逃出來的，汗水淋漓，身上還有塵土，好有故事的樣子，反正這會兒客人也不是很多，忍不住好奇搭訕，“新婚嗎？恭喜。”

永恩看光少爺跩了吧唧沒搭理人家，不想小夥計的熱情受傷害，忙答應，“是啊。”

那年輕工讀生樣的小夥計不無艷羨：“真是浪漫。”

永恩口快：“浪漫，逃婚誒。”心想把新娘扔禮堂上叫殘忍，哪裏浪漫？

不過人夥計畢竟只看到表面，且想象力豐富，眼睛發亮：“逃婚嗎？真是浪漫到家了。可兩位既然有情人終成眷屬，為什麽要逃呢？難道，從兩個婚禮逃出來的？”

永恩一口橙汁噴出，這哪兒跟哪兒啊？後來看到自己一身白裙，明白小夥計可能有誤會，解釋：“不是，真不是……”她身邊的光大人笑了，陽光從雲層後透出般，讓永恩的心又軟又慌。

光看著永恩的眼神顯示，“瞧你又笨了不是？”大手掌揉揉她後腦勺，把她帶出便利店，傻妞，還真跟人實話實說兜個底兒掉啊。勸永恩，“你還是回家吧，這樣跑出來什麽都解決不了。你不應該一次次的失蹤逃避問題，早點說出來，我們可以分擔些你的煩惱。”

永恩嘴硬：“我不覺得有什麽是要解決的。”可轉念媽咪居然一直和方明誠這樣保持聯絡，還瞞著自己，不免心灰，紅了眼眶。

光無限憐惜，也無限柔情，“想哭就哭吧。”

可季永恩現在不是隨便愛哭的那種女生了，掩飾，背對阿光，望著路邊一家房屋中介公司的廣告研究，“我為什麽要哭？哭死了對我又沒好處。”手袋裏手機響，永恩任性關掉。

只好阿光報平安，走去一邊跟方逸文講了這邊的情況，問家裏怎麽樣？方逸文說正跟老爸問清楚，同時交代，“光，你得幫我看著永恩，讓她冷靜一點，等等我讓琛和蕓涓去接你倆。”這次阿文難得，情真意切，“光，謝謝你。”

光莞爾，“自家兄弟，你亂客氣什麽？”

收電話，回頭就聽見永恩和一個人說：“租金只是這樣？好，帶我去看，房子還可以我就租了。”

租房子？光插話，“你要做什麽？”

“不要你管。”永恩甩他一句，繼續和那個房屋中介商榷：“現在可以去嗎？”

“可以啊。”房屋中介姓張，一邊答應著，一邊攔車，真好，大太陽底下掉下生意來，而且還這麽急著租，說不定那鬼屋可以租出去。

永恩披著光少的上衣，梗著小脖子上了的士。今天絕不能再惹她，光不能攔著也只好跟著。中介小張帶永恩看的那房子地段不錯，公車地鐵在旁，算鬧市區內。可是因為這是舊城區內的老建築群，出於城市文化和歷史保護的角度來講，不可能拆，老舊的平房只是略加修葺而已，居住環境實在算不上好。這個住宅區最寬闊的那條路和旁邊住宅為了吸引外地游客，全為店鋪經營之用，因此生活所需的胡同巷道更顯得亂如阡陌，窄淺逼仄，除了單車摩托，四個輪子的車進出絕對會有困難。

中介小張帶著永恩和阿光，左拐右拐，轉來轉去，到了一個獨門獨院的小小屋子前，幽暗灰敗，左鄰右舍間不過一墻之隔，很沒隱私的樣子。從院門到房門，大跨步三四步的距離。屋內一廳一室一廚一衛，廳裏有張舊桌子，幾把搖搖晃晃的木椅，空蕩蕩的。臥室有張超大的銅床，半新不舊，做工還不賴，上面是光禿禿的床板。窗戶竟然還是老式木格窗，寥落得可以。光活這麽大，這種爛屋子還頭次見，撓頭，他瘋了才會跟永恩來這兒，這地方能住人？跟永恩遞眼色，意思這地方咱可不能住，永恩裝看不見。

也是這輩子從沒住過這種破屋子之故，永恩倒是很喜歡這種三四十年代的建築。她中意這斷壁頹垣，墻面斑駁，窗格雕敗，帶著點歲月蒼茫的印記，一切都暗合她滿腦子不合實際的想象和審美。謝韶光又餓又睏，思維都快斷了，永恩卻越來越有興致，在在小小的院落裏起碼晃了幾十圈，精神頭十足。

小到可憐的院子角落裏，幾朵薔薇自生自滅純靠天養，孤單單地開幾瓣水紅，一點點大的空間一目了然，實在看不出來有繞那麽多圈的必要。光坐在唯一把舊椅子上打瞌睡，看永恩和中介扯皮，有一搭沒一搭的。

永恩打算租下這間屋子，自己住，既然媽咪已經不需要自己的照顧，並且執意與方明誠來往，那麽這次，她就徹底離家出走吧，爸媽不要了，弟弟也不要了，誰都不要了，她一個人過。一個人生活，做不到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明，也可以小小院落，種瓜得瓜嘛。她尋思，春天墻角灑點草花的種子，夏天的時候一定可以開很多漂亮的花朵，說不定還能栽種點絲瓜和南瓜。為此，她很賣力地和中介談價錢。其實已經很便宜了，可自己身上只有給謝韶光的禮金，決計不夠，她要更便宜點。

費盡唇舌，終於將租金談到永恩理想的那個數字，中介說簽合同付錢就能拿鑰匙，永恩走到阿光跟前，“借你錢夾一用，江湖救急，明日奉還。”

得跟她談談，不能這樣任性，光跟中介要求，“我們需要再商量一下，麻煩你，給我們十五分鐘時間。”等中介出去，光站起來，把永恩按到爛藤椅裏，居高臨下，道，“我覺得你應該冷靜點兒。第一，這裏的環境不好，車子開不進來，不方便，你又不是沒地方住，為何要租這裏？第二，你打算把你媽咪接來這裏一起住？你住到這裏方伯父一樣會找到你們。第三，無論你如何逃避，別扭，方明誠始終是你生父，為什麽不認他？你到底在固執什麽？”

永恩清楚確鑿，一鼓作氣，“第三，為了心安理得。寧可人負我，切莫我負人，你可以認為我固執我笨，我只求無愧於心，我要自己活的理直氣壯。

第二，你還不明白嗎？我要離家出走，這裏我一個人住。媽咪最需要的人是方明誠不是我，這將近五年來，我用我的標準要求束縛著她，要她陪我過我選擇的人生，現在她的獨立人格已經覆蘇，她不必再為了遷就我，而委屈她自己，天涯海角，她願意去哪裏都可以。

第一，我喜歡這裏，我不會開車，車子開不開的進來跟我無關，我一個人住，跟任何任何人都沒關系。現在，你可以借我錢了嗎？”

光非常幹脆，“不借。”轉身打開院門找中介，他掏出支票簿，寫上個數字，直接交了半年的租金。她喜歡，最大；她理直氣壯；優先。謝韶光不能讓自己喜歡的女人獨自承擔房租，現在，他不是誰的未婚夫，他會照顧她。明明想讓人冷靜，結果卻顯得比人還瘋阿光，希望這種事在未來最好別成為習慣。

“鑰匙，物業資料，還有……。”再轉回頭，阿光將租約和其他叮當二五之物一並交給永恩。

“你幹什麽？”永恩難以置信，“你要租這裏？”

“現在我是房東。”光看著挺正經的，“你每個月交租給我。有什麽問題，也要打電話給我。哦，回頭我會擬定轉租文件給你簽的。”他假裝咳嗽，掩飾自己那麽想要和她建立關系的意圖，她再一次鬧革命離家出走，他再不能什麽都不知道任她胡鬧。站窗前，指頭摸摸窗欞，嘩，好大灰塵。佯作輕松，“真自己過？誰都不要了？”

“是！”永恩很別扭，“你明明借錢給我就好，幹嗎非得轉租？什麽意思啊，一點租金差額都不夠你喝一杯吃屎的咖啡。”

“吃屎的咖啡？”謝韶光佯怒，“客氣點兒，當心不租給你，你樂意另外再去看房子？”

永恩不甘不滿但不得不暫時接受，勉強撐出個笑臉，糾正，“貓屎咖啡，好不好？租，我租。”

光，“那就走吧。”按照計劃，很快，被攆出家門的就是他，只是，他沒想到，他今後的寄居之地，比阿文還慘。話說，關於生活這件事，永恩顯得沒阿彼在行，估計以後有得“苦”了。

跟在中介身後，又彎彎繞繞從胡同裏走到喧鬧的正街，中介還在吹，“看，鬧中取靜是不是？鬧市裏有這麽個曲徑通幽處，好著呢。”

光被這中介給逗笑，用詞還挺優雅準確的。等中介走人，光看看時間，過午了，問，“回去吧？”

永恩，“你餓不餓？”

光很了解，這傻妞餓是真的，不想回去面對也是真的，能拖著就拖著，不易覺察地搖搖頭，攔車，“想吃什麽？”

“意大利菜。”永恩說，“很多很多。”

很多，永恩和光一起從頭盤到甜品，意粉薄餅全都沒放過，慢慢吃到將近晚餐時間，中途都只是給家裏短信報個平安。邊吃，阿光邊就問起李平和方明誠之前的一些事情，永恩也沒瞞著，差不多都說了，其實故事大概與阿光推測的倒也差不多，但永恩有句話，鞏固了他的一個意念，永恩說，“我媽咪當年為了籌醫藥費，生活壓力很大，方明誠象從天而降的神一樣救了她。大概誠伯也跟媽咪說過，與方伯母之間只是政策婚姻，且還是合同夫妻，沒有感情，我媽咪糊裏糊塗也就答應了。不過，人家夫妻有沒有感情畢竟是人家夫妻的事情，合同夫妻在法律上也是夫妻啊，我還是覺得，戀愛可以有三角四角，但婚姻真的不可以，所以我告訴自己，媽咪的故事要引以為戒……”光慢慢喝自己的白蘭地，他相信，在季永恩面前，他這些年因她而存下的慌張，最好包嚴實一點，起碼，他不能讓她引以為驕傲的理直氣壯打了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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