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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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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恩回家之時,方明誠父子,阿彼蕓涓和琛都還在,彼和涓於廚房忙碌,菜香四溢,正準備開飯。方明誠和人電話,估計對方是莊靜秋,方明誠說,和阿文還有未來兒媳婦一起晚飯。多數莊靜秋大發雷霆了,方明誠面有淡淡的嫌惡忍耐之色,電話距耳朵遠一點,應付兩句,斷線。李平默默坐在他身邊。方逸文和阿琛在開酒,阿文斜睨老父的神色難辨其心緒,甚為奧妙。這一切讓永恩火大,她只跟蕓涓阿彼打個招呼,回房間。

光還沒來得及交代永恩要搬,阿文先提到,“光,你的事情不用擔心,我剛跟我爸講過,我爸說會讓季uncle,就是永恩的爸爸跟你接觸。季uncle現在是****銀行的高層,談得攏的話,貸筆款出來,周轉上沒問題,也不怕韓志生撤資。”

光直覺,他不能再輕率,起碼後面的公事不宜再插手,謹慎,“讓季uncle跟我爸聯絡就好。”搓搓手,有點困難地,“對不起,阿文,你讓我看好永恩,但我沒做到,她說要出走。”

方明誠,“什麽?出走,走到哪裏去?”

光解釋:“她另外租了房子。說要搬走。”

永恩呼啦啦又從房間出來,到衣帽間去拿行李箱,李平跟進跟出,眼含熱淚,“永恩,你先別生氣,跟媽咪說話啊……”

“好,”永恩客廳裏站定,“我,和他。”她指著方明誠,“兩個之間你只能選一個。”

李平隱忍,“他是你爹地,並非與你勢不兩立,你們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為什麽要逼我二選一,我不能兩個都要嗎?”

“不可以,只能選一個。”永恩心硬如鐵。

李平和女兒對視,莫名其妙,在這樣的壓力下,她本性中的倔強被激發出來,眼裏淚花漸漸隱去,“你一定要媽咪選,那麽,是他。”

永恩恨鐵不成鋼,“即使過了二十多年,你依然想破壞他的家庭做第三者?”

“婚姻法裏有規定結了婚的人不能離婚嗎?又有哪條法律規定做了三兒的女人應該賠上父母的性命。”李平質問永恩,“在這件事情裏,永恩,你謹守道德與原則,你可有顧慮到你親生外公外婆的性命?你知道我曾經被莊靜秋怎樣對待?你知道媽咪為了保護你活下來付出怎樣的代價?現在,我不是小三兒,”李平非常確定地說,“莊靜秋欠我的,我要她全部還給我,包括我二十多年被浪費掉的光陰。”她把手伸給方明誠,再一次,“我要跟他在一起。”

方明誠溫柔相問,“跟我在一起,未必有好日子過,你會不會後悔?”

“或者。”李平倒笑了:“但是現在,我不覺得自己有錯。”她溫柔而歉疚,眉目如畫,甚是動人,“誠哥,之前,我是永恩的負擔,現在,是你的負擔,對不起。”

方明誠微微搖頭,眼神示意不用對不起,嚴肅又熟稔的姿態,水到渠成,“你一直都是我的負擔,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不過我背慣了,哪天不背的話,才會出大問題。”

這樣的方明誠讓方逸文害怕,拜托,他從沒用那麽有人味兒的態度對過家裏任何人。他和媽媽在一起永遠是談公事,沒怨怒和悲喜,甚至沒有情緒,對他這個兒子教訓多於鼓勵,對姐姐嚴肅多於呵護,可是……阿文咬牙。

永恩堅持,“冤冤相報何時了。”她最後一勸。

“如果是我呢?”李平尖銳,“你從沒見過外公外婆,對他們沒有感情不是你的錯,可如果被莊靜秋害死的人是媽咪呢?你是不是仍可以這麽輕松?冤冤相報何時了就算了?”

永恩本來就白的臉色更是蒼白,哽半晌,堅定,“是的。因為你錯在先,做錯了總要付出代價。”

“所以莊靜秋沒錯嗎?她有錢有勢草菅人命就不需要付出代價?”李平一字一頓,又冷又靜,“血,債,血,償。”

方逸文被激怒,沖李平和老父,“你們當我是死的?別忘了莊靜秋還有個兒子。”盡管他對母親有不滿有怨憤,但那是他媽,生他養他的媽,阿文這逆子直呼老父名諱,斬釘截鐵,“方明誠,你們大人之間有什麽糾葛我不管,就像李平阿姨說的,也沒人規定結了婚的夫妻不能離婚。離婚該咋離咋離,我沒意見,但你們不可以傷害我媽,誰敢動我媽先問我答應不答應。”拽阿彼,“我們走。”走前極度不甘嘴不啷嘰撂一句,“顯擺啥啊,這把年紀了還學年輕人玩戀愛,瞧那張臉,全國的公路網都在上面了……”

琛跟後面,“阿文,阿文,你先別沖動好不好……”他沒追上阿文,回來和稀泥,“呃,那小子總顧前不顧後的,呵呵……”

李平,“謝謝你,阿琛,來,吃飯吧。”

方明誠的權威還沒被這麽挑戰過,尤其逆子最後撂的那一句,絕對戳總自詡年輕不肯認老的方明誠的心窩子了,差點又要吹胡子瞪眼,可看看李平,忍下,攬著她去餐桌邊,“來,吃飯。”

永恩不吃,她這會兒混亂不堪,其實李平媽咪也沒說錯,整件事情裏,她真的沒為外公外婆想過,大部分時間,她都在想自己。或者,其實她所謹守的道德與原則只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她從沒站在媽咪的立場看待那些過去,這也是自私的一種吧。還有莊靜秋,她到底對媽咪做了些什麽?

方明誠跟永恩說,“你不用搬走,我帶你媽咪去紐約,你仍然住這裏。”

永恩硬邦邦:“我不要,這房子是用你的錢付的租金,我的薪水根本無法負擔這裏的費用。請您記住,我不要和你方家有任何瓜葛,希望您以後不要來打擾我。”

方明誠捏著杯紅酒,手腕撐著下巴,頭痛,即使有再多的金錢,也沒辦法填補現在他心裏的無力和挫敗感,永恩這孩子性格象誰?

琛和蕓涓勸永恩,“先來坐會兒吧,一會兒我們幫你整理東西。”

永恩拒絕,“我不要。”她在氣頭上,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琛忍不住,“你需要這樣和全世界作對嗎?即使你不是阿文的妹妹,也是我們的朋友……”

阿文的妹妹?方逸文那樣維護他母親,別說認她做妹妹,只怕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永恩被逼得眼圈通紅,負氣吼,“我不要,行不行?”那種巴不得再次消失,不要面對所有的情緒又把她淹了。想到她是個私生女這件事被擺上臺面,她就搓火到極致,尤其,媽咪固執,方明誠無良,還有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她來不及思考,不知道如何處理自己。

永恩這樣,琛很難過,想再勸勸,光跟他搖搖頭,讓琛和蕓涓先吃飯,“我和永恩吃過了。”他做了個很飽的手勢,溝滿喉平,食物都淹到食道那兒。光沒想過永恩是不是私生女的問題,但他後悔把她餵那麽飽,看她幹勁十足,不用任何人幫忙拿著箱子裝書籍裝衣物裝電腦,真的哭笑不得。一定是吃撐了才這樣有力氣,有力氣和全世界作對,而且是穿著件飄逸漂亮的純白衣裙和這個烏糟糟的世界作對。希望方伯母不要發現她的存在,這是阿光最擔心的。不知事情曝光後,面對莊靜秋的時候,永恩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力氣?不,這個假設不好,他們得把季永恩藏嚴實了,莊靜秋的背景和手段阿光很清楚,她能整死李平阿姨的父母,就敢弄殘季永恩。

謝展鵬打電話找兒子,居然不是閔柔媽媽?阿光接聽。謝展鵬永遠的意簡言駭,“打算躲到幾時?”光謙恭,“對不起,爸,發生了點事情,這就回去。”他跟就餐的幾位示意進去永恩臥室跟她打個招呼就走。這一天過的烏七八糟也沒一件齊整事兒,還得回去跟高堂鬥智鬥勇,光心思不定也忘了禮貌,沒敲門,推進去。

季永恩站小小木板凳上上,正在摘墻上的相片,被沒預兆出現的“畫中人”嚇了一跳,不管不顧,先撕下最重要一張畫,因此整個人往後仰,口中一聲驚呼。

光怕人摔著,舍生忘死地上去救,臥室地方也沒多大,再說被梳妝臺擋了一下,倒沒怎麽摔著,就是硌得肉痛,還有,永恩的嘴就印在阿光下巴上。不是有意的,包括光緊緊環住永恩的腰,都不是有意的,可似乎經驗上總是那樣,所有無意的碰撞,都會進入膠著狀態,這一刻,誰都不敢動,臉呼吸都屏住,象怕驚擾到誰的好夢,讓所有的溫柔瞬間即逝。她的唇印在他下巴上的感覺,清涼純凈,嬌嫩的不可思議。光蠢蠢欲動,只要他稍挪動一下,他幾乎可以輕輕的咬下去,歡喜,怨恨,並且急迫的占有,甚至他想更兇猛地抱住她,恨不得將她揉入骨血,只要一會兒就好……

外面蕓涓喊,“永恩,阿光,你們沒事吧?”

永恩象被針紮了似的,推開阿光背轉身,“沒事啊蕓涓。”她剛剛仰身下來時,把扯下來的畫藏在身後,接下來被剛剛給阿光的那個意外之吻嚇得慌不擇路,也忘了畫這一茬,這會兒背對阿光,於是那張承載了千多個日子“弱雞早上好”的畫作,終於對上了正主兒。

光看到了,除了畫之外,還有那面墻,他凝視著很多年前,一起唱卡拉OK,青春無敵的他們,也了解到這年來年去的日子裏,她的種種惦念,而他從無回應……很快,收回目光,他明白,背對他的傻妞兒正在掙紮如何將剛剛那個尷尬消弭於無形,罷了,這麽辛苦勞累的事情,以後也歸謝韶光吧,聲線平和穩定,“我爸給我電話,我得回去了。”他走到門口幫永恩關門,給她一個淡淡揶揄的面目,威脅狀,“聽話點吧,那麽張奇峰突起的臉,配著慘絕人寰的個性,再胡鬧下去該沒朋友了,記住,搬家讓琛和蕓涓送你。”

說那種怪話,他有什麽資格啊,今天別來惹她不行嗎?永恩想把手裏的東西丟去門上砸,但手伸出來,媽啊,畫?他沒看到吧?永恩心裏突突亂跳一陣子,推測,看到的話絕不是現在這樣,他應該繼續用那種欠扁又無辜的表情,極為冷靜淡定,“什麽東西?給我看看,為什麽畫的?想帖哪兒來著?預謀什麽?”所以,他沒看見!一定!!

謝韶光回家,老趙親自來開門,指指謝展鵬書房,“先生~~”他做個抓狂的表情,意思說謝展鵬已經被阿光弄的怒發沖冠了。

光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在書房門口吸口氣,敲門,聽到裏面威嚴備具的“進來。”開門進去,父上母上都在,他恭順,“爸,媽。”

謝展鵬指指椅子,示意逆子坐,開門見山,“我和你媽商量好了,婚期稍挪後一段時間,在西班牙舉行。你明天跟美雪和韓伯父去道歉,不,負荊請罪。”

光看看媽,母上大人給他個你放心的眼神,他定下心,大膽,“負荊請罪可以,但婚約必須取消,不然我不去道。”

謝展鵬冷著臉,但表示出願聞其詳的意思,總得給個交代吧?

光,“我和美雪之間沒愛情,婚姻還是得建立在有愛情的基礎上雙方才會得到幸福。”

謝展鵬更冷,“那你幹嗎忙忙叨叨要結婚?就為設計把美雪丟在禮堂上?”

“因為你們不肯給我退婚。”光拂拂褲子上的一點灰塵,“如果不用這種方式,無論我如何提出要退婚,你們都不肯答應。”他很誠懇,“爸,你知道我的,我不是沒有分寸的人,選擇這條路是因為這條路是絕路,沒有轉圜餘地,我不想讓大家覺得我和美雪之間還有機會,道個歉,就能換個地方行禮再續緣。”光搖頭,“早上在教堂,韓伯父不是說了嗎?以後老死不相往來,這個結果我覺得對我們大家都好。”

謝展鵬拍桌子,“你腦子裏除了愛情就沒別的了嗎?在談愛情之你總得學會什麽叫負責任吧。美雪三年來並無對不起你之處,你令她當眾蒙羞受辱。”謝展鵬失望至極,“你做出這麽忤逆之事,且不說韓家,你置我和你媽於何地?我和你媽幾時教過你這樣做人的?”

光笑,有幾分譏誚,卻是條理分明,“爸,第一,我娶了美雪回來,我不快樂的話,請問,我置你和媽養育我幾十年的辛苦於何地?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肯韓美雪打我一耳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不是我老婆她沒資格賞我那一巴掌。

第二,不娶她,才是為她負責,既然三年來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說明是個好人啊,我娶了她,等於斷了一個好人再次遭遇愛情的可能,那我多缺德?我給不了她幸福,幸福難道不比面子重要嗎?

第三,將她丟在禮堂是傷了她的體面,可我呢?輿論上對我也未必寬容,我的記錄這麽壞,以後還有沒有門當戶對的女人肯嫁我都是問題,我做這件事自己並未得到好處,韓美雪並不是唯一的受害人。第四……”

謝展鵬瞪大眼睛,這小子還敢有第四,真有備而來啊。

光侃侃而談,“第四,這幾年,我幾次跟你提退婚,你不肯。我也幾次跟韓伯父說過,生意歸生意,沒必要非得把我們小輩的終身幸福當成生意上的籌碼來用,韓伯父也不肯。你們看,我用溫和的方式你們不接受,我逼不得已激烈了,你們又嫌我絕情不顧體面。到底,你們想我怎樣做?我的人生大事,我就沒權利做一點主?”光結論,“我覺得我有謹遵家訓,做人自主自立。”

“可你無信。”謝展鵬飛快接口反擊,“人無信不立,你既答應訂婚,也答應結婚,總得遵守承諾,可是你把婚禮變成一個陰謀……”

光截斷老父,“因為希望自己做一個有信用的人,所以我弄出這個陰謀,在神父面前說不願意。爸,這三年來我跟你和媽說過很多次,我不愛美雪。無論健康貧病,都不離不棄,爸我做不到啊。你們要求我言而有信的方式,難道是要我答應下來一件我明明硬做都做不到的事情?”

謝展鵬苦惱,“光,為什麽做不到?我和你媽也是婚後培養感情的,這些年我們生活的沒問題啊。”

“爸,如果韓美雪象我媽我也覺得沒問題,可她不象。”光看看媽,也不知是真是假,弄出一臉崇拜之色。

於是謝展鵬郁卒了,他覺得自己白癡兮兮的,把問題引到一個會讓自己沒辦法贏的角度,只好,“你後來拉走的女孩子是誰?”

“哪個?”光一時沒想起來。

“就是你從教堂離開時帶走的女孩子。”

光決定充一下糊塗,“我們從教堂出去的時候好幾個女孩子,你說的是哪個?”

閔柔插嘴,狀若溫柔,實則一針見血,“光,阿彼和蕓涓還有慧我們都認識。”

不能再裝了,光,“季永恩啊。前段時間才聯絡到的。”

閔柔,“我記得她參加過你的訂婚晚宴。”

光戒備,“是啊。”

閔柔,“後來失去聯絡了不是嗎?最近怎麽又出現了?”

光謹慎,“因為她回國工作,上上個禮拜才遇到。她們公司來爭取駿鵬的廣告案。“

謝展鵬,“你韓伯父說,你在倫敦讀書那兩年,一直在堅持找一個人,你在找誰?”

“如果韓伯父是想以此證明我與美雪這三年相處過程中,操守上有問題的話,那他會失望的。”光神色倦怠,三年過去,提到姓韓這一家子,他的時差更嚴重,打個哈欠,“我能解釋的都解釋了,對美雪造成的傷害,我很遺憾,向她負荊請罪是應該的,但婚約必須作廢。”他要求,“我很累,能去休息了嗎?”

謝展鵬嚴肅,“光,你若要婚約作廢,這件事不會就這麽算了的。無論如何,你既然傷害了別人,總要付出代價。”

光,“我樂意接受懲罰。”他站起來,朝爸媽欠欠身,轉身離開書房。之前和媽商量過,那個會讓韓家覺得好受一點的懲罰,不過就是被攆出家門斷絕經濟來源,沒問題,他真的樂意接受。

光出去,謝展鵬看著夫人,閔柔一味淺笑,柔順恬靜,如她的名字一樣。謝展鵬道,“他是說他的操守沒問題。”

閔柔,“不好嗎?”

謝展鵬,“他恭維你,你很高興?”

閔柔,“不應該?”

“你和美雪差很多嗎?在我看,都很出色。”

閔柔,“我比美雪更宅一點,她有時會去一家叫燕燕於歸的會所玩玩。”

謝展鵬心裏打個突,閉嘴。

閔柔,“早點睡吧,明天要處理的事情還很多。”老夫妻一起出書房,謝展鵬手機響,他接聽,“哦,是我,老方,嗯,對,你意思是……”他看看夫人,兩人一起又回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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