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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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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完例會,光去宣傳部,一個多星期了,還是沒找到合適的廣告公司。看了很多的企劃,就是沒有合意的。父親說,如果一個月內沒有好的推廣計劃,就會擱置這個案子,那自己一年多的心血就會付之東流。心血白費不要緊,要緊的是不能消化掉集團內部的問題,還有,他必須為退婚做好萬全準備,確保讓自家利益不受太大傷害。再熬一點時間,幾份重要合約差不多也將到期,會少很多牽制。光覺得,無論從哪一方面看,這個計劃都不可以失敗。

不過兩層樓,光走安全梯,拉開門,走廊那邊,眾廣告業翹楚擠在宣傳部門口高談闊論,鬧哄哄不輸菜市場,看著倒也有幾分活潑潑地生氣。光懶得說話,閑閑站在人圈最外一層,等那些人自動讓路,或者等員工發現自己主動迎他進去。隱約有個熟悉的聲音,震的他哪根神經猛地跳起來:“吃大餐,我請客。”

季永恩?!他回頭,人群裏尋找聲音來處,電梯那邊,俏生生個背影,碎花雪紡裙,白色小西裝,馬尾,半跟鞋,像她,可是~~那姑娘一直仔褲球鞋來的,一閃神,人已進了電梯。光擡腳就追,可另群人堵住去路,他不管不顧,撥拉開人群,沖到專用電梯下去一層,跑出跑進,目光搜尋,整個一層和大廈外面,沒有剛才那個穿碎花裙子女孩兒的蹤跡,光氣喘籲籲,在樓下站好半天,春光如海,可他卻好像還呆在永恩離開時的那個冰天雪地裏走不出來。

直到保安來問,“謝總,怎麽了?有什麽要我幫忙的?”

光搖頭,搭電梯,又上去宣傳部,再次站在人圈外面,等著工員工把他接進去,剛才發生的那一段,象是做夢,他有點心不在焉。

宣傳部老寇叫少董:“謝總,怎麽過來也不說句話?”

光收攝心神,“哦,我來看看怎麽樣?”

林以真和永恩還沒來得及去吃大餐,出大廈附近有家甜品屋,她倆叫了西米撈芝麻糊慢慢品,差不多吃完,真姐念叨:“為什麽都這麽勢利,非要大公司才可以做出色的廣告嗎?怎麽都不肯聽我們說說我們的想法?”她確定,“我就是最恨留兩撇小胡子的家夥了,那是卑鄙的標志。”真姐說著說著,眼圈泛紅。

永恩同情心和同理心又泛濫了,她拽著老板出去甜品屋,買了兩只甜筒冰激淩,說:“我們去找小胡子,請她吃冰淇淋。”沒辦法,她一直這樣的個性,明知道會惹是生非,就是忍不住。

林以真不太明白永恩說什麽,跟著永恩回去駿鵬產業保險那間大廈,進電梯,問:“你打算怎樣請小胡子吃冰激淩,我不認為請他吃,我們就有機會。”

“我也不認為。”永恩說,“可他嘴上不吃,說不定胡子啃嘗嘗呢?反正他也沒看得上咱們這間快倒閉的小破公司,何必委屈自己?我們表現的很客氣,他就會給你我送聖誕卡嗎?”

林以真看著挺理智的,“其實呢,我是覺得就算這次拿不到生意,咱也該指望下次合作,沒必要把事兒做絕啊。”可她接過永恩手裏的一支冰激淩,剝開紙,咬一口,笑得眉眼彎彎,道,“生意場上從來都是,只要我沒打死你,有錢賺的時候你還得爬起來跟我練,有利可圖,既往不咎……”

永恩抿嘴樂,她家上司是個挺可愛的女人。

謝韶光在宣傳部主管,小胡子寇元凱那裏沒發現什麽驚喜。

老寇問少董:“還是不行嗎?我覺得安臣的兩個設計都不錯,一個信息量豐富,一個很溫馨。”

光淡淡道:“個保的市場很覆雜,可爭取的顧客群我們的同行已經爭取過,我們的產品也並不比別家專營個險的集團更出色,想在市場上有突破,除了服務上補差距,就是如何凸顯我們的特色,我們需要一個令人耳目全新的宣傳策略。你覺得安臣每次都念一堆的信息轟炸市民的眼球,或者每次都在風雨裏讓一家人和動物取暖有多少用處?起碼我看過的廣告都是這樣,毫無新意。”

老寇頭痛,宣傳部這幾天人仰馬翻,個個累得面有菜色,但就是不能讓這位冷冰冰的少董滿意,要命,上面一句話,下面跑斷腿。

光翻翻資料,面無表情,看似謙和,但骨子裏隱隱的高傲頗具威儀,丟句話給老寇:“你繼續。”沒讓人送,走了。還是從安全梯上樓,想到剛剛穿著碎花長裙的女孩子的背影,在推開安全梯大門的一瞬,他忍不住又看了眼電梯的方向,有兩個女孩子出來,光睜大眼睛,那個舉著冰激淩,明眸流轉,氣質清新純凈的她~~老天,真的是季永恩?她是來把他從三年前那個冬天拽出來或踹出去的對不對?光如中符咒,尾隨而去。

永恩和老板是來砸場子的,日子難過,想出口鳥氣。不顧工作人員的阻攔,真姐率先沖進主管辦公室,在小胡子錯愕驚訝的註視中,瞄眼桌上黑底金字的名牌, “寇元凱是吧?勢利眼的家夥,請你吃冰淇淋。”一支冰淇淋硬塞進老寇嘴裏。老寇驚呼,跳起來吐掉嘴裏冰涼的東西,一通手忙腳亂。

永恩咋舌,真姐爆發力超過她預期,這真令人振奮,她也不甘示弱,一支冰激淩扣到老寇文件上,為老板據理力爭,“貴公司不是在選擇好的創意嗎?好的創意應該是在腦子裏,而不是說那個公司有多少個員工,做過幾單生意吧?你怎麽可以用我們公司小當借口,直接拒絕我們不給一點機會,這樣對我們公平嗎?為什麽不問我們對保險的理解呢?當一個人為自己買份保險,不是用金錢買了愛和希望回家嗎?愛自己,希望在生病的時候可以有保險為自己分擔些壓力和痛苦,愛家人,希望自己有了意外仍然可以借保險公司產品延續對家人的照顧,你只用既有的概念評斷我們,說到底不過是固步自封,思想僵化,你這樣的家夥,憑什麽坐這個位置啊。”

林以真用力鼓掌:“永恩,你說得真好,就讓這寇胡子聽聽看,你不用我們是你們的損失,哪天我以真廣告做第一了,你來找我我還不甩你呢!”

老寇不能說話,不是因為他被兩個黃毛小兒震懾,話說那個年紀輕輕梳著馬尾啰裏吧嗦的丫頭片子雖不至言之無物,但也實在一派天真不知所雲。老寇不吭聲,是因為少董在門口站著,這兩個女瘋子背對著門口沒看見,他老寇可是看見,那平時雖說帥氣逼人玉樹臨風的上司從來面癱嚴重一酷到底,可這會兒,他是~~丫到底是哭是笑?嘛意思?他唇角輕揚,應該是在笑,那種老寇從未見過,絕對發自於靈魂深處的笑意,飽含溫暖和安慰,可笑著笑著,眼圈鼻尖紅透,兩粒沈甸甸的淚珠,順著眼角掉下來砸在衣服上,看起來又慘兮兮讓人不落忍。因著少董意圖難明,保安也不敢輕易冒犯,只侯在一旁,等個示下。

老寇看到少董輕輕對他搖頭,意思要老寇別管他,又指指話很多的那個女孩子的背影,做了個確定的手勢,老寇心領神會。拿紙巾擦擦胡子,開口,“呃,你們說的也有道理,那,這樣吧,林總,不如我們坐下再談談……”

門口,阿光離開,他不能這樣見永恩,起碼,在沒弄清楚為何她悄無聲息,去了又來的緣故之前,他什麽都不能做。再次走回安全梯,關上門,他抹掉臉上的淚,掏出手機,撥通江啟泰的電話。能幫他的,只有這位老兄。只要泰哥能幫他留住永恩,他願意叫他師父,不,師祖都可以。

“想不到冰激淩還有用。”林以真和永恩回去公司,仍不敢相信,她們真的拿到了這次機會,真姐問永恩,“會不會晃點我們?等我們真的做出企劃案,又不理我們了?”

永恩玩笑,“可別再提冰激淩了,咱不說別人,被安臣知道就不得了,萬一也拿著冰激淩上駿鵬去發瘋,寇胡子不得被咱給坑死。”其實她不太介意被老寇晃點,怕的是屆時做好的企劃真被接受,簽了合同,她少不得總往駿鵬跑,搞不好就會遇到謝韶光,不,不行,不可以再見他了。她是不是真有那麽堅強,可以毫無芥蒂,與他把酒言歡,稱兄道弟?永恩想起那年他訂婚,他與她無意中在露臺上的那淺淺擁吻,狠狠確定,與阿光,不如不見。而且必須避開可以見面的風險。

還是辭職好了,另找工作,永恩決定炒老板:“真姐,我想辭職。”

林以真以為自己聽錯了,挑眉。

永恩再次聲明:“我要辭職。”

林以真發暈:“你又鬧什麽?我們只要有好的點子,就可以簽下一個大合約,銀子嘩啦啦就來了。”她規劃美好前景,“到時候你就是我的合夥人,我會將公司股份分給你一部分,只要你陪我熬過這一段時間,永恩,”做出可憐樣兒,“你不會那麽殘忍在這個時間丟下我吧?”

永恩煩惱:“可是我……”

“沒有可是。”真姐表情切換無礙,兇巴巴打斷:“如果你今天早上跟我說辭職我會同意,因為我不能拖著你陪我沒前途,但是現在,我們勝利在望誒,我絕對不會放你走,那,廢話少說,現在開會,我們來討論一下……”

看著興致勃勃的老板,永恩沮喪,早知道不要吃什麽冰激淩,會平靜很多。

今天是謝韶光和韓美雪常規約會時間。只要美雪在國內,除正常工作接觸外,他們每星期二和六見兩次面,但光盡量把工作上需要的接觸都壓縮在這兩次約會裏,這樣一來,約會中也顯得很有事情聊。不過光的約會方式曾得琛少和文少無數次嘲笑,有一次,阿彼還惡意調侃,“光啊,其實你條件這麽好,就算只是一星期見兩次也會增進感情,永恩就這麽說的,你在給機會美雪,與之相處。”光表面上不置可否,依然雷打不動每星期約會兩次,可心裏念叨,真是惡毒。不是說阿彼,是說季永恩。發狠,哪天那臭丫頭別落他手裏,他保證一天二十四小時和她膩一起培養感情。

約會地點是千千院,一家日式料理的館子,美雪喜歡這家的食物,偶爾,把見面地點選在這裏。他家裝修暗色系,桌上布著鮮花燭臺,花香並燭光幽幽搖曳。光每次來這裏吃飯,都會想起永恩,永恩其實也喜歡這裏的海膽刺身,可所謂的情調和氛圍又讓她壓抑,有一次故意惡搞,抓著侍應問,“有沒有人到你們這裏拍鬼片?其實你家櫃臺上放個電視,再做一個貞子從裏面爬出來雕塑,不用打光,氣氛就很足了。真的,有沒有人到你家拍鬼片啊……”那次,可憐的侍應生被永恩逼的幾乎抓狂。

光一個人枯坐,琢磨永恩,微微含笑,自娛自樂,倒頗享受這般等人人不至的時光,尤其想起永恩兇巴巴教訓老寇的樣子,和塞進老寇嘴巴裏的甜筒冰激淩,忍俊不禁,笑意怎麽都藏不住,瘋丫頭還是又粗魯,又莽撞,又沖動,不由得記他們初初相識那會兒,她貼在公告欄裏的道歉啟示,竟心馳神往,說起來那一次,明明是她先撞的他,先親的他,先打的他嘛。這次也是,人家不給他們機會,就來砸場子洩憤,還說老寇過分,她才叫不講道理,到底懂不懂規矩啊?可是,難道她不知道,他就在駿鵬嗎?她不知道他就在樓上,離她咫尺之遙嗎?她回來多久了?還是一個人嗎?念及於此,光少心臟緊縮,緊張糾結,對,她還是一個人嗎?可她敢不一個人!於是,哼,鼻子裏重重哼出來。

“在生我氣嗎?”耳邊美雪問。

光嚇一跳,站起來,幫美雪拉椅子,“沒有。”他借口,“宣傳那邊一直搞不定,有點著急。”悄悄瞄腕表,光暗暗翻個白眼,剛剛好的十五分鐘,韓美雪謹遵上流社會小姐的教條,約會永遠遲到十五分鐘,這次他神游的太專註,才沒聽到伊那永遠格調十足,不緊不慢,不遲不早的高跟鞋聲。

開場白總是這樣的,“等很久了?”

“沒有。”

“吃完飯我們去哪裏?”

“隨便吧?對了,大劇院有場古典音樂會,蕓涓給了兩張票,要不一起去看看?”

“好啊。”

光猜測美雪下面一定會問,“還沒找好宣傳的方向嗎?安臣哪裏有問題?”果然,美雪喝口水,“還沒找好……”光嘴上應付,心裏在想另外一件事,如果項目終止,韓家撤資,他如何解決周轉上的問題,貸款的話,數目不小,有難度。

“你有在聽我說話?”美雪問,目光裏隱約有不滿。

光掩飾,“不是不聽你說話,可我真的餓了,我在想我們要點什麽好。”他湊近點美雪,有點在哄慰的意思,“你不餓嗎?”

美雪笑,那一點點不滿消失,“我也餓了,早上只喝了杯黑咖啡。”

他不介意她早點的內容,翻開菜單,“想吃什麽?”其實,現在很羨慕阿彼和阿文那種爭執不斷,豬頭來豬頭去,用吵架來戀愛的方式,繽紛燦爛,光覺得他們是傳奇電影,而自己,是老舊黑白片,可以說,各有各的好處嗎?不,不可以。

餐廳角落,音響在播一首鋼琴曲,光眉梢跳了跳,那是永恩曾經很喜歡彈奏的曲子,光後來才知道那首曲子叫《一個人跳舞》。美雪不喜歡,她是古典音樂的堅定擁護者,並且也堅定地認為光和她一樣,而其餘現代鋼琴曲,都被她斥之為廁所裏的垃圾,叫侍應生,要求,“要麽你把音樂給我換成肖邦,要麽你關掉它。”然後美雪對未婚夫,“這樣,你是不是沒那麽煩清凈點兒了?”

光禮貌地,“謝謝。”

從駿鵬回來的這個下午,永恩和老板林以真關在只有她們兩個人的公司,各自冥神苦思,用什麽方式,突出他們推出的個險理念。永恩對著從宣傳部拿回來的資料翻閱,其實她對金融這個行業真的所知有限,對她來說,這玩意兒真的太細致了,細的過猶不及,想要弄明白,需要點時間。她在學校接受的訓練,有點象魔術,老師們常常拿出來展示的案例,不太會牽涉到產品的質量如何,更多的是告訴大家,一個好的idea象一滴神水,可以將一個平凡庸俗的貨色,化腐朽為神奇。可這個案子,是謝韶光擺弄出來的,這對永恩來說,已經是“神奇”了,如此渺小的她,真的有能力讓他更神奇嗎?

有人敲門,永恩從隔間裏站起來看出去,泰哥,一身幹練的黑西裝,白襯衫,高大,挺拔,一腦袋從沒變過的板兒寸總是刷的幹幹凈凈,他對永恩微笑,依舊那麽溫柔敦厚的人。任何言語都顯得多餘,永恩奔過去,擁抱他,想笑,又想哭,再見到師父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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