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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回頭看看你就知道了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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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子裏的小狐慌了,死命地拿前爪撓著籠子,同時發出著急的叫聲。

瞿令剛接過牧無炎的茶,聽到動靜,趕緊轉過身來,瞪著小狐,低聲叱喝:“安靜些!”

小狐立刻安靜下來,眼巴巴地看著牧無炎,眼神之中全是怨恨。

牧無炎這才多看了小狐一眼,用關切的眼神,盯著瞿令,問:“卿卿……怎麽樣了?”

瞿令趕緊回答:“一切都好,我有幸見識過卿姑娘的靈力,四洲之中,能與她打成平手的,只怕沒幾個了。”

“果真?”牧無炎露出了笑意,眼角眉梢充滿了得意的神情,“快仔細說說!你看到了什麽?”

“哼。”

瞿令剛咽下口水,才要開口,寂靜的大殿裏,就聽到了一聲哼。

雯然著急,碰了瞿令一下。

瞿令回頭看她,那臉上寫的是,“老妹,你哼什麽,不要命了?”

雯然一頭霧水,滿臉寫著,“不是你在哼麽?”

牧無炎看著他倆怪異的表情,問:“誰哼哼了?有話就說,為何哼哼?”

卿小可氣得心口發堵,既然如此,她就一直哼,一直哼,連續哼了幾聲,莫名覺得委屈,眼眶中噙滿了眼淚。

眾人的目光,終於聚焦在了她身上。

牧無炎皺起眉頭,低聲問:“瞿令,這是怎麽回事?這只狐貍如此異常,莫不是你待它不好?”

“臣……臣臣臣,臣不知啊……”瞿令趕緊磕頭,說:“臣一路上待她很好,並沒有不好。”

牧無炎站起來,走近了籠子,彎下腰來,盯著那籠子裏的小狐。

看到那狐貍眼眶裏的淚水,他突然覺得難受,捂著心口,皺了眉。

這是怎麽回事?

不知不覺中,牧無炎伸出了修長的手指,穿過牢籠,想要替小狐擦去淚水。

“大……”瞿令想提醒,卻被妹妹捂住了嘴,發不出聲音。

微風吹開了側殿的窗,一人一狐,被籠罩在光影之中,宛若畫中景象。

牧無炎的指尖碰到小狐的淚水,心突然塌陷了一塊。

怎麽回事……

他詫異著,楞楞地盯著這只可憐兮兮的小狐貍。

突然,籠中的小狐張開嘴,露出利齒,咬在他掌心的嫩肉上。

“唔……”

牧無炎跌坐在地上,心臟突然難受得緊,久久不能平覆。

看著掌中的齒印,他回想起,以前也有那麽一個人,總喜歡咬他。

“嘖,出事了吧。”瞿令推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妹妹,飛撲過去,將那籠子推開了老遠,著急道:“大王,您沒事吧?臣罪該萬死,這狐貍罪該萬死,臣這就教訓它,一定將它訓得服服帖帖。”

牧無炎捏起掌心,搖頭說:“本王沒事。”

他看著那籠子裏的小狐貍,想了想,冷靜道:“就將她放在逍遙宮裏,本王親自養著她,雯然,把籠子打開,將她放出來。”

“大王……可是……”瞿令驚呼道:“這狐貍生性野蠻,只怕會……”

“本王還會怕一只小獸?”牧無炎說:“照做。”

他冷冷地掃過雯然,“還要我再交代第二遍麽?”

雯然趕緊點頭,過去將籠子上的鎖打開。

小靈狐縮在籠子裏,無論怎麽哄,就是不肯出來。

她仍然盯著牧無炎看,滿臉的怨氣。

“罷了,都出去吧。”牧無炎說:“你們在逍遙宮呆久了,難免會引起懷疑,瞿令,你仍去跟著她,替本王護著她,不管你用什麽法子,必須做到寸步不離,若是她少了一根頭發,本王唯你是問。”

“是!臣領命。”瞿令拉著雯然走了,臨走還不忘回頭看小狐貍。

哎,這鬼精的小東西,千萬不要惹大王不開心啊……

312小東西與大魔王

瞿令走後,側殿裏變得很安靜。

氣氛很是詭異。

牧無炎坐在小案後,盯著那小狐貍。

小狐貍窩在籠子裏,眼睛瞪得滾圓,也在盯著牧無炎。

“不出來麽?”牧無炎問。

小狐將頭別過一邊。

“若不是看在墨家的面子上,本王一只手指就能將你捏死。”牧無炎冷哼道。

小狐還是不領情,臉上露出了不屑。

什麽墨家的份上,你來啊,你來啊,捏死啊……

“哼,給臉不要臉的小畜生。”牧無炎搖了搖頭,將眼神凝聚在手裏的諜報上。

他自己也覺得奇怪,怎麽會突然對一只沒成形的低級靈獸如此上心。

真是古怪。

怪不得墨允塵念了她十多年無法釋懷。

牧無炎刻意地不去看她,就是想看看,她什麽時候才肯出來。

他假裝忙著手頭的活。

奉景端進來晚膳,低聲說:“大王,該用膳了。”

牧無炎放下手中的筆,走到擺滿吃食的小桌,忍住不去看那倔強的小狐貍。

還不出來?

這是狐貍?怎麽像是一只脹氣的青蛙,脾氣倒是挺大!

“大王,是不是要準備小狐的膳食?”奉景遞過筷子,終於鼓起勇氣問道。

牧無炎盯著那小狐的雙眸,嘴角上揚:“不肯出來就餓著它。”

什麽?

餓著我。

卿小可更氣了,肚子氣得圓鼓鼓的,怎麽能虐待小動物。

大魔王果然沒有人性。

自己吃著好吃的,好喝的,竟然說要餓著那麽可愛的我。

“奉景,那笨狐貍若是再不肯出來,便把籠子提到膳房去,讓廚子把她做了,本王還想嘗嘗靈狐的肉是何滋味呢……”

牧無炎確定,這只狐貍能聽懂人說話,便故意用話刺激她。

哎,好漢不吃眼前虧。

卿小可沒轍了。

只見小狐嘆了一聲,低下頭,灰溜溜地出來了。

牧無炎只當沒看到,只是使了個眼色,讓奉景將籠子拿出去。

小靈狐為求關註,在案桌前走來走去,走得極慢,像只高傲的貓咪。

牧無炎像是沒看到似的,優雅地用著自己的飯食。

卿小可看著美食,聞著香氣,終於什麽骨氣也沒了。

她試探著,一點點靠近牧無炎身側。

牧無炎也只由著她,絲毫不關註。

靈狐越靠越近,先是拿兩只前爪拍了拍他的手肘,牧無炎還是沒反應。

小靈狐越來越大膽,幹脆爬上了他的膝上,坐在那兒,盯著桌上的食物,緩緩地伸出了魔爪。

在她的小爪子快要碰到食物之時,被牧無炎的筷子打了一下。

卿小可收起了前爪,擡起頭,委屈地看著牧無炎。

你這個沒人性的家夥,竟然如此不愛護小動物。

我都那麽可愛了,賞塊肉吃不行麽?

“你方才咬了本王,此刻還想吃肉?”牧無炎柔聲笑道:“你想都別想。”

卿小可垂下了頭。

我就知道,你這種人,良心都沒有了,不能期望你能善待小東西。

“喏。”

牧無炎夾著一塊桃酥,遞到小狐嘴邊,“你吃這個還行……”

小狐眼前一亮,剛要擡起小爪子去拿。

桃酥轉了個圈,小狐盯著那桃酥,小腦袋也跟著轉了個圈,最終她眼睜睜地看著桃酥進了牧無炎口中。

混蛋。

卿小可氣得快哭了,小狐貍的身子止不住地發抖,喉嚨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毛發也豎了起來。

很快,另一塊桃酥又遞到了小狐嘴邊。

“想吃?”牧無炎輕笑著問。

小狐沒骨氣地點頭。

“往後,你還咬本王麽?”

小狐沒骨氣地搖頭。

“你若是咬了,本王就命人將你的牙齒一顆顆拔下來。”

小狐默默地盯著桃酥,沒了脾氣。

“那你求本王。”牧無炎覺得有趣極了,眼眸充滿了笑意。

卿小可真想撓他,又礙於口腹之欲,不敢造次。

她點了點頭,從他膝上下來,站在案前,擡起兩只小爪子合在一起,做出了拱手作揖的人類動作。

“你這個饞嘴的小東西……哈哈……”牧無炎咧開了白牙,笑得開心。

卿小可以為桃酥到手了,興奮地沖過去。

沒想到被牧無炎一手抵住了額頭,“哎,等等。”

卿小可急了,飛身而起,從他筷子上奪下了桃酥,蹲在他膝上,安靜地吃著。

牧無炎伸出手,撫摸著她身上的毛發,心靈在這一刻,得到了慰藉,充滿了暖意。

“還想吃什麽?”他低聲問。

聲音柔得幾乎不像是他。

小狐將桃酥吃完,指著桌上的甜點。

牧無炎一楞。

如此愛吃甜食的小狐貍,世間少有了吧。

卿卿也愛吃甜食。

於是,他自己也沒意識到,臉上出現了寵溺的神情,將甜品移到了小狐跟前。

牧無炎摸著小狐溫暖順滑的長毛,心想自己大約是瘋了。

我怎麽變成這樣了。

這不是我啊……

以前那個看到長毛的生物就討厭的牧無炎呢?

是被誰給吃了麽?

楞神的時候,小靈狐雙爪捧著一塊甜糕,高高舉起,遞到他嘴邊。

牧無炎本想說自己不喜歡吃,但看著小狐貍的雙眸,竟然鬼使神差地低下頭去。

雙唇剛要碰到食物,那食物就沒了。

牧無炎定睛一看,這貪吃的小狐,飛快將整塊甜糕塞到了嘴裏,那雙水靈的眼眸瞇起來,仿佛在笑。

“好啊,你……”牧無炎說:“我還教訓不了你,小東西休想逃……”

沒等他出手,小狐就四處飛竄,沒了蹤影。

不過吃得太飽,跑得不快,最終還是被牧無炎抓住了尾巴,摁在地上。

放開我……

卿小可委屈地看著他,雙爪並攏,求他放開。

牧無炎笑得開心,說:“捉弄本王,有何下場,你該知道吧,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牧無炎才把靈狐提起來,奉景就端著托盤進來了。

“大王……”

奉景沒料到,看到的是這樣一個大王。

宛若一個正在與寵物玩耍的孩童,臉上還帶著狡黠的笑意。

看起來,大約是五歲的模樣。

奉景跪倒在地,不敢再擡頭看了。

牧無炎尷尬地冷哼一聲,放開了手裏的小靈狐。

卿小可尋了機會,逃竄到安全的地方躲著。

不過她又有些好奇,奉景手裏精致的托盤裏是什麽,為什麽牧無炎一看到那托盤,臉色就變了。

她躲在幔帳裏,偷偷地看著。

牧無炎抖了抖衣袍,走到書案坐下。

奉景跟過去,低聲說:“大王,這些都是這批新進的美人,請大王挑選。”

“方才在水榭不是選出了兩個麽,再隨意選兩個。”牧無炎毫無興趣,冷冷道:“你替本王選吧。”

奉景跪倒在地,說:“奴才不敢。”

牧無炎臉色變了,多了一絲悲傷,自言自語道:“小奉子就敢,一直都是他選……罷了,按順序前兩個吧。”

“奴才知道了。”奉景低聲問:“大王今夜在何處歇息?”

牧無炎本想說,就在這兒吧。

後來想了想,盯著幔帳那兒虎頭虎腦的小狐,改口說:“你把人都領到花房去等著。”

到底為什麽要改口,他自己也不太明白,就是一種感覺,覺得讓這小狐貍看到自己與美人親熱……似乎不太好。

就如同此刻,小狐貍盯著他的眼神,老讓他有種被人捉奸在床的錯覺。

真是奇怪。

奉景退出去之後,牧無炎在燈下看書,小靈狐就趴在他身側,死死地盯著他。

直到夜深了,他才放下手中的書卷,摸了摸身側的小狐貍,說:“你留在此處,本王明日清晨就回來。”

什麽?

卿小可萬萬不會留在此處。

牧無炎沒有等到小靈狐點頭,只看到她虎頭虎腦地盯著自己,那眼神,比諜鏡司養的獵犬還警覺。

他披上衣袍,準備出門去花房。

他走一步,小狐貍跟著一走一步,像是一塊耍不掉的狗皮膏藥,就賴上他了。

“你跟著本王做什麽?”牧無炎拿腳尖,輕輕將她踢開。

小靈狐打了個滾,又跟了上來。

牧無炎走得快,小狐貍就走得快,他走得慢,小狐貍就走得慢。

奉景說:“大王,若不然奴才把靈狐抱回去關在籠子裏吧?”

牧無炎心想,也好。便點了點頭。

沒想到,奉景才彎下腰,就被靈狐撓了一臉。

牧無炎回頭,看此慘狀,氣道:“你這只小東西,愛跟著你便跟著吧!若是再敢傷人,本王活剝了你!聽明白了?”

小狐貍認真地點了點頭。

死男人,你若是敢讓我看你跟女人親熱的場面,我才要活剝了你!

哼!

“嗯?這是怎麽回事兒……”

奉景揉了揉眼睛,仿佛看到了海市蜃樓。

只見那小靈狐揚起頭顱,雄赳赳氣昂昂地與大王並排行走,氣焰十分囂張。

而大王卻沒說什麽,反而流露出寵孩子般的笑意。

這狐貍到底是何方神聖?

313赤裸裸的碰瓷

“大王,花房到了,四位美人已經在裏頭候著了。”

一行人站在花房面前等著,因為牧無炎遲遲不下令,奉景也不敢妄動,只是出聲提醒。

端午已過,天氣十分悶熱,宮人們的額前,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大王這是怎麽了,在考慮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花房裏關著的是四個猛獸。

“本王沒瞎,看得到這是花房。”牧無炎低聲說。

他偏過頭,看到身側的小狐貍,心裏別扭。

這小東西,也不知是怎麽了,那種眼神,就像是在說,你進去,你進去一個你試試。

牧無炎莫名地發怵。

“快要三更了,大王……”奉景深埋著頭,聲音悶悶地說。

一大群人杵在這門外,大氣都不敢喘。

房裏的美人也是如履薄冰,從翹首以盼到灰心喪氣。

牧無炎斜著眼眸,盯著那只小狐貍,輕聲說:“你就在外頭候著,跟著奉景,不許進來。”

眾人都有些詫異,堂堂魔界大王,怎麽在跟一只小畜生商量。

偏生這小東西給臉不要臉,竟然搖頭。

奉景看得是目瞪口呆。

他已經在為小東西的頭顱擔憂了,大王一掌,便能使她屍首分離。

“你要跟著本王進去?”牧無炎非但不生氣,還輕聲問了問。

開什麽玩笑,你要去睡美人了,我還不能看看了?

檢驗你是不是渣男的時刻到了,我卿小可怎麽能錯過。

小狐貍點了點頭,撲閃著大眼睛。

“也罷。”牧無炎淡淡地說著,聽起來倒像是在無奈地嘆氣。

“你不能搗亂。”牧無炎補充道。

小狐貍高昂著頭顱,想了許久。

奉景都替她捏把汗。

這只討厭的小狐,怎麽不識好歹呢,估計還未開化,畜生秉性吧。

大王都如此了,還想什麽,趕緊答應啊。

眾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小狐的身上。

小狐貍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反而走近牧無炎的腳邊,做出了抱大腿的無恥行徑。

牧無炎看著她可憐巴巴的眸子,終於心軟,蹲下身,將她抱起來,摟在了懷裏。

花房的門,被推開了。

卿小可也沒想到,這花房真的就是花房,隨處都能看到鮮花,墻上到處都是名師的畫作,畫的全是爭奇鬥艷的花朵。

誇張的是床榻,位於房間正中間的床榻,可供二三十人橫躺其上,床榻四周擺滿了玫瑰花瓣。

那床上端坐著四個美人,打扮得極其精致,每個人都對對應了一種花朵主題。

從左到右,分別是牡丹、杜鵑、桃花、海棠。

她們都遮著面紗,只餘一雙顧盼生情的美目在外。

或許是等得時間太長了,四人都顯得有些疲倦,眼睛裏的神采也暗淡了不少。

不過在看到牧無炎進來的那一瞬,四人的眼眸,齊刷刷亮了起來。

這讓牧無炎覺得有些難受,他感覺自己是被餓狼盯著的肥肉。

“你們將面紗取下吧。”牧無炎環抱著小狐,在屏風旁的軟塌躺下。

他漫不經心,順著小狐貍的毛發,對美人顯然提不起什麽興趣。

“是,大王……”

這些美人的嗓子,一個比一個嬌嫩,說話的時候,就像是一把抑揚頓挫的胡琴,那聲調拉得長長的。

卿小可用警惕的眼神,盯著這幾個女人。

很快,牡丹,杜鵑,桃花,都乖乖地將面紗摘下了。

她們的氣質果然與她們所代表的花兒對應。

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閃光之處。

桃花姑娘溫柔地說:“大王,您政務繁忙,想必是累了,奴家給您捏捏腿吧……”

她從床榻上起來,赤腳走過來,那身姿搖曳著,蜂腰扭得那叫一絕,再配上她身上的粉色衣袍,真是溫柔得一塌糊塗,像是一汪粉色的溫泉,惹人憐惜……

卿小可看著,心中憋悶。

這女人也太主動了吧,什麽玩意兒,你就看出政務繁忙了?

他一點也不繁忙,剛剛從那邊吃飽了喝足了過來,你從哪兒看出他繁忙了。

哼。

“妹妹說的是啊,大王那麽晚了才過來,一定是忙於處理政務。”杜鵑姑娘也很積極主動,她笑起來的時候,下巴更尖了,她的牙又小又尖,嬌媚之中,帶著一絲調皮,“我給大王彈琴解悶吧……”

卿小可盯著她的臉,不由得感嘆,這下邊的人是越來越會辦事了。

眼光還真不錯呢。

挑出來的這幾個女人,都是越看越好看,不是一般意義的艷俗。

哼。

牧無炎可真是好福氣,天天晚上見不同的美人,真不知幾世修來的福氣。

得到牧無炎的默認,杜鵑姑娘搬出了古琴,橫置膝上,玉指纖纖,落在細長的琴弦上,灰黑色的琴弦,白玉般的手指,聲還未起,這場面已經足夠醉人了。

只剩下牡丹姑娘,按照卿小可的審美標準,這位最為好看,性子也沈靜,從頭到尾沒諂媚地笑,她只是走到牧無炎身側,便安靜坐下,奉上了一杯茶,就再也沒說過話了,像是一個泥塑的假人。

卿小可仔細端詳她的脊背,發現她坐姿與一般的女人有些不同,異常挺拔。

還觀察到她的食指和虎口處,有些厚厚的老繭。

這是個習武之人啊……

看來這位不是單純的美人。

牧無炎斜躺在軟榻上,小狐貍就窩在他心口處。

卿小可刻意縮在這兒,為的就是聽他的心跳。

若是這家夥看到哪個女人敢心跳加速的話,就咬死他!

出乎意料的是,牧無炎平靜得嚇人。

這些國色天香的女人,連女人看了,心都會軟一下。

牧無炎始終平靜得像是在看幾塊木頭。

杜鵑姑娘的琴音大氣悠揚,完全沒有討好恩客的扭捏姿態。

牧無炎稍稍擡眼,盯著床榻上端坐的海棠,平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詫異。

“你是聾子麽?”他坐起來,盯著那海棠姑娘問。

卿小可順著看過去,到了現在,海棠姑娘還沒摘下面紗。

牧無炎的語氣不好,唇齒間像是藏著碎冰,嚇得杜鵑姑娘的琴音停了。

屋裏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盯著海棠姑娘的臉。

“不是。”海棠姑娘膽子很大,並不被牧無炎的冷眼嚇到,平靜地答話。

就像是普通的人與人的交談。

“那你聽到了本王的話,為何不照做。”牧無炎冷聲問。

他修長的指尖,在小狐貍的背上摸著,動作輕柔,臉色卻顯得很陰沈。

這讓其餘的兩位美人都皺起了眉頭。

她們都盯著海棠姑娘的臉,恨不得掐死她,好端端的,若是將大王氣走了,如何是好。

“就算摘下面紗,你也記不住我們的臉,摘下與不摘下,有何區別?”海棠姑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明顯是來造反的。

牡丹姑娘的拳頭,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卿小可暗中觀察著大家的反應,覺得有趣。

更讓她覺得有趣的,是牧無炎的態度。

這家夥突然收起了應付的姿態,變得有些不同了。

他看著那位抗命不尊的海棠姑娘,嘴角多了一抹淺淺的笑。

“你又不是本王肚子裏的蟲,你如何知道本王記不住你們的長相?”他問道。

“從頭到尾,你都沒有正眼瞧過她們一眼,還有,你都沒有詢問我們的名字,對於你而言,我們或許還不如這屋裏擺放的花,不是麽?”海棠姑娘直言道。

“為了讓本王正眼瞧你,你便隨意地抗命,如此大逆不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麽?”牧無炎冷笑著問。

“你瞧不上我更好,我才不稀罕。”海棠姑娘別過頭去,輕聲說:“最好將我放出宮去,並不是每個長得好看的女人,都必須伺候你。”

卿小可恨不得為她鼓掌。

兩只小爪已經捧在了一起,只不過掌心裏全是肉,拍不響。

牧無炎煩躁地嘖了一聲,按下了小狐的兩只肉爪子,寵溺道:“你莫要添亂。”

海棠姑娘聽到這一聲,十分吃驚地看著牧無炎。

這家夥不是六親不認,冷血無情的麽?

怎麽會對一只小獸,如此溫柔。

她楞神的瞬間,牧無炎如微風,撲向了她,轉眼到了她的跟前。

風揚起了她臉上的薄紗,吹動著她額前的劉海。

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著,警覺而害怕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你要幹什麽?”她輕聲問道。

這雙眼睛……

牧無炎的手,捏住了面紗,卻沒有立刻扯下。

這雙眼睛,這個眼神……

他恍惚覺得,自己回到了某個溫熱的夏夜。

曾經有人,用這樣的眼神,警惕地看著他,問了同樣的話。

“若是本王親自將你的面紗摘下,你可願意?”

牧無炎輕輕問道。

海棠姑娘低垂著眼簾,並不作聲,她臉上的薄紗退去,臉皮被炙熱的溫度燒著。

海棠姑娘纖長的睫毛顫抖著,直視眼前的人。

牧無炎那轉瞬即逝的驚喜,讓她欣喜若狂。

成功了!

“你……”牧無炎扔開了面紗,捏住她的下巴,冷聲問:“你是何人?誰派你來本王身邊?說!”

世間怎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到底是誰往逍遙宮送這樣的人!

牧無炎氣得發抖,恨不得將眼前這女人挫骨揚灰!

滾燙的眼淚順著吹彈可破的肌膚,流進了牧無炎的手心。

“疼,放開我……”海棠姑娘倔強地掙紮著。

真正讓牧無炎松手的,不是海棠姑娘無辜的眼神,更不是她的眼淚。

而是小狐貍瘋狂的舉動。

就在牧無炎楞神的瞬間,小狐貍閃身沖來,擠進了二人中間。

兩聲尖叫聲響起,花房亂作一團。

“啊!”海棠姑娘一通張牙舞爪之後,捂著自己的臉,驚呼:“我的臉,我的臉……啊……”

血從她的指縫中湧出來,滴在潔白的雲錦被褥上。

牧無炎往後退了許多步,盯著落在不遠處的小狐貍,皺緊了眉頭。

此時的小狐貍,像是一只驚弓之鳥,氣憤,惱怒,全寫在她的臉上,那瞇起的細長的狐貍眼眸,看著像是要與這位海棠姑娘決一死戰的模樣。

卿小可氣瘋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該死的高仿,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竟然跟鳳棲長得一模一樣,這是赤裸裸的碰瓷啊,老娘要是讓你得逞了,別說沒臉做人了,連狐貍都沒臉做了!

小狐貍的利爪上,還沾著血。

此時她並不打算收手。

因為那海棠姑娘捂著半邊臉,用怨毒的眼神盯著她,高聲尖叫說:“來人,快來人,將這畜生給本姑娘打死!”

小狐貍從喉嚨裏發出幾聲低吼,渾身的毛發豎起,尾巴直挺挺地指著天,往後退了幾步,結實的後腿往後蹲,預備再沖上去一次。

牧無炎彎下腰,捏起她頸部柔軟的毛發,將她拎起來,低聲說:“行了,不許造次,再胡來,本王可饒不了你了!”

314有時像一個人

花房裏傳出了尖叫聲,奉景急得團團轉,趕緊叩門,輕聲問:“大王,奴才可能進去?”

牧無炎親手拉開了房門。

奉景擡頭一看,潔白的狐貍毛上,似乎有血跡,再往屋內看去,看到坐在床榻上的美人如此慘狀,驚呼道:“大王,這是怎麽回事?柔美人的臉……”

“傳魔醫來!”

牧無炎冷聲說。

他甚至沒怎麽註意,那女人叫什麽。

眾人都以為,這是要給美人治傷。

沒料到,牧無炎抱著小狐貍輕飄飄地走遠了,拋下一句話:“讓魔醫到側殿來,方才小狐貍的頭被那女人打了一下,本王怕她受到驚嚇。”

捂著臉的美人楞了,咬著牙,低低地哭起來。

奉景追上去,對著高空將要消失的背影,高聲問:“大王,柔美人該如何處置?”

“隨你。”

聽到這話的柔美人,幾乎要暈倒在床榻之上。

她沒料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都說愛屋及烏,不該是這樣啊……

“阿柔,你怎麽了?”杜鵑姑娘和桃花姑娘都飛撲過去,關切地問道。

“沒事!”柔美人咬牙切齒,握緊了拳頭說:“一點小傷罷了。”

“臉都毀了,怎麽是一點小傷,哎……方才你就不該對大王無禮的……”

“是啊,瞧大王多不開心啊……”

“不看僧面看佛面,那狐貍好歹是大王的寵物……”

阿柔放下捂著臉的手,任由猙獰的面目暴露在空氣之中。

她心中在想另外的事,不對啊,不該是這樣的。

本以為頂著這樣的一張臉,接近牧無炎,俘獲他的心,乃是最簡單的任務。

可沒料到,他的戒備心竟然那麽強。

但……摘下面紗時,他眼中的那一抹驚喜,那不是假的。

我還有機會。

阿柔陰冷的眼神,不知看向何方,她在心中暗暗地想:對,我還有機會。

修哥哥交給我的覆仇任務,我一定能完成!

只要我能得到牧無炎的喜愛,他領兵前來逼宮,就出師有名了!不能就這樣放棄!

“柔美人?柔美人?”

奉景一連喊了許多聲,這才喊回了柔美人的神智。

魔醫提著藥箱到了,等著給她上藥。

“奉掌殿,老實說,這傷口太深,會留下疤痕……”

門廊下,魔醫和奉景低聲說話。

屋裏的阿柔緊捏著拳頭,將所有的一切都聽在心裏。

她擡眼,看著銅鏡裏的自己,半張臉毀了,她卻沒有什麽痛苦的神色。

本來這張臉就不是自己的,毀了便毀了吧。

只是沒了這得天獨厚的優勢,如何能接近牧無炎?

阿柔摸出了一袋沈甸甸的金子,追了出去,截住了即將離開的奉景。

“奉大人……”

阿柔福身行禮,身姿如一片柳葉,讓人覺得可憐。

“柔美人,不必如此,我只是一個奴才。”奉景說:“你身上還有傷,回去休息吧。”

“進了這逍遙宮,若是不能得大王寵愛,那阿柔日後只怕會活得連奴才也不如。”阿柔低聲說:“阿柔出身低賤,自小便在教坊裏,朝中也沒什麽依靠,求奉大人憐惜,這個……”

她將藏在寬袖中的金子遞過去。

奉景起初不收,但那金子砸著手,心癢癢。

阿柔趁熱打鐵,說:“奉大人,阿柔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我是您的堂兄送進宮的,如今惹得大王不痛快,是我的不對,但我不願連累了各位大人,還請奉大人替我在大王面前美言幾句。”

“好吧,就當是給你賣藥治傷的銀子。”奉景爽快地將那袋金子收下了,他盯著阿柔的臉,苦口婆心道:“你先將傷養好,日後見大王的機會多得是,安心等著吧,我堂兄關照過了……”

阿柔趕緊施禮:“多謝公公。”

此時,側殿的門砰地一聲關上。

牧無炎將懷中的靈狐扔在地上。

卿小可感覺到了他的怒火,呆在原地不敢亂跑,也不敢吭聲。

她乖乖地待著,看著牧無炎到處走動,像是在找什麽。

她多希望自己能說出話,大聲質問他:“你氣什麽?你有什麽可氣的,見到一個跟我長得像的女人,你就那麽喜歡,敢情你喜歡的是臉,根本不是我這個人,都白信你了!你這個混蛋!”

牧無炎在屋裏飛速地走來走去,終於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根小藤條,走到了小狐貍面前。

他盤腿坐下,與小狐貍大眼瞪著小眼,手中的藤條啪地一聲,打在地板上。

“你這個小東西,不是讓你不許造次麽?不許惹禍麽?你不是答應得好好的麽?”

牧無炎問話的時候,又打了好幾下。

卿小可是真的怕了,被他的眼神嚇得四肢發抖。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小狐貍在瑟瑟發抖,爪子無意識地撓著地面,不僅服服帖帖,還露出了哀求的眼神。

牧無炎將藤條亂甩,左一下,右一下,甩得啪啪響,虛張聲勢,其實根本沒有打到小狐貍身上。

或許是覺得教訓夠了,或許是小狐貍瑟瑟發抖的模樣,激發了殘酷魔王的同情心。

他將藤條扔了,哈哈大笑起來。

“過癮,太過癮了!”他狹長的眼眸彎彎,低垂的睫毛掃在臥蠶上,一口整齊的白牙,像是一個明朗而單純的小少年。

牧無炎拍了拍小狐貍的腦袋,大手將她撈進了懷裏,笑道:“真是深得我心啊你……”

卿小可心裏咯噔一下。

什麽嘛,剛才那些是什麽回事,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到底是做得對還是不對呢?

這個臭魔王,什麽心思嘛,完全摸不透。

“頭還疼麽?”牧無炎摸著小狐貍的腦袋,看到她靠近眼睛的地方,似乎掉了一小撮毛發,竟然有些心疼。

小狐貍揚起頭顱,看著他漂亮的下顎弧線,有些感動。

我抓傷了你的美人,你不怪我,還註意到我被她抓了一下……

原本你就是那麽有愛心的人?呵,以前可真沒看出來。

小狐貍輕輕咬了他的手指,掙脫出他的懷抱,跳在小案上,不想理他。

你走開,喜怒無常的臭男人。

剛才看到那柔美人的時候,你的臉色可不是這樣的。

“過來。”牧無炎沈聲說。

卿小可就不過去。

“你真瘋了不成?還敢咬人,小心本王拔了你的牙!”牧無炎沈下眼眸,盯著她,露出了生氣的神情。

卿小可小心翼翼地踱步過去,始終將頭別過一邊,並不看他。

“你這小東西……”

牧無炎快要動手動腳了,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他趕緊整理衣冠,隨手拿起一本書,端坐著,裝作在認真學習的樣子。

卿小可在旁邊看著他,只覺得好笑。

原來日常看他冷冰冰的,都是裝出來的呀。

叩門聲傳來,“大王,是我。”

這是新奉景的聲音。

卿小可趴在地面上,像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貍那樣,盯著這主仆二人。

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在搞什麽鬼。

“進來。”牧無炎斂正神色,一本正經地說。

他的聲音也冷了許多,仿佛六月裏刮起了大雪。

奉景將門開了一條縫,清瘦的身子擠了進來。

他手上還拿著一個錦緞錢袋,繡著很精美的樣式。

這東西顯然不是他這種身份的人該拿的。

牧無炎一眼就看到了,但並不多問,而是輕描淡寫地說:“都處理妥當了?”

“回大王,魔醫已經救治過了,柔美人無礙。”奉景施禮之後,恭敬道:“奴才有東西要呈給大王。”

“何物?”牧無炎終於放下了書卷,沈聲說:“呈上來。”

奉景掏出袖中的一本小冊子,並上那沈甸甸的錢袋,遞到了案上。

“這是教坊那邊的造冊,柔美人的詳細情況,都記錄在冊子之中了。”奉景說完,低著頭,蹲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恭恭敬敬地等下文。

牧無炎看過冊子,瞇起眼眸說:“原來是教坊送來的人……現在教坊的司正是何人?”

“不敢瞞大王,教坊的司正叫榮祥,在任上已經五年了。”

“與你有何關系?”

“榮祥是我的堂兄。”

“這是何物?”牧無炎放下名冊,眼神掃過那錢袋。

“這是柔美人方才交給奴才的。”奉景說。

“她交給你的,你拿給本王做什麽?”

“師傅沒死之前,對奴才千叮嚀萬囑咐,這宮裏,只有一個主子,我也只認一個主子,那就是大王。”

牧無炎目光暗淡下來,默默道:“這像是小奉子的話。”

“大王,奴才鬥膽。”

“說吧。”

“這個柔美人有問題。”

“本王知道。”

“……”奉景擡起頭,看著牧無炎,有些不明白,明明知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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