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回魔宮，完婚！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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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要把她帶到山洞裏來。
死變態，不得好死。
“你想要什麽？”她視死如歸地看著前方，冷聲問。
“你覺得你能給我什麽？”牧無炎問。
還真想看看，這個笨女人在這種情況下，會怎麽做呢。
剛才她一口一個恩人，笨得要死，都不知道防備敵人。
若不是自己，是別的男人，她也這樣笑瞇瞇地與人相處麽？喊人恩人不成。
真是讓人不省心。
“你想要什麽！”卿小可說：“你早就盤算好了，直接說吧。”
“是不是我想要什麽，你都心甘情願地給我？”牧無炎問。
“既然是交易，那就應該放開我，面對面，認真地談。”卿小可還在想辦法周旋。
“我看你渾身上下也沒什麽值錢的，以身相許吧，你也有幾分姿色，還算公平。”牧無炎說。
公平你個頭啊。
卿小可恨不得手撕了他。
公平。
這叫公平麽？
寧願你別救我，讓我溺死在浴池裏好了。
“我給你金子，我知道一處寶藏。”卿小可豁出去了，把老底全給壓上。
“不要。”牧無炎輕笑道。
他滾燙的鼻息噴在卿小可的耳邊，使得她止不住地顫抖。
卿小可說：“我把天極靈根給你。”
“不要。”牧無炎說。
“……”
天極靈根加上富可敵國的寶藏，都不要？
跟老娘睡一覺比較重要？
原來這是個臭不要臉的色胚。
“我什麽都不要，我只要你，給麽？”
牧無炎認真地說。
雖然是這種滑稽的場面，可他發誓，這輩子沒說過比這更認真的話。
我什麽都可以不要，我什麽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
什麽富可敵國的寶藏，我可以自己去想辦法，天極靈根麽，不就是不死和厲害的功夫麽……
沒有了你，至高無上的武功，長生不老，亦或者是享之不盡的富貴，又有何意義！
卿小可被這話觸動了。
原本這是一句再油膩不過的情話，還是說完就算了，提起褲子就可以不認的那種。
卿小可卻感覺心臟受到了一擊。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有毛病。
一個無恥之徒，這樣極盡所能地欺負自己，羞辱自己。
竟然會動心。
竟然覺得他的話是真的。
“你剛才是不是給我喝了迷魂湯？”卿小可氣憤地吼道：“你簡直無恥到了極點，那紅糖水，啊！竟然敢給我下藥，我要打死你。”
她雙手奮力地掙脫開，雙腳往墻上一瞪，一個空翻落地，到了牧無炎的身後。
牧無炎驚訝地望向她時，她手裏多出了一道黑色的鞭子。
她憤怒的雙眸，能噴出火來。
“啪！”
卿小可憑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了第一鞭。
牧無炎沒躲，有些驚訝地望著她。
沒想到，這一鞭子，當頭而下。
那銀制的面具裂成了兩半，掉落在地上。
金屬敲擊地面的聲音，十分清脆。
但並不悅耳。
那嗡嗡的聲音，傳到人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卿小可有些手足無措。
“是你？”她看著牧無炎。
鞭子的力沒控制好，在他臉上，身上留下了傷痕。
他胸膛的衣襟也打破了，滲出血跡來。
牧無炎白凈的臉上，透出淡淡的紅痕。
“是我。”他終於用回了原聲。
原本是想看看，她能不能認出自己。
牧無炎跟自己打了個賭。
他希望在承認之前，她能認出自己來。
沒想到……是這種情況下露了餡。
“你……”卿小可只當了一秒的勇士，迅速就成了慫貨。
她看著手裏的鞭子，竟然想著快些將它扔掉。
完了完了，我把牧無炎給傷了。
完了，我把他打傷了……
卿小可雖然氣他作弄自己，也對現在自己衣不蔽體的處境，感到很生氣，但她並不想傷害他。
“我……”她低著頭，捂著自己的身體。
她把鞭子扔去的那個動作時，牧無炎看在眼裏，感動得不能自己。
他快步沖過來，摟住了眼前這個纖弱的人。
這樣纖弱的身軀裏，藏著一顆倔強得不像話的心，讓人心疼得發瘋。
“我……”卿小可輕聲說：“我不是故意的……疼麽？”
“疼。”牧無炎悶聲說。
“可我只是輕輕打了你一下。”卿小可低喃道：“怎麽會疼……你騙人的吧。”
“真的疼。”牧無炎說：“疼得直不起腰。”
“真的那麽嚴重麽？”卿小可著急地想要推開他，查看他的傷勢。
“這裏。”牧無炎握住她的手，按著自己的心臟，柔聲說：“被你打傷的地方，在這裏啊。”
168偷來的安閑時光
卿小可蜷成一團，龜縮在牧無炎的懷裏。
因為害羞，她紅著臉，死死地抱著牧無炎。
只有這樣，他才不能低頭看自己。
這樣他才看不到自己傻子一樣的笑。
一想到他做的那碗紅糖水，想到他那個傲嬌的樣子，卿小可心裏開出了花。
為什麽非要這樣啊……
又不是小孩子。
“卿卿，你在關心我？”牧無炎想要推開她，看著她的臉，卻發覺她力大如牛。
“你什麽時候力氣變得那麽大了？”牧無炎問。
剛才的那一鞭，實力不俗。
難不成這些時日，都在認真練功麽？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牧無炎問。
到浴池找她的時候，只看她差點溺水，沒註意太多。
牧無炎有些著急地說：“你告訴我，若是有人欺負你，我去……”
卿小可伸出小手指，抵住他的雙唇。
“別再說要為我屠誰滿門的話，我不喜歡。”卿小可說。
“若是你受了委屈，即便你不喜歡，我也不會放過那些人。”牧無炎堅定道。
“我是受了委屈，天大的委屈。”卿小可把頭埋進他的胸膛，悶悶地說著話。
“誰那麽大膽，竟敢欺負你！”牧無炎冷聲道。
“還用問麽？”卿小可說。
“是我認識的人麽？”牧無炎說。
“是！”卿小可咬牙切齒道，“你當然認識了。”
“快告訴我。”牧無炎只等聽到誰的名字，立刻去活剝了他，讓他再也見不到明早的太陽。
“就是你啊！”卿小可伸出手，掐著他的腰肌。
牧無炎的神色暗淡下來。
臉色陰沈，臉上那道紅痕特別明顯。
他漂亮的眼眸裏閃著落寞的光。
“你果然還是討厭本王。”他說。
你果然還是討厭我。
這樣的“我”，姿態就低了，再怎麽樣，牧無炎都不願做可憐蟲。
所以擺出臭架子也要說本王。
“你覺得自己不惹人討厭麽？”卿小可悶悶道：“你對其他的女人，也是一言不合，就……”
“就怎麽樣？”牧無炎覺得自己光明磊落，什麽都沒做錯。
卿小可實在是回答不上來。
她一咬牙，紅著臉，羞恥道：“就逼迫人家以身相許，就扯了人家的衣裳！”
“你還不是一樣，若這人不是我，是別的什麽陌生的男人，你就答應了麽？”牧無炎問。
“我什麽時候答應了？”卿小可說：“我答應了，還用使鞭子麽？你帶著這個奇怪的面具來騙了我，還責怪我……你好沒良心！”
她越說越覺得委屈。
“誰讓你那麽笨，連本王都認不出來。”牧無炎說。
懷裏的人，發出悶悶的聲音，小腦袋還蹭著他的心口，活像某種小動物，牧無炎的心，軟得一塌糊塗，早已經說不出硬話了。
話還是那麽不近人情，但語氣堪比甜絲絲軟綿綿的棉花糖。
他低著頭，去找那只一直在躲的小耳朵。
他輕聲說：“撕了你的衣裳，是懲罰你笨，你可知，本王差點就將錯就錯，裝作采花賊要了你，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信別的男人。”
卿小可的心裏，瞬間塌陷了一塊。
頃刻間，無數的小白兔，藏在心底，集體蹦達著……
都這種時候了，為什麽還說這種帶顏色的話。
連火焰都變得更黃了。
“你是天底下最壞的人。”卿小可說：“你總是捉弄我，以捉弄我為樂，其實我在你心裏，一點也不重要，你還不快將外袍脫下來給我穿？若是被人撞見，我可真是沒臉見人了。”
“誰敢來。”牧無炎說：“撞見就殺了，扔到山裏餵野狼。”
卿小可心裏著急，總這麽光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孤男寡女，幹柴烈火，總會搞出點什麽來的。
牧無炎是不是幹柴，她不敢確定，但自己渾身上下都是火，快把心給燒焦了。
“好些時日不見，你可想我？”牧無炎問。
暧昧啊，窒息啊，來啊，快活啊……
卿小可的腦子裏，全是漿糊。
她感覺自己的眼睛都不正常了。
擡頭看著牧無炎，只覺得他的身上發著光，兩人周圍，全是粉紅色的煙霧繚繞。
“不想。”她一句話將這美好的氛圍，打成泡影。
她看著牧無炎，著急地說：“趕緊把你的外袍脫下來啊！”
牧無炎被斬釘截鐵的不想，給氣到了。
他冷哼一聲，站起來：“哼，我的外袍，當然是要穿在我的身上，為何給你。”
他站直了，很正直地別過頭，說：“你不要非禮本王，放開你的手。”
“因為我的衣裳被你弄壞了啊混蛋！”卿小可為了保住前方的春光，如同一個無尾熊，掛在牧無炎身前。
牧無炎站起來，她就隨著掛在那兒。
牧無炎轉身，她也就像是個掛件一般，死死地黏在他身上。
卿小可仰起頭，看著牧無炎。
她水靈靈的大眼睛裏，全是哀求。
“求求你了，你就把衣服借給我吧……”卿小可撒嬌，“我冷，冰天雪地的，你瞧我這樣，真的冷……”
“已經給過你一次了。”牧無炎說。
指的是在浴池邊的鬥篷。
他不高興地說：“你與卿羽軒在一起，為何不穿我的鬥篷？”
難道是怕你的羽軒哥哥不高興麽？
卑鄙無恥的女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剛才在卿羽軒那兒，是什麽模樣，現在又成了這幅樣子。
全是偽裝。
“那屋裏燒著爐子呢……在屋裏穿鬥篷幹嘛呀？”卿小可認真地回答。
牧無炎伸出手，扯著她的臉皮。
真想看看，這到底是不是面具。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
“你現在也在火堆旁。”牧無炎說。
言下之意就是，你現在也不用穿。
卿小可能感覺出他的糾結，卻不知道他在糾結什麽……
“現在不一樣，不是鬥篷的問題。”卿小可嚴肅地說：“牧無炎，你能不能別再拿我尋開心了，我不喜歡這樣。”
牧無炎看她嚴肅的小臉，嘆了一聲。
真是服了你了。
他掰開卿小可的手，將她從身上掰下來，然後脫下外袍，給她披上。
“我從沒想過要拿你尋開心。”牧無炎說。
他在火堆邊坐下，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
卿小可披著寬大的袍子，雙手將衣服提起來，踱步過去，與牧無炎並排坐著。
“你生氣啦？”她拿肩膀撞了撞牧無炎。
“哼，本王才不會生女人的氣。”牧無炎往旁邊坐，躲開她，“特別是你這種女人。”
卿小可撿起小木棍，挑著火堆。
火星子飛起來，映在兩人的眼眸之中。
牧無炎不怕冷，把火生得那麽旺，是為了不讓她受涼。
“你是特意來看我的麽？”卿小可問。
帶著面具，是不想讓白玄他們認出來吧。
她剛剛還氣他帶面具騙人，現在這樣一想，突然感動了。
堂堂大魔王，竟然為了偷看自己，帶著面具，躡手躡腳……
牧無炎盯著火堆。
“你這個臭女人，還真是自以為是，本王是因公事來的滄洲，恰好路過，特意來看你，你想得美吧。”他不冷不淡地說。
“還有幾天就過年了，你們魔族過不過年？”卿小可問。
“本王沒什麽功夫與你閑聊。”牧無炎拒絕與她拉家常。
卿小可歪過頭，靜靜地看他。
“不許看！”牧無炎有些不好意思，伸出大掌，一手握住她的臉，將她推開。
這個女人，難道沒感覺到已經談崩了，還舔著臉笑著，沒話找話。
“還有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卿小可說：“睡也睡不成啦，說說話好了。”
“本王不想與你說話。”牧無炎說。
“是因為我不穿你的鬥篷，所以生氣麽？”卿小可問：“鬥篷很重要嗎？”
“跟你那麽笨的人說話，侮辱本王的智商。”牧無炎說。
善變的討人厭的小女人，有什麽法術能將你變小，變得像是螞蟻那樣小，永遠逃不出掌心就好了。
“……”
卿小可深吸一口氣。
好吧，那我還是乖乖閉嘴吧。
她將衣服裹緊了，伸出兩只小手去烤火。
手心都烤得紅彤彤的，指尖有緊繃的膨脹感。
已經到了淩晨時分，恰好是最困的時候。
她一邊烤著火，一邊打著瞌睡。
頭不自覺地往下點。
突然又驚醒過來，然後眼神迷離地盯著火焰……
然後頭再偏向別的地方，再晃一晃。
牧無炎坐得很正直，斜著眼睛看她。
所有的氣，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了。
趁著卿小可再次神游點頭之時，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往她的小腦袋上一推……
卿小可差點撲到火堆裏。
牧無炎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把她撈進懷裏。
他偷笑著，用不客氣的語氣說：“要不是本王抓著你，你這臉就毀了，你啊，也就是這張臉值些銀子罷……”
卿小可裝睡，倒在他懷裏，嘴角偷偷地往上揚。
她一直都在裝，本想裝睡，倒他身上的，又怕被推開，那就太丟臉啦……
剛剛牧無炎推她，她也知道，都順著他，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在這慌忙的亂世裏，能偷得片刻的安靜，撇去所有，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不去問為什麽，不問怎麽辦，只是靜靜地感受兩顆跳動的心。
足以。
169這是一份戰書
牧無炎透過火焰看大雪，這一夜的心情，起起落落，說是冰火兩重天，也不為過。
懷裏的人已經熟睡。
他低頭，看著這張絕美睡顏，竟也像著了魔一般傻樂。
將她抓來的目的，忘了個幹凈。
每次只要事情與這女人有關，總會失控。
將她帶到兩人第一次相見的山洞，還特意去山下小鎮，大半夜拍開了留香居的門，逼那老板半夜做棗泥蒸糕。
想要用味道喚醒她的記憶。
想要問問她，還記不記得此處。
好好地質問她，到底對自己是何心思。
對卿羽軒又是何種心思。
想問她為何要變成吳素，是寧願死了，也要逃離本王的控制？
這麽多想法。
居然在見到她的臉之後，一句也問不出來。
一碰到她，章法大亂，只知道生氣和偷笑。
“卿卿，世上除你以外，沒人能使本王如此失控。”
牧無炎輕輕地摟著她。
低下頭，一個如羽毛般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這一刻，那些疑問都不重要了。
只要她肯安安靜靜地陪在身邊，任他天旋地轉，任他時代更疊，都無所謂。
卿小可睡著了。
她這一覺睡得沈，詭異的沈。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
她睜開眼，看到小黑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守在床榻邊上。
“主人，你醒了。”小黑說著，飄了出去，似乎是去叫人。
許多人沖進來。
為首的是蒼雁。
蒼雁給她把脈，罵道：“誰說她病倒了？這丫頭好著呢！比牛還壯！”
卿小可第一反應，便是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趁眾人不註意，悄悄挑起被子，往裏頭瞧。
還好。穿戴整齊。
人都散了，只留下卿羽軒和徐祈然。
蒼雁走到門邊，又轉過身，說：“你們倆，杵著幹什麽？走啊！”
“我留下照顧她。”
卿羽軒和徐祈然異口同聲。
卿小可看著他們倆，滿心的疑問，目光在兩人臉上游離著。
看到卿羽軒略顯憔悴，她輕聲說：“哥哥，你臉色不好……先出去吧……”
卿羽軒不肯走。
他對用敵視的眼神，盯著徐祈然的側臉。
“哥哥，我餓了，能不能去給我做些吃的？”卿小可使出殺手鐧。
無論什麽時候，只要說餓了，卿羽軒就是拼了命，也會讓她填飽肚子。
把卿羽軒打發走後，她把枕頭扔向徐祈然，喝到：“怎麽回事？”
徐祈然不是一般地受打擊。
“哥哥……哎呦，哥哥……我餓了……”他捏著鼻子，裝腔作勢，一點也不正經。
“快說啊，我怎麽在這兒？”卿小可問。
怎麽回到不死閣的，牧無炎呢。
“幸虧是被我發現了，如果是其他人看到你那個樣子，你可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你想知道我是在哪找到你的麽？”徐祈然說。
“快說啊，別大喘氣！”卿小可急道：“他們都沒起疑心麽？你到底是在哪兒發現我的？”
“想知道啊？”徐祈然露出老狐貍的笑，“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嗯。”卿小可答應得很爽快。
等她知道徐祈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時，為時已晚。
原來，她借口出去上茅廁，遲遲沒有回來，大家便分頭出去找她。
在不死閣的周圍，冒著大雪，眾人找了半宿。
最後，還是徐祈然發現了，她跌在後面的藥田裏，看著像是凍僵了。
徐祈然趕緊把身上的棉袍脫下來，將她包裹起來，帶回不死閣。
“你就說夜裏太黑，又喝了兩杯酒，看不清路，迷了路，又摔了一跤，暈過去就行了。”徐祈然說：“否則蒼雁以為你是去偷他的靈藥，你就慘了。”
“那我身上的衣服，是你給我穿的？混蛋！”卿小可罵道。
徐祈然舉起雙手，指天誓日地說：“我找到你時，你就是這樣了，哦……你這小妞，你昨晚到底去幹了什麽，你趕緊交代！我聞著味道都知道不對勁，快說，是哪頭豬拱了我辛苦養大的白菜？”
卿小可摸著身上整齊的衣袍。
這是一身嶄新的初級學員的行頭。
應該是牧無炎去學院的司衣局偷的。
是他給自己換上的麽？
卿小可摸著嶄新的腰帶，嘴角掛著笑意。
“你瞧瞧你這一臉懷春的……”徐祈然鄙視道：“行了，跟你說正事，你剛才答應了我的，幫我做一件事。”
“做什麽？”卿小可說：“有言在先啊，殺人放火，傷天害理不做。”
“再過兩天，學院就放假了。”徐祈然說：“我要跟你回卿家過年！”
卿小可點了點頭。
姬家前些日子又派人來接，被徐祈然趕走了。
他孤家寡人的，總不能讓他跟蒼雁這個老鰥夫一起過年。
所以，這個要求不過分。
“我答應你了。”卿小可拍了拍胸脯，說：“有我一口吃的，你就餓不著。”
“少來。”徐祈然說：“你以為這是我要你做的事？”
狐貍尾巴終於藏不住了。
他把一封信，遞給卿小可。
“這是什麽？”卿小可想要拆開來看。
“又不是給你寫的，你看什麽看。”徐祈然擋下她的手。
卿小可終於明白了，這不是什麽信，這是一個極其燙手的山芋，能燙出水泡的那種。
兩天後的傍晚，卿小可縮在學堂邊上，鬼鬼祟祟。
學堂裏有一個老先生，正在給初級班的學生上文課。
還沒有下課。
卿小可坐在廊下，披著厚重的棉袍，懷裏抱著小手爐，冷得跺腳。
沒有白玄的允許，她不能到學堂跟大家一起上課。
她來這兒，是為了等一個人。
坐在廊下，聽著老夫子的念經。
卿小可哈欠連連，還真是太感謝白玄了。
她才不想上這種課。
她等得不耐煩，掏出徐祈然的信，對著日光看，企圖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主人，那位蕭家小姐那麽討厭你，能收下嗎？昨日她就拒絕了一次，還當眾奚落你，我看這情信是傳不出去咯……”
小白躲在卿小可毛茸茸的衣領之中，說話的聲音，極度慵懶。
自從那晚下了第一場雪之後，小白就像是被抽了氣的皮球，蔫了吧唧的。
她原本圓鼓鼓的身體和臉蛋，漸漸萎縮。
身體也越變越小，成了一個皺巴巴的蠶蛹。
卿小可起初看她躺在徐祈然手心裏，變成了這樣，痛罵了徐祈然一頓。
小白說每到了冬季，便會如此，等到來年的開春，她的功力又會變強許多，讓卿小可不要擔心。
因為心疼，卿小可將她從徐祈然手裏搶了過來，一直帶在身上，用體溫溫暖著她，每天紮破手指給她餵一滴血，希望她能在開春的時候，化出人形。
學堂之上，先生終於宣布下課了。
陸陸續續有人走了出來。
大家看到卿小可，全是奚落的眼神。
卿小可不管她們。
只安靜等著，看到蕭書雲一露頭，連忙沖上去。
“唉唉，讓一讓，蕭師姐，蕭師姐先等等，先別走嘛……等等我。”卿小可硬是殺出了一條血路。
這些日子挑水。
她的身體變得很強壯，力氣也大了。
比她高大的男弟子也被她一手給推開。
“又是你？”蕭書雲皺眉道。
“你怎麽又等在此處，果真不要臉。”柯從蕊蔑視道。
“卿姐姐，一連兩天了，你臉皮可真厚啊……”宣友兒笑道。
“請蕭師姐收下。”卿小可把信舉高，低下頭來。
她的面容平靜得像是萬年不變的深潭水。
可她心裏，將徐祈然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讓幹什麽不好，竟然讓人給他當跑腿送情書。
關鍵是這情書送了兩天，都沒送出去。
明天就放假了。
若是在最後期限送不出去，她就要給徐祈然捶一個月的背，外加全套泰式馬殺雞。
代價太大。
不行，今天說什麽也要送出去。
“這是什麽？”蕭書雲說：“你還是不肯說嗎？那我不能收。”
“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好心，萬一有毒呢。”宣友兒嫌棄地將她撥開。
卿小可恨死徐祈然了，這家夥偏偏有條件，在蕭書雲拆開書信看之前，不能說這是情書，也不能說是他寫的。
該怎麽說，她才會收下呢……
圍著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大家都在看好戲。
蕭書雲冷靜道：“你讓開。”
卿小可擡起頭，氣沈丹田，喊道：“請蕭師姐收下我的戰書！”
這樣她就一定會收下，且拆開來看了。
卿小可篤定。
“戰書？”
“什麽！”
“竟然是戰書，卿鳳棲給蕭師姐下戰書！”
人群一片沸騰。
卿小可站直了，自信地看著蕭書雲。
“師姐，你不敢收麽？”她問。
卿小可早就打算好了。
等蕭書雲接過去，打開，在發現不對勁之前，拔腿就跑。
省得被蕭書雲一劍釘在這木柱上。
你不敢收嗎？
這話也太狂妄了。
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連風都停了。
無數目光聚集在那封信上。
“好，我收下。”蕭書雲說。
卿小可咽了口水，緊張地盯著她拆開信封的手……
在紙張打開來的瞬間，她腳踩風火輪，跑得無影無蹤。
蕭書雲盯著那信上的字，臉色十分不好。
她只匆匆掃了一眼，怕是被人看到似的，趕緊把紙揉成了一團。
“書雲，上面寫了什麽？”柯從蕊問。
“沒什麽。”蕭書雲說：“走吧。”
宣友兒心想，不對啊，蕭師姐這是臉紅了麽？
“書雲，那你是應戰還是不應戰，這不是戰書麽？”柯從蕊腳步飛快跟上。
“應。”蕭書雲說：“我要親手殺了他。”
“殺了誰？”
“卿鳳棲麽？”
“……”
蕭書雲將紙團捏得緊緊地，心裏罵道：徐！祈！然！
170救救我的朋友
“哎，我說，你那信上寫了什麽？”
傍晚，卿小可溜到水清院蹭飯。
徐祈然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死樣，盤腿打坐。
卿小可坐在徐祈然正對面，喝了一口熱茶，靜靜地盯著他。
“我跟你說話呢。”她不耐煩地說。
天底下怎麽會有人這樣，就連打坐的時候，看起來都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
卿小可摸了一顆花生米，用來丟徐祈然。
沒想到他突然睜開眼，張開嘴巴，接住了。
“沒寫什麽。”徐祈然說。
“沒寫什麽她會那麽氣？”卿小可說：“我躲在旁邊看，你不知道啊，她恨不得把你挫骨揚灰。”
“泡妞的第一步，就是要引起她的註意。”徐祈然說：“現在看來，我成功了。”
他確實是成功了。
蕭書雲原本當他是個不起眼小人物，現在他已經成功晉級成了不要臉的臭流氓。
她暗暗下決心，不殺了徐祈然，誓不為人！
卿小可歪著頭看他，問：“你是怎麽引起她註意的？”
“我在信中說，我知道她一個天大的秘密。”徐祈然神神秘秘地笑：“讓她考慮以身相許，否則我就要公之於眾了。”
“是什麽？”卿小可眼前一亮。
睡得昏昏沈沈的小白，都擡起了頭，用兩顆綠豆眼珠子盯著徐祈然，期待著……
“沒什麽。”徐祈然說：“不告訴你。”
“說嘛！”卿小可給他遞了茶，恭恭敬敬地笑著：“趕緊告訴我，蕭書雲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徐祈然還是神秘地一笑，接過茶，瞇著眼睛喝茶，萬分欠扁。
“你知道麽，我上次這樣賣關子的時候，被打得可慘了。”卿小可咬著牙說。
“師傅和師娘之間的事，你問那麽清楚幹嘛？”徐祈然說：“你這個小妞，我早就看出來了，莫非，你對我有意思？”
“我呸，我了個大呸。”卿小可翻了個白眼：“就你這樣的……嘔……除了這張臉，你有什麽啊，更何況，這臉還不是你的。”
徐祈然並沒有受到打擊，反而很開心地說：“能承認我臉好看，就足以證明你的心意了。”
“我賭五毛，你一定會被蕭書雲打死，不出一個月。”卿小可冷哼道。
“我一個月內，一定把她追到手。”徐祈然自信地甩頭。
可以開飯了。
今日是小年，小黑按著徐祈然的教導，做出了餃子。
卿小可看著桌上熱氣騰騰的餃子，感動得不行。
“小黑……委屈你了。”她說。
人家好端端一個厲鬼。
竟然被調教成了這居家小保姆的形象。
徐祈然可真是個混蛋。
“哎呀，小黑可真不錯，除了不能暖床，幾乎是全能啊。”徐祈然拿起筷子，夾了一個最小的餃子，放在袖珍的小碗裏，推到小白面前，假裝慈悲地說：“小白蟲，我知道你吃不了，所以讓你聞聞氣味，饞死你！”
他夾起餃子，就要往嘴裏送，沒想到，被小黑給打落在地。
小黑給卿小可夾餃子，雙手將碗舉高，有些害羞地說：“主人，您先吃。”
卿小可朝徐祈然挑了挑眉，吃下了在這異世中的第一口小年夜飯。
明天學院就放假了。
可好些人還留在學院裏，夥房也照例開工。
吃完了飯，卿小可還是照例要去後山挑水。
她先回了一趟校舍，夜裏涼，打算換上厚一些的外袍。
從水清院往校舍走，是一條僻靜的山道。
夜色漸濃，卿小可提著燈籠，因為腳程太快，突然一陣陰風吹來，將燈籠裏的蠟燭給吹滅了。
雖然說這段時間，她身體鍛煉得還不錯，也跟小黑學了幾天的輕功。
膽子小跟能打架，這兩樣自古以來都沒什麽關系。
她害怕，悶頭走，走得更快了。
走著走著，腳尖都離開了地面，幾乎是飄著走。
突然聽到女人的哭聲，在這黑乎乎的山裏，更是嚇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快走，快走，快走。
除了再快些，她一點別的念頭都沒有。
但那哭聲，卻越來越慘烈。
小黑和小白留在了水清院，卿鳳棲也休息了許多天。
卿小可覺得自己是個孤獨的行者，心裏的恐懼一點點加重。
她都沒仔細聽那些夾雜在風力的哭喊聲。
“小可，你慢一些，這似乎是寒煙的聲音……”
卿鳳棲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卿小可停住了腳步。
被牧無炎嚇得好幾天說不出話，這回終於是出聲了。
卿小可高興地說：“你終於醒了，太好了，否則明天回你家，我可怎麽辦啊……”
她是一問三不知，上次連爹的大腿都抱錯，如果卿鳳棲一直昏迷，她真的裝不下去。
“你快去看看吧。”卿鳳棲說：“是寒煙的聲音，從廢棄的洗衣房那邊傳過來的。”
廢棄的洗衣房，那兒是學院的禁地。
卿小可在大通鋪的時候，總聽到睡前的鬼故事，多數是發生在那裏。
“柳寒煙沒事兒，她半夜跑到那裏幹什麽啊，別逗了，黑燈瞎火的，我才不敢去。”卿小可安慰道：“你聽錯了。”
哭聲確實消失了。
卿小可站了許久，聽不到聲音，就邁開步子，趕緊走。
才走了幾步，又傳來了隱隱約約的慘叫聲。
“真的是寒煙。”卿鳳棲說：“小可，我求求你，寒煙是我的好朋友，你一定要幫幫她，上次若不是她偷偷給我送衣裳，那可就壞了……”
“好吧好吧，怕了你。”卿小可說：“我就去看一眼，如果裏面沒人，我不進去的啊。”
“嗯。”卿鳳棲說：“其實我比你還害怕呢……”
卿小可摸黑向著洗衣房去。
狂風減弱了一些。
走到洗衣房破敗的圍墻邊，清晰地聽到哭喊聲。
真的是柳寒煙。
卿小可找了一處低矮的墻頭，手腳並用地爬上去。
她躲在黑暗處，趴在墻頭上，靜靜地看著院子裏的場景。
柯從蕊坐在枯井邊上，冷眼看著。
幾個高大的雲幫姐妹正在毆打柳寒煙。
柳寒煙身上的棉袍被脫下來，只穿著單薄的衣裳，她倒在地上，抱著頭打滾。
“求你們，不要打我，明日我就要回家了，我若是一臉是傷回去……啊！師姐，我知道錯了……不要……啊……”她喊。
“說！是不是你！你給卿鳳棲送的衣裳，對不對？”有人問。
“不是的。”柳寒煙一邊哭，一邊哀求：“柯師姐，你誤會我了，不是我，我沒有，我怎麽敢，我是一定不敢做這種事的……放過我吧……求求你了……”
有人抓起她的頭發，用力打了她幾個巴掌，笑著說：“你個死肥婆，還敢說謊，瞧你一身的肉，就算是割掉幾塊，你也不會疼的吧？”
柳寒煙被打得滿嘴都是血，臉頰迅速地腫了起來。
“不是……真的不是我……”她說話已經含糊不清了，“我是站在蕭師姐那邊的呀，我不會做出賣雲幫的事！”
“你們看她這樣，真是惡心啊……”不知是誰，朝著柳寒煙的肚子踢了一腳，說：“蕭師姐？你還敢提蕭師姐？她給你的蜂蜜，你都吃光了吧，甜麽？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肥狗，到了現在還不肯說實話，吃吃吃，你個廢物，除了吃還會什麽，一會兒，把你牙齒全拔了，我看你以後還怎麽吃！”
柳寒煙咬死了不肯承認，更多拳打腳踢落在了的身上。
她捂著肚子，捂不住臉，最終什麽也護不住。
漆黑的天幕下，全是她痛苦的叫喊聲，嗚嗚的哭聲。
可惡。
卿小可閉上眼，深呼吸，將心口的怒氣咽下去。
她氣得渾身發抖。
“都給我住手！”她大喝一聲，走到門邊，一腳踢飛了洗衣房的大門。
門砰地一聲裂開了。
“誰！”柯從蕊黑著臉看過來，擺出了防衛姿態。
卿小可把滅了的燈籠點起來，放在腳下，鬥篷的帽子緩緩滑落。
她冷聲說：“我。”
是我。
你們要對付的人是我，把無關緊要的人放開。
有本事，沖著我來。
171鳳棲，你是個好人
“鳳棲……”
柳寒煙擡起頭來，眼睛嘴唇，臉頰全都腫得不像話。
她說話的聲音也不清楚了，但那雙大大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
“你快走。”她說。
那麽多人，你打不過的，快走吧。
卿小可不耐煩地揉了揉耳朵，沈聲說：“別哭啦，哭有什麽用。”
聽起來，像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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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變態，不得好死。
“你想要什麽？”她視死如歸地看著前方，冷聲問。
“你覺得你能給我什麽？”牧無炎問。
還真想看看，這個笨女人在這種情況下，會怎麽做呢。
剛才她一口一個恩人，笨得要死，都不知道防備敵人。
若不是自己，是別的男人，她也這樣笑瞇瞇地與人相處麽？喊人恩人不成。
真是讓人不省心。
“你想要什麽！”卿小可說：“你早就盤算好了，直接說吧。”
“是不是我想要什麽，你都心甘情願地給我？”牧無炎問。
“既然是交易，那就應該放開我，面對面，認真地談。”卿小可還在想辦法周旋。
“我看你渾身上下也沒什麽值錢的，以身相許吧，你也有幾分姿色，還算公平。”牧無炎說。
公平你個頭啊。
卿小可恨不得手撕了他。
公平。
這叫公平麽？
寧願你別救我，讓我溺死在浴池裏好了。
“我給你金子，我知道一處寶藏。”卿小可豁出去了，把老底全給壓上。
“不要。”牧無炎輕笑道。
他滾燙的鼻息噴在卿小可的耳邊，使得她止不住地顫抖。
卿小可說：“我把天極靈根給你。”
“不要。”牧無炎說。
“……”
天極靈根加上富可敵國的寶藏，都不要？
跟老娘睡一覺比較重要？
原來這是個臭不要臉的色胚。
“我什麽都不要，我只要你，給麽？”
牧無炎認真地說。
雖然是這種滑稽的場面，可他發誓，這輩子沒說過比這更認真的話。
我什麽都可以不要，我什麽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
什麽富可敵國的寶藏，我可以自己去想辦法，天極靈根麽，不就是不死和厲害的功夫麽……
沒有了你，至高無上的武功，長生不老，亦或者是享之不盡的富貴，又有何意義！
卿小可被這話觸動了。
原本這是一句再油膩不過的情話，還是說完就算了，提起褲子就可以不認的那種。
卿小可卻感覺心臟受到了一擊。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有毛病。
一個無恥之徒，這樣極盡所能地欺負自己，羞辱自己。
竟然會動心。
竟然覺得他的話是真的。
“你剛才是不是給我喝了迷魂湯？”卿小可氣憤地吼道：“你簡直無恥到了極點，那紅糖水，啊！竟然敢給我下藥，我要打死你。”
她雙手奮力地掙脫開，雙腳往墻上一瞪，一個空翻落地，到了牧無炎的身後。
牧無炎驚訝地望向她時，她手裏多出了一道黑色的鞭子。
她憤怒的雙眸，能噴出火來。
“啪！”
卿小可憑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了第一鞭。
牧無炎沒躲，有些驚訝地望著她。
沒想到，這一鞭子，當頭而下。
那銀制的面具裂成了兩半，掉落在地上。
金屬敲擊地面的聲音，十分清脆。
但並不悅耳。
那嗡嗡的聲音，傳到人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卿小可有些手足無措。
“是你？”她看著牧無炎。
鞭子的力沒控制好，在他臉上，身上留下了傷痕。
他胸膛的衣襟也打破了，滲出血跡來。
牧無炎白凈的臉上，透出淡淡的紅痕。
“是我。”他終於用回了原聲。
原本是想看看，她能不能認出自己。
牧無炎跟自己打了個賭。
他希望在承認之前，她能認出自己來。
沒想到……是這種情況下露了餡。
“你……”卿小可只當了一秒的勇士，迅速就成了慫貨。
她看著手裏的鞭子，竟然想著快些將它扔掉。
完了完了，我把牧無炎給傷了。
完了，我把他打傷了……
卿小可雖然氣他作弄自己，也對現在自己衣不蔽體的處境，感到很生氣，但她並不想傷害他。
“我……”她低著頭，捂著自己的身體。
她把鞭子扔去的那個動作時，牧無炎看在眼裏，感動得不能自己。
他快步沖過來，摟住了眼前這個纖弱的人。
這樣纖弱的身軀裏，藏著一顆倔強得不像話的心，讓人心疼得發瘋。
“我……”卿小可輕聲說：“我不是故意的……疼麽？”
“疼。”牧無炎悶聲說。
“可我只是輕輕打了你一下。”卿小可低喃道：“怎麽會疼……你騙人的吧。”
“真的疼。”牧無炎說：“疼得直不起腰。”
“真的那麽嚴重麽？”卿小可著急地想要推開他，查看他的傷勢。
“這裏。”牧無炎握住她的手，按著自己的心臟，柔聲說：“被你打傷的地方，在這裏啊。”
168偷來的安閑時光
卿小可蜷成一團，龜縮在牧無炎的懷裏。
因為害羞，她紅著臉，死死地抱著牧無炎。
只有這樣，他才不能低頭看自己。
這樣他才看不到自己傻子一樣的笑。
一想到他做的那碗紅糖水，想到他那個傲嬌的樣子，卿小可心裏開出了花。
為什麽非要這樣啊……
又不是小孩子。
“卿卿，你在關心我？”牧無炎想要推開她，看著她的臉，卻發覺她力大如牛。
“你什麽時候力氣變得那麽大了？”牧無炎問。
剛才的那一鞭，實力不俗。
難不成這些時日，都在認真練功麽？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牧無炎問。
到浴池找她的時候，只看她差點溺水，沒註意太多。
牧無炎有些著急地說：“你告訴我，若是有人欺負你，我去……”
卿小可伸出小手指，抵住他的雙唇。
“別再說要為我屠誰滿門的話，我不喜歡。”卿小可說。
“若是你受了委屈，即便你不喜歡，我也不會放過那些人。”牧無炎堅定道。
“我是受了委屈，天大的委屈。”卿小可把頭埋進他的胸膛，悶悶地說著話。
“誰那麽大膽，竟敢欺負你！”牧無炎冷聲道。
“還用問麽？”卿小可說。
“是我認識的人麽？”牧無炎說。
“是！”卿小可咬牙切齒道，“你當然認識了。”
“快告訴我。”牧無炎只等聽到誰的名字，立刻去活剝了他，讓他再也見不到明早的太陽。
“就是你啊！”卿小可伸出手，掐著他的腰肌。
牧無炎的神色暗淡下來。
臉色陰沈，臉上那道紅痕特別明顯。
他漂亮的眼眸裏閃著落寞的光。
“你果然還是討厭本王。”他說。
你果然還是討厭我。
這樣的“我”，姿態就低了，再怎麽樣，牧無炎都不願做可憐蟲。
所以擺出臭架子也要說本王。
“你覺得自己不惹人討厭麽？”卿小可悶悶道：“你對其他的女人，也是一言不合，就……”
“就怎麽樣？”牧無炎覺得自己光明磊落，什麽都沒做錯。
卿小可實在是回答不上來。
她一咬牙，紅著臉，羞恥道：“就逼迫人家以身相許，就扯了人家的衣裳！”
“你還不是一樣，若這人不是我，是別的什麽陌生的男人，你就答應了麽？”牧無炎問。
“我什麽時候答應了？”卿小可說：“我答應了，還用使鞭子麽？你帶著這個奇怪的面具來騙了我，還責怪我……你好沒良心！”
她越說越覺得委屈。
“誰讓你那麽笨，連本王都認不出來。”牧無炎說。
懷裏的人，發出悶悶的聲音，小腦袋還蹭著他的心口，活像某種小動物，牧無炎的心，軟得一塌糊塗，早已經說不出硬話了。
話還是那麽不近人情，但語氣堪比甜絲絲軟綿綿的棉花糖。
他低著頭，去找那只一直在躲的小耳朵。
他輕聲說：“撕了你的衣裳，是懲罰你笨，你可知，本王差點就將錯就錯，裝作采花賊要了你，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信別的男人。”
卿小可的心裏，瞬間塌陷了一塊。
頃刻間，無數的小白兔，藏在心底，集體蹦達著……
都這種時候了，為什麽還說這種帶顏色的話。
連火焰都變得更黃了。
“你是天底下最壞的人。”卿小可說：“你總是捉弄我，以捉弄我為樂，其實我在你心裏，一點也不重要，你還不快將外袍脫下來給我穿？若是被人撞見，我可真是沒臉見人了。”
“誰敢來。”牧無炎說：“撞見就殺了，扔到山裏餵野狼。”
卿小可心裏著急，總這麽光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孤男寡女，幹柴烈火，總會搞出點什麽來的。
牧無炎是不是幹柴，她不敢確定，但自己渾身上下都是火，快把心給燒焦了。
“好些時日不見，你可想我？”牧無炎問。
暧昧啊，窒息啊，來啊，快活啊……
卿小可的腦子裏，全是漿糊。
她感覺自己的眼睛都不正常了。
擡頭看著牧無炎，只覺得他的身上發著光，兩人周圍，全是粉紅色的煙霧繚繞。
“不想。”她一句話將這美好的氛圍，打成泡影。
她看著牧無炎，著急地說：“趕緊把你的外袍脫下來啊！”
牧無炎被斬釘截鐵的不想，給氣到了。
他冷哼一聲，站起來：“哼，我的外袍，當然是要穿在我的身上，為何給你。”
他站直了，很正直地別過頭，說：“你不要非禮本王，放開你的手。”
“因為我的衣裳被你弄壞了啊混蛋！”卿小可為了保住前方的春光，如同一個無尾熊，掛在牧無炎身前。
牧無炎站起來，她就隨著掛在那兒。
牧無炎轉身，她也就像是個掛件一般，死死地黏在他身上。
卿小可仰起頭，看著牧無炎。
她水靈靈的大眼睛裏，全是哀求。
“求求你了，你就把衣服借給我吧……”卿小可撒嬌，“我冷，冰天雪地的，你瞧我這樣，真的冷……”
“已經給過你一次了。”牧無炎說。
指的是在浴池邊的鬥篷。
他不高興地說：“你與卿羽軒在一起，為何不穿我的鬥篷？”
難道是怕你的羽軒哥哥不高興麽？
卑鄙無恥的女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剛才在卿羽軒那兒，是什麽模樣，現在又成了這幅樣子。
全是偽裝。
“那屋裏燒著爐子呢……在屋裏穿鬥篷幹嘛呀？”卿小可認真地回答。
牧無炎伸出手，扯著她的臉皮。
真想看看，這到底是不是面具。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
“你現在也在火堆旁。”牧無炎說。
言下之意就是，你現在也不用穿。
卿小可能感覺出他的糾結，卻不知道他在糾結什麽……
“現在不一樣，不是鬥篷的問題。”卿小可嚴肅地說：“牧無炎，你能不能別再拿我尋開心了，我不喜歡這樣。”
牧無炎看她嚴肅的小臉，嘆了一聲。
真是服了你了。
他掰開卿小可的手，將她從身上掰下來，然後脫下外袍，給她披上。
“我從沒想過要拿你尋開心。”牧無炎說。
他在火堆邊坐下，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
卿小可披著寬大的袍子，雙手將衣服提起來，踱步過去，與牧無炎並排坐著。
“你生氣啦？”她拿肩膀撞了撞牧無炎。
“哼，本王才不會生女人的氣。”牧無炎往旁邊坐，躲開她，“特別是你這種女人。”
卿小可撿起小木棍，挑著火堆。
火星子飛起來，映在兩人的眼眸之中。
牧無炎不怕冷，把火生得那麽旺，是為了不讓她受涼。
“你是特意來看我的麽？”卿小可問。
帶著面具，是不想讓白玄他們認出來吧。
她剛剛還氣他帶面具騙人，現在這樣一想，突然感動了。
堂堂大魔王，竟然為了偷看自己，帶著面具，躡手躡腳……
牧無炎盯著火堆。
“你這個臭女人，還真是自以為是，本王是因公事來的滄洲，恰好路過，特意來看你，你想得美吧。”他不冷不淡地說。
“還有幾天就過年了，你們魔族過不過年？”卿小可問。
“本王沒什麽功夫與你閑聊。”牧無炎拒絕與她拉家常。
卿小可歪過頭，靜靜地看他。
“不許看！”牧無炎有些不好意思，伸出大掌，一手握住她的臉，將她推開。
這個女人，難道沒感覺到已經談崩了，還舔著臉笑著，沒話找話。
“還有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卿小可說：“睡也睡不成啦，說說話好了。”
“本王不想與你說話。”牧無炎說。
“是因為我不穿你的鬥篷，所以生氣麽？”卿小可問：“鬥篷很重要嗎？”
“跟你那麽笨的人說話，侮辱本王的智商。”牧無炎說。
善變的討人厭的小女人，有什麽法術能將你變小，變得像是螞蟻那樣小，永遠逃不出掌心就好了。
“……”
卿小可深吸一口氣。
好吧，那我還是乖乖閉嘴吧。
她將衣服裹緊了，伸出兩只小手去烤火。
手心都烤得紅彤彤的，指尖有緊繃的膨脹感。
已經到了淩晨時分，恰好是最困的時候。
她一邊烤著火，一邊打著瞌睡。
頭不自覺地往下點。
突然又驚醒過來，然後眼神迷離地盯著火焰……
然後頭再偏向別的地方，再晃一晃。
牧無炎坐得很正直，斜著眼睛看她。
所有的氣，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了。
趁著卿小可再次神游點頭之時，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往她的小腦袋上一推……
卿小可差點撲到火堆裏。
牧無炎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把她撈進懷裏。
他偷笑著，用不客氣的語氣說：“要不是本王抓著你，你這臉就毀了，你啊，也就是這張臉值些銀子罷……”
卿小可裝睡，倒在他懷裏，嘴角偷偷地往上揚。
她一直都在裝，本想裝睡，倒他身上的，又怕被推開，那就太丟臉啦……
剛剛牧無炎推她，她也知道，都順著他，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在這慌忙的亂世裏，能偷得片刻的安靜，撇去所有，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不去問為什麽，不問怎麽辦，只是靜靜地感受兩顆跳動的心。
足以。
169這是一份戰書
牧無炎透過火焰看大雪，這一夜的心情，起起落落，說是冰火兩重天，也不為過。
懷裏的人已經熟睡。
他低頭，看著這張絕美睡顏，竟也像著了魔一般傻樂。
將她抓來的目的，忘了個幹凈。
每次只要事情與這女人有關，總會失控。
將她帶到兩人第一次相見的山洞，還特意去山下小鎮，大半夜拍開了留香居的門，逼那老板半夜做棗泥蒸糕。
想要用味道喚醒她的記憶。
想要問問她，還記不記得此處。
好好地質問她，到底對自己是何心思。
對卿羽軒又是何種心思。
想問她為何要變成吳素，是寧願死了，也要逃離本王的控制？
這麽多想法。
居然在見到她的臉之後，一句也問不出來。
一碰到她，章法大亂，只知道生氣和偷笑。
“卿卿，世上除你以外，沒人能使本王如此失控。”
牧無炎輕輕地摟著她。
低下頭，一個如羽毛般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這一刻，那些疑問都不重要了。
只要她肯安安靜靜地陪在身邊，任他天旋地轉，任他時代更疊，都無所謂。
卿小可睡著了。
她這一覺睡得沈，詭異的沈。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
她睜開眼，看到小黑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守在床榻邊上。
“主人，你醒了。”小黑說著，飄了出去，似乎是去叫人。
許多人沖進來。
為首的是蒼雁。
蒼雁給她把脈，罵道：“誰說她病倒了？這丫頭好著呢！比牛還壯！”
卿小可第一反應，便是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趁眾人不註意，悄悄挑起被子，往裏頭瞧。
還好。穿戴整齊。
人都散了，只留下卿羽軒和徐祈然。
蒼雁走到門邊，又轉過身，說：“你們倆，杵著幹什麽？走啊！”
“我留下照顧她。”
卿羽軒和徐祈然異口同聲。
卿小可看著他們倆，滿心的疑問，目光在兩人臉上游離著。
看到卿羽軒略顯憔悴，她輕聲說：“哥哥，你臉色不好……先出去吧……”
卿羽軒不肯走。
他對用敵視的眼神，盯著徐祈然的側臉。
“哥哥，我餓了，能不能去給我做些吃的？”卿小可使出殺手鐧。
無論什麽時候，只要說餓了，卿羽軒就是拼了命，也會讓她填飽肚子。
把卿羽軒打發走後，她把枕頭扔向徐祈然，喝到：“怎麽回事？”
徐祈然不是一般地受打擊。
“哥哥……哎呦，哥哥……我餓了……”他捏著鼻子，裝腔作勢，一點也不正經。
“快說啊，我怎麽在這兒？”卿小可問。
怎麽回到不死閣的，牧無炎呢。
“幸虧是被我發現了，如果是其他人看到你那個樣子，你可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你想知道我是在哪找到你的麽？”徐祈然說。
“快說啊，別大喘氣！”卿小可急道：“他們都沒起疑心麽？你到底是在哪兒發現我的？”
“想知道啊？”徐祈然露出老狐貍的笑，“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嗯。”卿小可答應得很爽快。
等她知道徐祈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時，為時已晚。
原來，她借口出去上茅廁，遲遲沒有回來，大家便分頭出去找她。
在不死閣的周圍，冒著大雪，眾人找了半宿。
最後，還是徐祈然發現了，她跌在後面的藥田裏，看著像是凍僵了。
徐祈然趕緊把身上的棉袍脫下來，將她包裹起來，帶回不死閣。
“你就說夜裏太黑，又喝了兩杯酒，看不清路，迷了路，又摔了一跤，暈過去就行了。”徐祈然說：“否則蒼雁以為你是去偷他的靈藥，你就慘了。”
“那我身上的衣服，是你給我穿的？混蛋！”卿小可罵道。
徐祈然舉起雙手，指天誓日地說：“我找到你時，你就是這樣了，哦……你這小妞，你昨晚到底去幹了什麽，你趕緊交代！我聞著味道都知道不對勁，快說，是哪頭豬拱了我辛苦養大的白菜？”
卿小可摸著身上整齊的衣袍。
這是一身嶄新的初級學員的行頭。
應該是牧無炎去學院的司衣局偷的。
是他給自己換上的麽？
卿小可摸著嶄新的腰帶，嘴角掛著笑意。
“你瞧瞧你這一臉懷春的……”徐祈然鄙視道：“行了，跟你說正事，你剛才答應了我的，幫我做一件事。”
“做什麽？”卿小可說：“有言在先啊，殺人放火，傷天害理不做。”
“再過兩天，學院就放假了。”徐祈然說：“我要跟你回卿家過年！”
卿小可點了點頭。
姬家前些日子又派人來接，被徐祈然趕走了。
他孤家寡人的，總不能讓他跟蒼雁這個老鰥夫一起過年。
所以，這個要求不過分。
“我答應你了。”卿小可拍了拍胸脯，說：“有我一口吃的，你就餓不著。”
“少來。”徐祈然說：“你以為這是我要你做的事？”
狐貍尾巴終於藏不住了。
他把一封信，遞給卿小可。
“這是什麽？”卿小可想要拆開來看。
“又不是給你寫的，你看什麽看。”徐祈然擋下她的手。
卿小可終於明白了，這不是什麽信，這是一個極其燙手的山芋，能燙出水泡的那種。
兩天後的傍晚，卿小可縮在學堂邊上，鬼鬼祟祟。
學堂裏有一個老先生，正在給初級班的學生上文課。
還沒有下課。
卿小可坐在廊下，披著厚重的棉袍，懷裏抱著小手爐，冷得跺腳。
沒有白玄的允許，她不能到學堂跟大家一起上課。
她來這兒，是為了等一個人。
坐在廊下，聽著老夫子的念經。
卿小可哈欠連連，還真是太感謝白玄了。
她才不想上這種課。
她等得不耐煩，掏出徐祈然的信，對著日光看，企圖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主人，那位蕭家小姐那麽討厭你，能收下嗎？昨日她就拒絕了一次，還當眾奚落你，我看這情信是傳不出去咯……”
小白躲在卿小可毛茸茸的衣領之中，說話的聲音，極度慵懶。
自從那晚下了第一場雪之後，小白就像是被抽了氣的皮球，蔫了吧唧的。
她原本圓鼓鼓的身體和臉蛋，漸漸萎縮。
身體也越變越小，成了一個皺巴巴的蠶蛹。
卿小可起初看她躺在徐祈然手心裏，變成了這樣，痛罵了徐祈然一頓。
小白說每到了冬季，便會如此，等到來年的開春，她的功力又會變強許多，讓卿小可不要擔心。
因為心疼，卿小可將她從徐祈然手裏搶了過來，一直帶在身上，用體溫溫暖著她，每天紮破手指給她餵一滴血，希望她能在開春的時候，化出人形。
學堂之上，先生終於宣布下課了。
陸陸續續有人走了出來。
大家看到卿小可，全是奚落的眼神。
卿小可不管她們。
只安靜等著，看到蕭書雲一露頭，連忙沖上去。
“唉唉，讓一讓，蕭師姐，蕭師姐先等等，先別走嘛……等等我。”卿小可硬是殺出了一條血路。
這些日子挑水。
她的身體變得很強壯，力氣也大了。
比她高大的男弟子也被她一手給推開。
“又是你？”蕭書雲皺眉道。
“你怎麽又等在此處，果真不要臉。”柯從蕊蔑視道。
“卿姐姐，一連兩天了，你臉皮可真厚啊……”宣友兒笑道。
“請蕭師姐收下。”卿小可把信舉高，低下頭來。
她的面容平靜得像是萬年不變的深潭水。
可她心裏，將徐祈然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讓幹什麽不好，竟然讓人給他當跑腿送情書。
關鍵是這情書送了兩天，都沒送出去。
明天就放假了。
若是在最後期限送不出去，她就要給徐祈然捶一個月的背，外加全套泰式馬殺雞。
代價太大。
不行，今天說什麽也要送出去。
“這是什麽？”蕭書雲說：“你還是不肯說嗎？那我不能收。”
“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好心，萬一有毒呢。”宣友兒嫌棄地將她撥開。
卿小可恨死徐祈然了，這家夥偏偏有條件，在蕭書雲拆開書信看之前，不能說這是情書，也不能說是他寫的。
該怎麽說，她才會收下呢……
圍著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大家都在看好戲。
蕭書雲冷靜道：“你讓開。”
卿小可擡起頭，氣沈丹田，喊道：“請蕭師姐收下我的戰書！”
這樣她就一定會收下，且拆開來看了。
卿小可篤定。
“戰書？”
“什麽！”
“竟然是戰書，卿鳳棲給蕭師姐下戰書！”
人群一片沸騰。
卿小可站直了，自信地看著蕭書雲。
“師姐，你不敢收麽？”她問。
卿小可早就打算好了。
等蕭書雲接過去，打開，在發現不對勁之前，拔腿就跑。
省得被蕭書雲一劍釘在這木柱上。
你不敢收嗎？
這話也太狂妄了。
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連風都停了。
無數目光聚集在那封信上。
“好，我收下。”蕭書雲說。
卿小可咽了口水，緊張地盯著她拆開信封的手……
在紙張打開來的瞬間，她腳踩風火輪，跑得無影無蹤。
蕭書雲盯著那信上的字，臉色十分不好。
她只匆匆掃了一眼，怕是被人看到似的，趕緊把紙揉成了一團。
“書雲，上面寫了什麽？”柯從蕊問。
“沒什麽。”蕭書雲說：“走吧。”
宣友兒心想，不對啊，蕭師姐這是臉紅了麽？
“書雲，那你是應戰還是不應戰，這不是戰書麽？”柯從蕊腳步飛快跟上。
“應。”蕭書雲說：“我要親手殺了他。”
“殺了誰？”
“卿鳳棲麽？”
“……”
蕭書雲將紙團捏得緊緊地，心裏罵道：徐！祈！然！
170救救我的朋友
“哎，我說，你那信上寫了什麽？”
傍晚，卿小可溜到水清院蹭飯。
徐祈然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死樣，盤腿打坐。
卿小可坐在徐祈然正對面，喝了一口熱茶，靜靜地盯著他。
“我跟你說話呢。”她不耐煩地說。
天底下怎麽會有人這樣，就連打坐的時候，看起來都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
卿小可摸了一顆花生米，用來丟徐祈然。
沒想到他突然睜開眼，張開嘴巴，接住了。
“沒寫什麽。”徐祈然說。
“沒寫什麽她會那麽氣？”卿小可說：“我躲在旁邊看，你不知道啊，她恨不得把你挫骨揚灰。”
“泡妞的第一步，就是要引起她的註意。”徐祈然說：“現在看來，我成功了。”
他確實是成功了。
蕭書雲原本當他是個不起眼小人物，現在他已經成功晉級成了不要臉的臭流氓。
她暗暗下決心，不殺了徐祈然，誓不為人！
卿小可歪著頭看他，問：“你是怎麽引起她註意的？”
“我在信中說，我知道她一個天大的秘密。”徐祈然神神秘秘地笑：“讓她考慮以身相許，否則我就要公之於眾了。”
“是什麽？”卿小可眼前一亮。
睡得昏昏沈沈的小白，都擡起了頭，用兩顆綠豆眼珠子盯著徐祈然，期待著……
“沒什麽。”徐祈然說：“不告訴你。”
“說嘛！”卿小可給他遞了茶，恭恭敬敬地笑著：“趕緊告訴我，蕭書雲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徐祈然還是神秘地一笑，接過茶，瞇著眼睛喝茶，萬分欠扁。
“你知道麽，我上次這樣賣關子的時候，被打得可慘了。”卿小可咬著牙說。
“師傅和師娘之間的事，你問那麽清楚幹嘛？”徐祈然說：“你這個小妞，我早就看出來了，莫非，你對我有意思？”
“我呸，我了個大呸。”卿小可翻了個白眼：“就你這樣的……嘔……除了這張臉，你有什麽啊，更何況，這臉還不是你的。”
徐祈然並沒有受到打擊，反而很開心地說：“能承認我臉好看，就足以證明你的心意了。”
“我賭五毛，你一定會被蕭書雲打死，不出一個月。”卿小可冷哼道。
“我一個月內，一定把她追到手。”徐祈然自信地甩頭。
可以開飯了。
今日是小年，小黑按著徐祈然的教導，做出了餃子。
卿小可看著桌上熱氣騰騰的餃子，感動得不行。
“小黑……委屈你了。”她說。
人家好端端一個厲鬼。
竟然被調教成了這居家小保姆的形象。
徐祈然可真是個混蛋。
“哎呀，小黑可真不錯，除了不能暖床，幾乎是全能啊。”徐祈然拿起筷子，夾了一個最小的餃子，放在袖珍的小碗裏，推到小白面前，假裝慈悲地說：“小白蟲，我知道你吃不了，所以讓你聞聞氣味，饞死你！”
他夾起餃子，就要往嘴裏送，沒想到，被小黑給打落在地。
小黑給卿小可夾餃子，雙手將碗舉高，有些害羞地說：“主人，您先吃。”
卿小可朝徐祈然挑了挑眉，吃下了在這異世中的第一口小年夜飯。
明天學院就放假了。
可好些人還留在學院裏，夥房也照例開工。
吃完了飯，卿小可還是照例要去後山挑水。
她先回了一趟校舍，夜裏涼，打算換上厚一些的外袍。
從水清院往校舍走，是一條僻靜的山道。
夜色漸濃，卿小可提著燈籠，因為腳程太快，突然一陣陰風吹來，將燈籠裏的蠟燭給吹滅了。
雖然說這段時間，她身體鍛煉得還不錯，也跟小黑學了幾天的輕功。
膽子小跟能打架，這兩樣自古以來都沒什麽關系。
她害怕，悶頭走，走得更快了。
走著走著，腳尖都離開了地面，幾乎是飄著走。
突然聽到女人的哭聲，在這黑乎乎的山裏，更是嚇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快走，快走，快走。
除了再快些，她一點別的念頭都沒有。
但那哭聲，卻越來越慘烈。
小黑和小白留在了水清院，卿鳳棲也休息了許多天。
卿小可覺得自己是個孤獨的行者，心裏的恐懼一點點加重。
她都沒仔細聽那些夾雜在風力的哭喊聲。
“小可，你慢一些，這似乎是寒煙的聲音……”
卿鳳棲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卿小可停住了腳步。
被牧無炎嚇得好幾天說不出話，這回終於是出聲了。
卿小可高興地說：“你終於醒了，太好了，否則明天回你家，我可怎麽辦啊……”
她是一問三不知，上次連爹的大腿都抱錯，如果卿鳳棲一直昏迷，她真的裝不下去。
“你快去看看吧。”卿鳳棲說：“是寒煙的聲音，從廢棄的洗衣房那邊傳過來的。”
廢棄的洗衣房，那兒是學院的禁地。
卿小可在大通鋪的時候，總聽到睡前的鬼故事，多數是發生在那裏。
“柳寒煙沒事兒，她半夜跑到那裏幹什麽啊，別逗了，黑燈瞎火的，我才不敢去。”卿小可安慰道：“你聽錯了。”
哭聲確實消失了。
卿小可站了許久，聽不到聲音，就邁開步子，趕緊走。
才走了幾步，又傳來了隱隱約約的慘叫聲。
“真的是寒煙。”卿鳳棲說：“小可，我求求你，寒煙是我的好朋友，你一定要幫幫她，上次若不是她偷偷給我送衣裳，那可就壞了……”
“好吧好吧，怕了你。”卿小可說：“我就去看一眼，如果裏面沒人，我不進去的啊。”
“嗯。”卿鳳棲說：“其實我比你還害怕呢……”
卿小可摸黑向著洗衣房去。
狂風減弱了一些。
走到洗衣房破敗的圍墻邊，清晰地聽到哭喊聲。
真的是柳寒煙。
卿小可找了一處低矮的墻頭，手腳並用地爬上去。
她躲在黑暗處，趴在墻頭上，靜靜地看著院子裏的場景。
柯從蕊坐在枯井邊上，冷眼看著。
幾個高大的雲幫姐妹正在毆打柳寒煙。
柳寒煙身上的棉袍被脫下來，只穿著單薄的衣裳，她倒在地上，抱著頭打滾。
“求你們，不要打我，明日我就要回家了，我若是一臉是傷回去……啊！師姐，我知道錯了……不要……啊……”她喊。
“說！是不是你！你給卿鳳棲送的衣裳，對不對？”有人問。
“不是的。”柳寒煙一邊哭，一邊哀求：“柯師姐，你誤會我了，不是我，我沒有，我怎麽敢，我是一定不敢做這種事的……放過我吧……求求你了……”
有人抓起她的頭發，用力打了她幾個巴掌，笑著說：“你個死肥婆，還敢說謊，瞧你一身的肉，就算是割掉幾塊，你也不會疼的吧？”
柳寒煙被打得滿嘴都是血，臉頰迅速地腫了起來。
“不是……真的不是我……”她說話已經含糊不清了，“我是站在蕭師姐那邊的呀，我不會做出賣雲幫的事！”
“你們看她這樣，真是惡心啊……”不知是誰，朝著柳寒煙的肚子踢了一腳，說：“蕭師姐？你還敢提蕭師姐？她給你的蜂蜜，你都吃光了吧，甜麽？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肥狗，到了現在還不肯說實話，吃吃吃，你個廢物，除了吃還會什麽，一會兒，把你牙齒全拔了，我看你以後還怎麽吃！”
柳寒煙咬死了不肯承認，更多拳打腳踢落在了的身上。
她捂著肚子，捂不住臉，最終什麽也護不住。
漆黑的天幕下，全是她痛苦的叫喊聲，嗚嗚的哭聲。
可惡。
卿小可閉上眼，深呼吸，將心口的怒氣咽下去。
她氣得渾身發抖。
“都給我住手！”她大喝一聲，走到門邊，一腳踢飛了洗衣房的大門。
門砰地一聲裂開了。
“誰！”柯從蕊黑著臉看過來，擺出了防衛姿態。
卿小可把滅了的燈籠點起來，放在腳下，鬥篷的帽子緩緩滑落。
她冷聲說：“我。”
是我。
你們要對付的人是我，把無關緊要的人放開。
有本事，沖著我來。
171鳳棲，你是個好人
“鳳棲……”
柳寒煙擡起頭來，眼睛嘴唇，臉頰全都腫得不像話。
她說話的聲音也不清楚了，但那雙大大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
“你快走。”她說。
那麽多人，你打不過的，快走吧。
卿小可不耐煩地揉了揉耳朵，沈聲說：“別哭啦，哭有什麽用。”
聽起來，像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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