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回魔宮，完婚！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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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校舍大門。
這覺也睡不成了，幹脆幹活去吧。
徐祈然被砸了一臉的雪，沒防備，摔下墻頭。
他跟在卿小可身後，叫苦不疊，但卻義無反顧。
他吊兒郎當地說：“小妞，你欠老子的情這輩子也還不清，你知道麽？這冰天雪地的，也就老子肯陪你幹苦力了……不過，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私會野男人？你手裏這鬥篷是誰的啊？下次，你給我傳信，能不能用一只聰明些的鳥？那只鳥兒笨死了，我餵了許多瓜子給它，它才在桌上啄出‘舍’字，幸虧我智商兩百，機智過人，否則啊，你就被當成蕩婦沈塘了。哎，不過，我要是晚些來，是不是能看到你被扒光的樣子……”
徐祈然說起垃圾話來，是大師級別，跟唐僧似的。
卿小可沒理他，趕到夥房的大水缸前，踮起腳一看。
“水是滿的！”
徐祈然擡頭看著天，默默地說：“不知是哪路菩薩顯靈，真是阿彌陀佛。”
“餵，你一個道士，你念什麽阿彌陀佛，你不怕三清祖師爺入夢廢了你啊。”卿小可吼道。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甚至伸出手，摸了摸水缸裏的水。
是真的。
這是誰幹的呢？
稍後，不死閣的師兄與卿羽軒趕來了。
大家看著水缸裏的水，面面相覷。
“定是師妹的誠心，感動了神仙。”秦師兄說：“今夜只怕會降下大雪，水缸既然滿了，今日就休息吧，師妹安心回去睡吧。”
說起這個，卿小可皺起眉頭來。
她沒地方休息。
去徐祈然的水清院，定會遭人非議。
平常溜進去蹭飯還行，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給白玄抓到把柄，真的要被趕出去了。
“卿妹，你在猶豫什麽？”卿羽軒輕聲問，朝她伸出手，“到哥哥這兒來。”
卿羽軒暧昧的眼神，溫柔的語氣，簡直是激活開關一樣的存在。
卿小可被“擠”飛了。
羞答答的卿鳳棲，帶著瘋狂跳動的心，漸漸地走近卿羽軒身邊。
每當這種時候，卿小可都會沈默地做個旁觀者。
不過卿鳳棲的魂魄太弱，並不能長時間控制身體，每次都只有半個時辰做自己，她就累得躲小黑屋裏，好幾天連話都說不出來。
卿羽軒抓住妹妹的手，笑著說：“怎麽還像小孩一般，手涼成這樣？哎……”
他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妹妹的手，給她暖著。
“哥哥，我沒地方去，我的……”卿鳳棲低頭，柔聲說：“我的被褥弄臟了，沒辦法回到校舍去。”
她不想卿羽軒擔心，那些小女孩的勾心鬥角，她一個字也不說。
“我能不能去不死閣待上一宿？”卿鳳棲老老實實地問。
雪越下越大，不能去水清院，不能回校舍，在外面會被活活凍死的。
“當然可以。”卿羽軒牽著她，眼裏的溫柔能溺死所有的人，“走吧，哥哥給你煮紅糖水喝。”
徐祈然發現卿小可擁有重度的精神分裂。
他一開始是分不清，後來漸漸明白了一些。
這才開始懷疑，這朵羞答答的玫瑰，是卿鳳棲本人吧……
“唉唉，都走啦？我也去蒼雁那兒討杯熱黃酒喝去……等等我……”徐祈然邁著步子，跟上了眾人的腳步。
走著走著，他突然往回看。
懷疑有人在跟蹤，卻沒發現。
奇怪了。
他們走遠了，黑暗處，一個人走了出來。
大冷的天，這人只穿著單衣，鬥篷沒了蹤影。
臉上的面具泛出落寞的寒光。
他一手提著兩桶水，看著那遠去的人，心涼似雪，妒忌得發瘋。
“卿卿，你可知我有多希望，我如卿羽軒那般喊你過來，你能歡喜地踱步靠近……若有那一天，死了也值了……”
牧無炎本來打算著，默默替她將今日的任務完成，便走了。
他以為自己能做她身後的大英雄。
以為自己能感化她的心。
看到她與卿羽軒那樣牽著手，終於還是忍不住，還是藏不住了……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他扔開水桶，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164妹妹還是那麽可愛
雲幫幾個人聚集在蕭書雲的房間裏。
大家都看著柯從蕊，不敢說話。
“二姐，你說兩句吧……”宣友兒看著蕭書雲陰沈的臉，有些害怕，只敢躲在柯從蕊身後。
她畢竟年紀小。
平常喜歡出些壞主意，也只是一時興起。
這次偷衣服的主意，就是她出的。
事情沒辦好，蕭書雲看起來也不高興。
“不知道是誰給她送了衣服去，要讓我知道，定然不讓那人好過！”柯從蕊黑著臉，目光掃過眾人，“若是那人出在你們中間，我……”
“阿蕊，罷了。”蕭書雲坐在桌邊，不知在想什麽，神情凝重，“別再耍這些小孩子的把戲，沒意思。”
“就憑她？”宣友兒吊起了眼皮子，笑道：“這次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恰好有人給她幫忙……下次……”
“你們為何非要針對她？”蕭書雲問。
她這一問，雲幫的小姐妹都有些奇怪。
“書雲，你討厭她，我們為你出口氣，你怎麽反倒問我們？”柯從蕊大大咧咧地說。
柯家與蕭家是世家。
她與蕭書雲是自小就認識的，這次蕭書雲要來紅月學院，她也跟著過來了。
“阿蕊，誰告訴你我討厭她。”蕭書雲輕笑。
大家都看呆了，宛若萬年冰山上突然開出了艷麗的海棠花。
好些人是第一次看到蕭書雲笑呢。
美不勝收。
“你不討厭她，你為何設下圈套，為何引於正陽前去……”柯從蕊沒想明白。
這件事，雖然蕭書雲沒有認真地承認過，大家可都心照不宣啊。
也是因為這個，所有的人都默認了卿鳳棲是敵人。
“我只是想對付於正陽。”蕭書雲走到窗邊，將窗戶關上。
屋裏燒著火爐子，溫暖如春，與外面的大雪格格不入。
“阿蕊留下，其他姐妹們回去睡吧。”蕭書雲說。
人紛紛退出去。
雖然她嘴上說別對付卿鳳棲了，可這暧昧不明的態度……
卿鳳棲依舊是不會有好日過。
柯從蕊盤腿在小桌邊，手裏端著茶碗，冒出熱氣。
“真的不對付了？”她輕聲問。
“嗯。”蕭書雲說：“不用這樣麻煩。”
她有著自己的打算。
“阿蕊，過了年就是春季的初級考核。”蕭書雲淡淡地說：“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放心吧。”柯從蕊冷笑一聲，自信地拍著胸脯，“再過一個多月，我這腰帶便能換新了。”
“你們柯家向來是馬上英雄，擅長拳腳功夫，八方閣最適合你。”蕭書雲說。
“你在哪，我在哪。”柯從蕊說：“來的時候，大家就說好了！你選什麽？”
以她們的武藝，恐怕中級弟子也有人不是她們的敵手。
初級考試，她們不會放在心上。
沒有晉級方面的擔憂，就直接起討論選閣的事了。
“若是我選不死閣呢？”蕭書雲淡定地問。
好似在說一句笑話。
“怎麽是不死閣！”柯從蕊問：“你對醫術不是向來都不感興趣麽？依你的本事，通過比試之後，定會有靈石測試，若是這些日子修煉出了微弱的靈力，四閣都任你選啊……怎麽偏偏是不死閣！”
不死閣在紅月學院，是個混吃等死，無用之地。
除了雜役，誰也不願被分到不死閣。
傳說不死閣的長老，武藝可不怎麽行啊。
但是斂財倒是有一套。
每逢初一十五，他必定要去山下賣藥，賺個盆滿缽滿。
傳言還說，除了白玄，他是四個長老之中，銀子最多的。
不死閣的地要是掀起來，底下全是金子。
但是……
這些都只是傳言。
“書雲，你也見過蒼雁長老對吧，你看他身上的道袍，不知是從哪一個年代流傳下來的。”柯從蕊說：“去不死閣，只怕連肉都吃不上，更別提學功夫了。”
“所以，你不必跟著我吃苦。”蕭書雲說。
“真的要去不死閣？”柯從蕊激動地站起來。
她們面前的小桌案，也被帶了起來。
眼看著那桌上的茶就要灑了。
蕭書雲拿起長劍，在桌上一揮。
強大的劍氣激蕩而出，將晃蕩不止的書桌穩住。
茶碗裏的茶湯，如同剛煮沸一般，濺出水花。
“書雲，為什麽是不死閣？”柯從蕊說：“我還以為你是沖著無上閣的裴長老來的，他手上的無上秘法，才是天下第一心法。”
“不為什麽。”蕭書雲說：“你不必跟著我的。”
“不行，你休想撇開我，我說過了，你去哪兒，我去哪兒，反正我對靈術也沒什麽興趣，去哪兒都一樣。”柯從蕊鼓起嘴，說：“但是我要知道原因。”
蕭書雲放下茶碗，站起來，輕聲說：“我累了，明日還要起早練功，睡了。”
“若是靈石指引你去無上閣呢？”柯從蕊沖著她的背影喊。
蕭書雲聳了聳肩，說：“靈術方面的修煉，我沒認真學。”
柯從蕊啞了聲。
看來是早就計劃好了啊。
“那你不早跟我說，我都認真在學，哎，你這個人……”柯從蕊跺腳不滿。
“阿蕊，你想去，蒼雁長老也不一定要你。”蕭書雲走到屏風處，將佩劍掛好，轉過來嫣然一笑，“不然你選掩月閣吧？聽說徐祈然那家夥，三天兩頭就要去一趟掩月閣。”
“他去不去，跟我有何關系啊，好啊，你笑我！”柯從蕊沖過去，要撓她。
蕭書雲巧妙地躲過，皺眉說：“真不知你怎麽看上那人，賊眉鼠眼的……”
普天之下，若是說只有一個人覺得徐祈然不好看。
那就只是她了。
賊眉鼠眼。
柯從蕊簡直不知道這話怎麽會出現在形容徐祈然身上。
他那番容貌，如天人一般，怎麽會賊眉鼠眼。
“卿鳳棲的事，就真的不管了麽？”柯從蕊覺得可惜，“這次差點就將她趕出去了。”
“我自己來就好。”蕭書雲說。
“書雲，你打算怎麽做？”
“我們入學第一天，還記得白玄長老說過的一句話嗎？比武場上，生死由命……”
“你是要等到比試那天……”
“嗯。”蕭書雲坐在銅鏡前，若有所思地說：“到底是誰給她送衣服，查出來！給那人一些教訓。”
不死閣。
後院的小廂房裏，爐火燒得正旺，整個屋子裏溫暖如春。
眾人圍坐在桌旁，秦師兄燙了黃酒，做了幾道下酒菜。
大雪的天裏，烤著爐火，賞雪賞月，溫酒暖心，整個院子裏都是歡聲笑語。
“蒼雁長老呢？不請他過來，我們自己這樣，只怕不合理數。”
卿鳳棲挨著卿羽軒坐著，擔憂地問。
眾人手裏都是熱騰騰的酒，唯獨她捧著一碗甜得膩人的生姜紅糖水。
從進了不死閣，就沒見到蒼雁。
平常他可是嗅著酒的味道，一準會出現的。
“今日是十五。”卿羽軒說：“師傅去山下賣藥，下午才出去，此刻又下起了大雪，只怕他要明日才回來了，放心吧，他不會責罰你的。”
徐祈然跟兩個師兄在劃拳，不亦樂乎。
卿羽軒為了使她聽清楚，稍稍偏向她的耳邊輕聲說著。
卿鳳棲臉紅得不敢擡頭。
“涼了，趕緊喝。”卿羽軒擡起手，用修長的指尖碰了碰她手裏的碗。
“嗯。”卿鳳棲擡頭看他，不用糖水，就已經足夠甜蜜的了。
“再過幾日，學院就要放假了，今年過年，哥哥不能帶你去放煙花了，哥哥可真沒用……”卿羽軒嘆道。
卿鳳棲眼眶噙滿了熱淚，擡頭看著哥哥的苦笑，只說：“都是因為我，是我害了哥哥……”
兩人你儂我儂，苦了卿小可。
她急得掐大腿。
我的媽呀。
怪不得那麽多年，你們的窗戶紙都捅不破。
哪有這樣的。
“按照我說，直接捧著臉，就吻上去啊！”她在卿鳳棲耳邊加油。
卿鳳棲聽到這話，像是被電了，唰地一下，臉紅得跟猴屁股一般。
她突然將卿羽軒推開，自己也往旁邊坐遠了一些。
“卿妹，你怎麽了？不舒服麽？”卿羽軒伸出手，想要碰她的臉。
這不正常的紅暈……
他擔心是剛才凍壞了。
“是啊！不舒服，倒他懷裏，笨蛋！”卿小可喊道。
“這怎麽行……”卿鳳棲埋著頭，喃喃低語，“小可，你別胡鬧了行麽？”
“卿妹，你在說什麽？”卿羽軒說：“讓哥哥看看，你是不是病了，乖，別動……”
“趕緊假裝頭暈倒他懷裏，多好的機會啊……”卿小可還在亂出餿主意。
卿鳳棲更是移到了窗戶邊上，動也不敢動了。
卿羽軒的手伸過來，碰到他她的額頭，驚訝地說：“呀，好燙……”
“我，我我，我沒事……”卿鳳棲像是被針紮了一般，瞬間站起來，“屋裏太熱了，我，我我我，我出去透透氣，去去，去一趟茅房……哥哥莫要跟著了！”
她沖出了屋裏，在廊下手忙腳亂地穿鞋，差點又撞在門框上。
“小心啊……”卿羽軒始終皺著眉頭，等她如小兔子一邊沖進了大雪之中，才默默地笑了。
妹妹還是那麽可愛……
165又被強擄了
一路小跑，到了茅房邊，卿鳳棲才停下來。
“哎呀，那麽好的機會，怎麽突然要來上茅房，忍忍不行麽？”卿小可埋怨道。
若是我跟你一樣，只有一個時辰跟愛人相處，我才不會花時間出來上茅房。
還扭扭捏捏。
要是我的話，平常不敢做的，平常不敢說的，還不快些說清楚了。
“小可，我不是真的要上茅房，我是要跟你說清楚！”卿鳳棲跺了跺腳，語重心長地說：“我與哥哥之間，並不是你想的的那般……”
“那是哪般啊？”卿小可不解道。
“你莫要瞎指揮我，你說的那些，我做不出來，好過分的話。”卿鳳棲害羞地說：“我怎麽能……怎麽能對哥哥那樣……”
“你也想的吧……嘿嘿……”卿小可這個狗頭軍師，樂在其中。
她說：“又不是親哥哥，有什麽關系！你哥哥喜歡你，你不要告訴我，你看不出來哦？瞎子都看得出來啦……”
“哥哥他日後要繼承家業，要娶妻生子，我與他絕不可能的。”卿鳳棲說：“小可，我只是想好好跟你說，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好好好，你上不上茅廁？不上的話，趕緊回去了！”卿小可含糊不清地說。
這茅房偏僻不說，周圍黑乎乎的，總感覺陰風四起。
趕緊走吧！
“你答應我，別再想歪了，行麽？哥哥那樣一個幹幹凈凈的人，我不喜歡你這樣想他……”卿鳳棲還在糾結。
“任何的相愛，都是幹幹凈凈的！”卿小可一本正經道：“別說是你與義兄，即便是男人與男人，女人與女人，只要是愛，都是幹凈的，是你想歪了好不好……你這個膽小鬼，愛也不敢說，我瞧不起你！”
“我……”
卿鳳棲認真地想著這些話。
我真的是膽小鬼。
從小就是。
她竟然想不出辯駁的話。
這似乎是卿小可與她第一次爭吵。
“小可，你別生我的氣……”卿鳳棲弱弱地說：“如果連你也嫌棄我，那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啊！！！小可救我……”
黑暗中，一個高大的身影閃了出來，從背後，將她攔腰抱起，扛上肩頭。
卿鳳棲被嚇得歇了菜，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
“唔……”
為了不暈過去，卿小可挺身而出，控制著身體，想要喊人，卻被一只溫熱的大手給捂住了嘴。
她被帶離了不死閣。
眼睜睜看著那個溫暖的後院，那一抹暖黃的燈火逐漸變成了一個點。
她無力抵抗，心急如焚。
冷靜冷靜，被強擄也不是沒有過，嗯，老娘是個經驗豐富的人了，冷靜……
卿小可深呼吸，正在想對策。
對方並不打算讓她有逃跑的機會，手刀擡起，將她打暈。
卿小可醒來之時，發現自己似乎是在一個山洞裏。
“鳳棲……”
她在心裏呼喚著卿鳳棲。
遲遲沒人回應。
好久沒有過孤軍奮戰的感覺了。
自從回到紅月學院，如影隨形的卿鳳棲且不說了，小白幾乎是形影不離，小黑也時常會飄在身後。
更別說徐祈然那個黏人的家夥。
雖然遭到同窗的排擠，卿小可並不孤獨。
半夜三更，外面還下著大雪，突然被人抓到沒來過的山洞裏。
卿小可害怕。
山洞裏生著火，雖然不冷，她還是抱緊了自己。
還好，沒有被綁住手腳。
她看著那個洞口，眼珠子溜溜轉。
“餵……有人嗎？”她出聲試探。
如果沒人的話，是逃還是不逃，這也是個重要的問題。
她身上穿著單薄的衣衫，當時卿鳳棲害羞，從屋裏跑出來，連鬥篷也沒顧得上披。
外面的雪如牛毛一般，洋洋灑灑。
出去走不到兩步，恐怕就凍死了。
雖說有天極靈根這玩意兒在，凍不死。
可……
卿小可怕冷怕痛還很怕黑。
“餵……有沒有人啊！”她又大聲喊了一句。
山洞裏靜悄悄的，她喊得太過大聲，此刻，耳邊全是自己的回聲。
她抱著自己的膝蓋，縮在火堆旁，倦意襲來……
為了防止自己沒出息，又睡過去，她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跳起來。
“你在做什麽？”
有人進來了。
卿小可擡頭一看，洞口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是個男人。
帶著面具的男人。
卿小可的眼前，猛然閃過浴池時的場景。
“恩人啊。”她驚喜道。
“哼。”
面具男冷哼一聲。
他寬闊的肩膀上，落滿了雪。
一手提著食盒，優雅地走過來。
卿小可看著他，安靜地在火堆旁坐下。
這也是個陌生人，才見過一面。
雖然之前救過自己，可自己畢竟是連他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
居然不覺得害怕。
卿小可捫心自問，我是不是傻了啊。
該有所防備的，可為什麽有種莫名奇妙的熟悉感。
這人走進來，山洞就顯得擁擠了。
卿小可下意識離他遠些。
雖然心裏不怎麽害怕，可事情畢竟有些奇怪。
“過來。”面具男冷聲說。
“……”
卿小可防備著，瞪圓了眼睛，機警地看著他。
“本……我讓你過來，你耳朵聾了嗎。”面具男有些不高興了。
從頭至尾，他都不客氣。
卿小可能感覺到他在生氣。
畢竟是恩人啊。
過去就過去，他如果要害我，在浴池那把我生吞活剝了也沒人知道。
難道說，是他又救了我一次麽？
卿小可挪了挪，坐得更近了一些。
“恩人，是你又救了我？”她小心翼翼地問。
透過火光，看著他這純銀的面具，也沒那麽可怕了。
長久沒等到回答，卿小可扯著嘴角，笑了笑。
面具男一直在擺弄火堆，似乎在想些什麽。
突然擡起眼簾，看到她像傻子一般笑。
這笑中，帶著五分害怕，三分討好，還有兩分的好奇。
“不許笑。”面具男吼道。
他煩躁地將火堆挑開了一些。
火燒得更旺了，劈裏啪啦的火星子飛起來。
卿小可害怕了往後退。
“過來！”面具男盯著她。
這個面具做得真好。
簡直是量身定制，除了兩個黑色的眼珠子，其他什麽也看不到。
竟然連單眼皮還是雙眼皮都看不清。
簡直鬼斧神工。
“我已經過來了啊。”卿小可說。
剛才不是過去了麽？你還不高興。
她並不知道，面具男就是牧無炎。
因為聲音不同，因為遠隔千裏，因為那無情的男人將她扔下，還跟她說了分手。
所以，她真的沒有懷疑。
她並不知道，牧無炎的心裏，正在咒罵她，正在吃著莫名其妙的飛醋。
剛才卿鳳棲與卿羽軒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們相處的情形，牧無炎全看到了。
他在心裏暗暗地想，死女人。
你的羽軒哥哥叫你過去，你就挨過去。
本王叫你過來，你挪那麽一丁點位置，中間起碼還能再坐三個人！
竟然還有臉說，我已經過來了啊。
啊你個頭！你個該死的笨女人。
“再靠近些。”牧無炎冷聲說。
變聲的法術也一直都在用。
他害怕自己一露出真面目，她就逃了。
現在她還拘謹地喊恩人。
若知道是本王，說不定會揚起手給本王幾個大嘴巴。
“再靠近些？”卿小可看著兩人中間，只剩下一個手掌的距離了。
再靠近，不是要貼在一起了麽？
“我……”卿小可支支吾吾道。
牧無炎煩躁地嘆了一聲，吼道：“罷了！”
“恩人莫要生氣，只是男女有別，我怕唐突了您。”
卿小可抖了一把機靈，她覺得自己這個借口絕妙極了。
“給你。”牧無炎從食盒裏端出一碗湯，在掌心裏用法術捂熱了，遞給卿小可。
“這是什麽？”卿小可問。
“喝吧。”牧無炎說。
“……”
卿小可看著黑乎乎的湯汁，雙手捧著碗，動也不動。
什麽嘛，萬一有毒。
牧無炎看著她的動作，心肝脾肺腎，都要炸了。
憑什麽卿羽軒給她東西，她就如獲至寶，笑意藏都藏不住，本王給她東西，總是這個死樣。
卿羽軒是親手熬制，這也是本王親手熬制的！
簡直欺負人！哼！
166一言不合脫衣服
“拿來。”
牧無炎氣得不輕，就要伸出手去奪碗。
不喝就算了，不喝本王拿去扔了。
卿小可感受到他的怒火。
哎呀，他是不是以為自己嫌棄這碗黑色的東西呀。
“恩人，莫要生氣，我沒說不喝啊。”她輕聲說：“你告訴我，這是什麽，好不好？”
總要知道是什麽吧，就算是被毒死了，下了地獄，上了閻王的公堂，總要說出被什麽所害。
“紅糖水！”牧無炎沒好氣地回她。
“啊……”卿小可瞪圓了眼睛，故作高深地嘆了一聲，繼而尷尬地笑：“我可真笨，沒認出來。”
哈哈哈。
她早已經在心裏笑翻了天。
這是紅糖水。
哪門子的紅糖水，沒見過那麽黑的紅糖水，這是熬糊了麽？
“還加了紅棗。”牧無炎盯著她。
你才知道你自己笨麽？
“哦……”卿小可看著那莫名的漂浮物，原來是紅棗啊。
“你到底喝不喝？”牧無炎說：“要涼了。”
“喝。”卿小可再三猶豫，直覺認為，他不是什麽壞人。
她鼓起勇氣，甚至不敢呼吸，喝了一口。
才一口咽下去，她就吐出了舌頭。
好甜。
這是超濃縮版的吧。
“不好喝？”牧無炎問。
要去殺了山腳下那個農婦，竟敢糊弄本王。
教本王這樣做，本王明明認真做了，竟然難吃。
哼。
虧得還給了她一錠金子。
混蛋！
人族凈是陰險狡猾之徒。
“好喝，就是……”卿小可覺得牙根都在打顫。
甜得牙疼。
“就是什麽？”牧無炎沈聲問。
他身上已經升騰出了殺氣。
那個村婦，看來要去屠村才行！
卿羽軒做的，她喝下就笑得甜甜的。
本王做的，她喝下去，一臉哭相。
肯定是那個村婦教錯了。
“就是……”卿小可鼓足了勇氣，小聲說：“恩公，這是你做的嗎？你放了多少糖？”
“不多。”牧無炎平靜地說：“那女人說，那些是她家裏所有的紅糖，夜深了，買不到更多了。”
卿小可吐出小舌頭，笑了笑，把碗放在地上。
人家家裏所有的紅糖，你都熬成了一碗。
這還是紅糖水麽？
比超市裏的超濃縮果汁都厲害。
“不好喝就說不好喝，甜了也不行，淡了也不行，你到底要怎樣！”
卿羽軒做的就好喝，他給你下毒，你也會笑瞇瞇地吃下去。
牧無炎氣得將那碗踢翻了。
紅糖水撲到了燒得正旺的柴火上，發出嚇人的聲音。
空氣裏全是苦澀的焦糖味。
卿小可嚇得縮在墻邊。
媽呀，這個面具男怎麽啦……
該不是第二個祝星修吧。
她嚇得不敢說話。
看著男人的背影，垂下來的雙肩，卿小可莫名地心酸，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傷心。
“恩人，對不起啊……”她小聲說：“你傷心了？”
“傷心，為你這樣的人麽？不可能！”牧無炎冷淡地說。
他終於是看透了。
原來這女人說的話，全是真話。
卿鳳棲不喜歡你，她喜歡的是她的羽軒哥哥……
多少個夜裏，夢裏都聽著這句話驚醒。
不一樣。
她對待自己，跟對待卿羽軒，完全不一樣。
“是我辜負了恩人的好意，你只要不生氣，讓我做什麽都可以的。”卿小可說。
牧無炎看著外面的大雪，穩定了情緒，坐了下來。
他從食盒裏，拿出了幾塊糕點，遞給卿小可。
卿小可驚訝地說：“紅棗蒸糕啊……”
她開心地把糕點接過去，眼睛笑成了彎月形。
還真是餓了呢。
“這也是恩人做的嗎？”卿小可問。
“你不認得這東西？”牧無炎問。
卿小可搖了搖頭。
“這是山下小鎮那家留香居的糕點。”牧無炎說。
卿小可吃了一塊，還是毫無反應。
牧無炎看著她，問：“你不記得這個山洞麽？”
卿小可警覺地擡起頭。
她隱約覺得這話，不是問她，有可能問的是卿鳳棲。
卿鳳棲已經虛弱得躲起來了。
該怎麽說呢……
“果然，你給忘了。”牧無炎說著，盯著熊熊燃起的火苗。
只有本王一人記得。
這紅棗糕的滋味，也只有本王一人記得。
當時許下的承諾，也只有本王一人記得。
“恩人，你是我認識的人嗎？”卿小可把紅棗糕咽下去。
剛才對方突然不說話，她嚇得連咀嚼都忘了，生吞下去，卡在喉嚨裏，猛地咳嗽起來。
“怎麽這樣不小心。”
牧無炎到了她身後，伸出手，替她拍後背。
兩人靠得很近，卿小可突然有種沖動，將他臉上的面具掀開看看……
不管了！
她迅速地伸出手。
指尖已經碰到那面具，雙手突然被抓住了。
牧無炎的掌心，無論何時何地，都是炙熱的。
卿小可甚至覺得有些燙手。
她透過面具的空洞，盯著那雙眼睛，皺眉問：“你是什麽人？”
“你覺得呢？”牧無炎看著她，輕聲問：“你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兩人越靠越近，空氣裏全是暧昧的香氣。
卿小可開始掙紮。
“你先放開我……”她低聲說。
說話罷了，沒必要靠那麽近。
而且，心跳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狂跳不止。
不過是盯著這雙眼睛罷了。
面具後面，是人是鬼還不知道呢。
卿小可心裏覺得，一定是空窗太久了。
一定是！
這人的手，熱得像是烙鐵。
卿小可臉色通紅，心裏只想著把他甩開。
突然間，雙手力大無窮。
她將男人甩到了一邊，站起來，往後退，把火熱的身軀貼在冰涼的墻壁上。
“你……”
牧無炎沒想到她有那麽大的力氣。
根本沒防備，冷不丁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開了。
差點踩到火裏。
“小心。”卿小可著急地要去拉他。
眼看著他的衣服下擺燒起來。
卿小可一聲驚呼，向前邁了一步，將他拉到自己身前。
牧無炎雙手撐著墻壁，將她圈禁在臂彎之中。
“你在替我擔心麽？”他問。
卿小可只顧著看他燒起來的衣服，什麽也沒註意。
可那火，突然就熄滅了。
再擡起頭來，已經無處可躲。
牧無炎就是這樣一種人，你只要給他一些希望，他就能將你吃得骨頭都不剩。
卿小可不止是給了他希望，她這一拉，是拋出一塊巨大的糖果，將牧無炎砸暈了。
剛才她的著急，她的緊張，都是發自內心的，無法掩飾。
她在擔心本王。
她害怕本王受到傷害。
“恩人……能不能……”卿小可雙手抵在他的肩膀上，想要將他推開。
“你為何要拉我？”牧無炎問：“你在意我？”
“……”
咦，有什麽不對！！！
我拉你，跟我在意你，中間差了多少個我喜歡你呢？
卿小可心裏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麽把這兩者聯系在一起的。
“不是。”她朗聲說。
“不是？”牧無炎又受氣了，他冷哼道：“不是在意我，我燒死，我摔死，我怎麽樣都好，與你有關嗎？”
“別說你救過我，就算是毫不認識的人，我也不會眼睜睜把人往火坑裏推呀。”卿小可說：“況且，我連你什麽樣子，姓甚名誰都不知道，談何在意。”
“就是說，換成任何一個男人，你都會拉他？”牧無炎盯著她問。
只要她點頭，只要她點一點頭，立刻給她好看。
“嗯。”卿小可點頭：“只要他是好人，啊……你幹什麽你！”
她是認真思考後才回答的，沒想到，話沒說完，腰帶就松了……
低頭一看。
身上的衣袍被扯去……
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竟然能將布料震碎。
卿小可忙著去捂重要部位，可兩只手，根本捂不過來。
“你幹什麽你！”她吼道。
這簡直是……
簡直是再也不能忍啦。
你這個變態。
好好地說著話，哪有一言不合就把人衣服震碎的！
這個人面獸心的混蛋！
167疼得直不起腰
“你到底要幹什麽？！”
卿小可驚呼的同時，羞得想要鉆到地底下。
她牙齒在打顫。
不是因為冷，是嚇壞了。
“你不許看！”她驚叫道。
不過對方也沒往下看，那雙眼睛，至始至終都盯著她的雙眼。
他的眼睛裏，有一株火苗。
仿佛能順著視線爬過來，將卿小可燒個幹幹凈凈。
“你心裏一定在恨我。”牧無炎說。
“是！”卿小可說：“我敬重你，打從心底感謝你，沒想到你竟然……”
“我竟然怎樣？”牧無炎毫不在意地說。
“你不是人！”卿小可說：“你若是敢碰我一下，我立刻殺了你。”
“不可能。”牧無炎說：“你殺不了我，你沒那個本事。”
“那我就一頭撞死在這兒。”卿小可喊道：“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讓你這個禽獸得逞。”
“哦……”牧無炎說：“心裏話終於說出口了，在你心裏，我是禽獸對吧？”
“是！”卿小可罵道：“不要臉的禽獸，趁人之危的小人，你離我遠些！”
她忙不疊地護著自己。
可總是遮得住這裏，遮不住那兒。
急得團團轉。
她在心裏打著算盤，若是這人敢往下看一眼，拼了命也要戳瞎他的眼珠子。
趁著他不備，卿小可屈膝，想要踢他一個斷子絕孫。
沒想到，對方早有防備， 竟然雙手撐著墻壁，整個身體揚了起來。
“這樣，是在引誘我看你麽？”牧無炎低頭看著她：“我全看到了，怎麽辦？”
“啊！”卿小可瘋了，她也不遮遮掩掩，揮著拳頭打去。
牧無炎早有準備，那眼睛，仿佛能看到她肚子裏。
她的招數在對方眼裏，連三腳貓的功夫都不如。
她心亂如麻，根本沒什麽想法。
使出的全是毫無力量的王八拳。
過了幾招，不僅沒傷到敵人，反而被對方從身後環抱住了。
她的雙拳被交疊在身前，牧無炎一只手就能握住。
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說：“方才你不是偽裝得很好嗎？左一個恩人，右一個恩人……現在露出忘恩負義的真面目了？方才我扯了你的衣裳，就是在教你，讓你學會坦誠些。”
“你放開我。”卿小可又羞又氣。
“我救過你，這是事實，你承認嗎？”牧無炎問。
“嗯。”卿小可說：“你先放開我，你若不是禽獸的話，就將我放開。”
“我若是呢？”牧無炎貼著她的耳垂，不要臉地說。
“既然我對你有恩，你也承認了。”牧無炎說：“你總要報恩吧。”
“……”
卿小可把牙齒咬得吱吱響。
身體在發抖，氣得不行了。
這個卑鄙小人。
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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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覺也睡不成了，幹脆幹活去吧。
徐祈然被砸了一臉的雪，沒防備，摔下墻頭。
他跟在卿小可身後，叫苦不疊，但卻義無反顧。
他吊兒郎當地說：“小妞，你欠老子的情這輩子也還不清，你知道麽？這冰天雪地的，也就老子肯陪你幹苦力了……不過，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私會野男人？你手裏這鬥篷是誰的啊？下次，你給我傳信，能不能用一只聰明些的鳥？那只鳥兒笨死了，我餵了許多瓜子給它，它才在桌上啄出‘舍’字，幸虧我智商兩百，機智過人，否則啊，你就被當成蕩婦沈塘了。哎，不過，我要是晚些來，是不是能看到你被扒光的樣子……”
徐祈然說起垃圾話來，是大師級別，跟唐僧似的。
卿小可沒理他，趕到夥房的大水缸前，踮起腳一看。
“水是滿的！”
徐祈然擡頭看著天，默默地說：“不知是哪路菩薩顯靈，真是阿彌陀佛。”
“餵，你一個道士，你念什麽阿彌陀佛，你不怕三清祖師爺入夢廢了你啊。”卿小可吼道。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甚至伸出手，摸了摸水缸裏的水。
是真的。
這是誰幹的呢？
稍後，不死閣的師兄與卿羽軒趕來了。
大家看著水缸裏的水，面面相覷。
“定是師妹的誠心，感動了神仙。”秦師兄說：“今夜只怕會降下大雪，水缸既然滿了，今日就休息吧，師妹安心回去睡吧。”
說起這個，卿小可皺起眉頭來。
她沒地方休息。
去徐祈然的水清院，定會遭人非議。
平常溜進去蹭飯還行，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給白玄抓到把柄，真的要被趕出去了。
“卿妹，你在猶豫什麽？”卿羽軒輕聲問，朝她伸出手，“到哥哥這兒來。”
卿羽軒暧昧的眼神，溫柔的語氣，簡直是激活開關一樣的存在。
卿小可被“擠”飛了。
羞答答的卿鳳棲，帶著瘋狂跳動的心，漸漸地走近卿羽軒身邊。
每當這種時候，卿小可都會沈默地做個旁觀者。
不過卿鳳棲的魂魄太弱，並不能長時間控制身體，每次都只有半個時辰做自己，她就累得躲小黑屋裏，好幾天連話都說不出來。
卿羽軒抓住妹妹的手，笑著說：“怎麽還像小孩一般，手涼成這樣？哎……”
他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妹妹的手，給她暖著。
“哥哥，我沒地方去，我的……”卿鳳棲低頭，柔聲說：“我的被褥弄臟了，沒辦法回到校舍去。”
她不想卿羽軒擔心，那些小女孩的勾心鬥角，她一個字也不說。
“我能不能去不死閣待上一宿？”卿鳳棲老老實實地問。
雪越下越大，不能去水清院，不能回校舍，在外面會被活活凍死的。
“當然可以。”卿羽軒牽著她，眼裏的溫柔能溺死所有的人，“走吧，哥哥給你煮紅糖水喝。”
徐祈然發現卿小可擁有重度的精神分裂。
他一開始是分不清，後來漸漸明白了一些。
這才開始懷疑，這朵羞答答的玫瑰，是卿鳳棲本人吧……
“唉唉，都走啦？我也去蒼雁那兒討杯熱黃酒喝去……等等我……”徐祈然邁著步子，跟上了眾人的腳步。
走著走著，他突然往回看。
懷疑有人在跟蹤，卻沒發現。
奇怪了。
他們走遠了，黑暗處，一個人走了出來。
大冷的天，這人只穿著單衣，鬥篷沒了蹤影。
臉上的面具泛出落寞的寒光。
他一手提著兩桶水，看著那遠去的人，心涼似雪，妒忌得發瘋。
“卿卿，你可知我有多希望，我如卿羽軒那般喊你過來，你能歡喜地踱步靠近……若有那一天，死了也值了……”
牧無炎本來打算著，默默替她將今日的任務完成，便走了。
他以為自己能做她身後的大英雄。
以為自己能感化她的心。
看到她與卿羽軒那樣牽著手，終於還是忍不住，還是藏不住了……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他扔開水桶，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164妹妹還是那麽可愛
雲幫幾個人聚集在蕭書雲的房間裏。
大家都看著柯從蕊，不敢說話。
“二姐，你說兩句吧……”宣友兒看著蕭書雲陰沈的臉，有些害怕，只敢躲在柯從蕊身後。
她畢竟年紀小。
平常喜歡出些壞主意，也只是一時興起。
這次偷衣服的主意，就是她出的。
事情沒辦好，蕭書雲看起來也不高興。
“不知道是誰給她送了衣服去，要讓我知道，定然不讓那人好過！”柯從蕊黑著臉，目光掃過眾人，“若是那人出在你們中間，我……”
“阿蕊，罷了。”蕭書雲坐在桌邊，不知在想什麽，神情凝重，“別再耍這些小孩子的把戲，沒意思。”
“就憑她？”宣友兒吊起了眼皮子，笑道：“這次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恰好有人給她幫忙……下次……”
“你們為何非要針對她？”蕭書雲問。
她這一問，雲幫的小姐妹都有些奇怪。
“書雲，你討厭她，我們為你出口氣，你怎麽反倒問我們？”柯從蕊大大咧咧地說。
柯家與蕭家是世家。
她與蕭書雲是自小就認識的，這次蕭書雲要來紅月學院，她也跟著過來了。
“阿蕊，誰告訴你我討厭她。”蕭書雲輕笑。
大家都看呆了，宛若萬年冰山上突然開出了艷麗的海棠花。
好些人是第一次看到蕭書雲笑呢。
美不勝收。
“你不討厭她，你為何設下圈套，為何引於正陽前去……”柯從蕊沒想明白。
這件事，雖然蕭書雲沒有認真地承認過，大家可都心照不宣啊。
也是因為這個，所有的人都默認了卿鳳棲是敵人。
“我只是想對付於正陽。”蕭書雲走到窗邊，將窗戶關上。
屋裏燒著火爐子，溫暖如春，與外面的大雪格格不入。
“阿蕊留下，其他姐妹們回去睡吧。”蕭書雲說。
人紛紛退出去。
雖然她嘴上說別對付卿鳳棲了，可這暧昧不明的態度……
卿鳳棲依舊是不會有好日過。
柯從蕊盤腿在小桌邊，手裏端著茶碗，冒出熱氣。
“真的不對付了？”她輕聲問。
“嗯。”蕭書雲說：“不用這樣麻煩。”
她有著自己的打算。
“阿蕊，過了年就是春季的初級考核。”蕭書雲淡淡地說：“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放心吧。”柯從蕊冷笑一聲，自信地拍著胸脯，“再過一個多月，我這腰帶便能換新了。”
“你們柯家向來是馬上英雄，擅長拳腳功夫，八方閣最適合你。”蕭書雲說。
“你在哪，我在哪。”柯從蕊說：“來的時候，大家就說好了！你選什麽？”
以她們的武藝，恐怕中級弟子也有人不是她們的敵手。
初級考試，她們不會放在心上。
沒有晉級方面的擔憂，就直接起討論選閣的事了。
“若是我選不死閣呢？”蕭書雲淡定地問。
好似在說一句笑話。
“怎麽是不死閣！”柯從蕊問：“你對醫術不是向來都不感興趣麽？依你的本事，通過比試之後，定會有靈石測試，若是這些日子修煉出了微弱的靈力，四閣都任你選啊……怎麽偏偏是不死閣！”
不死閣在紅月學院，是個混吃等死，無用之地。
除了雜役，誰也不願被分到不死閣。
傳說不死閣的長老，武藝可不怎麽行啊。
但是斂財倒是有一套。
每逢初一十五，他必定要去山下賣藥，賺個盆滿缽滿。
傳言還說，除了白玄，他是四個長老之中，銀子最多的。
不死閣的地要是掀起來，底下全是金子。
但是……
這些都只是傳言。
“書雲，你也見過蒼雁長老對吧，你看他身上的道袍，不知是從哪一個年代流傳下來的。”柯從蕊說：“去不死閣，只怕連肉都吃不上，更別提學功夫了。”
“所以，你不必跟著我吃苦。”蕭書雲說。
“真的要去不死閣？”柯從蕊激動地站起來。
她們面前的小桌案，也被帶了起來。
眼看著那桌上的茶就要灑了。
蕭書雲拿起長劍，在桌上一揮。
強大的劍氣激蕩而出，將晃蕩不止的書桌穩住。
茶碗裏的茶湯，如同剛煮沸一般，濺出水花。
“書雲，為什麽是不死閣？”柯從蕊說：“我還以為你是沖著無上閣的裴長老來的，他手上的無上秘法，才是天下第一心法。”
“不為什麽。”蕭書雲說：“你不必跟著我的。”
“不行，你休想撇開我，我說過了，你去哪兒，我去哪兒，反正我對靈術也沒什麽興趣，去哪兒都一樣。”柯從蕊鼓起嘴，說：“但是我要知道原因。”
蕭書雲放下茶碗，站起來，輕聲說：“我累了，明日還要起早練功，睡了。”
“若是靈石指引你去無上閣呢？”柯從蕊沖著她的背影喊。
蕭書雲聳了聳肩，說：“靈術方面的修煉，我沒認真學。”
柯從蕊啞了聲。
看來是早就計劃好了啊。
“那你不早跟我說，我都認真在學，哎，你這個人……”柯從蕊跺腳不滿。
“阿蕊，你想去，蒼雁長老也不一定要你。”蕭書雲走到屏風處，將佩劍掛好，轉過來嫣然一笑，“不然你選掩月閣吧？聽說徐祈然那家夥，三天兩頭就要去一趟掩月閣。”
“他去不去，跟我有何關系啊，好啊，你笑我！”柯從蕊沖過去，要撓她。
蕭書雲巧妙地躲過，皺眉說：“真不知你怎麽看上那人，賊眉鼠眼的……”
普天之下，若是說只有一個人覺得徐祈然不好看。
那就只是她了。
賊眉鼠眼。
柯從蕊簡直不知道這話怎麽會出現在形容徐祈然身上。
他那番容貌，如天人一般，怎麽會賊眉鼠眼。
“卿鳳棲的事，就真的不管了麽？”柯從蕊覺得可惜，“這次差點就將她趕出去了。”
“我自己來就好。”蕭書雲說。
“書雲，你打算怎麽做？”
“我們入學第一天，還記得白玄長老說過的一句話嗎？比武場上，生死由命……”
“你是要等到比試那天……”
“嗯。”蕭書雲坐在銅鏡前，若有所思地說：“到底是誰給她送衣服，查出來！給那人一些教訓。”
不死閣。
後院的小廂房裏，爐火燒得正旺，整個屋子裏溫暖如春。
眾人圍坐在桌旁，秦師兄燙了黃酒，做了幾道下酒菜。
大雪的天裏，烤著爐火，賞雪賞月，溫酒暖心，整個院子裏都是歡聲笑語。
“蒼雁長老呢？不請他過來，我們自己這樣，只怕不合理數。”
卿鳳棲挨著卿羽軒坐著，擔憂地問。
眾人手裏都是熱騰騰的酒，唯獨她捧著一碗甜得膩人的生姜紅糖水。
從進了不死閣，就沒見到蒼雁。
平常他可是嗅著酒的味道，一準會出現的。
“今日是十五。”卿羽軒說：“師傅去山下賣藥，下午才出去，此刻又下起了大雪，只怕他要明日才回來了，放心吧，他不會責罰你的。”
徐祈然跟兩個師兄在劃拳，不亦樂乎。
卿羽軒為了使她聽清楚，稍稍偏向她的耳邊輕聲說著。
卿鳳棲臉紅得不敢擡頭。
“涼了，趕緊喝。”卿羽軒擡起手，用修長的指尖碰了碰她手裏的碗。
“嗯。”卿鳳棲擡頭看他，不用糖水，就已經足夠甜蜜的了。
“再過幾日，學院就要放假了，今年過年，哥哥不能帶你去放煙花了，哥哥可真沒用……”卿羽軒嘆道。
卿鳳棲眼眶噙滿了熱淚，擡頭看著哥哥的苦笑，只說：“都是因為我，是我害了哥哥……”
兩人你儂我儂，苦了卿小可。
她急得掐大腿。
我的媽呀。
怪不得那麽多年，你們的窗戶紙都捅不破。
哪有這樣的。
“按照我說，直接捧著臉，就吻上去啊！”她在卿鳳棲耳邊加油。
卿鳳棲聽到這話，像是被電了，唰地一下，臉紅得跟猴屁股一般。
她突然將卿羽軒推開，自己也往旁邊坐遠了一些。
“卿妹，你怎麽了？不舒服麽？”卿羽軒伸出手，想要碰她的臉。
這不正常的紅暈……
他擔心是剛才凍壞了。
“是啊！不舒服，倒他懷裏，笨蛋！”卿小可喊道。
“這怎麽行……”卿鳳棲埋著頭，喃喃低語，“小可，你別胡鬧了行麽？”
“卿妹，你在說什麽？”卿羽軒說：“讓哥哥看看，你是不是病了，乖，別動……”
“趕緊假裝頭暈倒他懷裏，多好的機會啊……”卿小可還在亂出餿主意。
卿鳳棲更是移到了窗戶邊上，動也不敢動了。
卿羽軒的手伸過來，碰到他她的額頭，驚訝地說：“呀，好燙……”
“我，我我，我沒事……”卿鳳棲像是被針紮了一般，瞬間站起來，“屋裏太熱了，我，我我我，我出去透透氣，去去，去一趟茅房……哥哥莫要跟著了！”
她沖出了屋裏，在廊下手忙腳亂地穿鞋，差點又撞在門框上。
“小心啊……”卿羽軒始終皺著眉頭，等她如小兔子一邊沖進了大雪之中，才默默地笑了。
妹妹還是那麽可愛……
165又被強擄了
一路小跑，到了茅房邊，卿鳳棲才停下來。
“哎呀，那麽好的機會，怎麽突然要來上茅房，忍忍不行麽？”卿小可埋怨道。
若是我跟你一樣，只有一個時辰跟愛人相處，我才不會花時間出來上茅房。
還扭扭捏捏。
要是我的話，平常不敢做的，平常不敢說的，還不快些說清楚了。
“小可，我不是真的要上茅房，我是要跟你說清楚！”卿鳳棲跺了跺腳，語重心長地說：“我與哥哥之間，並不是你想的的那般……”
“那是哪般啊？”卿小可不解道。
“你莫要瞎指揮我，你說的那些，我做不出來，好過分的話。”卿鳳棲害羞地說：“我怎麽能……怎麽能對哥哥那樣……”
“你也想的吧……嘿嘿……”卿小可這個狗頭軍師，樂在其中。
她說：“又不是親哥哥，有什麽關系！你哥哥喜歡你，你不要告訴我，你看不出來哦？瞎子都看得出來啦……”
“哥哥他日後要繼承家業，要娶妻生子，我與他絕不可能的。”卿鳳棲說：“小可，我只是想好好跟你說，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好好好，你上不上茅廁？不上的話，趕緊回去了！”卿小可含糊不清地說。
這茅房偏僻不說，周圍黑乎乎的，總感覺陰風四起。
趕緊走吧！
“你答應我，別再想歪了，行麽？哥哥那樣一個幹幹凈凈的人，我不喜歡你這樣想他……”卿鳳棲還在糾結。
“任何的相愛，都是幹幹凈凈的！”卿小可一本正經道：“別說是你與義兄，即便是男人與男人，女人與女人，只要是愛，都是幹凈的，是你想歪了好不好……你這個膽小鬼，愛也不敢說，我瞧不起你！”
“我……”
卿鳳棲認真地想著這些話。
我真的是膽小鬼。
從小就是。
她竟然想不出辯駁的話。
這似乎是卿小可與她第一次爭吵。
“小可，你別生我的氣……”卿鳳棲弱弱地說：“如果連你也嫌棄我，那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啊！！！小可救我……”
黑暗中，一個高大的身影閃了出來，從背後，將她攔腰抱起，扛上肩頭。
卿鳳棲被嚇得歇了菜，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
“唔……”
為了不暈過去，卿小可挺身而出，控制著身體，想要喊人，卻被一只溫熱的大手給捂住了嘴。
她被帶離了不死閣。
眼睜睜看著那個溫暖的後院，那一抹暖黃的燈火逐漸變成了一個點。
她無力抵抗，心急如焚。
冷靜冷靜，被強擄也不是沒有過，嗯，老娘是個經驗豐富的人了，冷靜……
卿小可深呼吸，正在想對策。
對方並不打算讓她有逃跑的機會，手刀擡起，將她打暈。
卿小可醒來之時，發現自己似乎是在一個山洞裏。
“鳳棲……”
她在心裏呼喚著卿鳳棲。
遲遲沒人回應。
好久沒有過孤軍奮戰的感覺了。
自從回到紅月學院，如影隨形的卿鳳棲且不說了，小白幾乎是形影不離，小黑也時常會飄在身後。
更別說徐祈然那個黏人的家夥。
雖然遭到同窗的排擠，卿小可並不孤獨。
半夜三更，外面還下著大雪，突然被人抓到沒來過的山洞裏。
卿小可害怕。
山洞裏生著火，雖然不冷，她還是抱緊了自己。
還好，沒有被綁住手腳。
她看著那個洞口，眼珠子溜溜轉。
“餵……有人嗎？”她出聲試探。
如果沒人的話，是逃還是不逃，這也是個重要的問題。
她身上穿著單薄的衣衫，當時卿鳳棲害羞，從屋裏跑出來，連鬥篷也沒顧得上披。
外面的雪如牛毛一般，洋洋灑灑。
出去走不到兩步，恐怕就凍死了。
雖說有天極靈根這玩意兒在，凍不死。
可……
卿小可怕冷怕痛還很怕黑。
“餵……有沒有人啊！”她又大聲喊了一句。
山洞裏靜悄悄的，她喊得太過大聲，此刻，耳邊全是自己的回聲。
她抱著自己的膝蓋，縮在火堆旁，倦意襲來……
為了防止自己沒出息，又睡過去，她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跳起來。
“你在做什麽？”
有人進來了。
卿小可擡頭一看，洞口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是個男人。
帶著面具的男人。
卿小可的眼前，猛然閃過浴池時的場景。
“恩人啊。”她驚喜道。
“哼。”
面具男冷哼一聲。
他寬闊的肩膀上，落滿了雪。
一手提著食盒，優雅地走過來。
卿小可看著他，安靜地在火堆旁坐下。
這也是個陌生人，才見過一面。
雖然之前救過自己，可自己畢竟是連他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
居然不覺得害怕。
卿小可捫心自問，我是不是傻了啊。
該有所防備的，可為什麽有種莫名奇妙的熟悉感。
這人走進來，山洞就顯得擁擠了。
卿小可下意識離他遠些。
雖然心裏不怎麽害怕，可事情畢竟有些奇怪。
“過來。”面具男冷聲說。
“……”
卿小可防備著，瞪圓了眼睛，機警地看著他。
“本……我讓你過來，你耳朵聾了嗎。”面具男有些不高興了。
從頭至尾，他都不客氣。
卿小可能感覺到他在生氣。
畢竟是恩人啊。
過去就過去，他如果要害我，在浴池那把我生吞活剝了也沒人知道。
難道說，是他又救了我一次麽？
卿小可挪了挪，坐得更近了一些。
“恩人，是你又救了我？”她小心翼翼地問。
透過火光，看著他這純銀的面具，也沒那麽可怕了。
長久沒等到回答，卿小可扯著嘴角，笑了笑。
面具男一直在擺弄火堆，似乎在想些什麽。
突然擡起眼簾，看到她像傻子一般笑。
這笑中，帶著五分害怕，三分討好，還有兩分的好奇。
“不許笑。”面具男吼道。
他煩躁地將火堆挑開了一些。
火燒得更旺了，劈裏啪啦的火星子飛起來。
卿小可害怕了往後退。
“過來！”面具男盯著她。
這個面具做得真好。
簡直是量身定制，除了兩個黑色的眼珠子，其他什麽也看不到。
竟然連單眼皮還是雙眼皮都看不清。
簡直鬼斧神工。
“我已經過來了啊。”卿小可說。
剛才不是過去了麽？你還不高興。
她並不知道，面具男就是牧無炎。
因為聲音不同，因為遠隔千裏，因為那無情的男人將她扔下，還跟她說了分手。
所以，她真的沒有懷疑。
她並不知道，牧無炎的心裏，正在咒罵她，正在吃著莫名其妙的飛醋。
剛才卿鳳棲與卿羽軒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們相處的情形，牧無炎全看到了。
他在心裏暗暗地想，死女人。
你的羽軒哥哥叫你過去，你就挨過去。
本王叫你過來，你挪那麽一丁點位置，中間起碼還能再坐三個人！
竟然還有臉說，我已經過來了啊。
啊你個頭！你個該死的笨女人。
“再靠近些。”牧無炎冷聲說。
變聲的法術也一直都在用。
他害怕自己一露出真面目，她就逃了。
現在她還拘謹地喊恩人。
若知道是本王，說不定會揚起手給本王幾個大嘴巴。
“再靠近些？”卿小可看著兩人中間，只剩下一個手掌的距離了。
再靠近，不是要貼在一起了麽？
“我……”卿小可支支吾吾道。
牧無炎煩躁地嘆了一聲，吼道：“罷了！”
“恩人莫要生氣，只是男女有別，我怕唐突了您。”
卿小可抖了一把機靈，她覺得自己這個借口絕妙極了。
“給你。”牧無炎從食盒裏端出一碗湯，在掌心裏用法術捂熱了，遞給卿小可。
“這是什麽？”卿小可問。
“喝吧。”牧無炎說。
“……”
卿小可看著黑乎乎的湯汁，雙手捧著碗，動也不動。
什麽嘛，萬一有毒。
牧無炎看著她的動作，心肝脾肺腎，都要炸了。
憑什麽卿羽軒給她東西，她就如獲至寶，笑意藏都藏不住，本王給她東西，總是這個死樣。
卿羽軒是親手熬制，這也是本王親手熬制的！
簡直欺負人！哼！
166一言不合脫衣服
“拿來。”
牧無炎氣得不輕，就要伸出手去奪碗。
不喝就算了，不喝本王拿去扔了。
卿小可感受到他的怒火。
哎呀，他是不是以為自己嫌棄這碗黑色的東西呀。
“恩人，莫要生氣，我沒說不喝啊。”她輕聲說：“你告訴我，這是什麽，好不好？”
總要知道是什麽吧，就算是被毒死了，下了地獄，上了閻王的公堂，總要說出被什麽所害。
“紅糖水！”牧無炎沒好氣地回她。
“啊……”卿小可瞪圓了眼睛，故作高深地嘆了一聲，繼而尷尬地笑：“我可真笨，沒認出來。”
哈哈哈。
她早已經在心裏笑翻了天。
這是紅糖水。
哪門子的紅糖水，沒見過那麽黑的紅糖水，這是熬糊了麽？
“還加了紅棗。”牧無炎盯著她。
你才知道你自己笨麽？
“哦……”卿小可看著那莫名的漂浮物，原來是紅棗啊。
“你到底喝不喝？”牧無炎說：“要涼了。”
“喝。”卿小可再三猶豫，直覺認為，他不是什麽壞人。
她鼓起勇氣，甚至不敢呼吸，喝了一口。
才一口咽下去，她就吐出了舌頭。
好甜。
這是超濃縮版的吧。
“不好喝？”牧無炎問。
要去殺了山腳下那個農婦，竟敢糊弄本王。
教本王這樣做，本王明明認真做了，竟然難吃。
哼。
虧得還給了她一錠金子。
混蛋！
人族凈是陰險狡猾之徒。
“好喝，就是……”卿小可覺得牙根都在打顫。
甜得牙疼。
“就是什麽？”牧無炎沈聲問。
他身上已經升騰出了殺氣。
那個村婦，看來要去屠村才行！
卿羽軒做的，她喝下就笑得甜甜的。
本王做的，她喝下去，一臉哭相。
肯定是那個村婦教錯了。
“就是……”卿小可鼓足了勇氣，小聲說：“恩公，這是你做的嗎？你放了多少糖？”
“不多。”牧無炎平靜地說：“那女人說，那些是她家裏所有的紅糖，夜深了，買不到更多了。”
卿小可吐出小舌頭，笑了笑，把碗放在地上。
人家家裏所有的紅糖，你都熬成了一碗。
這還是紅糖水麽？
比超市裏的超濃縮果汁都厲害。
“不好喝就說不好喝，甜了也不行，淡了也不行，你到底要怎樣！”
卿羽軒做的就好喝，他給你下毒，你也會笑瞇瞇地吃下去。
牧無炎氣得將那碗踢翻了。
紅糖水撲到了燒得正旺的柴火上，發出嚇人的聲音。
空氣裏全是苦澀的焦糖味。
卿小可嚇得縮在墻邊。
媽呀，這個面具男怎麽啦……
該不是第二個祝星修吧。
她嚇得不敢說話。
看著男人的背影，垂下來的雙肩，卿小可莫名地心酸，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傷心。
“恩人，對不起啊……”她小聲說：“你傷心了？”
“傷心，為你這樣的人麽？不可能！”牧無炎冷淡地說。
他終於是看透了。
原來這女人說的話，全是真話。
卿鳳棲不喜歡你，她喜歡的是她的羽軒哥哥……
多少個夜裏，夢裏都聽著這句話驚醒。
不一樣。
她對待自己，跟對待卿羽軒，完全不一樣。
“是我辜負了恩人的好意，你只要不生氣，讓我做什麽都可以的。”卿小可說。
牧無炎看著外面的大雪，穩定了情緒，坐了下來。
他從食盒裏，拿出了幾塊糕點，遞給卿小可。
卿小可驚訝地說：“紅棗蒸糕啊……”
她開心地把糕點接過去，眼睛笑成了彎月形。
還真是餓了呢。
“這也是恩人做的嗎？”卿小可問。
“你不認得這東西？”牧無炎問。
卿小可搖了搖頭。
“這是山下小鎮那家留香居的糕點。”牧無炎說。
卿小可吃了一塊，還是毫無反應。
牧無炎看著她，問：“你不記得這個山洞麽？”
卿小可警覺地擡起頭。
她隱約覺得這話，不是問她，有可能問的是卿鳳棲。
卿鳳棲已經虛弱得躲起來了。
該怎麽說呢……
“果然，你給忘了。”牧無炎說著，盯著熊熊燃起的火苗。
只有本王一人記得。
這紅棗糕的滋味，也只有本王一人記得。
當時許下的承諾，也只有本王一人記得。
“恩人，你是我認識的人嗎？”卿小可把紅棗糕咽下去。
剛才對方突然不說話，她嚇得連咀嚼都忘了，生吞下去，卡在喉嚨裏，猛地咳嗽起來。
“怎麽這樣不小心。”
牧無炎到了她身後，伸出手，替她拍後背。
兩人靠得很近，卿小可突然有種沖動，將他臉上的面具掀開看看……
不管了！
她迅速地伸出手。
指尖已經碰到那面具，雙手突然被抓住了。
牧無炎的掌心，無論何時何地，都是炙熱的。
卿小可甚至覺得有些燙手。
她透過面具的空洞，盯著那雙眼睛，皺眉問：“你是什麽人？”
“你覺得呢？”牧無炎看著她，輕聲問：“你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兩人越靠越近，空氣裏全是暧昧的香氣。
卿小可開始掙紮。
“你先放開我……”她低聲說。
說話罷了，沒必要靠那麽近。
而且，心跳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狂跳不止。
不過是盯著這雙眼睛罷了。
面具後面，是人是鬼還不知道呢。
卿小可心裏覺得，一定是空窗太久了。
一定是！
這人的手，熱得像是烙鐵。
卿小可臉色通紅，心裏只想著把他甩開。
突然間，雙手力大無窮。
她將男人甩到了一邊，站起來，往後退，把火熱的身軀貼在冰涼的墻壁上。
“你……”
牧無炎沒想到她有那麽大的力氣。
根本沒防備，冷不丁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開了。
差點踩到火裏。
“小心。”卿小可著急地要去拉他。
眼看著他的衣服下擺燒起來。
卿小可一聲驚呼，向前邁了一步，將他拉到自己身前。
牧無炎雙手撐著墻壁，將她圈禁在臂彎之中。
“你在替我擔心麽？”他問。
卿小可只顧著看他燒起來的衣服，什麽也沒註意。
可那火，突然就熄滅了。
再擡起頭來，已經無處可躲。
牧無炎就是這樣一種人，你只要給他一些希望，他就能將你吃得骨頭都不剩。
卿小可不止是給了他希望，她這一拉，是拋出一塊巨大的糖果，將牧無炎砸暈了。
剛才她的著急，她的緊張，都是發自內心的，無法掩飾。
她在擔心本王。
她害怕本王受到傷害。
“恩人……能不能……”卿小可雙手抵在他的肩膀上，想要將他推開。
“你為何要拉我？”牧無炎問：“你在意我？”
“……”
咦，有什麽不對！！！
我拉你，跟我在意你，中間差了多少個我喜歡你呢？
卿小可心裏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麽把這兩者聯系在一起的。
“不是。”她朗聲說。
“不是？”牧無炎又受氣了，他冷哼道：“不是在意我，我燒死，我摔死，我怎麽樣都好，與你有關嗎？”
“別說你救過我，就算是毫不認識的人，我也不會眼睜睜把人往火坑裏推呀。”卿小可說：“況且，我連你什麽樣子，姓甚名誰都不知道，談何在意。”
“就是說，換成任何一個男人，你都會拉他？”牧無炎盯著她問。
只要她點頭，只要她點一點頭，立刻給她好看。
“嗯。”卿小可點頭：“只要他是好人，啊……你幹什麽你！”
她是認真思考後才回答的，沒想到，話沒說完，腰帶就松了……
低頭一看。
身上的衣袍被扯去……
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竟然能將布料震碎。
卿小可忙著去捂重要部位，可兩只手，根本捂不過來。
“你幹什麽你！”她吼道。
這簡直是……
簡直是再也不能忍啦。
你這個變態。
好好地說著話，哪有一言不合就把人衣服震碎的！
這個人面獸心的混蛋！
167疼得直不起腰
“你到底要幹什麽？！”
卿小可驚呼的同時，羞得想要鉆到地底下。
她牙齒在打顫。
不是因為冷，是嚇壞了。
“你不許看！”她驚叫道。
不過對方也沒往下看，那雙眼睛，至始至終都盯著她的雙眼。
他的眼睛裏，有一株火苗。
仿佛能順著視線爬過來，將卿小可燒個幹幹凈凈。
“你心裏一定在恨我。”牧無炎說。
“是！”卿小可說：“我敬重你，打從心底感謝你，沒想到你竟然……”
“我竟然怎樣？”牧無炎毫不在意地說。
“你不是人！”卿小可說：“你若是敢碰我一下，我立刻殺了你。”
“不可能。”牧無炎說：“你殺不了我，你沒那個本事。”
“那我就一頭撞死在這兒。”卿小可喊道：“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讓你這個禽獸得逞。”
“哦……”牧無炎說：“心裏話終於說出口了，在你心裏，我是禽獸對吧？”
“是！”卿小可罵道：“不要臉的禽獸，趁人之危的小人，你離我遠些！”
她忙不疊地護著自己。
可總是遮得住這裏，遮不住那兒。
急得團團轉。
她在心裏打著算盤，若是這人敢往下看一眼，拼了命也要戳瞎他的眼珠子。
趁著他不備，卿小可屈膝，想要踢他一個斷子絕孫。
沒想到，對方早有防備， 竟然雙手撐著墻壁，整個身體揚了起來。
“這樣，是在引誘我看你麽？”牧無炎低頭看著她：“我全看到了，怎麽辦？”
“啊！”卿小可瘋了，她也不遮遮掩掩，揮著拳頭打去。
牧無炎早有準備，那眼睛，仿佛能看到她肚子裏。
她的招數在對方眼裏，連三腳貓的功夫都不如。
她心亂如麻，根本沒什麽想法。
使出的全是毫無力量的王八拳。
過了幾招，不僅沒傷到敵人，反而被對方從身後環抱住了。
她的雙拳被交疊在身前，牧無炎一只手就能握住。
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說：“方才你不是偽裝得很好嗎？左一個恩人，右一個恩人……現在露出忘恩負義的真面目了？方才我扯了你的衣裳，就是在教你，讓你學會坦誠些。”
“你放開我。”卿小可又羞又氣。
“我救過你，這是事實，你承認嗎？”牧無炎問。
“嗯。”卿小可說：“你先放開我，你若不是禽獸的話，就將我放開。”
“我若是呢？”牧無炎貼著她的耳垂，不要臉地說。
“既然我對你有恩，你也承認了。”牧無炎說：“你總要報恩吧。”
“……”
卿小可把牙齒咬得吱吱響。
身體在發抖，氣得不行了。
這個卑鄙小人。
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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