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回魔宮，完婚！ (39)
關燈
小
中
大
了一禮。
徐祈然嚇得一抖，趕緊提著水匆匆往上走。
卿小可說：“鳳棲啊，你不用對他這樣，他會得瑟的。”
這還是卿鳳棲的魂魄，第一次主動占據身體。
卿小可有些恐慌了，如果以後都這樣，那可怎麽辦才好啊……
“鳳棲，你趕緊讓你哥哥回去吧，他這個樣子，還怎麽幫我們挑水……”卿小可提醒道。
這兩兄妹，隔著水霧，情意濃濃，就像是旁邊的人都死絕了似的。
卿小可想到，以前只要她跟牧無炎在一起，卿鳳棲就一定會怕得躲小黑屋裏，她現在也渴望有個小黑屋，能讓她躲起來算了。
偏偏不行。
卿羽軒那溫柔的目光，讓人肉麻得要瘋了，也無力抗拒。
“哥哥，你回去吧。”卿鳳棲長眉緊蹙，對二位師兄一拜，“麻煩二位師兄，將我兄長送回去，你們的心意，鳳棲心領了。”
“別把哥哥當成廢人。”卿羽軒苦澀地笑了笑，捏著她的手，看到掌心裏的水泡，止不住地心疼。
他擡頭，望著妹妹蒼白的小臉，說：
“不止是二位師兄，哥哥給你帶了救兵來。”
“救兵……”卿小可飛快地問：“是什麽？還有人麽？”
“是這個。”李師兄笑著，從袖子裏抖出幾個小草人。
玩偶一般的草人，巴掌一般大小，落在濕漉漉的地上，顯得很可憐。
卿小可嘆息：“現在拿出這些哄小孩的玩意兒，有個屁用。”
只見卿羽軒掏出了幾張符咒，夾在指縫裏，嘴裏念念有詞，突然揚起符咒，在嘴邊一吹，往地上一扔……
地上六個草人，突然立了起來。
他們像是吹氣的氣球一般，緩緩地變大。
終於變得跟人差不多高，停住了。
卿鳳棲害怕地看著這些草人。
“卿妹，莫怕，這是蒼雁師傅傳給我的法術，這些草人啊……我在他門前跪了一夜，他才肯給我的，日後替你挑水用。”卿羽軒笑著，露出整齊的白牙。
他的牙齒小小一粒，即使是大笑，也顯得很含蓄。
替你挑水用。
卿小可瞬間被暖到了。
少女心爆棚。
“鳳棲，你哥哥對你可真好……”卿小可羨慕道。
反觀某人……
一張沒睡醒，縱欲過度的臭臉。
就只會往你頭上套個草帽，說責備的話。
自此以後，每天天沒亮，差不多90度陡峭的山道上，就會出現一幕奇景。
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挑著水，顫顫巍巍地走著。
她的身後，永遠跟著一個看不見的人，遠遠望去，只能看到兩個懸空的水桶。
再往後，就是六個排列整齊的草人。
還有罵罵咧咧的徐祈然，默不作聲的李師兄和秦師兄。
兩天之後。
“小白，別幫我，不用托著我的桶底了，我自己可以。”卿小可說：“你看，我今天已經能穩穩地走了，蒼雁師傅昨夜的推拿，還是很管用的！”
“管用個屁，老子被他越捏越痛，媽的庸醫！估計是同性相斥，憑什麽那靈藥就給你喝，老子一口也撈不著！呸！”徐祈然在隊伍的最後，扯著嗓子吼。
“你不高興，你明天別來啊，每天都一肚子的怨言，誰讓你天天來了？”卿小可對罵道：“還有，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了再過來，像個什麽樣子！”
人家卿羽軒風裏雨裏地，總是衣著整齊，文質彬彬，溫柔地笑。
果真是別人家的哥哥。
不經意間，自己的哥哥就被比下去了。
卿小可莫名生出了這樣的攀比心。
每當卿小可這樣想，卿鳳棲總是會溫柔地說：“小可，羽軒哥哥現在也算是你的哥哥啊……他分不出你我的。”
“那不一樣。”卿小可說。
分不出？
她可不那麽認為。
每次她去不死閣搞推拿，卿羽軒親手端來靈藥，若是卿鳳棲主導的身體，卿羽軒總是要給她餵。
若是卿小可，卿羽軒就只是遞給她。
分不清麽？
卿小可真表示懷疑，不過徐祈然這個笨蛋分不清倒是真的！
李師兄和秦師兄也樂於來幫忙，晨練都省了。
時日一長，定能強身健骨。
關鍵是，能聽到卿小可和徐祈然鬥嘴，特別有趣。
“老徐，你又放屁啦！要不要臉啊。”某天，卿小可挑著水吼了一句，走著走著，埋怨道：“白瞎了一張那麽好看的臉，總是做這種事。”
“你放屁！”徐祈然在隊伍最後，隔著兩位師兄，還有六名草人，扯著嗓子朝前面吼：“老子走在最後，你走在最前面，老子放屁，你也能聞得到，瞎扯淡吧你！你給我說說，是什麽味道的！”
“逆風呢現在！”卿小可轉過頭，沒好氣地說：“不是你，難道還是草人啊！”
“反正不是老子，你別豬油蒙了心，誣陷忠良。”徐祈然與她隔空對罵，“摸著你的良心，好好想想，要是沒有我，你能完成任務？天天不睡覺，來幫你的人是誰啊……”
“是羽軒哥哥。”卿小可捏著嗓子說，擡起頭，看著坐在山道最上面的卿羽軒，微微一笑。
“呸，老子明天不來啦，說不來就不來，你信不信？”徐祈然不高興地吼。
“隨便你。”卿小可轉頭喊：“屁就是你放的，還死不承認，這裏又沒有你的心上人，裝什麽裝。”
“說了不是我！”徐祈然要瘋。
就在他快要把水桶往卿小可頭上掄上去的時候，隊伍裏的秦師兄紅著臉，弱弱地說：“是我……”
“額……”
集體沈默了。
片刻之後，卿小可和徐祈然同時爆發出誇張的笑聲。
“你們別笑啦，我明天不來啦……”秦師兄憨直地說了一句。
明天還是會來的。
風雨無阻。
161牧無炎，是你嗎？
卿鳳棲那個廢物，竟然能完成任務，每天天沒亮的時候，她就把夥房的水缸灌滿。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
流言開始多了起來。
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個人就算一夜不睡，也絕不可能完成。
學院裏各種各樣的猜測，紛湧而出。
在學院的食堂裏，眾人都在討論：
“哎，你們覺得，她是怎麽做到的？”
“不是說她背後有魔族撐腰麽？魔王給她派幾十個小魔使來，她連手指頭都不用動。”
“我還聽說，她暗地裏練了邪功，說是能操縱陰鬼……”
“有可能啊，你們想想，她跟徐大俠不清不楚的，而冥宗的法術，就是操控陰鬼，當然有可能啦。”
“怪不得她總是夜裏出去，也不知去幹些什麽，據說校舍也不回，總是等到眾人上早課，她才偷偷摸摸地回校舍去睡覺。”
“晝伏夜出啊，這不是邪物是什麽！”
“昨夜啊，還有人組團去看，想要抓到她與魔族勾結的證據，你猜怎麽著？”
“怎麽啦？”
“還沒靠近後山，就一股陰風拂面，緊接著，幾個初級弟子，都被嚇昏在了路上，臉上全是爪子抓過的痕跡。”
“此話當真麽？”
“騙你們幹嘛？不信你們回頭看看，那幾個新晉的初級班女弟子，是不是都蒙著臉。”
“今夜還有人組團要去呢！”
“誰？去哪兒報名，我也想去看看……”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哎，卿鳳棲為何不來食堂吃飯？”
“她此刻，應該窩在校舍裏睡覺吧……據說她從不吃食堂的飯菜。”
“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自從她醒過來之後，從未見她來過食堂。”
“那她吃什麽？”
“該不會，她已經不是人了，不用吃五谷雜糧……”
“不吃不睡的殺人怪物，真可怕……”
水清院。
卿小可拖著疲憊的步子，敲開了院門。
小白把院門開了一條縫，鬼鬼祟祟地張望：“主人，沒人跟著你麽？”
“沒有。”卿小可笑道：“被我甩掉啦！”
她現在天天被各種人跟蹤，倒是練就出了一身的本事。
腳程不知不覺就快了起來。
有時候走起來，像是在飛，她自己都有些害怕。
用蒼雁師傅的話，她天天各種靈藥變著法地補，也就是個廢物，吃了不見效，要是普通人，都能飛起來了。
卿小可閃進小院裏，瞇著眼睛，聞到飯菜香氣，捧著肚子說；“哇，是我最喜歡的紅燒排骨，小黑，我太愛你了。”
她飛快地沖進了小廚房。
看到了拿著鍋鏟，正在炒菜的小黑。
好冷靜，好瀟灑，這樣一口大鐵鍋，尋常人都擡不起來，小黑一只手就能顛出花樣。
小黑聽到愛字，突然臉紅，手一抖，差點沒把菜毀了。
他不敢看卿小可，只是默默地說：“主人，讓小白擺上碗筷，很快就能吃了。”
他本是風流倜儻的陰郁少年，擺弄起大鍋來，多出了一份迷人的煙火氣。
其實也就是在卿小可的眼裏罷了。
若是平常人，看不到小黑。
單單看到鍋鏟和一口大鐵鍋在空氣裏晃，早就嚇出心臟病了。
卿小可沖出來，坐到小亭子裏。
徐祈然躺在亭子裏的軟塌上，懷裏抱著湯婆子，腳邊燃著爐火。
瞇著眼睛打盹，手裏還裝模作樣地拿一本書。
小白在一旁煮茶，香氣四溢，水煙裊裊。
徐祈然嫌棄紅月學院的吃食是豬食，便一手指導小黑做菜，硬是將他訓練成了米其林大廚。
“主人，喝茶。”小白用它胖胖的小手，端著茶碗過來，那茶碗比她的身體還大些。
她一步一步地走，萌吐血。
卿小可接過茶，瞇著眼睛飲了一口，呵出一口熱氣……
“好啊，我還沒喝呢，知道什麽叫尊老愛幼，長幼有序麽？”徐祈然醒了，沒好氣地瞪了卿小可一眼：“給你師傅我端茶來！”
“愛喝不喝。”卿小可說。
小白也懶得搭理他，倒是自己拿了個小小的茶碗，喝了起來。
也難為了徐祈然，上次下山買了一套袖珍茶具，剛好給小白用。
那杯子跟正常人的大拇指一樣大。
在徐祈然的摧殘之下，小白似乎忘記了自己曾經是殺人的工具。
她習慣了平靜的日子，也喜歡自己的新角色——高冷孤傲且喜歡與主人拌嘴的小丫頭。
因為白玄不許卿小可去跟大家一起上課，一起練功。
所以，這一個多月以來，她晚上挑水，白天回到大通鋪去睡覺。
討厭她的人依然很多，卻找不到機會來對付她。
她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那晚在紫竹房裏徹夜難眠，卿小可就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那就是——躲！
惹不起還躲不起麽？
然而她忘記了一句老話，是福不是禍，是禍……
在水清院裏吃飽喝足，已經是傍晚時分。
卿小可在廊下烤火，等著天黑。
天黑之後，她要到後山的浴池去洗澡。
前兩次她已經摸索出規律了，等大家都洗完了，再去的話，就可以安安靜靜地洗了。
可她萬萬沒料到，危險早已埋下，她在等天黑，許多人在等著她。
“主人，你確認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嗎？”小白問。
“不用了。”卿小可說：“前面兩次都是你陪著我，什麽危險也沒有。”
紅月學院的浴池，是一處天然溫泉，那兒的氣味，似乎對小白有傷害，她聞到那氣味，便會不舒服。，
卿小可自己提著燈籠，偷偷摸摸到了浴池。
“有人嗎？”她輕聲問一句。
四周靜寂無聲，回答她的只有山裏的蟲鳴鳥叫。
卿小可把燈籠放在池邊，安心地脫下衣袍，將身體浸泡在熱水之中。
溫熱的水汽熏在臉頰上，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打開了，暖哄哄的。
因為身體的疲累，肌肉的酸痛感，她瞇著眼睛，把頭靠在池邊上，放松地看著圓盤似的明月。
倦意襲來。
她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
轉頭一看，燈籠不見了，放在邊上的衣袍也不翼而飛。
“誰！”卿小可緊張地喊：“出來！”
“小可，沒有衣服，我們被困在這裏了。”卿鳳棲小聲說：“肯定是誰拿走了。”
卿小可提高了聲音，說：“誰拿了我的衣服，趕緊送回來！”
雖然黑燈瞎火，但光著身子，哪兒都去不了。
“餵！”卿小可高吼一聲，簡直要瘋了。
周圍一片寂靜，只能聽到她自己的回聲。
一定是誰算準了，故意對付她。
一定是惡作劇。
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卿小可忽然感覺到一陣心酸，泡在熱水裏的身體，蜷縮起來。
她後悔啊，當時帶著小白來就好了。
至少還有個通風報信的。
現在衣服也沒有，這群壞女人，連個底褲都沒給留下。
怎麽辦？
總不能光著身子跑回去吧……
“小可，若是很長時間不回去，徐大俠他會來找你的吧……”卿鳳棲問。
“不會的。”卿小可冷聲說：“今夜他去掩月閣與陳子虛下棋，我出來的時候，說好了不會再回水清院，他不會知道的……”
現在才意識到，手機是個多偉大的發明。
“怎麽辦呀……”卿鳳棲快哭了。
卿小可腦海之中也在飛快地轉著。
怎麽辦呢……
“餵！哪個王八蛋拿了老娘的衣服，趕緊送回來，否則殺你全家，你信不信！”她大聲喊道。
那些惡作劇的人，因為忌憚她身上的傳說，只敢扔衣服，早就溜了，哪裏還會有人出來。
溫泉泡久了，胸悶難受。
急火攻心，卿小可捏著拳頭，虛弱地發誓：“要我知道是誰，非活劈了她！”
她覺得腦子越來越沈，頭暈目眩，無法集中註意力。
她的身體快要溺水之際。
一雙冰冷的大手，將她撈出了溫熱的池水之中。
突如其來的寒冷，使得卿小可瞬間清醒過來。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卿小可迷迷糊糊地說著，她知道自己正在某人的懷抱裏，這懷抱讓她感覺有些熟悉。
借著月色，看不清那人的臉，他臉上帶著一個銀色的面具。
卿小可想要伸出手，去摘掉那人的面具。
她的心跳得飛快。
“牧無炎？”她輕聲問：“是你麽？”
對方聽到這個，身體略微有些僵硬。
他飛快地把卿小可放到池邊，將身上的鬥篷脫下來，甩了過去，恰好將卿小可的身體遮住。
“姑娘，你認錯人了。”
說完，他看也不看，就要走。
卿小可拿著鬥篷，將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著急地站起來，一路小跑過去，說：“站住！”
那個高大的身影頓了一下。
他的聲音，確實不是牧無炎。
卿小可多少有些難過，只能恭恭敬敬地說：“多謝公子相救，公子不願以真面目示人，必定有你的苦衷，我也不強求，只求公子能留下姓名居所，救命之恩，永世難忘。”
“笨女人。”面具男罵了一句：“你下次放聰明些，別再讓人給害了就行了！”
他說完，轉過臉，最後看她一眼，飛快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卿小可皺起眉頭，看著他遠走的背影。
心裏默默地想：你到底是誰？
是你麽？
如果是你，為什麽不肯認我，是真的失望了，討厭我了……
卿小可裹緊了身上的鬥篷，輕嗅上面的味道，企圖嗅出一絲熟悉的氣味來。
可除了霜雪冰涼的氣息，什麽也沒有。
“卿小可，別傻了，你在想什麽，怎麽可能是他！”
她聳了聳肩，自嘲式地笑了笑。
人家是堂堂魔王，怎麽會惦記著你。
還真以為這世上有都教授那樣的麽？
一有危險就出現的男人，是不存在的！
一襲白色的身影立在樹梢頭，月光落在他那銀色的面具上。
他眼中倒映出卿小可的身影，那個小小的人，裹緊了鬥篷，匆匆地穿梭在密林裏。
他冷聲罵道：
“笨蛋，真是笨死了，衣服都能讓人偷了去，萬一來的是欲圖不軌的野男人呢？哎……真不讓人省心！一點也不讓人省心！本王怎麽偏偏愛上了這個世上最笨的女人！蠢得要死，用了個變聲法術，就認不出來了，本王在你心裏，就那麽不值一提麽？多用你的腦子想一想，真的認不出來？真是又笨又麻煩！”
162反派打臉啪啪啪
卿小可裹著寬大的鬥篷，回到了校舍。
因為怕被人看到，畏首畏尾地走著。
走近大門，感覺裏面還是挺安靜的，她也稍稍放下心。
這麽晚了，天氣又冷，估計大家都睡了吧……
“小可，只要偷偷地溜進去，找到衣服，在被窩裏換上，就不會有人發現了。”卿鳳棲輕聲說。
其實，她比卿小可還害怕，一路上提心吊膽。
身上披著男人的鬥篷，萬一碰見個人，真是羞得鉆到地底下了。
偷偷溜進去。
一開始卿小可也是這個想法。
事實證明，這一切都是陰謀，所有的暴風雨之前，都是超乎尋常地安靜。
她走到院子裏，突然感覺不對，想要拔腿就跑。
“想走？沒門！”
從房舍之中，突然沖出來許多人。
大家都舉著火把，提著燈籠，把院子裏照得通亮。
卿小可回過頭，看著緊閉的校舍大門，望了望天，這天被照得猶如白晝。
看來，這都是計劃好的啊。
“卿鳳棲，那麽晚了，你偷偷溜到哪兒去了？”
問話的人是雲幫二把手，叫做柯從蕊。
這個女人，人如其名，啥也不多，就害人的心眼多。
她是雲幫裏最兇狠毒辣的一個，柯家家世不凡，往上數三代，都是出了名的武夫。
老話說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這位柯家嫡女，四肢確實發達，長著超模的個頭，頭腦也絕不簡單。
卿小可心裏暗暗給她取了個昵稱，叫柯大壯，這些日子裏，她一直在躲著柯大壯。
第一晚住進大通鋪，就是她帶頭要打群架。
初級班許多人，只要聽到她的聲音，就會條件反射地轉身就溜。
“小可，怎麽辦？”卿鳳棲顫聲問。
躲是躲不過了。
卿小可坦然地轉過身，看著柯從蕊，說：“我正要回房舍睡覺。”
“喲？！卿姐姐，你瞧瞧你，穿得是什麽呀？”
柯從蕊身後走出來一個年紀尚小的水靈姑娘，尖下巴，大眼睛，乍一看有些像外星人。
那雙微凸的眼睛裏，閃著惡毒的光。
她是柯從蕊的死黨，絕對忠誠的小跟班，名叫宣友兒。
宣家也是滄洲赫赫有名的大家，家大業大，專出舞文弄墨的文人雅士。
宣友兒的幾個哥哥，都是出了名的大文豪。
祖傳的高智商，來到她這兒，就成了歪門邪道。
所有捉弄人的歪點子，全是她想出來的！
她是宣老爺的第七房小妾所生，全靠看人臉色，左右逢源，才能在宣家活下來，後來憑著她這天生的本事，硬是掙到了來紅月學院學習的機會。
在學院裏，也是個出了名的墻頭草，誰有奶誰是娘。
初級班裏，她的年紀比較小，大家都不會主動防著她。
她是個天生的自來熟，很機靈，八面玲瓏，跟誰都挺好。
誰要是傻，被賣了還替這位小妹妹數錢呢。
現在她依附了蕭書雲，成了徹徹底底的攪屎棍。
唯恐天下不亂，說的就是宣友兒這種人。
宣友兒提起燈籠，將卿小可渾身上下照得仔仔細細。
她摸著那鬥篷，滋滋地羨慕道：“卿姐姐，這可是上等的白錦緞，瞧你這領子，可是千年難得一見的雪狐毛……”
她有意無意地拉扯著卿小可身上的鬥篷，看樣子，想要讓卿小可一絲不掛，讓她曝光在眾人面前。
“別碰我。”卿小可打了宣友兒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從一開始的驚訝，漸漸到憤怒，她開始冷靜下來。
這些人，早就等在這兒了。
這些火把和燈籠，也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就等著她回來。
看宣友兒這意思，她下面沒穿衣服，她們也心知肚明。
偷衣服的事，肯定是她們幹的！
卿小可看著這些虎視眈眈的人，氣得發抖。
除了雲幫。
其他的人都只是冷眼看著，臉上全是一副瞧好戲的表情。
為數不多的同情者，躲在了角落裏，只能默默心疼。
卿小可往後退，被人堵住了退路。
雲幫的每個人都是一副“你這回跑不掉”的表情。
“解釋吧。”柯從蕊說：“省得你說大家夥冤枉了你。”
“我沒什麽可解釋的。”卿小可說：“你們不睡覺，跑出來鬧事，反到讓我解釋什麽？”
“柯師姐，這位卿姐姐她跟你裝傻呢。”宣友兒歪著脖子，一臉天真地笑。
“卿鳳棲，你這些天來，總是晝伏夜出，都去幹了什麽不幹凈的勾當？”柯從蕊問。
“這些話，要問也是舍監和監察、主事或是長老才有資格問我。”卿小可擡起頭，盯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柯從蕊，一字一句說：“你算哪根蔥，私設公堂，要把我就地正法麽？”
“好啊！”柯從蕊說：“大家都別怕她，將她按住，將她身上這男人的鬥篷扒下來，我看她嘴還硬不硬。”
“是，柯師姐。”
眾人一步一步地走近。
卿小可嗅到了腐臭的味道，那是恥辱所散發的難聞氣味。
光天化日，雖說都是女的，可這樣讓人拔了衣服，扔在這裏，到還不如死了算了。
“別過來。”卿小可咬著牙說。
卿鳳棲著急地問：“紫竹師姐呢，她為何不在？紫竹師姐快來救救我們……”
卿小可低聲說：“她們一定是算計好了，若是紫竹在，她們怎麽敢那麽囂張。”
宣友兒笑著說：“清白人家的姑娘，怎麽可能大半夜穿著男人的鬥篷回來？也不知是跑到哪兒去會野男人去了，該不會這鬥篷底下，沒穿衣服吧？”
許多不明原因的人，都發出了驚嘆之聲。
有些人甚至罵道：“這種臟女人，應該立刻趕出學院去。”
“對，我讚同師姐的話！”
“我也讚同。”
“那大家一起扒了她，然後再稟報監察，將她帶到掌院面前，眾人一同上書請願，將她逐出學院！”
“就算是掌院看在卿家的臉面，必須要留她，我也不願意與她同住一屋了。”
“我也不願意！”
這時候，有人沖進了校舍，將卿小可的鋪蓋卷抱了出來，十分嫌棄地扔在地上。
“咦，你們看，她的被褥裏全是蛆！！！”
卿小可皺起眉頭，看著地上的被子。
被鋪被人拿木棍挑開，裏面確實全是蛆蟲。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呼之後，迅速散開。
就連那些同情卿小可的人，都站到了對立的陣容裏。
“天啊……好惡心……”大家竊竊私語地罵著。
那些白花花的蟲子，只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讓人頭皮發麻。
大冬天的，被褥裏怎麽可能生出蛆來。
卿小可咬牙切齒地說：“這是誰放進去的？”
可惡。
這簡直是太氣人！
“抓住她，扒開她的衣衫，將她醜惡的真面目公諸於眾，讓她再無狡辯的機會，這樣的敗類，這樣的蛆，姐妹們聯合起來，將她趕出去！”柯從蕊舉起火把，高聲喊道：“若是她身無片縷，身上還披著男人的衣袍，那定然是趁著夜色，跑到後山去與野男人茍合，這樣的人，大家說，是不是賤人，該不該死？”
“是！是是是……”
“賤人！賤人賤人！”
“該死！該死！該死……”
回聲震蕩在耳邊，在低空打著旋兒。
卿小可已經被眾人摁住了。
“放開我，你們別碰我！放開我！”她奮力地掙紮著。
天空開始下起了細雪。
洋洋灑灑的白色雪粒兒，撲向了大地。
卿小可被放倒了，後背壓在冰涼的地面上，尾椎骨撞了一下，鉆心地疼。
她仍然死死地按著鬥篷，死也不撒手。
仿佛這是她最後一絲尊嚴。
“我警告你們，若是再不放手……”卿小可咬著牙說。
“別管她。”柯從蕊喊道：“再上去兩個人，把手腳都按住，給我扒，我看她平常勾引男人的時候，脫得倒是給勁，現在裝什麽樣子，把她扒光，讓世人都看清她的真面目。”
卿小可手腳冰涼，凍得沒了溫度，心也冰涼。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哎……
她終於沒敵過無數雙利爪。
這些女人的爪子，幾乎能將鬥篷給扯破。
這是恩公的鬥篷。
卿小可心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句。
還要洗幹凈了還給他呢。
不能弄壞了。
“放開我，我自己脫。”卿小可傍開雙臂，將左右兩邊的人推開。
水不是白挑的，肌肉也不是白練的。
現在的她，用力大如牛來形容，都有些不夠了。
讓你們看看勞動人民的實力，無知的女人們。
卿小可抖開眾人，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她盯著柯從蕊，靜靜地說：“想要看是吧，我讓你們看，我自己脫，都給我讓開！”
柯從蕊皺起眉頭。
她盯著卿小可
卿小可不慌不忙，緩緩地拉扯著鬥篷的絲帶。
柯從蕊給一旁的宣友兒使眼色，滿臉全是“這是怎麽回事？”
宣友兒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啊……”
卿小可將鬥篷脫下來，眾人並沒有看到意料之中的一幕。
她身上穿著幹凈整齊的衣衫！
這……
這就尷尬了。
哈哈，那麽快就打臉啪啪啪。
爽麽？
卿小可瞪著柯從蕊，咬牙說：“柯師姐，這回你說錯了，我不是你說的那樣！你們聚眾鬧事，排擠我，打擊我，還想對我動用武力，你敢不敢跟我去掌院面前理論一番？”
柯從蕊受了莫大的打擊，心情一時沒轉換過來，啞了聲，沒能回上話。
“那你身上的鬥篷，是誰給你的？”宣友兒跳出來喊道。
“是我的！”
一個清亮的男聲傳來。
卿小可回頭一看，徐祈然身穿淺藍色的衣袍，披著墨藍錦緞繡白鶴的大氅，立在圍墻的墻頭。
細雪落滿了他的肩頭，他緊蹙的雙眉，透出憤憤不平。
卿小可自動忽略了他飄飄欲飛升的仙氣，也忽略了他如天人一般的容顏，只看到他嘴角邊，還沾著一點白色的屑屑。
那是掩月閣的杏子酥！
這家夥，那麽高的地方，他是怎麽爬上去的？
163不是神仙是魔王
院子裏所有的少女，望著徐祈然，眼睛裏都冒著星星。
唯獨卿小可，眼簾特別沈。
這個家夥，到底是來給我解圍，還是想站高些，方便看他的心上人？
很快，眾人的眼光回到卿小可身上時，星星都成了嫉妒的火苗，嗖嗖嗖地投射過來。
卿小可想，這大約就是欲火焚身的另一種解讀方式。
“徐大俠，這鬥篷真的是你的嗎？”柯從蕊問道。
她不敢看徐祈然，但又忍不住不看，挑起一些眼簾，又飛快地低下來。
她的語氣，前所未有地柔和。
跟剛才那個高聲喊扒了她的潑婦，簡直天差地別。
卿小可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臥槽，臥槽，臥槽。
柯大壯竟然也有如此柔情扭捏的時刻。
誰說只有假酒害人，假帥哥也同樣害人。
“是。”徐祈然說：“方才我去掩月閣的路上，恰好遇到卿姑娘，看她衣著單薄，便將身上的鬥篷脫下來，披到她身上了，眾位姑娘，你們都誤會她了。”
卿小可瞪著他，示意他“你可以滾了。”
徐祈然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他低頭看了看底下。
有些腿軟。
剛才是陳子虛派了兩個弟子護送他過來，他硬是要兩個中極弟子把他舉上了墻頭，那兩個人早就偷偷走了。
這下，他要是跳下來，估計挺狼狽。
關鍵是，還有遺憾呢，還沒見到心上人呢……
“柯師姐，怎麽辦啊？”宣友兒問。
雲幫的小姐妹，均用同種憤恨的眼神，盯著卿小可的臉。
“她衣著完好也不能證明她的清白，更何況，她的被子裏生蛆大家都看到了，這樣臟亂不知廉恥的人，她不能跟我們一起住了。”柯從蕊說。
或許是顧忌著徐祈然在這兒，聲音也不那麽大了，語氣也不那麽尖銳了。
卿小可就當她放了個屁。
“小可，這樣的話，以後我們住哪兒？”卿鳳棲問。
“柯師姐，你是舍監麽？你是主事麽？你憑什麽決定我的去留？”卿小可反問道。
柯從蕊恨得牙癢癢，好好的一個計劃，天衣無縫。
本以為她要不然就悶死在浴池裏。
要不然就羞死在眾位姐妹手裏。
沒想到……
這樣都奈何不了她。
她身上的衣服，到底是哪兒來的，徐祈然又是誰去通知的……
遭到卿小可的反問，柯從蕊理虧，只說：“你若不服，可以等紫竹師姐回來，再行定奪，不過我希望你不要耍什麽卑鄙的手段，你別以為你那點勾當，我不知道。”
兩人針尖對麥芒，對視間，目光迸發出火花來。
“夠了。”
一個修長優雅的身影，從走廊的盡頭走出來。
一襲白衣，藍色的腰帶，在她身上，總是與旁人都不同。
清冷的嗓子，出塵脫俗的容貌……
蕭書雲一出來，所有的人都往她的方向聚集過去。
卿鳳棲原來住的小房間，已經讓她獨占了。
這次明明就是她手底下的人幹出來的好事，她竟然人淡如菊，擺出高姿態。，
到底搞什麽。
卿小可到現在還沒摸清，蕭書雲到底想幹些什麽。
每每到了不可避讓的時候，對上了，總能感受到她輕微的敵意。
蕭書雲的敵意，都是從哪兒來的，卿小可曾經問過卿鳳棲，卿鳳棲說不明白。
她說，雲幫都是這幾個月的事，之前沒有的，她也不認識蕭書雲。
“友兒，阿蕊，別鬧了，大家都回去睡吧，紫竹師姐從山下回來，看到這樣，又要發火，她派我暫時管著校舍，不能亂。”蕭書雲冷淡地瞥了卿小可一眼，仿佛這一切，都跟她沒關系。
她對卿小可說：“你也去睡吧。”
卿小可心裏罵了她祖宗十八代。
你倒是會裝好人啊。
等哪天，我讓人往你的被子放幾斤毒蠍子，你睡一個給我看看。
“都聽到蕭師姐的話了吧！還杵著幹嘛呀，趕緊散了！”宣友兒哼了一聲，提著燈籠跑到蕭書雲面前，給她照路。
人都走了。
院子突然變得很空蕩，細雪飄落，靜得能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
天地之間，只剩下卿小可和她的鋪蓋卷。
被褥全弄臟了，也沒辦法睡。
卿小可抱緊了手裏的鬥篷。
原以為她是一個人在戰鬥呢，今夜一看，原來不是，還是存在著有良知的人。
她低頭看看身上略顯寬松的衣袍，猛然想起，半個時辰前，她從浴池回來。
走到半道上，突然有人從黑暗裏跳出來，往她手裏塞了衣服，這是一套穿舊了的衣袍，那藍色的腰帶，洗了許多次，有些發灰了。
雖然那人什麽也沒說，在黑暗的山道上，也看不清她是什麽表情。
但從她逃跑時那笨拙的腳步，那豐滿的腰肢看。
卿鳳棲當時就感動得稀裏嘩啦。
她說：“是寒煙！寒煙一定是知道了她們的陰謀，拿了自己的衣袍，躲在這兒，等我出來……寒煙……我的好朋友……”
那個小胖妞。
也難為她了，不敢公然出來反抗，能這樣做，也算她有良心。
卿小可找了個沒人的隱蔽處，飛快地把衣服穿好，照樣裹上鬥篷，就是為了氣死雲幫小姐妹。
事情沒能如願鬧大，那麽大的陣仗，被蕭書雲一句話，打散了。
“餵，人都走了，你楞著幹嘛？傻啦？”
徐祈然斜躺在墻頭之上，瀟灑地伸出手，撐著頭。
他一臉陶醉，看著心目中的高冷女神漸漸遠去。
卿小可彎腰，捏了個小雪團，往他臉上扔，說：“呸，見色忘義。”
“等那天老子收了她，咱都是一家人，就不會欺負你了。”徐祈然笑著，偏頭躲開了雪球。
“還美呢？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你這種男屌絲，給蕭大小姐提鞋還嫌你手臟！”卿小可又扔出一個大雪球，吼道：“工頭喊你搬磚啦！”
收了她，你也就夢中想想好了。
卿小可深吸一口氣，闊步走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徐祈然嚇得一抖，趕緊提著水匆匆往上走。
卿小可說：“鳳棲啊，你不用對他這樣，他會得瑟的。”
這還是卿鳳棲的魂魄，第一次主動占據身體。
卿小可有些恐慌了，如果以後都這樣，那可怎麽辦才好啊……
“鳳棲，你趕緊讓你哥哥回去吧，他這個樣子，還怎麽幫我們挑水……”卿小可提醒道。
這兩兄妹，隔著水霧，情意濃濃，就像是旁邊的人都死絕了似的。
卿小可想到，以前只要她跟牧無炎在一起，卿鳳棲就一定會怕得躲小黑屋裏，她現在也渴望有個小黑屋，能讓她躲起來算了。
偏偏不行。
卿羽軒那溫柔的目光，讓人肉麻得要瘋了，也無力抗拒。
“哥哥，你回去吧。”卿鳳棲長眉緊蹙，對二位師兄一拜，“麻煩二位師兄，將我兄長送回去，你們的心意，鳳棲心領了。”
“別把哥哥當成廢人。”卿羽軒苦澀地笑了笑，捏著她的手，看到掌心裏的水泡，止不住地心疼。
他擡頭，望著妹妹蒼白的小臉，說：
“不止是二位師兄，哥哥給你帶了救兵來。”
“救兵……”卿小可飛快地問：“是什麽？還有人麽？”
“是這個。”李師兄笑著，從袖子裏抖出幾個小草人。
玩偶一般的草人，巴掌一般大小，落在濕漉漉的地上，顯得很可憐。
卿小可嘆息：“現在拿出這些哄小孩的玩意兒，有個屁用。”
只見卿羽軒掏出了幾張符咒，夾在指縫裏，嘴裏念念有詞，突然揚起符咒，在嘴邊一吹，往地上一扔……
地上六個草人，突然立了起來。
他們像是吹氣的氣球一般，緩緩地變大。
終於變得跟人差不多高，停住了。
卿鳳棲害怕地看著這些草人。
“卿妹，莫怕，這是蒼雁師傅傳給我的法術，這些草人啊……我在他門前跪了一夜，他才肯給我的，日後替你挑水用。”卿羽軒笑著，露出整齊的白牙。
他的牙齒小小一粒，即使是大笑，也顯得很含蓄。
替你挑水用。
卿小可瞬間被暖到了。
少女心爆棚。
“鳳棲，你哥哥對你可真好……”卿小可羨慕道。
反觀某人……
一張沒睡醒，縱欲過度的臭臉。
就只會往你頭上套個草帽，說責備的話。
自此以後，每天天沒亮，差不多90度陡峭的山道上，就會出現一幕奇景。
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挑著水，顫顫巍巍地走著。
她的身後，永遠跟著一個看不見的人，遠遠望去，只能看到兩個懸空的水桶。
再往後，就是六個排列整齊的草人。
還有罵罵咧咧的徐祈然，默不作聲的李師兄和秦師兄。
兩天之後。
“小白，別幫我，不用托著我的桶底了，我自己可以。”卿小可說：“你看，我今天已經能穩穩地走了，蒼雁師傅昨夜的推拿，還是很管用的！”
“管用個屁，老子被他越捏越痛，媽的庸醫！估計是同性相斥，憑什麽那靈藥就給你喝，老子一口也撈不著！呸！”徐祈然在隊伍的最後，扯著嗓子吼。
“你不高興，你明天別來啊，每天都一肚子的怨言，誰讓你天天來了？”卿小可對罵道：“還有，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了再過來，像個什麽樣子！”
人家卿羽軒風裏雨裏地，總是衣著整齊，文質彬彬，溫柔地笑。
果真是別人家的哥哥。
不經意間，自己的哥哥就被比下去了。
卿小可莫名生出了這樣的攀比心。
每當卿小可這樣想，卿鳳棲總是會溫柔地說：“小可，羽軒哥哥現在也算是你的哥哥啊……他分不出你我的。”
“那不一樣。”卿小可說。
分不出？
她可不那麽認為。
每次她去不死閣搞推拿，卿羽軒親手端來靈藥，若是卿鳳棲主導的身體，卿羽軒總是要給她餵。
若是卿小可，卿羽軒就只是遞給她。
分不清麽？
卿小可真表示懷疑，不過徐祈然這個笨蛋分不清倒是真的！
李師兄和秦師兄也樂於來幫忙，晨練都省了。
時日一長，定能強身健骨。
關鍵是，能聽到卿小可和徐祈然鬥嘴，特別有趣。
“老徐，你又放屁啦！要不要臉啊。”某天，卿小可挑著水吼了一句，走著走著，埋怨道：“白瞎了一張那麽好看的臉，總是做這種事。”
“你放屁！”徐祈然在隊伍最後，隔著兩位師兄，還有六名草人，扯著嗓子朝前面吼：“老子走在最後，你走在最前面，老子放屁，你也能聞得到，瞎扯淡吧你！你給我說說，是什麽味道的！”
“逆風呢現在！”卿小可轉過頭，沒好氣地說：“不是你，難道還是草人啊！”
“反正不是老子，你別豬油蒙了心，誣陷忠良。”徐祈然與她隔空對罵，“摸著你的良心，好好想想，要是沒有我，你能完成任務？天天不睡覺，來幫你的人是誰啊……”
“是羽軒哥哥。”卿小可捏著嗓子說，擡起頭，看著坐在山道最上面的卿羽軒，微微一笑。
“呸，老子明天不來啦，說不來就不來，你信不信？”徐祈然不高興地吼。
“隨便你。”卿小可轉頭喊：“屁就是你放的，還死不承認，這裏又沒有你的心上人，裝什麽裝。”
“說了不是我！”徐祈然要瘋。
就在他快要把水桶往卿小可頭上掄上去的時候，隊伍裏的秦師兄紅著臉，弱弱地說：“是我……”
“額……”
集體沈默了。
片刻之後，卿小可和徐祈然同時爆發出誇張的笑聲。
“你們別笑啦，我明天不來啦……”秦師兄憨直地說了一句。
明天還是會來的。
風雨無阻。
161牧無炎，是你嗎？
卿鳳棲那個廢物，竟然能完成任務，每天天沒亮的時候，她就把夥房的水缸灌滿。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
流言開始多了起來。
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個人就算一夜不睡，也絕不可能完成。
學院裏各種各樣的猜測，紛湧而出。
在學院的食堂裏，眾人都在討論：
“哎，你們覺得，她是怎麽做到的？”
“不是說她背後有魔族撐腰麽？魔王給她派幾十個小魔使來，她連手指頭都不用動。”
“我還聽說，她暗地裏練了邪功，說是能操縱陰鬼……”
“有可能啊，你們想想，她跟徐大俠不清不楚的，而冥宗的法術，就是操控陰鬼，當然有可能啦。”
“怪不得她總是夜裏出去，也不知去幹些什麽，據說校舍也不回，總是等到眾人上早課，她才偷偷摸摸地回校舍去睡覺。”
“晝伏夜出啊，這不是邪物是什麽！”
“昨夜啊，還有人組團去看，想要抓到她與魔族勾結的證據，你猜怎麽著？”
“怎麽啦？”
“還沒靠近後山，就一股陰風拂面，緊接著，幾個初級弟子，都被嚇昏在了路上，臉上全是爪子抓過的痕跡。”
“此話當真麽？”
“騙你們幹嘛？不信你們回頭看看，那幾個新晉的初級班女弟子，是不是都蒙著臉。”
“今夜還有人組團要去呢！”
“誰？去哪兒報名，我也想去看看……”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哎，卿鳳棲為何不來食堂吃飯？”
“她此刻，應該窩在校舍裏睡覺吧……據說她從不吃食堂的飯菜。”
“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自從她醒過來之後，從未見她來過食堂。”
“那她吃什麽？”
“該不會，她已經不是人了，不用吃五谷雜糧……”
“不吃不睡的殺人怪物，真可怕……”
水清院。
卿小可拖著疲憊的步子，敲開了院門。
小白把院門開了一條縫，鬼鬼祟祟地張望：“主人，沒人跟著你麽？”
“沒有。”卿小可笑道：“被我甩掉啦！”
她現在天天被各種人跟蹤，倒是練就出了一身的本事。
腳程不知不覺就快了起來。
有時候走起來，像是在飛，她自己都有些害怕。
用蒼雁師傅的話，她天天各種靈藥變著法地補，也就是個廢物，吃了不見效，要是普通人，都能飛起來了。
卿小可閃進小院裏，瞇著眼睛，聞到飯菜香氣，捧著肚子說；“哇，是我最喜歡的紅燒排骨，小黑，我太愛你了。”
她飛快地沖進了小廚房。
看到了拿著鍋鏟，正在炒菜的小黑。
好冷靜，好瀟灑，這樣一口大鐵鍋，尋常人都擡不起來，小黑一只手就能顛出花樣。
小黑聽到愛字，突然臉紅，手一抖，差點沒把菜毀了。
他不敢看卿小可，只是默默地說：“主人，讓小白擺上碗筷，很快就能吃了。”
他本是風流倜儻的陰郁少年，擺弄起大鍋來，多出了一份迷人的煙火氣。
其實也就是在卿小可的眼裏罷了。
若是平常人，看不到小黑。
單單看到鍋鏟和一口大鐵鍋在空氣裏晃，早就嚇出心臟病了。
卿小可沖出來，坐到小亭子裏。
徐祈然躺在亭子裏的軟塌上，懷裏抱著湯婆子，腳邊燃著爐火。
瞇著眼睛打盹，手裏還裝模作樣地拿一本書。
小白在一旁煮茶，香氣四溢，水煙裊裊。
徐祈然嫌棄紅月學院的吃食是豬食，便一手指導小黑做菜，硬是將他訓練成了米其林大廚。
“主人，喝茶。”小白用它胖胖的小手，端著茶碗過來，那茶碗比她的身體還大些。
她一步一步地走，萌吐血。
卿小可接過茶，瞇著眼睛飲了一口，呵出一口熱氣……
“好啊，我還沒喝呢，知道什麽叫尊老愛幼，長幼有序麽？”徐祈然醒了，沒好氣地瞪了卿小可一眼：“給你師傅我端茶來！”
“愛喝不喝。”卿小可說。
小白也懶得搭理他，倒是自己拿了個小小的茶碗，喝了起來。
也難為了徐祈然，上次下山買了一套袖珍茶具，剛好給小白用。
那杯子跟正常人的大拇指一樣大。
在徐祈然的摧殘之下，小白似乎忘記了自己曾經是殺人的工具。
她習慣了平靜的日子，也喜歡自己的新角色——高冷孤傲且喜歡與主人拌嘴的小丫頭。
因為白玄不許卿小可去跟大家一起上課，一起練功。
所以，這一個多月以來，她晚上挑水，白天回到大通鋪去睡覺。
討厭她的人依然很多，卻找不到機會來對付她。
她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那晚在紫竹房裏徹夜難眠，卿小可就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那就是——躲！
惹不起還躲不起麽？
然而她忘記了一句老話，是福不是禍，是禍……
在水清院裏吃飽喝足，已經是傍晚時分。
卿小可在廊下烤火，等著天黑。
天黑之後，她要到後山的浴池去洗澡。
前兩次她已經摸索出規律了，等大家都洗完了，再去的話，就可以安安靜靜地洗了。
可她萬萬沒料到，危險早已埋下，她在等天黑，許多人在等著她。
“主人，你確認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嗎？”小白問。
“不用了。”卿小可說：“前面兩次都是你陪著我，什麽危險也沒有。”
紅月學院的浴池，是一處天然溫泉，那兒的氣味，似乎對小白有傷害，她聞到那氣味，便會不舒服。，
卿小可自己提著燈籠，偷偷摸摸到了浴池。
“有人嗎？”她輕聲問一句。
四周靜寂無聲，回答她的只有山裏的蟲鳴鳥叫。
卿小可把燈籠放在池邊，安心地脫下衣袍，將身體浸泡在熱水之中。
溫熱的水汽熏在臉頰上，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打開了，暖哄哄的。
因為身體的疲累，肌肉的酸痛感，她瞇著眼睛，把頭靠在池邊上，放松地看著圓盤似的明月。
倦意襲來。
她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
轉頭一看，燈籠不見了，放在邊上的衣袍也不翼而飛。
“誰！”卿小可緊張地喊：“出來！”
“小可，沒有衣服，我們被困在這裏了。”卿鳳棲小聲說：“肯定是誰拿走了。”
卿小可提高了聲音，說：“誰拿了我的衣服，趕緊送回來！”
雖然黑燈瞎火，但光著身子，哪兒都去不了。
“餵！”卿小可高吼一聲，簡直要瘋了。
周圍一片寂靜，只能聽到她自己的回聲。
一定是誰算準了，故意對付她。
一定是惡作劇。
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卿小可忽然感覺到一陣心酸，泡在熱水裏的身體，蜷縮起來。
她後悔啊，當時帶著小白來就好了。
至少還有個通風報信的。
現在衣服也沒有，這群壞女人，連個底褲都沒給留下。
怎麽辦？
總不能光著身子跑回去吧……
“小可，若是很長時間不回去，徐大俠他會來找你的吧……”卿鳳棲問。
“不會的。”卿小可冷聲說：“今夜他去掩月閣與陳子虛下棋，我出來的時候，說好了不會再回水清院，他不會知道的……”
現在才意識到，手機是個多偉大的發明。
“怎麽辦呀……”卿鳳棲快哭了。
卿小可腦海之中也在飛快地轉著。
怎麽辦呢……
“餵！哪個王八蛋拿了老娘的衣服，趕緊送回來，否則殺你全家，你信不信！”她大聲喊道。
那些惡作劇的人，因為忌憚她身上的傳說，只敢扔衣服，早就溜了，哪裏還會有人出來。
溫泉泡久了，胸悶難受。
急火攻心，卿小可捏著拳頭，虛弱地發誓：“要我知道是誰，非活劈了她！”
她覺得腦子越來越沈，頭暈目眩，無法集中註意力。
她的身體快要溺水之際。
一雙冰冷的大手，將她撈出了溫熱的池水之中。
突如其來的寒冷，使得卿小可瞬間清醒過來。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卿小可迷迷糊糊地說著，她知道自己正在某人的懷抱裏，這懷抱讓她感覺有些熟悉。
借著月色，看不清那人的臉，他臉上帶著一個銀色的面具。
卿小可想要伸出手，去摘掉那人的面具。
她的心跳得飛快。
“牧無炎？”她輕聲問：“是你麽？”
對方聽到這個，身體略微有些僵硬。
他飛快地把卿小可放到池邊，將身上的鬥篷脫下來，甩了過去，恰好將卿小可的身體遮住。
“姑娘，你認錯人了。”
說完，他看也不看，就要走。
卿小可拿著鬥篷，將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著急地站起來，一路小跑過去，說：“站住！”
那個高大的身影頓了一下。
他的聲音，確實不是牧無炎。
卿小可多少有些難過，只能恭恭敬敬地說：“多謝公子相救，公子不願以真面目示人，必定有你的苦衷，我也不強求，只求公子能留下姓名居所，救命之恩，永世難忘。”
“笨女人。”面具男罵了一句：“你下次放聰明些，別再讓人給害了就行了！”
他說完，轉過臉，最後看她一眼，飛快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卿小可皺起眉頭，看著他遠走的背影。
心裏默默地想：你到底是誰？
是你麽？
如果是你，為什麽不肯認我，是真的失望了，討厭我了……
卿小可裹緊了身上的鬥篷，輕嗅上面的味道，企圖嗅出一絲熟悉的氣味來。
可除了霜雪冰涼的氣息，什麽也沒有。
“卿小可，別傻了，你在想什麽，怎麽可能是他！”
她聳了聳肩，自嘲式地笑了笑。
人家是堂堂魔王，怎麽會惦記著你。
還真以為這世上有都教授那樣的麽？
一有危險就出現的男人，是不存在的！
一襲白色的身影立在樹梢頭，月光落在他那銀色的面具上。
他眼中倒映出卿小可的身影，那個小小的人，裹緊了鬥篷，匆匆地穿梭在密林裏。
他冷聲罵道：
“笨蛋，真是笨死了，衣服都能讓人偷了去，萬一來的是欲圖不軌的野男人呢？哎……真不讓人省心！一點也不讓人省心！本王怎麽偏偏愛上了這個世上最笨的女人！蠢得要死，用了個變聲法術，就認不出來了，本王在你心裏，就那麽不值一提麽？多用你的腦子想一想，真的認不出來？真是又笨又麻煩！”
162反派打臉啪啪啪
卿小可裹著寬大的鬥篷，回到了校舍。
因為怕被人看到，畏首畏尾地走著。
走近大門，感覺裏面還是挺安靜的，她也稍稍放下心。
這麽晚了，天氣又冷，估計大家都睡了吧……
“小可，只要偷偷地溜進去，找到衣服，在被窩裏換上，就不會有人發現了。”卿鳳棲輕聲說。
其實，她比卿小可還害怕，一路上提心吊膽。
身上披著男人的鬥篷，萬一碰見個人，真是羞得鉆到地底下了。
偷偷溜進去。
一開始卿小可也是這個想法。
事實證明，這一切都是陰謀，所有的暴風雨之前，都是超乎尋常地安靜。
她走到院子裏，突然感覺不對，想要拔腿就跑。
“想走？沒門！”
從房舍之中，突然沖出來許多人。
大家都舉著火把，提著燈籠，把院子裏照得通亮。
卿小可回過頭，看著緊閉的校舍大門，望了望天，這天被照得猶如白晝。
看來，這都是計劃好的啊。
“卿鳳棲，那麽晚了，你偷偷溜到哪兒去了？”
問話的人是雲幫二把手，叫做柯從蕊。
這個女人，人如其名，啥也不多，就害人的心眼多。
她是雲幫裏最兇狠毒辣的一個，柯家家世不凡，往上數三代，都是出了名的武夫。
老話說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這位柯家嫡女，四肢確實發達，長著超模的個頭，頭腦也絕不簡單。
卿小可心裏暗暗給她取了個昵稱，叫柯大壯，這些日子裏，她一直在躲著柯大壯。
第一晚住進大通鋪，就是她帶頭要打群架。
初級班許多人，只要聽到她的聲音，就會條件反射地轉身就溜。
“小可，怎麽辦？”卿鳳棲顫聲問。
躲是躲不過了。
卿小可坦然地轉過身，看著柯從蕊，說：“我正要回房舍睡覺。”
“喲？！卿姐姐，你瞧瞧你，穿得是什麽呀？”
柯從蕊身後走出來一個年紀尚小的水靈姑娘，尖下巴，大眼睛，乍一看有些像外星人。
那雙微凸的眼睛裏，閃著惡毒的光。
她是柯從蕊的死黨，絕對忠誠的小跟班，名叫宣友兒。
宣家也是滄洲赫赫有名的大家，家大業大，專出舞文弄墨的文人雅士。
宣友兒的幾個哥哥，都是出了名的大文豪。
祖傳的高智商，來到她這兒，就成了歪門邪道。
所有捉弄人的歪點子，全是她想出來的！
她是宣老爺的第七房小妾所生，全靠看人臉色，左右逢源，才能在宣家活下來，後來憑著她這天生的本事，硬是掙到了來紅月學院學習的機會。
在學院裏，也是個出了名的墻頭草，誰有奶誰是娘。
初級班裏，她的年紀比較小，大家都不會主動防著她。
她是個天生的自來熟，很機靈，八面玲瓏，跟誰都挺好。
誰要是傻，被賣了還替這位小妹妹數錢呢。
現在她依附了蕭書雲，成了徹徹底底的攪屎棍。
唯恐天下不亂，說的就是宣友兒這種人。
宣友兒提起燈籠，將卿小可渾身上下照得仔仔細細。
她摸著那鬥篷，滋滋地羨慕道：“卿姐姐，這可是上等的白錦緞，瞧你這領子，可是千年難得一見的雪狐毛……”
她有意無意地拉扯著卿小可身上的鬥篷，看樣子，想要讓卿小可一絲不掛，讓她曝光在眾人面前。
“別碰我。”卿小可打了宣友兒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從一開始的驚訝，漸漸到憤怒，她開始冷靜下來。
這些人，早就等在這兒了。
這些火把和燈籠，也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就等著她回來。
看宣友兒這意思，她下面沒穿衣服，她們也心知肚明。
偷衣服的事，肯定是她們幹的！
卿小可看著這些虎視眈眈的人，氣得發抖。
除了雲幫。
其他的人都只是冷眼看著，臉上全是一副瞧好戲的表情。
為數不多的同情者，躲在了角落裏，只能默默心疼。
卿小可往後退，被人堵住了退路。
雲幫的每個人都是一副“你這回跑不掉”的表情。
“解釋吧。”柯從蕊說：“省得你說大家夥冤枉了你。”
“我沒什麽可解釋的。”卿小可說：“你們不睡覺，跑出來鬧事，反到讓我解釋什麽？”
“柯師姐，這位卿姐姐她跟你裝傻呢。”宣友兒歪著脖子，一臉天真地笑。
“卿鳳棲，你這些天來，總是晝伏夜出，都去幹了什麽不幹凈的勾當？”柯從蕊問。
“這些話，要問也是舍監和監察、主事或是長老才有資格問我。”卿小可擡起頭，盯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柯從蕊，一字一句說：“你算哪根蔥，私設公堂，要把我就地正法麽？”
“好啊！”柯從蕊說：“大家都別怕她，將她按住，將她身上這男人的鬥篷扒下來，我看她嘴還硬不硬。”
“是，柯師姐。”
眾人一步一步地走近。
卿小可嗅到了腐臭的味道，那是恥辱所散發的難聞氣味。
光天化日，雖說都是女的，可這樣讓人拔了衣服，扔在這裏，到還不如死了算了。
“別過來。”卿小可咬著牙說。
卿鳳棲著急地問：“紫竹師姐呢，她為何不在？紫竹師姐快來救救我們……”
卿小可低聲說：“她們一定是算計好了，若是紫竹在，她們怎麽敢那麽囂張。”
宣友兒笑著說：“清白人家的姑娘，怎麽可能大半夜穿著男人的鬥篷回來？也不知是跑到哪兒去會野男人去了，該不會這鬥篷底下，沒穿衣服吧？”
許多不明原因的人，都發出了驚嘆之聲。
有些人甚至罵道：“這種臟女人，應該立刻趕出學院去。”
“對，我讚同師姐的話！”
“我也讚同。”
“那大家一起扒了她，然後再稟報監察，將她帶到掌院面前，眾人一同上書請願，將她逐出學院！”
“就算是掌院看在卿家的臉面，必須要留她，我也不願意與她同住一屋了。”
“我也不願意！”
這時候，有人沖進了校舍，將卿小可的鋪蓋卷抱了出來，十分嫌棄地扔在地上。
“咦，你們看，她的被褥裏全是蛆！！！”
卿小可皺起眉頭，看著地上的被子。
被鋪被人拿木棍挑開，裏面確實全是蛆蟲。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呼之後，迅速散開。
就連那些同情卿小可的人，都站到了對立的陣容裏。
“天啊……好惡心……”大家竊竊私語地罵著。
那些白花花的蟲子，只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讓人頭皮發麻。
大冬天的，被褥裏怎麽可能生出蛆來。
卿小可咬牙切齒地說：“這是誰放進去的？”
可惡。
這簡直是太氣人！
“抓住她，扒開她的衣衫，將她醜惡的真面目公諸於眾，讓她再無狡辯的機會，這樣的敗類，這樣的蛆，姐妹們聯合起來，將她趕出去！”柯從蕊舉起火把，高聲喊道：“若是她身無片縷，身上還披著男人的衣袍，那定然是趁著夜色，跑到後山去與野男人茍合，這樣的人，大家說，是不是賤人，該不該死？”
“是！是是是……”
“賤人！賤人賤人！”
“該死！該死！該死……”
回聲震蕩在耳邊，在低空打著旋兒。
卿小可已經被眾人摁住了。
“放開我，你們別碰我！放開我！”她奮力地掙紮著。
天空開始下起了細雪。
洋洋灑灑的白色雪粒兒，撲向了大地。
卿小可被放倒了，後背壓在冰涼的地面上，尾椎骨撞了一下，鉆心地疼。
她仍然死死地按著鬥篷，死也不撒手。
仿佛這是她最後一絲尊嚴。
“我警告你們，若是再不放手……”卿小可咬著牙說。
“別管她。”柯從蕊喊道：“再上去兩個人，把手腳都按住，給我扒，我看她平常勾引男人的時候，脫得倒是給勁，現在裝什麽樣子，把她扒光，讓世人都看清她的真面目。”
卿小可手腳冰涼，凍得沒了溫度，心也冰涼。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哎……
她終於沒敵過無數雙利爪。
這些女人的爪子，幾乎能將鬥篷給扯破。
這是恩公的鬥篷。
卿小可心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句。
還要洗幹凈了還給他呢。
不能弄壞了。
“放開我，我自己脫。”卿小可傍開雙臂，將左右兩邊的人推開。
水不是白挑的，肌肉也不是白練的。
現在的她，用力大如牛來形容，都有些不夠了。
讓你們看看勞動人民的實力，無知的女人們。
卿小可抖開眾人，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她盯著柯從蕊，靜靜地說：“想要看是吧，我讓你們看，我自己脫，都給我讓開！”
柯從蕊皺起眉頭。
她盯著卿小可
卿小可不慌不忙，緩緩地拉扯著鬥篷的絲帶。
柯從蕊給一旁的宣友兒使眼色，滿臉全是“這是怎麽回事？”
宣友兒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啊……”
卿小可將鬥篷脫下來，眾人並沒有看到意料之中的一幕。
她身上穿著幹凈整齊的衣衫！
這……
這就尷尬了。
哈哈，那麽快就打臉啪啪啪。
爽麽？
卿小可瞪著柯從蕊，咬牙說：“柯師姐，這回你說錯了，我不是你說的那樣！你們聚眾鬧事，排擠我，打擊我，還想對我動用武力，你敢不敢跟我去掌院面前理論一番？”
柯從蕊受了莫大的打擊，心情一時沒轉換過來，啞了聲，沒能回上話。
“那你身上的鬥篷，是誰給你的？”宣友兒跳出來喊道。
“是我的！”
一個清亮的男聲傳來。
卿小可回頭一看，徐祈然身穿淺藍色的衣袍，披著墨藍錦緞繡白鶴的大氅，立在圍墻的墻頭。
細雪落滿了他的肩頭，他緊蹙的雙眉，透出憤憤不平。
卿小可自動忽略了他飄飄欲飛升的仙氣，也忽略了他如天人一般的容顏，只看到他嘴角邊，還沾著一點白色的屑屑。
那是掩月閣的杏子酥！
這家夥，那麽高的地方，他是怎麽爬上去的？
163不是神仙是魔王
院子裏所有的少女，望著徐祈然，眼睛裏都冒著星星。
唯獨卿小可，眼簾特別沈。
這個家夥，到底是來給我解圍，還是想站高些，方便看他的心上人？
很快，眾人的眼光回到卿小可身上時，星星都成了嫉妒的火苗，嗖嗖嗖地投射過來。
卿小可想，這大約就是欲火焚身的另一種解讀方式。
“徐大俠，這鬥篷真的是你的嗎？”柯從蕊問道。
她不敢看徐祈然，但又忍不住不看，挑起一些眼簾，又飛快地低下來。
她的語氣，前所未有地柔和。
跟剛才那個高聲喊扒了她的潑婦，簡直天差地別。
卿小可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臥槽，臥槽，臥槽。
柯大壯竟然也有如此柔情扭捏的時刻。
誰說只有假酒害人，假帥哥也同樣害人。
“是。”徐祈然說：“方才我去掩月閣的路上，恰好遇到卿姑娘，看她衣著單薄，便將身上的鬥篷脫下來，披到她身上了，眾位姑娘，你們都誤會她了。”
卿小可瞪著他，示意他“你可以滾了。”
徐祈然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他低頭看了看底下。
有些腿軟。
剛才是陳子虛派了兩個弟子護送他過來，他硬是要兩個中極弟子把他舉上了墻頭，那兩個人早就偷偷走了。
這下，他要是跳下來，估計挺狼狽。
關鍵是，還有遺憾呢，還沒見到心上人呢……
“柯師姐，怎麽辦啊？”宣友兒問。
雲幫的小姐妹，均用同種憤恨的眼神，盯著卿小可的臉。
“她衣著完好也不能證明她的清白，更何況，她的被子裏生蛆大家都看到了，這樣臟亂不知廉恥的人，她不能跟我們一起住了。”柯從蕊說。
或許是顧忌著徐祈然在這兒，聲音也不那麽大了，語氣也不那麽尖銳了。
卿小可就當她放了個屁。
“小可，這樣的話，以後我們住哪兒？”卿鳳棲問。
“柯師姐，你是舍監麽？你是主事麽？你憑什麽決定我的去留？”卿小可反問道。
柯從蕊恨得牙癢癢，好好的一個計劃，天衣無縫。
本以為她要不然就悶死在浴池裏。
要不然就羞死在眾位姐妹手裏。
沒想到……
這樣都奈何不了她。
她身上的衣服，到底是哪兒來的，徐祈然又是誰去通知的……
遭到卿小可的反問，柯從蕊理虧，只說：“你若不服，可以等紫竹師姐回來，再行定奪，不過我希望你不要耍什麽卑鄙的手段，你別以為你那點勾當，我不知道。”
兩人針尖對麥芒，對視間，目光迸發出火花來。
“夠了。”
一個修長優雅的身影，從走廊的盡頭走出來。
一襲白衣，藍色的腰帶，在她身上，總是與旁人都不同。
清冷的嗓子，出塵脫俗的容貌……
蕭書雲一出來，所有的人都往她的方向聚集過去。
卿鳳棲原來住的小房間，已經讓她獨占了。
這次明明就是她手底下的人幹出來的好事，她竟然人淡如菊，擺出高姿態。，
到底搞什麽。
卿小可到現在還沒摸清，蕭書雲到底想幹些什麽。
每每到了不可避讓的時候，對上了，總能感受到她輕微的敵意。
蕭書雲的敵意，都是從哪兒來的，卿小可曾經問過卿鳳棲，卿鳳棲說不明白。
她說，雲幫都是這幾個月的事，之前沒有的，她也不認識蕭書雲。
“友兒，阿蕊，別鬧了，大家都回去睡吧，紫竹師姐從山下回來，看到這樣，又要發火，她派我暫時管著校舍，不能亂。”蕭書雲冷淡地瞥了卿小可一眼，仿佛這一切，都跟她沒關系。
她對卿小可說：“你也去睡吧。”
卿小可心裏罵了她祖宗十八代。
你倒是會裝好人啊。
等哪天，我讓人往你的被子放幾斤毒蠍子，你睡一個給我看看。
“都聽到蕭師姐的話了吧！還杵著幹嘛呀，趕緊散了！”宣友兒哼了一聲，提著燈籠跑到蕭書雲面前，給她照路。
人都走了。
院子突然變得很空蕩，細雪飄落，靜得能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
天地之間，只剩下卿小可和她的鋪蓋卷。
被褥全弄臟了，也沒辦法睡。
卿小可抱緊了手裏的鬥篷。
原以為她是一個人在戰鬥呢，今夜一看，原來不是，還是存在著有良知的人。
她低頭看看身上略顯寬松的衣袍，猛然想起，半個時辰前，她從浴池回來。
走到半道上，突然有人從黑暗裏跳出來，往她手裏塞了衣服，這是一套穿舊了的衣袍，那藍色的腰帶，洗了許多次，有些發灰了。
雖然那人什麽也沒說，在黑暗的山道上，也看不清她是什麽表情。
但從她逃跑時那笨拙的腳步，那豐滿的腰肢看。
卿鳳棲當時就感動得稀裏嘩啦。
她說：“是寒煙！寒煙一定是知道了她們的陰謀，拿了自己的衣袍，躲在這兒，等我出來……寒煙……我的好朋友……”
那個小胖妞。
也難為她了，不敢公然出來反抗，能這樣做，也算她有良心。
卿小可找了個沒人的隱蔽處，飛快地把衣服穿好，照樣裹上鬥篷，就是為了氣死雲幫小姐妹。
事情沒能如願鬧大，那麽大的陣仗，被蕭書雲一句話，打散了。
“餵，人都走了，你楞著幹嘛？傻啦？”
徐祈然斜躺在墻頭之上，瀟灑地伸出手，撐著頭。
他一臉陶醉，看著心目中的高冷女神漸漸遠去。
卿小可彎腰，捏了個小雪團，往他臉上扔，說：“呸，見色忘義。”
“等那天老子收了她，咱都是一家人，就不會欺負你了。”徐祈然笑著，偏頭躲開了雪球。
“還美呢？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你這種男屌絲，給蕭大小姐提鞋還嫌你手臟！”卿小可又扔出一個大雪球，吼道：“工頭喊你搬磚啦！”
收了她，你也就夢中想想好了。
卿小可深吸一口氣，闊步走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