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既然大家意見不一，那就由四洲四宗表決好了。”蕭鎮說道。

除了卿鷲天，其他三宗都表示同意。

這似乎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卿妹，對不起，哥哥沒能護住你……”卿羽軒難過得垂下頭。

“沒關系，我願意去。”卿小可麻木地說。

仿佛是去游玩。

她的眼神裏，還閃著莫名其妙的光。

卿羽軒即心疼又自責，他恨自己成了個無用的人，否則，別說無歸境，任何的艱難險阻，也該陪在她身邊才是。

現在……這樣的自己，只能拖累她。

他看著卿小可的眼睛，蒼涼一笑，“沒關系，哥哥等你！”

他似乎已經做好了某種決定。

三個月後，若是見不到她，就去地府尋她。

決定好了之後，防止路上生變，由四宗各派高手，親自護送卿小可到了無歸境。

想要路上動手的人，也都打消了念頭。

蕭鎮親自打開了無歸境的入口，將卿小可推了進去。

卿小可只覺得，自己被吸入了一個黑森森的洞裏。

很快，眩暈感消失了，她眼前漸漸出現紅色的光。

這是什麽地方？

她站在一片廢墟之中，周圍全是黑色的巖石，一眼望不到邊。

這些尖銳的巖石，像是一個個倒置的刺，上面沾滿了幹透的鮮血。

天空懸著一輪紅日，那太陽的周邊，仿佛有一圈火焰。

在烈日的炙烤下，散發出鐵銹的血腥味。

卿小可深吸一口，似乎有些陶醉。

無歸境，由紅色和黑色組成。

卿小可猛地往後一看，身後也是同樣的巖山，再往左右兩邊看，也都是一望無際的，天地之中，只靠著這些尖銳的黑刺銜接。

熱……

巖石反射著日光，從底下烹烤著，仿佛要把人烤幹。

這就是無歸境……

卿小可往前走了幾步。

在崎嶇的巖石中，不能稱之為行走，她只能像是動物一樣，手腳並用地爬著。

滾燙的巖石很快就灼傷了她的手心。

疼……

她努力站直了，攤開手心一看，幾個油亮的水泡。

她並不是漫無目的地走。

腦海之中，仿佛有什麽指引著她，引導她往前方去。

她飛快地攀爬著。

看到巖石的夾縫裏，有白骨，有腐肉，隱約可見頭骨。

她也不覺得害怕，只是默默地興奮著。

她自己並不知道，自從被蕭鎮推進了這裏，她的嘴角，一直掛著詭異的笑。

縱然如此，她的身體還是太弱了。

很快，她就汗流浹背，臉上要曬脫皮了，腳心也火辣辣地疼。

天空中，有專食人肉的禿鷹，低空盤旋著，發出讓人恐懼的叫聲。

卿小可擡頭擦汗，看著那禿鷹，毫無懼意。

她幹裂的雙唇動了動，發出一個陌生的聲音。

“滾！低賤骯臟的東西……你……是想要挑戰我的仁慈麽？”

她蔑視著那只該死的禿鷹，用深沈神秘的禦姐之聲，緩緩地說著。

081我要殺了你

親手將卿小可推入了無歸境，蕭鎮的心情極好。

他靜靜地看著無歸境的入口，看著那結界一點點封起來。

濃霧漸漸消失了……

那團血紅的濃霧裏夾雜著一縷縷黑色的瘴氣，散發出腐肉的氣息。

這就是無歸境的氣味，是死人的氣味。

沒人能從這裏走出來，高手尚且無能，更別說一個瘋子。

無歸境今日的天色，不太好啊……

三個月……

估計那小丫頭活不過今晚，就會被什麽東西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眾位使者辛苦了，大家共同攜手，解決了大患，這是我人界之福，是四洲百姓之福，我謝謝大家了！”

蕭鎮瀟灑地轉過身，對眾人拱手，他朗聲說道：“為了慰藉諸位的勞苦，今夜，我在府中設宴，不過家常便飯，聊表心意……請眾位務必賞臉……”

“哼。”卿鷲天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他甩袖轉身，冷聲說：“蕭鎮，你我鬥了一輩子，你到現在還記恨著我，當年鳶兒選了我，你對我恨之入骨，處處針對我也罷了，你如此對待她的親生女兒，你就不怕以後下去之後，沒法交代麽？”

不提往事倒還好。

提起往事，蕭鎮的牙齒不自覺地咬緊。

“自作孽不可活，龍生龍鳳生鳳，你生出來的女兒……哼！”蕭鎮說：“鳶兒死的早，你沒把女兒教好，你有何顏面去見她？她生前如此明事理，她定會誇我做得好，為天下蒼生除了一大害！”

“你……你！蕭鎮！”卿鷲天氣得快暈了，這個小人得志的嘴臉，簡直是……

“你欺人太甚！”他沖著蕭鎮的背影吼道：“我警告你，你別高興得太早了。”

“哦？”蕭鎮朗聲說：“聽你這意思……你女兒還能回來？以你現在的本事，闖無歸境救人……恕我直言，你還沒那麽大的能耐！”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眼看著親人去死，卻無能為力。

女兒在魔界的時候，卿鷲天從未感到難過。

因為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而現在……

鳳棲，爹爹無能……哎，你可一定要撐住啊……爹爹相信你可以的。

負責押送卿鳳棲的高手都散去了。

很多跟著看熱鬧的人，也都走了。

雖然天極靈根是個好東西，可為了這玄乎的東西，把命豁出去，還是不值當。

大部分的人，都理智地收手。

無歸境嘛……

卿鳳棲必死無疑。

天極靈根就算是沒了，誰也沒拿到，倒也公平。

大家三三兩兩散去，沒人再提這事來，就連猜卿鳳棲能不能回來，都懶得說了。

因為她死定了，她絕不可能回來。

原本牧清風站在人群裏，現在人走光了，只剩下他孤零零地站在風中。

從邊界吹來的風，有著不同尋常的氣味。

他緩緩地走近，其實，剛才他沒看清，蕭鎮和幾個高手到底是怎麽打開入口的……

怎麽辦？

想要去救人都不知道怎麽去……

人人都往外走，唯獨他越走越近。

“怎麽？”

一把漂亮的梅花折扇在他面前抖開。

“都到了這份上了，還不知道死心麽？”

牧清風聽到聲音，回頭一望。

一個身穿赭紅色圓領窄袖袍的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堵住了他的去路。

“彼此彼此。”牧清風說：“你不是也沒走麽？”

這就是在茶寮之中飛出筷子殺人的……

那個女人！

她身著男裝，頭發也紮了男子的發髻，用一根紅綢絲帶纏著，上面有圓潤的金鑲玉做點綴。

牧清風有些無語。

這不男不女的扮相，真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麽？

說是女人，或許也是擡舉她了。

昨天雨中的一次回眸，沒有看清。

現在看清楚了，這明明是個年少的小娘子。

看起來……不過十五十六歲。

她身後的幾個隨從，才是狠角色。

這估計是哪家的貴族小姐，偷偷出來看熱鬧的吧。

“公子知道人是我殺的，為何替我頂罪？”紅衣少女問道。

牧清風說：“你想多了。”

他現在真沒心情談情說愛。

“你是什麽意思？”

紅衣女子看他冷淡之極，有些不開心。

“沒什麽意思，你想多了，我不是為你。”牧清風冷淡而言。

牧清風就要走了，紅衣女子著急，一跺腳，驕悍地喊：“你回來，我的話沒說完呢……”

她手中折扇翻飛，一股強勁的內力，如餓狼撲面，沖著牧清風側面襲來。

牧清風躲過之後，鼻尖聞到一股濃烈的幹屍氣味。

雖然少女用了香粉掩飾。

牧清風還是起了疑心。

他本不想接招，實在是好奇，就空手奪下了少女手中的折扇。

“啊！”少女急了，喊著：“你還給我！”

她要搶扇子，什麽功夫套路，全然忘記了。

就像是一個跟新婚丈夫鬧著玩的小娘子。

“你們幾個不許上來，不許你們幫忙，我自己能把扇子奪回來！”

她氣喘籲籲，雙手撐在膝蓋上，彎下腰，轉頭看著手下，阻止他們上前，臉上全是紅暈。

牧清風的功夫並不是以快為主。

他的武功招式，跟他的人一樣，果敢直接。

少女恢覆了一些理智。

因為她看到牧清風輕飄飄踮著腳，立在一顆枯木之上，他臉上毫無表情，只是抖開了折扇，似乎在聞這扇骨的氣味。

他身上的綠色長袍隨風飄起，他手中的梅花折扇半開著，輕輕掠過他的鼻尖，遮著半張臉。

那鮮紅的扇骨，以及他身上的綠袍，顏色強烈對比著，沖撞出一種攝人心的美感。

少女看呆了。

“哎！你不許打開！”她紅著臉，跑到枯木之下，仰起頭，高聲喊道。

“這是什麽？”

牧清風落在她面前，同時一甩手，啪地一聲，瀟灑地收起了扇面。

他皺眉，輕聲問道。

這是什麽？

扇面倒是沒什麽稀奇，這幅梅花圖，不過是小孩的塗鴉之作。

奇的是扇骨。

這扇骨觸手冰冷，但很快隨著掌心的熱度，越來越燙，到最後，溫度燙著手心，讓人有些不舒服。

“你！”少女氣得眉毛揚起來，伸手就要搶。

牧清風虛晃一下，又離她很遠。

“你拿我的東西，你可真不要臉！”少女氣道。

“我問你，這是什麽，你說了我就還你。”牧清風冷靜地說。

這扇骨怎麽會有隱隱的血腥味？

這位少女的功夫，不屬於四洲十荒之中的任何一個門派。

身上也沒有妖相。

但要說她是個普通人……

她身後那幾個隨從可不普通。

卿鳳棲進了無歸境。

所有的人都走了，連妖族都放棄了。

她和她的人，為什麽不走。

“那是我畫的梅花！”少女氣急敗壞地說。

每一次，她以為自己能抓住牧清風，都會被他跑掉。

他仿佛故意的，像是溜小狗一樣溜著自己。

“你再不還我，我對你不客氣了啊！”少女吼道。

牧清風說：“原來這花是你畫的，真醜！”

“你說什麽？”

少女火冒三丈，氣得眼眶發紅。

“你再說一次？我的畫醜？你……我要殺了你！”

她終於不再掩藏實力，雙目通紅的她，盯著牧清風，發出一聲奇異的吼聲，然後漂亮的唇形微張，露出了兩根小小的尖尖的獠牙。

她這輩子最不能忍受醜這個字。

說什麽都好，罵人別罵娘，打人不打臉，懂不懂規矩啊！

082紅黑色的絕望夢境

牧清風以為是玩笑話。

就憑你，還能殺了我？

他感覺身後沒了動靜，不對勁啊，她沒巴巴地追上來麽？

他停住了腳步，轉頭一看……

這瞬間，悄無聲息，仿佛時間靜止了似的。

他看到了少女飄逸的身姿，委屈的眼神。

更重要的是，那兩顆不可能是人類的獠牙……

那麽漂亮的一張臉，竟然……

此刻，她正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極速靠近著。

牧清風忽然心驚，知道自己該走，不該傻楞地看著她……

可他渾身的血液凝固了。

就那麽呆呆地站著，看著少女巴掌般的雪白小臉，一點點放大……

好快！

這樣的速度，整個崇武大陸，沒有哪一個門派，能練出這樣快的瞬移技。

好厲害……

“我……我怎麽了？”他低頭看著自己僵硬的手腳……

少女到了面前，她靠得很近。

能聞到她發絲裏詭異的香氣。

她踮起腳，有些報覆性地恐嚇牧清風。

“跑啊！”她盯著他的下垂眼，笑著說：“你拿著我的東西跑啊，還說我的畫醜！你有本事，你再跑啊……”

“我……唔……嗯嗯，額額……你，你在幹……什麽？”

牧清風看著不斷貼近的少女。

她狡猾的眼睛笑起來，瞇成了一道彎月。

那兩顆小小的獠牙，給她添了幾分頑皮的嬌俏。

她雙手按在牧清風的肩上，踮起腳。

在他耳邊，吹著氣，輕聲說：“別怕，我不會讓你太疼的……”

“唔……”

牧清風還沒來得及說話，頸部薄薄的皮膚就被她的獠牙刺穿了。

小小一顆牙，竟然那麽尖銳。

牧清風疼得渾身都在抖……

他雙目一黑，失去了意識。

“讓你說我的畫醜，沖著你是第一個這樣說我的人，我就先饒你一回！”

少女推開牧清風，轉過身，輕輕地舔著嘴邊的一滴血跡。

“宮主，沒死，昏過去了？怎麽處理？”

她的隨從朗聲問。

“帶回去！”少女彎下腰，從牧清風手裏，奪下了自己的折扇。

“宮主，再不快些，恐怕那廢物要死了！”有人輕聲提醒說：“已經為這男人浪費了太多時間……只怕那女人的雙眼，已經被禿鷹啄瞎了，已經……”

“呀，對了！”少女順手紮緊了頭上的發帶，皺眉說：“是要快些了，只怕她死在石崖山了！我還要給幾個哥哥找活祭新娘呢！快！把家門打開，我們趕緊回去！”

紅衣少女帶著幾個隨從，瀟灑地朝著荒無人煙的邊界走。

不一會兒，她們一行人就消失在一片紅色的迷霧之中。

牧清風被一名高大的隨從扛在肩上，迷迷糊糊間，聞到了濃烈的血味。

他聽到少女在說：“也不知道那廢物的血，對哥哥有沒有幫助……什麽天極靈根，估計只是傳說罷了，不過……把她帶回去給幾位哥哥做玩物，也好啊……”

誰？

牧清風想聽得再清楚些。

可惜不能了。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耳邊全是少女銀鈴般爽朗的笑聲。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人畜無害，單純的少女，竟然是個吸血怪物……

“宮主，你帶著這男人幹嘛呢，也不嫌累，他也沒什麽稀奇，不如把他分給我們，一人吸一些，死了扔在石崖山餵屍鷹好了。”

“不行！”少女突然變了臉，尖聲說：“你們誰都不準碰他，把他給我帶回宮裏去，我一個人去石崖山找人，你們別跟著了！”

“宮主……”

“這是命令，都給我滾，都想死麽？”

幾個隨從行禮退去。

少女看著昏迷不醒的牧清風，不放心地吼道：“要是我知道你們動了他，我要你們好看！聽到了？”

人走遠之後，她回過神，看著前面一望無際的石崖山……

紅色的天，黑色的山，天地間，都是混沌的氣體。

這些霧裏，有瘴氣，有屍氣，還有血腥味……

不過，這都是些陳年老血。

少女皺起眉頭來，別提有多嫌棄了。

禿鷹三三兩兩，在低空盤旋著……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叫聲……

少女皺眉，冷冷地說：“吵死啦！”

似乎是因為她手上沾了牧清風的血，那些禿鷹格外興奮。

一大群禿鷹圍著她打轉。

“一群蠢貨！”她扔出了折扇。

那扇子打到禿鷹的頭上，就冒出黑色的煙。

不一會兒，禿鷹就跌落在巖石上，被燙得冒出白煙，痛苦地尖叫著。

“走開，臟了本宮的扇子！別再擋了本宮的道！”少女一腳把禿鷹踢開。

她沒料到，今日這石崖山上，竟然那麽熱鬧。

這一大群屍鷹……

卿家那廢物，早就死了吧？

都怪那個該死的男人，若是不能把活祭新娘給哥哥帶回去，那該怎麽辦？

對了！

少女靈光一現，說：“聞著鮮血的氣味去找！”

這邊。

卿小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

“糟糕……”她用不是自己的聲音，嘆了一聲：“這下，那些低賤的蠢貨該更興奮了。”

她的腳底已經破了，腳趾頭磨出了血。

火熱的巖石燙著傷口，燙出一層皮來。

她卻絲毫不覺得疼。

看著手腳，仿佛疼的都不是自己。

不過身體越來越虛弱。

衣衫已經被汗水打濕了，貼在身上，十分難受。

她快站不穩了，嘴唇上全是幹裂的死皮。

背上的衣服已經破了，不久之前，有只不知死活的禿鷹攻擊了她。

尖銳的鷹嘴，勾住了她的背部的肉，撕開了一個口子。

她沒有眨眼，沒有喊疼，飛快地轉過身，抓住了那禿鷹的脖子。

這具遲鈍的身體讓她的速度慢得嚇人。

可還是抓住了貪戀鮮肉的畜生。

她捏著鷹的脖子，將那禿鷹活生生掐死了。

鷹的屍體被她摔在滾燙的巖石上，發出嘶嘶的焦燙聲。

她聽著這聲音，嘴角勾起，很滿意。

“真糟糕……”

低空傳來了更多的鷹叫聲。

卿小可努力地直起身子，雖然看著頹廢，可那眼睛裏，還是閃著狠辣的光。

“是被這血給引來了麽？”

她伸手，摸了摸後背的傷口……

看著沾滿了鮮血的手，她終於皺起了眉頭。

“不好……廢物果真是廢物，比我想象中還要弱。”

這個聲音，跟卿小可完全不同。

帶著病嬌一般的冷艷。

成百上千的禿鷹往這邊聚集著。

鷹的身體把紅色的天空完全遮住。

卿小可奮力地奔跑。

腳指頭已經磨得快要見骨了，她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終於，快要走出這石崖山……

她笑著，往遠方的荒漠跑去。

遠處……金黃色的沙粒，吸收著天地間的紅光，發出璀璨的光彩。

“不好……”她喃喃自語，這身體，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了……

轉頭看天空中的禿鷹，像是一大片黑雲，瞬間覆蓋過來……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那麽完美的宿主……那麽完美的一顆心臟，都沒舍得吃呢……哎……真可惜……”

話沒完全說出口，她就被禿鷹攻擊了。

巨大的沖撞力，讓她跌進了沙堆裏。

眼皮漸漸落下來，視野逐漸縮小，變成了一條縫……

禿鷹組成了一只巨大的惡魔，沖她叫囂著，飛撲下來……

“真倒黴，早知道就把這心吃了，一了百了……”

……

“哎？我當是什麽稀奇玩意兒呢，原來是個被蝕心僵屍俯身的女人啊……”

一個男人，出現在荒漠裏，他手裏拿著一根骨笛，隨意吹了一聲。

那些已經覆蓋著卿小可身體的禿鷹，就等著用尖銳的鷹嘴，啄破她鮮嫩的皮肉。

骨笛聲一響……

禿鷹振翅高喊，失魂落魄地散去，如臨大敵，不敢靠近。

“嗯……”男人溫柔地笑著，走近了，他輕聲說：“我對女人不感興趣，但你這只蝕心僵屍蠱，乖乖跟我回去……”

卿小可的心口處，鉆出了個小東西。

男人盯著那個白白胖胖的小東西，如獲至寶。

他手裏拿著一個陶罐，說：“自己進來，省得我費力氣。”

一團爛泥般的小東西，唧唧歪歪，最終還是被抓進了陶罐。

男人抱著陶罐，轉身就走。

卿小可倒在金燦燦的沙粒上，虛弱地睜開眼皮。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她覺得是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

怎麽會在這裏，怎麽回事？

這是什麽地方？

她統統不知道。

她只感覺自己要死了。

再不做些什麽，就立刻要死在這裏。

“救……”她啞著嗓子，對著男人的背影，輕聲說：“救救，救命……”

男人沒聽到，還是繼續走。

卿小可看著天邊黑壓壓的禿鷹，絕望地閉上了眼。

“真希望這是場夢……”

083別謝我，不是救你

卿小可失去了意識，屍鷹卷土重來，沖她的身體俯沖直下……

男人停住了腳步，群鷹揚起了大量的黃沙。

他皺緊眉頭，卻不想再往後看。

因為那場面，必定血腥，必定讓人作嘔。

他打開了手中的陶罐，盯著裏面的小東西，有些好奇地問：“餵……你也不是什麽蠢貨，以你的修為，怎麽選了那樣一個宿主？”

說說看吧，到底是為什麽。

竟然選了一個那樣弱的宿主，差點害了自己。

陶罐裏的小東西靠在那兒，像是一坨不成形的白色陶土。

她用懶懶的聲音說：“因為她……足夠特別……”

這個成熟的女人聲，足以讓世間任何一個男人，瞬間酥麻癱軟。

“哦？”男人瞇起了眼睛，用白布捂住了口鼻，隔絕了風沙：“她……怎麽特別了？”

“你不會自己去看看麽？蠢貨！”

……

男人沒有馬上轉身，只是吹響了骨笛，驅散鷹群。

等安靜下來之後，他才回過頭去。

卿小可的身體深深地陷入了沙裏，遠遠地看過去，就像是一片薄薄的破布，上面沾滿了血。

死了吧……

人到這份上，肯定已經死了。

男人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用白布捂著口鼻。

他用白布包著指尖，碰了碰卿小可肚皮上的傷口，笑著說：“真是稀奇啊。”

就在這時，他看到卿小可身上的傷口，似乎正在緩慢地愈合。

“看到了吧，這就是我選擇她的原因。”

陶罐之中，慵懶的女聲傳了出來。

“對你們血巫來說，她簡直是上天的饋贈，所以……我說啊，修公子……你把我放了吧？她算是我送給你的見面禮？便宜你了。”

男人用指關節敲著陶罐。

“你是我親手做出來的哦，偷偷逃跑可不好呢……”他說。

卿小可恢覆了一些意識，聽到有人在說話。

修公子？

她在迷迷糊糊之間，重覆著這個名字，“修公子，修公子，救救我……救我……”

不想死在這裏，不想被一群鷹生吞活剝。

“你還沒死呢！有趣！”那個叫修公子的男人，滿意地笑著。

卿小可得救了。

她還沒完全喪失意識，她明白，這位救了她的人，並不是出於善意。

至少在現階段，他很嫌棄自己。

“謝謝……”

卿小可被扛在了男人的肩頭上，她低聲說著。

“別謝我，我不是在救你，是把你拉到更黑暗的地獄。”

……

夜幕降臨。

天空的紅色在一點點加深。

一襲紅衣立在石崖山的邊沿，少女看著底下一望無際的沙漠。

“沒有？石崖山我都找遍了……也沒有？就算被屍鷹吃了，也該剩下新鮮白骨……人呢？”她不解地喊道。

荒漠裏隱隱傳來狼嚎聲。

紅衣少女皺起眉頭，沒有再往下找。

她回了地宮。

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府邸，應有盡有。

才進入中庭，就聽到一聲輕佻的口哨，一個身穿紅衣的美男，不知從哪裏閃了出來，他的面容與紅衣少女有九分相似，乍看過去，分不清誰是誰。

不過兩道濃眉和利落的骨骼多了些男性的特征。

“妹妹，你終於回來了，都在等你吃飯，野那家夥發了好大的脾氣……說要把你帶回來的獵物給殺了……哎，我沒說完呢，你跑什麽！哎哎，你站住！你這身衣服，偷我的吧？人界有什麽好玩的麽……你給我說一說，下次我也偷偷出去。”他笑著說。

“祝星雲！好狗不擋道，你擋著我幹嘛！讓開！”

紅衣少女被擋住了去路，十分不爽，她伸出手指，點著美男的衣襟。

她狠狠地說：“你不許叫我妹妹，這個家裏，你才是最小的那個！雖然我跟你是雙胞胎，但……娘親在世的時候，明明白白告訴我了，我比你早出生，我是你的姐姐！”

“柔妹，你平日裏對那三個男人，都那副模樣，恭維得很，為何偏偏對我……如此惡劣，你是不知道我的厲害吧？”

“滾開！”紅衣少女有些炸毛。

本來今天沒什麽收獲，還弄丟了哥哥們的活祭新娘，已經足夠惱火了。

現在又聽說大哥生氣了，要把牧清風給殺了，她更是急火攻心。

“我說了多少遍了，在這個家裏，你最沒資格叫我柔妹，叫我柔姐姐，或者像下人那樣，叫我宮主，否則我……”

“阿柔，你最好對我客氣些，你這種脾氣，以後找不到婆家喲！你這個宮主，是三個哥哥沈迷練功，無暇顧及，而我又不想做，這才讓給你的，你以為……你自己有什麽真本事麽？”

祝星雲輕蔑地笑著，說：“你生氣啦？該不會是沒找到活祭新娘，只帶回來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男人吧？我看到他脖子上的牙印了，你舍不得深咬啊……”

“滾！”

祝星柔終於是被纏得沒耐心，她手中的折扇抖開，做了個假動作，只等祝星雲往後一躲，她身形立刻跟上，背在身後的手，早就蓄積了掌勁，瞬間激發而出，拍在了弟弟的心口。

她漂亮的紅袍隨風揚起，伴隨著她發力時的吼聲，整個人像是一團烈火，猛地一擊，然後火焰消散在風中。

祝星雲沒有防備，受了一掌，傷得不輕。

他跌落在石階之上，臉色慘白地看著祝星柔。

“阿柔，你……”

“怎麽？不服麽？”祝星柔有些調皮地笑了，露出兩顆獠牙。

她走過祝星雲身邊的時候，順手把柱子拍碎。

“以後要乖乖叫姐姐，這個家裏，你最沒地位，明白了麽？你再惹我，再小看我，遲早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有人跟我長得一模一樣，你知道我有多厭煩麽？”

祝星柔冷冷地說著，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人。

“豈有此理，祝星柔，你混蛋！你沒把活祭新娘找回來，倒拿我來出氣！”祝星雲在婢女的摻扶下，站好了，看著柱子上那個凹進去的掌印，氣得直磨牙。

他攤開掌心，是一根女子的發簪。

自己親手所做，本來是要送給她，還細心地刻上了她的名字。

祝星雲氣得把發簪扔給一旁發抖的婢女，說：“本公子賞你了！”

祝星柔沖進去，抓住下人問了哥哥在哪，聽說等她吃飯沒等到，發怒了。

而且……

下人支支吾吾不敢說。

祝星柔快要殺人的時候，才得知，大哥二哥已經往她的宅子裏去了。

說是要把她帶回來的野男人給殺了。

祝星柔氣得雙目通紅，飛一般，往自己的住所跑去。

不要，不要！

哥哥，千萬不要殺他。

她也說不上為什麽，或許因為那男人長了一雙下垂眼，或許因為他比常人好看些。

所有的下垂眼，都是神的眷顧。

祝星柔一想到牧清風要死了，急得心裏發慌。

我吸血都不忍心吸死他，就算死，他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下，其他人都不能動他，哥哥也不行！

084活祭新娘，不存在的

祝星柔急吼吼地踢開院門，才沖進去，就聽到了刀落在地上的聲音。

“住手！”

她急得說不出其他話，也沒聽院子裏的下人解釋，著急忙慌地沖到廊下，踢開門。

看到地上的刀，她神情瞬間就變了，從驚訝，漸漸變成了憤怒。

那刀刃上沾著血！

鮮血！

她吼道：“你們在幹什麽！”

兩個男人在她的房裏，緩緩轉過身來。

大哥祝星野二哥祝星河看著她，兩人面無表情的臉上，扯出一絲笑意。

二哥還好些，大哥臉上出現笑意，這可讓祝星柔毛骨悚然。

這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大哥對自己笑吧？

這世界上，看到大哥笑的人，好像都已經……

“這是什麽？”祝星柔看著二哥手裏拿著琉璃水晶杯，裏面是濃稠的紅色液體。

“給你的生辰禮。”大哥把笑收起來，用低沈的聲音說著話，有些不好意思說：“你嘗嘗吧！”

“生辰……”

祝星柔才想起來，今日似乎是她的生日。

“雲兒的那杯他方才已經喝過了。”大哥有些不耐煩，正在用濕布巾凈手，指尖擦不幹凈的鮮血，讓他有些厭煩。

他緩緩地說：“你趕緊把血喝了，我好回房去睡覺！累死了，下次你再讓我等那麽久，我就掐死你！”

他總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對什麽都不感興趣。

他用低沈而冷靜的聲音說掐……死……你……

祝星柔還是有些害怕，往後退了一步。

“這是什麽血？”祝星柔的聲音在抖。

從我的房間裏出來，似乎是什麽活物的血，刀還在地上。

她不禁想起，剛才雲弟說的，大哥要把野男人給宰了的話。

這不會是……

不會是牧清風吧？

“趕緊趁熱。”二哥稍微和善些，因為是她的生辰，穿著男裝擅自出去胡鬧，也不追究了。

他走上前，把杯子塞到祝星柔手裏，說：“這可是很難得的呢。”

祝星柔接過杯子，這熟悉的溫度……

“大哥，你對他做了什麽？”她有些難過地低著頭，“你把他殺了嗎？”

“我不把它殺了，哪裏來的血？”大哥皺起眉頭，有些不解，他說話本來就慢，平常話也不多，一番好意，沒得到妹妹的感激，已經夠煩的了。

他看著祝星柔身上的衣服，不開心地說：“下次，不準你私自離開地宮，崇武大陸人人都以為我們血巫祝家已經絕滅，沒人知道我們躲在無歸境，如今我們在此處休養生息，你別出去惹麻煩，聽到了麽？”

祝星柔握著那杯血，有些難過地說：“我不出去，誰給你們找食物呢？現在無歸境在人們眼裏，已經是個死地了，早些年，還有許多誤入的旅人，如今已經人跡罕至……因為進了這裏，必死無疑，只有罪大惡極之人，才會被發配到此處，哥哥們沒有新鮮的人血，無法修煉……那我們祝家就只能永遠躲在這地方，永無出頭之日了呀！”

“這些不用你管！”大哥的聲音更加嚴肅。

他甩了甩袖，不開心地走了。

“柔，你說這些幹什麽？”二哥星河嘆了一聲，“昨夜我與大哥深入北邊的雪嶺，終於獵到了兩頭雪狼幼崽，這可是大補之物，我們都沒舍得吃，留給你跟雲弟一人一只，你怎麽也不給點面子……”

“這是雪狼的血？”祝星柔驚訝地看著二哥。

“不然你以為是什麽……”祝星河有些可惜，溫柔地說：“大哥非要等你回來，才下刀子，讓你喝新鮮的，你……真不懂事。”

“這是雪狼的血？”祝星柔沖進了內室，果然看到屏風旁邊有一只被放了血的小雪狼。

她興奮地笑著：“我真傻，這是雪狼的血，哥哥方才說的，是殺了雪狼。”

她還以為……

可人呢？

她四處都找遍了，也沒發現牧清風……

他人呢？

“關在水牢裏了！你莫要小瞧那男人，不過是讓你扇子的迷香迷暈了，等他醒來，可是很危險的，怎麽能讓下人把他放在房間裏？”祝星河在她身後，有些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說：“安心喝了吧。”

“嗯！”祝星柔很感動，她把熱血一飲而盡，而後，眼眶通紅，喃喃說：“這是大哥為我獵的麽？他居然可以舍棄睡覺的時間，去給我獵這個？”

一天有十二個時辰，大哥恨不得都在睡覺，連父親死的時候，他也在睡覺，現在，他竟然……

莫名有些暖。

“對了，修哥哥呢？”她眼睛亮起來，回來就沒發現他。

“哦，修說去給你找珍貴的禮物，據說是很厲害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那家夥賣什麽關子，聽說下人傳話，他已經回來了……我還聞到了濃濃的人血氣味，新鮮極了，或許，修給你的禮物，是個活人吧，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

“好呀！”祝星柔說。

“你看看你，哎……”二哥掏出帕子，把她嘴邊的血跡擦去，溫柔說：“像個小姑娘，永遠長不大。”

祝星柔擡起頭，看著高高大大的二哥，父母早死，從小到大，大哥就像是嚴格的父親，二哥就像是慈祥的母親。

而三哥麽……

祝星柔心裏默默地覺得，修哥哥是這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又好看，又聰明，還很厲害。

小時候總說，要嫁人，一定要嫁修哥哥這樣的。

不過……

現在這個標準，似乎正在悄悄地變化。

因為她似乎遇到了比修哥哥還好看的人。

“阿柔，你偷偷跑出去，到底為了什麽？”祝星柔側過臉，有些擔心地說：“不管怎麽問，雲兒就是不肯說，你們兩個小鬼，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祝星柔挑了挑眉毛，哼，沒想到啊，祝星雲那小子，還挺仗義。

剛才那一掌，似乎打得太重了。

“是秘密麽？”祝星河手裏提著燈籠，笑了笑，說：“女孩子長大了，是要有些秘密的……跟你帶回來的男人有關？”

“不是的……”祝星柔低下頭，跟在二哥後面，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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