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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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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一出現,就引起了岳啟明的註意。岳啟明目帶試探之色看了懶洋洋的落齊許久,問道:“為什麽這只豬是綠色的?”

我暗道不好,落齊可是聽得懂話的,而且自詡是高級靈獸,岳啟明這孩子心直口快,脫口而出落齊是豬,恐怕把落齊給狠狠得罪了。

剛剛出來的落齊原本欣喜不已,聽了岳啟明的話後,深深瞥了岳啟明一眼,再不搭理他,徑直往我腳邊鉆。

“我告訴你啊,這個小家夥可不是豬,它是一只靈獸。你別看它長得像豬,它可是流凰劍的劍靈,比尋常靈獸還要還要厲害幾分。”我一邊撫摸著落齊柔軟的皮毛,一邊給岳啟明解釋。

世人常言生的一副好皮囊甚是重要,如今看來真是沒錯的,只可惜我的落齊資質不差,就因為生了一副不討喜的樣貌,處處被當成豬來對待,也是委屈了它。

我將落齊抱在懷裏,遞給岳啟明。岳啟明一把將落齊接在懷裏,也學著我的樣子,動作輕柔地撫摸落齊的皮毛。落齊也是個極沒沒原則的,方才還一副不情願的模樣,現在已是乖乖躺在岳啟明懷裏,溫順得很。

此時,外面突然傳來大量軍士走動的聲響,似是發生了什麽緊急的事情。

從離開帝宮那日算起,我們也走了有五六日了,如今已是在三族交匯之地,這種地方人多眼雜,不應該有意外才對。

我剛剛走出去,就見司闕正好翻身上了馬。司闕見我出來了,笑了笑,便道:“剛剛還想著要不要告訴你來著,你倒是耳朵機靈,走吧,那群老古董在前面吵架,我們去看看。”說完便向我伸出手。

“吵架?內訌嗎?”我接過司闕的手躍上了馬。

“不是,好像遇上了天族的人。我倒是希望他們內訌,可他們卻一致的很。”司闕無奈搖了搖頭。

前行不過一裏路,我就見著前面兩方人馬。遠遠看去,兩方人馬之間的空地上還躺著一個人,似是受了重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兩方人馬在吵架這方面出奇地一致:保持著應有的涵養,不急不慢,依著順序一個一個理論,這場架吵得當真是令人耳目一新。

對面的領頭吵架人是一個年輕的男子,待我靠近了一些,看清了那男子的樣貌,不覺唏噓。

所謂冤家路窄,大抵就是如此。

我與此人的淵源,還得從很多年前說起。

這人,是天族有名的公子哥,陸邕衡。他的父親陸幽,是天族三大長老之一,在天族內可謂是呼風喚雨,再加上陸邕衡長了一張白凈的臉,小小年紀就贏得了不少小姑娘的芳心。

不過我認識他,倒不是因為他在小姑娘中流傳已久的盛名,而是畫青的緣故。畫青是青荒城城主之女,我以前待在天機閣的時候,她經常在家闖禍,他父親每次都逼她對著城墻面壁思過一晚上。畫青若是能乖乖面壁思過一晚上,那就不是畫青了,每次她父親一走,她就很是自覺地來天機閣尋我,強行占據我的床。

他父親與師父有幾分交情,我也不好拂了她面子,於是就忍了她。後來,她被罰得過於頻繁,我不得已在天機閣單獨為她置了間屋子。天機閣本來就我一個女弟子,她平日裏只能同我說話解悶,一來二去,我們倒也成了朋友。

畫青人不壞,也生了一張極為動人的臉,就是性格刁蠻了些。不知是何時,陸邕衡來天機閣向師父借一本古籍,畫青的父親此時正好攜她來拜訪師父,這二人在正殿裏一碰見,就如同天雷勾地火,二人皆是目光灼灼,完全不顧殿上的人。畫青的父親臉色由黃變白,再由白變紫,最後已是鐵青之色,臉上的慍怒看得我在一旁都是膽戰心驚。

眼看這二人越發含情脈脈,畫青的父親眼神冷得能飛出刀子,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把書拿來,將陸邕衡攆了回去,二人這才作罷。

後來,畫青不顧她父親的反對,同陸邕衡在一起了。畫青與陸邕衡整日如膠似漆,不時外出游玩,畫青還非要捎上我。我對陸邕衡並無好感,但不好掃了畫青的興致,只好跟在畫青身邊,看二人說盡天下情話,實在是無聊至極。

陸邕衡吸引小姑娘全憑他的家世和一張俊臉,可他是個附庸風雅的人,堅持認為是自己高風亮節的品質打動了畫青,因此不時有感而發吟詩一首,那些酸溜溜的字眼看得我著實尷尬,只好同畫青一樣,閉了眼說好。

後來發生的事情,就如同落入俗套的話本,陸邕衡是個花心之人,背著畫青,攜帶其他女子外出游玩,被畫青抓住。畫青恢覆了她潑辣的本質,不依不饒,陸邕衡做了虧心事,支支吾吾半晌沒個結果。我坐在茶樓裏,嗑了三碟瓜子,叫人添了兩次茶水,險些睡著,才看見畫青扇了陸邕衡一耳光,頓時扔了手裏的杯子,跟著茶樓裏眾多嗑瓜子看熱鬧的人叫了聲好。

當天晚上,畫青在我房間哭得驚天地泣鬼神,哭到最後紅了眼,拔了劍就要去了結陸邕衡的性命,我怕她再這樣哭下去整個天機閣的人都被吵醒了,於是就陪她出去,找了家酒店,讓她買醉。

酒入喉,能解千般愁,這句話我是相信的。可我萬萬沒想到,我那點酒量在畫青面前簡直是不能比,還沒等到畫青解愁,我就已經醉得一塌糊塗。原本是想讓畫青買醉後忘了情傷,最後演變成了畫青死死拽住四處發酒瘋的我。後來畫青實在是沒辦法,只好找了根繩子,將我捆住,一路拉回了天機閣。

第二天畫青見我醒來,氣得脫口大罵,說我就是去給她找麻煩的,接著把我發酒瘋的所作所為一一列舉出來,說到最後畫青忍不住了,嘲笑了我一整天,之前憂郁的情傷一掃而光。

我冷靜地聽完了我所做的荒唐事後,暗自發誓,以後絕不同畫青出去喝酒,否則天機閣的名聲就要砸在我這大弟子身上了。

☆、第 29 章

好在我沒白白醉一回,不過說到底也是陸邕衡這小子死性不改,我喝醉後,畫青拉著我走出酒樓的時候,又撞見陸邕衡挽著一女子的手走了進來,氣得頓時扔了我,上去打了他一拳。我那時已經醉了,看見畫青打人,連忙跑過來幫她,於是我們合夥把這小子打了一頓。後來陸邕衡來天機閣興師問罪時,我師父淡淡扔下一句“酒後之事,無從追究”,便將他掃地出門,看得我與畫青大快人心。

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今朝碰見了陸邕衡,竟一下子全部想了起來。

“你在發什麽呆?”司闕見我一言不發地盯著陸邕衡看了好一會兒,戳了戳我的肩膀問道。

“沒什麽,就是見著故人罷了。”我下了馬,朝兩支隊伍中間走去。

陸邕衡原本端著茶水,不急不慢,估計是想要同司闕這邊的老頭子舌戰個三天三夜。我一走近隊伍,陸邕衡一眼就看見了我,險些噎住,在馬背上一個趔趄,驚得天族這邊的隊伍士氣都降了幾分。

“好久不見,陸公子。”

“你怎麽在這?”短暫的吃驚後,陸邕衡恢覆了原本的風度,眼裏滿是不滿。

“恰巧路過而已。不知發生了什麽要緊的事,能讓陸公子如此大動幹戈?”

陸邕衡哂笑一聲,道:“唐九凰,事實就擺在你眼前,你不要裝糊塗。”說完便指向空地上躺著的人,道:“這個盜賊,方才闖進我的營帳中,不知在翻尋何物,被我的侍衛當場抓住。你敢說,這事與你無關?”

我搖頭:“無關。”

“你......”陸邕衡似是被激怒了一般,道:“你說無關?唐九凰,我們之間的恩怨早已經過去了,我看你是個女流之輩,當初才沒深究。沒想到你如今使用這些下三濫的招數來報覆我,唐九凰,你真當我不敢動你嗎?”

我笑了笑,也只有這種小肚雞腸之人才會天天把恩怨放在嘴邊。如此偽君子,還要強行在外人面前裝出一副心胸寬廣的模樣,也是難為了他。

“讓陸公子失望了,這幾日我一直在司闕公子的營帳裏養傷,從未外出,實在不知道陸公子經過此地,司闕公子可以為我作證。如若陸公子不信司闕公子的話,大可以派人去我的營帳中一探究竟,九凰就在這裏哪也不去,公子大可放心。”

我對著陸邕衡微微一笑,諒他也沒這個膽子,敢公然與冥族二皇子叫囂。

陸邕衡氣得一言不發,這邊與他對峙的老頭子望見此幕,頓時笑得合不攏嘴。

我走上前去,查看了一番那昏迷的男子,發現這人傷勢極重,滿臉都是血跡,嘴唇枯裂,眼看只剩下了半條命。

我看見這男子身後還背著一個包裹,於是打開查看了一番,隨即轉過身問陸邕衡:“陸公子口口聲聲說這人是盜賊,可有何證據?”

陸邕衡頓時語塞,看了他身旁那侍衛一眼。那侍衛低著頭,似是不願說。

我沈下語氣:“九凰再問一遍陸邕衡公子,可有何證據?”

陸邕衡沈了臉,氣急敗壞地踢了他身旁侍衛一腳,那侍衛支支吾吾地說:“我看見他,拿了一個東西放在包裹裏。”

我拿出那包裹裏的幹糧,道:“你說的就是這個?他包裹裏可就這一個東西。”

那侍衛頓時腿一軟,哆嗦著跪在地上,嘴裏不住喊著公子饒命。陸邕衡氣急,一腳就把這侍衛踢開了。

我冷笑一聲,都是一群為討好主子而無所不用其極的狗奴才。

“陸公子,今日你不問青紅皂白誣蔑我的事,我權當陸公子被蒙住了眼,不做追究,但九凰卻有幾句話不得不講。”

“陸公子,你是舉世皆知的君子。何謂君子?當是公道於心,兼濟天下。如今躺在地上的這人,明顯是性命堪憂,可陸公子不以人命為重,反而急於興師問罪,枉顧人命,豈是君子所為?”

“再者,陸公子簡單輕信他人所言,武斷地對他人做結論,是否有不妥之處?今日之事,無非一個瀕死之人尋幾口飽腹之食,公子不但不給這人幾口救命幹糧,還聽信侍衛隨口之言,是非曲直不分,孰輕孰重不分,以致於後來信口誣蔑九凰。陸公子如此君子的所作所為,當真讓人大開眼界。”

一片死寂。

估計沒有人料到我這辛辣的說辭。

陸邕衡雙眼死死地盯住我,眸子裏燃起滔天怒意,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多謝唐姑娘的教誨,這些,我全記下了。今日之事,是我的不對,還望眾位海涵。我們走!”

陸邕衡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道:“唐九凰,我們後會有期。”隨後帶著他的隊伍,頭也不回地走了。

司闕走了上來,看著陸邕衡離去的身影,遲疑地說:“你這樣,算是把他得罪完了。你這樣真的沒問題嗎?他會不會報覆你?”

我搖頭:“不知道。對了,快把這人擡回去救治一番,他還有救。”

司闕聞言,立即吩咐幾個人將那人擡了起來。

那群老家夥本準備阻攔的,估計是怕攬上見死不救的名聲,只好任由他們擡走了。

我看著陸邕衡的隊伍已漸漸走出視線,突發奇想,今日若是畫青在這裏,那可就熱鬧了。我還留了他幾分面子,沒將他四處勾搭女子的事抖出來。若是換做畫青,那他陸邕衡的盛名到今日也就完了。

☆、第 30 章

那日我救下那昏迷男子不過是舉手之勞,卻沒想到我救下的那人,竟大有來頭。

待侍衛將那人滿是血汙的臉洗凈,司闕那群死性不改的師父又怕混進了歹人,忙不疊地前去查看,那陣仗一點也不比我那日醒來時所見的陣仗弱。可沒想到,就是這麽一看,便看出了問題。

有幾個身份較高的老家夥,看到那人洗凈的臉後頓時大吃一驚。

他們說這人,是靈族大皇子,岳峰。

聽到消息的我嘴裏的茶一口噴了出來。

那幾個老家夥在冥族內地位不低,他們都說那人是岳峰,看來那人就是岳峰無疑了。

我不過就隨手救了一個人,怎麽這人就成了靈族的大皇子?畢竟幾天前我可是把帝宮鬧成了一鍋粥,如今岳峰突然出現在了這裏,我自然是需要多心一點。

岳冕同我說過,岳峰已失蹤了數月,我當初以為他滿口幌子,自然是不信。如今看來,岳峰失蹤之事倒是不假。

可我實在是不想再次卷入靈族內部的紛爭中去,無論那岳冕所言是真是假,我都無心再去插手,眼下,我最好的法子就是避開這岳峰皇子。

常言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就在我打定主意避開岳峰時,他卻主動找上了我。

當司闕過來告訴我那岳峰要見我時,我躺在床上,死活不肯下床。司闕站在那裏,很是無奈地望著我:“九凰,你這麽躲著他也不是個辦法,幹脆同我一起去大大方方打個招呼。他不就是想當面對你道個謝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我心想若只是道個謝的話,他身份尊貴,根本無需請我過去。這擺明了他是有事情要問我,也只有司闕這個傻子,天真地以為他只是要道謝。

“我不是同你說了嗎,千萬別在岳峰提起我,怎麽他還會找上門來?”

司闕又是無奈地攤手,道:“這可真不怪我,我倒是守口如瓶,是岳峰自己迷糊中聽見你同陸邕衡說的話,知道是你救了他。他方才醒過來,一問起,那幫老頭子馬上就把你招了,我攔都攔不住。”

我氣結,這幫老家夥,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麽爭先恐後地就將我出賣了。

我思來想去,這麽躲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他消失了數月,不過是想問我現今靈族帝宮的情況罷了。我就實話實說,岳淩已死,岳冕當權,除此之外,我一概不提,他也不會疑心。

想至此,我掀開被子下了床,決定還是老實跟著司闕去見那岳峰。

岳峰臉上的血汙已被洗去,看起來面容憔悴

岳峰雖是醒了過來,卻還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態勢,見我進來了,原本躺下的身子立馬艱難地支撐起來,雙手抱拳,道:“岳峰多謝唐姑娘救命之恩。”

床邊的侍衛連忙過去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我見他身體已是虛弱成這樣,還是堅持著要同我行禮,心中不免愧疚了幾分,忙道:“九凰救下岳峰少主原本是無心之舉,少主不必如此記掛於心。”

這話可是大實話,我當初是見他還有一息尚存,才讓人把他帶回去。

岳峰勉強靠在床邊,聲音虛弱:“唐姑娘的救命之恩,岳峰記下了,以後唐姑娘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事,盡管告訴我,我一定在所不辭。”

“多謝少主。”我眉眼低垂,暗道只要你不把我牽扯進你們靈族的那些亂事中,我就感激不盡了。

岳峰點了點頭,隨即屏退了眾人。見營帳中只剩下他與我二人,才面色嚴肅地向我說道:“聽聞唐姑娘剛從帝宮出來,姑娘可否告訴我帝宮如今的情形如何?”

“岳淩公主已死,岳冕少主協助族長處理族中之事。”果然如我所料,這岳峰叫我過來,不過是想打探消息罷了。

“這裏沒有他人,唐姑娘無需顧慮。那岳淩,當真死了嗎?”

我點頭:“千真萬確。”

岳峰沈默一晌,道:“那岳淩當真死了。死了也好,如若她沒死,我還得好好找她算一賬。她這心腸歹毒之人,將我害成模樣,也是死有餘辜。”

我皺眉,道:“聽聞岳峰少主失蹤數月,難道少主的失蹤與岳淩公主有關?”

岳峰咬牙切齒:“就是岳淩,懷了殺我的心,若不是我警覺,恐怕早就死在岳淩派來的殺手刀下。”

我料到岳峰失蹤的事情有異,卻沒想到這事與岳淩有關。只是不知為何岳淩如此處心積慮地害他。這麽一想,那岳淩也是極為奇怪,不僅要害自己的哥哥,還想把岳川極為重視的異石據為己有,她一個身份尊貴的公主一天這麽鬧騰,也不知道想要幹什麽。

“無論前事如何,岳淩公主已葬於黃土,岳峰少主不必糾結於此。”

“嗯。”岳峰繼續問道:“我方才聽幾位長老說,唐姑娘此去前往靈族帝宮,是為了家父的病,不知家父現在可好?”

這幫老家夥,當真是無所不言......

“族長身體已無礙。”我惜字如金,生怕他察覺出什麽端倪,又繼續問下去。

那岳峰見已是問不出什麽,只好作罷,道:“今日叫唐姑娘前來,並不是想借唐姑娘的手打聽靈族之事。只是我死裏逃生,有些事不得不打探清楚,還望唐姑娘理解。我知道天機閣的行事作風,唐姑娘請放心,我岳峰是絕不會把天機閣牽扯進我靈族內部事務中。待我傷養好,我自當回到靈族,絕不給他人添麻煩。今日之事,絕不會再出現。”

見心事被一語道破,我倒慚愧了,看來這岳峰是個識大體的人。而且我見他談吐自然大方,並不似岳冕一般說話遮掩,也是性格直爽之人,不由得放下了心裏的三分忌憚。

“有岳峰少主此言,我唐九凰就放心了。還請岳峰少主安心養傷,回到帝宮以後,少主需小心的事情還很多,恕九凰不能一一告訴。九凰告辭。”

岳峰是個性格耿直之人,回到帝宮後,還要同那城府頗深的岳冕共處,爭儲之事,稍有不慎,滿盤皆輸。岳峰其人,我當然不希望他為岳冕所害。

我能提醒的,也只有這麽多了。

一回來,就瞧見岳啟明坐在椅子上,懷裏抱著落齊,仔細地翻著手裏的書。

這幾日我見落齊同岳啟明相處甚好,也就沒把落齊塞回劍裏,這家夥一個大字都不識,如今竟不害臊地跟著岳啟明一同盯著書看。

我見岳啟明手裏拿著的書是《九方志》,便說道:“我這裏還有幾本古籍,是關於修煉法術的,你可以看一看。”

岳啟明點頭,突然問道:“唐姑娘,我可以跟你到天機閣學法術嗎?”

他這突然一問倒把我問住了,這麽久以來,我還沒想過怎麽安置岳啟明。若是把他帶回天機閣,也不是不可以,權當天機閣多了一個弟子而已。

只是,我不過出去執行一趟任務,就帶了個小娃娃回來,那些師兄弟素來愛嚼舌根,不知又會給我杜撰出什麽稀奇古怪的事出來。

我點頭,道:“可以。你如今就跟著我,到時候見著我師父了,你不要說話,只管哭,哭得越兇越好。我師父是一個心地善良之人,你哭慘了,他就會收留你的。”

“這樣真的可以嗎?”岳啟明似乎對我法子不是很有信心。

“你放心,我是天機閣大弟子。有我幫忙,你還不放心嗎?”

岳啟明想了一會兒,隨即又問道:“唐姑娘,你是天機閣大弟子,是不是你年紀最大所以他們才會聽你的?”

“我是大弟子,可不代表我就是年紀最大的,我也有師兄的。但我是天機閣掌門人的弟子,按輩分來算,我和天機閣長老是一級的,所以他們都會聽我的。懂了嗎?”

岳啟明點點頭。

我松了一口氣,平時最怕和小孩子交流,沒想到和岳啟明交流起來這麽順暢無阻。是我照顧小孩的能力變強了,還是岳啟明這娃娃聰明得很?

我還是覺得後者可靠一些。

我看了一眼岳啟明,越發覺得這娃娃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想至此,我將我隨身攜帶的幾本古籍翻了出來,挑了基本基礎的交給岳啟明:“你先看,看完了不夠再找我,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也可以來問我。”

岳啟明拿了書,開始翻看起來。落齊這個文盲又跳到了岳啟明的懷裏,不知羞恥地假裝看起書來。

我暗道落齊回去你若是給我指不出一個字來,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地鉆回流凰劍裏,別再想著出來。

☆、第 31 章

轉眼間就已過了三日,青荒城已近在咫尺。

從我出發那日算起,已是兩個多月的光景,這時間也不算太長,可我卻覺得格外難捱,許是這一路都是風雪的緣故。離時隆冬初退,歸時春意滿城。眼看青荒城四周花團錦簇,綠意盎然,我也算挑了個好時辰回來。

論去天機閣,司闕絕對是最開心的一個,甚至超過了我這個天機閣正宗弟子。這幾日司闕臉上堆滿了笑意,嘴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把幾位冥族的長老都看得心底打鼓,不時來問我,司闕這般模樣是要去天機閣做何事。

我看了看司闕那傻樣,很是負責地告訴他們:你家主子要去拜師了,我建議你們快收拾收拾回家吧,司闕你們是拉不回去了。

那些老頭子一聽就傻了眼,怒道,怎麽司闕這小子四處拜師,到處都是搶飯碗的人?

我搖搖頭,對他們精辟的總結不予置否。

那群老頭子又氣得趕緊回去與司闕促膝長談去了。

一回到天機閣,眾長老顯然是被護送我的隊伍給驚著了,忙安排了許多人給這幾位遠道而來的冥族貴客接風洗塵。

我拉過四處張羅的木風長老,問他:“怎麽沒見師父?”

“你師父最近可是忙得厲害,昨天才出關,現在應該在休息。你去把他給我叫醒,我現在都快忙死了,誰叫你帶這麽多人回來的。”木風長老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

“還沒醒?那可是個好機會。”我說完就拉過岳啟明的手,準備去找師父,讓他抓緊把岳啟明收了。

“哎,等等,這小娃是誰?”木風長老拉住了我。

“撿的。”

“你......”

“木風長老,你先別管我,客人要緊,我去去就回。你放心,我一定把師父叫過來。”說完拉著岳啟明,頭也不回地朝師父寢殿跑去。

午曌堂前空無一人,我松了手,讓岳啟明先坐在院裏的石凳上,囑咐道:“我那日告訴你的你可都還記得?”

岳啟明點點頭。

“你待會兒見著我師父,就叫烏先生,記住了嗎?”

“嗯。”

我輕手輕腳走至門前,敲了敲門,道:“師父,你醒了嗎?是九凰回來了。”

屋裏似是沒有響動。

我又敲了敲門:“師父,冥族二皇子司闕來訪,木風長老讓我叫醒你。”

側耳一聽,屋裏還是沒有動靜。

我暗想師父這幾日竟累成這副模樣,如此敲都敲不醒。正準備再敲一次,身後突然傳來幽幽的聲音:“為師在這裏,你為何一直敲那門?”

我大驚,頓時轉過身,只見師父一身青衣,面裹白紗,安靜地站在一樹繁花之下。

那熟悉的眼眸,依舊是從容淡定,不露情緒。

我盯著師父消瘦的身形看了半晌,搖頭道:“師父,你怎麽又瘦了?”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我這才突然想起正事,忙把岳啟明拉到師父面前,道:“師父,九凰在靈族時,受這孩子母親生前所托,尋一戶願意領養這孩子的人家。可九凰歸途匆忙,並沒有時間去尋,只好先把這孩子帶回天機閣。還請師父不要怪罪。”

師父看了這孩子一眼,道:“他是何身世?”

我咬牙道:“靈族皇子,其母被奸人所害。”

師父看了岳啟明半晌,隨即轉過了頭,並沒有急著表態。

我回頭看了看岳啟明,用眼神示意他。岳啟明立馬明白過來,醞釀了一刻,不一會兒臉上就覆滿了眼淚,聲音哽咽道:“烏先生,我從小就生活在帝宮,只有母親一人照顧我。可不久之前,母親被人殺害了,我發誓一定要替我母親報仇,殺死那些壞人。但是我很害怕,因為帝宮裏所有人都想害我,我怕我也被人害死了,那我就不能替我母親報仇了。”

“烏先生,我想學法術,我想變強大,不想被人殺死。我不知道住在天機閣要花多少錢,我現在身上也沒有錢,但烏先生我保證,我以後一定會還錢的,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烏先生,我求你了,讓我留在這裏。我在這裏一定會聽話的,我以後還會賺錢,不會欠你錢的。”

岳啟明這娃娃,開口閉口就是錢,我師父那麽大一個天機閣,難不成還養活不了他?

不過這娃娃說得也煽情了些,我的鼻子一時有點酸。

師父轉過頭,望了我一眼,道:“天機閣不養閑人,這點你很清楚。”

見師父松了語氣,我忙道:“師父,不用天機閣養的,九凰每日將自己的食物分予這孩子一半即可,橫豎這孩子吃得也少。師父只要答應將岳啟明留在天機閣,其他的事情不用師父操心。”

“你確定?”素來嚴肅的師父竟難得地笑了一聲。

“我確定。”不就少吃一點嗎,我唐九凰豁出去了。

師父看了一會兒岳啟明,道:“就將他留在天機閣吧,每日過來打掃一下午曌堂,日常供給與天機閣弟子無異。”隨即看著我,打趣道:“你也不用省著吃了,把你餓瘦了,我天機閣的名聲傳出去可不太好。”

“謝謝烏先生。”岳啟明跪在地上,朝師父重重磕了一個響頭。

“多謝師父成全。”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第 32 章

師父的確是很忙。

自那日收留了岳啟明後,師父就忙著去接待司闕一行人,每日都忙得不見蹤影。我回來了幾日,都還沒向師父提及我在靈族發生的事,而師父似乎對這事也不太上心。

司闕這小子自打來了天機閣,就沒一刻閑住,拉著木風長老就要去給自己尋一個合適的屋子,看那模樣,似是準備在這裏長住不走了。最後尋來尋去,還是尋到我屋子旁邊來了。

今日我見他興沖沖地跑過來,似是累得慌,端起我桌上的茶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就開始侃侃而談:“九凰,不是我說,你師父待你可真好。這天機閣我裏裏外外看了個遍,除了你師父的午曌堂外,就是你這屋子的位置最好了。你看我又不好意思把你請出去,只好選在了你屋子旁邊。這樣也好,以後我們互相照應,你說對不對?”

“誰要和你互相照應?還有,照你的意思,是我把你喜歡的屋子給占了?”

司闕這小子,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不不不,我哪敢跟你搶啊,不過說實話,你師父待你可真好。對了,你看你已經說服你師父把岳啟明留在天機閣了,你什麽時候也可憐可憐我,向你師父求求情,把我收為他的關門弟子如何?”

我奪過他手裏的杯子,白了他一眼:“你這個提議不錯,你等著,我下輩子可以考慮考慮。”

“還有,你這副模樣,是準備在天機閣混吃混喝多久?人家岳啟明起碼還會幫師父打掃午曌堂,你能做什麽?”

司闕聽到這話不高興了:“要是掃院子就可以拜師,我早就把天機閣掃了不下十遍了,可人家不收我,我能怎麽辦。我唯一的優勢就是有錢,我決定了,實在不行,我就花錢找師父。我不管,反正我來都來了,一定要學點什麽才行,不然也太虧了。”

我扶額:“你隨意,只要到時候別找我做你師父,我就感激不盡了。”

“這怎麽行,到時候要是都不收我做徒弟,你要我臉往哪兒擱?”

“你自己找個風水寶地。”

“你,算了,反正我說不過你。我現在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那幾個老家夥見我搬過來,也都吵著要這邊的屋子。開玩笑,他們要是過來了,那我選了這麽久的屋子不就白忙活一場了?不行不行,我得去先把他們攆走再說。”

“慢走,不送。”

司闕擼起袖子,風風火火地走了出去。

時值仲春,窗外的陽光愈發明媚。院裏,日光下的綠意滑入眼簾,空氣裏自有一絲帶有暖意的花香。岳啟明去了午曌堂,偌大的庭院裏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見窗外的景色如此亮眼,也不想再待在屋子裏了。那院裏風鈴藤上的綠葉甚是可愛,下面恰好有一方綠蔭遮蔽的桌子,我就坐在那綠蔭下,翻著幾本書,打發時光。

我果然不像岳啟明,到哪裏都能坐懷不亂地看書。空氣裏越發暖意融融,我幾個大字還沒看清楚,頭就昏沈起來,最後不爭氣地直接枕在書上,歪頭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陣風吹過,我放在桌上的幾本書被嘩啦啦地吹開,我頓時被書翻頁的聲音驚醒。我揉了揉眼睛,擡起了頭,突然看見許久不見的師父正坐在我對面,安靜地翻看我放在桌上的書。

我怕是我的眼睛花了,又揉了揉眼睛,再看,的確是師父坐在那裏。

“師父,你怎麽在這裏?師父來了多久了?”

“兩炷香的時辰。”

“師父來了怎麽不叫醒我?”

“見你睡得熟,就沒叫你。”師父放下了手裏的書。

“哦,我知道了,師父這次來是想問我在靈族執行任務的情況,對吧?師父這麽久了都沒問起,我都以為師父忘了。”

“你不必說,我都知道。”

“師父都知道?”我正準備問師父如何知曉,轉念一想,天機閣的探子遍布各地,再說已經過了那麽久,師父沒有理由不知道,只好住了口。

“幹得好。”師父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啊?”

“我是說,你離開帝宮那晚,鬧得好。那岳川是越發不成氣候了,就知道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也是該給他們一個教訓。”

原來師父所說的,就是那晚我大鬧帝宮一事。

這件事我原本還有點猶豫,猶豫該不該同師父說,如今師父這一說,我原本的心虛也沒了。

只是師父這一提,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來。

“對了,九凰有一件事一直不明白,師父是否早就知曉那岳川裝病一事?”

“知道。”

“那師父為何還要答應那岳冕的請求?”這正是我百思不解之處。

師父聽此,突然沈默了,一語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師父輕嘆一聲,道:“九凰,有許多事你現在不懂,為師也不能同你解釋清楚。你只需記住,我派你去靈族帝宮,自然是有原因,其他的你無需知曉。時機一到,你自會知道。”

雖是疑惑,但我還是點頭道:“九凰知道了。”

“為師此次前來,是想告訴你,為師明日就要去閉關了。這次閉關需要三個月左右的時間,這三個月你就不用出去執行任務了,留在天機閣,幫助木風長老打點天機閣的事務。”

“師父,為何這段時間你閉關如此頻繁?是師父的身體有什麽不適嗎?”這才出來幾日,師父竟又要閉關了,著實讓人懷疑。

師父搖頭,道:“為師的身體無礙,為師還要交給你另一件事。”說完便從袖裏拿出一卷軸,交到我手上,道:“為師閉關這三個月,你挑個時辰,帶上岳啟明,將這卷軸親手送到始源山上那無妄老翁手裏。”

“為何要帶上岳啟明?”我接過卷軸,問師父。

師父輕笑一聲,道:“你當真以為,我之所以收留岳啟明,是因為你教他的那些伎倆?幾滴眼淚,在我這裏可什麽都不值。我之所以收留他,一是見他定力頗強,是個可塑之才,二是賣你個面子,你既這麽擔心他,我索性就讓他留下了。”

“那日他所說的話,是別人教不會的。那些,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原來師父什麽都知道,我頗為不自在,尷尬地笑了一聲:“師父明察。”

不過師父所言不假,可能是母親逝世帶來的打擊過大,岳啟明成長了不少。無論是日常行為,還是一時失控的肺腑之言,其所表現出來的冷靜,都早已不是一個孩童的心智。

“他的戾氣太重,不適合做天機閣弟子。那無妄老翁與我私交甚好,你將這卷軸交給他,就說我見他無所事事,為他尋了位弟子。他必定是不會拒絕的。”

師父口中說著不要岳啟明,卻又私下裏為岳啟明安排好了一切,當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代岳啟明謝謝師父了。師父幫岳啟明這麽大一個忙,我為師父煮一壺茶吧,就當是謝禮了。師父好久沒有喝過九凰煮的茶了。”

師父搖頭,道:“今日時辰不早了。這幾日事情太多,待為師出關,你再為我煮一壺茶便可。”

“好好好,師父你什麽時候想喝,九凰就什麽時候給你煮。”我滿口答應,為岳啟明這娃娃終於安定下來欣喜不已,完全不顧自己那三腳貓的煮茶手藝。

師父看了我許久,突然說道:“眼下那浮棠樹上的花已經所剩無幾了,我覺得這花頗為清新,極是喜歡。你什麽時候尋個空閑,在午曌堂前替為師多種幾棵,來年冬天定是一番好景色。每年隆冬,青荒城內也就這浮棠花開得教人歡喜。”

“好啊,九凰知道師父喜歡這些花花草草。師父只管安心地閉關,九凰一定給你滿滿地種上。”

帶有暖意的微風吹過,吹動師父的白色面紗,師父的雙眼在綠蔭下顯得尤為清澈。

“為師走了,九凰你可要替為師管理好天機閣。尤其是那個冥族二皇子,你可要好好看著他,他盯著為師的午曌堂已經很久了。”

“師父放心。”

司闕這小子真是賊心不泯,打主意都打到師父的午曌堂上來了。他若是真把師父惹惱了,這天機閣他也是不用待下去了。

師父點頭,似是還有什麽話要說,卻欲言又止,起身走了。

我看著師父的背影漸漸走出了殿門,一席青衫在鋪天蓋地的綠意中格外消瘦。

透過新綠間隙灑下的斑駁光影繚繞在師父身旁,師父筆直的背影在光影中顯得格外好看。

我摸了摸有點發燙的臉龐,頭又栽在了書上,睡了過去。

☆、第 33 章

師父閉關,素來雷厲風行的嶺散長老又外出,一時間,天機閣上下也是散漫了許多。

司闕抓住這個空子,再加上他一張機靈的嘴,沒事就給別人端茶送點心的,竟和天機閣的弟子混熟了不少,還真找到了不少師父。我見他也是閑得無聊,就沒管他。倒是那群老家夥,每日擔驚受怕,形影不離地跟在他後面,故意找亂子,把司闕氣得牙癢癢。

落齊這幾日和岳啟明熟了,很是依賴他,早就把它的老相好端崖師弟拋諸九霄雲外去了。我想著再隔幾日,就要把岳啟明送到始源山,落齊也粘不了他多少時間,就沒將落齊塞回流凰劍裏,且讓他再大搖大擺幾日。

春日最是嗜眠,這幾日閑了下來,我也養成了午睡的習慣。

今日我打了數個呵欠,翻了一會兒書,雙眼又幹澀起來,正準備放下書,小憩一會兒,窗外突然傳來野蠻的一聲大叫,頓時把我的睡意震走了。

這般潑辣的聲音,難道是畫青來了?

“唐九凰,唐九凰,你回來也不給老娘說一聲,你是要造反嗎?”話音剛落,畫青的身影就走了進來。

我盯著畫青的臉看了許久,畫青還是原本的模樣。眉心一點朱砂痣,兩彎柳眉高高揚起,眼裏仍是無所畏懼的模樣,仿若多年前那個搶我床的小丫頭,一點沒變。

畫青見我看了她半晌,好奇地摸了摸臉,道:“你看我臉看嘛,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我搖搖頭,道:“不是,就是覺得你又長漂亮了。”

畫青一聽這話就樂了,又風姿綽約地坐了下來,道:“你眼力倒是不錯,一下就發現了,老娘現在的魅麗在青荒城內可是無人能敵。”

畫青一番搔首弄姿後,一雙眼睛在我屋子裏來回看個不停,似是在找什麽。

“你在找什麽?”

畫青白了我一眼,道:“他們都說你出去一趟,就帶回來了一個大胖小子,我在找你兒子呢。”

我:“......”

我就知道,總有人會不遺餘力地編一些荒唐至極的故事。

“什麽兒子,你別聽人胡說,那娃娃是我在路上撿到的,我見他可憐,就將他帶回來了。”

“喲,這麽著急幹嘛,快說,是不是在外面勾搭上野男人了?”畫青的臉湊了上來,一雙眼裏滿是捉狹。

我的臉一瞬間紅了,忙推開了畫青,道“你腦子裏一天都在想些什麽?”

畫青頓時笑了,道:“還是這麽經不起挑逗啊?看來的確沒勾搭野男人。”說完捏著我的臉,端詳了一會兒,道:“我家唐九凰長得也不差啊,怎麽還沒命犯桃花呢?雖然比起我來還是差了一點。你說你活了幾百年,連個喜歡的人都沒有,太失敗了。”

我拿開畫青的手:“誰像你一樣,整天就想那些有的沒的。對了,你最近怎麽樣?”

畫青一聽這個興致就沒了,無精打采地說:“我?我還能怎麽樣。我已經快五百歲了,我爹現在整天想的就是把我嫁出去。我又不像你,三天兩頭就出去執行任務,我只能待在家裏,看著我爹給我找的那些歪瓜裂棗。”

“要我說,都是你太愛闖禍了。你爹估計早就想把你扔了,他能忍到現在也算不錯。”

畫青的臉皺成一團:“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不嫁。除非我碰見我真正喜歡的人,否則我一輩子都不嫁。”

我嘆了一口氣:“你整天喜歡來喜歡去的,你到底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畫青狐疑地望著我:“聽你這語氣......”

我咳了兩聲,道:“當然了,我也不知道。我的意思是,你忘了你原來為了所謂的喜歡而幹的傻事嗎?比如,你與你爹鬧翻,執意和陸邕衡雙宿雙飛,最後才知道陸邕衡是個十足的負心郎。當時你在我面前可是哭得驚天動地。”

畫青一聽到陸邕衡,頓時激動起來:“我想起來了。那次你陪我去喝酒,結果自己撒了一晚上的酒瘋,還是我把你給捆了拉回來的。當時看你那傻樣,可笑死老娘我了。”

我:“......”

怎麽畫青同司闕一樣,老是住不住重點。

“算了算了,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我揮揮手,不想和畫青再講下去。

畫青停住了笑,抓住了我的手,臉上突然難得的認真起來:“九凰,我告訴你。當時我是真的喜歡過陸邕衡的。你知道嗎,真正喜歡一個人,你每想起他一次,心裏就會歡喜一分;如若你恨他,每想起他一次,你就會心痛一分,但你卻是舍不得傷他一分的。”

“這麽說,”我若有所思,似是明白了幾分,“你說要砍死那個陸邕衡,也是一時氣不過,並不是真正要傷他?”

畫青一副穿越紅塵的滄桑感:“對。”

“也就是說,你舍不得傷他一分?”

畫青嬌羞點了點頭。

“畫青,我忘了給你說,我在回來的路上,碰見陸邕衡了。”

“什麽?”畫青頓時提高了語調:“你怎麽不早通知我?老娘一直都想再教訓他一頓來著。老娘要是碰見這個賤人,一定要把他剁碎了才解恨。這賤人,居然還有臉出來?”

“九凰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又摟著幾個狐貍精?老娘跟他拼了!”

我:“......”

☆、第 34 章

我就知道,畫青說的話永遠不能信。

說到底,畫青也不過是個小姑娘,這些情場上的事,她同我是半斤八兩。

我們唯一不同的一點,就是畫青一直心心念念找一個喜歡的人。她明顯是戲本子看多了,滿腦子想著那些不切實際的事。相比於畫青,我就隨意多了。我就想著有朝一日我老了,找一個熱鬧的地方,每天給自己煮一壺熱茶,閑時看書聽戲,看熙攘人流的百樣姿態,看天邊的日升月落,無需擔心刮風下雨,還能存下樹梢的雪,加上屜子裏枯香的花,來年再煮一壺好茶。

如此想來,一人就是最好的姿態,多一個人在身邊都是累贅。畢竟,我不會煮茶,更不會遷就著去學,自己一個人喝慣了,便覺都是好滋味。

我竟不知,我骨子裏是一個如此簡單之人。

這樣想著倒是極好,但那都是千年之後的事,眼下,我還是不能如此灑脫。天機閣這幾日沒什麽大事,何況還有木風長老坐鎮,我決定還是帶上岳啟明,盡快去始源山上見那無妄老頭。

去始源山的路我倒是知道,但那無妄老頭古怪得很,經常在始源山周圍布一些亂七八糟的迷陣。一個兩個我倒能應付,要是這老頭喪心病狂地多布置幾個,我就無力應付了。

我本就不擅長解陣,何況還帶著岳啟明。

我突然有點後悔,自己當初學解陣時就該認真點。

事已至此,總得硬著頭皮去闖一闖。我同木風長老說明事宜後,就拉著岳啟明上了那始源山。

一來到始源山山腳處,萬裏無雲的天空中突然傳來雷動之聲。

這老家夥,居然用幻雷陣打頭陣。我讓岳啟明先待在遠處的高地上,自己一人闖入了陣中。

一進入陣中,就有數道天雷迎面砸下,眼前幾棵蔥郁的樹頓時燃起。我目瞪口呆地望著幾棵燃起的樹,無妄老頭,你出手這麽狠毒的嗎?

我之前學過如何解這陣法,要破此陣,非快不可。

每道天雷出現的軌跡都是有跡可循,我只要在下一道天雷劈下之前找準其出現位置,將其逼回即可。話是這樣說,面對不曾停歇的滾滾天雷,要提前找準位置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我將自身的速度提到極致,一邊躲避一邊觀察了兩輪天雷劈下的軌跡,終於是找著一個契機。我在找準的位置停下,催動全身的力氣,向天雷出現的方向用力揮出一掌,一時空中劃過一道刺目的閃電,我生生將那天雷逼退,頓時四周傳來傳來陣法破碎的響動。

不出片刻,天雷盡散,天色也晴朗起來,遠處的景色盡收眼底。

我松了一口氣,看了看山腰處,正好看見那無妄老頭的竹屋。剛準備出去把岳啟明叫來,卻發現我方才進來的那條路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密林。

這是怎麽回事?待我轉過頭,發現方才看見的竹屋也不見了。

這裏的密林仿佛在不停移動,須臾間變化不停。

我深吸一口氣,頓時明白了。這老家夥,居然還布下了迷陣。

我心裏暗罵了一聲,提高嗓音喊道:“在下是天機閣弟子唐九凰,受掌門烏遠所托,前來始源山,還請無妄仙翁不要錯怪。”

四周寂靜如初。

我嘆了口氣,看了只能靠自己的本事破陣了。

以往師父帶我來時,那無妄老頭設的陣法在師父面前都是雕蟲小技,師父不消片刻就盡破其陣,將那老頭氣得天天鉆研陣法,不斷增強陣法強度。如今倒好,陣法倒是更厲害了,但賬全算在我頭上了。可我偏偏一時又忘了解陣之法,實在是叫人懊惱。

我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陣法的破解之法,似乎與陣眼有關,具體方法也記不清了。我搖頭,且先將那陣眼找到,到時候再摧毀便是,破解之法都是大同小異。

想至此,我閉上雙眼,散發體內的靈力,順著靈力被牽引的方向緩步追去。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辰,我追至一處,靈力在此處突然停了,看來是找著陣眼了。我迅速睜開雙眼,正準備出手鎖住陣眼,眼前之景倏忽間就變了,看來是陣眼自行移動到了另一處。

我松了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照這陣眼移動的靈敏程度,我不知何時才能破陣。

好在天色尚早,我搖搖頭,重新閉上了雙眼,開始追尋陣眼的蹤跡。

這陣眼移動的速度過快,待我終於鎖定陣眼時,我不知已失敗了多少次,累得全身上下都是酸痛難耐,靈力也消耗了不少。我倚在樹上休息了一晌,待體內的靈力恢覆了幾成,才集齊體內的靈力,蘊了所有力量對陣眼出手。

待我一掌擊去,陣眼就如同傾倒在地上的水,一瞬間扭曲潰散,四周的密林頓時也消失了不少,遠處山腰間那間竹屋又顯現出來。

我松了一口氣,這老家夥,今日可是把我禍害得不輕。早知道如此,就該讓師父自己先行通知那老家夥,今日也就不會生出如此多的麻煩。

遠處竹林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聲響,我察覺到有一道氣流朝我掠過來,迅速後退。那道氣流從我鼻尖掠過,定在我身旁的樹上。我轉過頭,卻見一支竹箭插在那樹上,頓時一陣冷汗襲來。

☆、第 35 章

我咬牙切齒地盯那支竹箭盯了半晌。

暗影陣。這已經是今日第三個陣了。

無妄這老匹夫,是早就看我不順眼,今日專門來取我命的嗎?

正心煩意亂之際,忽然聽見岳啟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唐姑娘,你為什麽還在這裏?”

我回過頭,見岳啟明早已不在那方高地之上。這娃娃估計是見我一直在此地不走,心生好奇,想過來看一番。如今他就站在布滿暗器的暗影陣法的邊緣,渾然不知,朝我一步一步走來。

“你別過來,這裏危險!”我大聲朝岳啟明喊。

岳啟明聽見我的聲音,立馬停住了步子,好奇地看過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岳啟明此時的兩只腳,已是踏入了陣法之中。我已經聽見林中窸窣搖動的聲響,看來我方才經歷的竹箭又要出鞘了。岳啟明可沒我這樣的身手,竹箭一出,岳啟明非刺成重傷不可。

來不及多想,我迅速飛向岳啟明,將岳啟明護在身後,與此同時,密林裏飛出的一支竹箭也紮向了我左肩。

竹箭插得不淺,一陣皮肉撕裂的劇烈痛意襲來,疼得我幾乎站不住。

我現在只想一把火把無妄那老匹夫的山給燒了。

岳啟明頓時傻了,見我左肩不住地流血,一時不知所措。

就在我左肩血流不止之時,林中忽然傳來一陣大笑聲。

“哈哈哈,烏遠,今日你可算栽在我手裏了吧。”話音一落,我就見無妄這老王八頂著覆蓋一臉的胡須,披頭散發地從樹間跳了過來。

我氣得牙癢癢,我就知道,這老家夥一心想看師父栽跟頭,連這種破陣都好意思拿出來在師父面前顯擺。

無妄臉上的笑意在見著我之後頓時凝固了。

“怎麽是你這個小丫頭?你師父呢?”無妄一雙小眼睛在我身後不住地搜尋。

“我師父沒來。”我忍住沖上去打他一耳光的沖動,咬牙切齒地說。

“早說啊,我這陣法可是精心設計的,見血就收。原本是準備擺烏遠一道的,你這丫頭來湊什麽熱鬧。不過見你受傷了,我也就放心了,天機閣第一弟子都掛了傷,烏遠來了肯定也好不到哪裏去,哈哈哈哈,老夫甚是欣慰啊。”

“我師父要是來了,你這些破陣定是攔不住他。我本就不擅長解陣,何況還要護著這孩子,一時受傷也是難免。”我實話實說。

“這孩子,”無妄這才註意到岳啟明,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兒,才道:“這不是我兒子啊,你把他帶上來幹嘛?”

岳啟明:“......”

就你這副模樣,也能生出岳啟明這麽相貌堂堂的白凈兒子?

“不是我,是師父讓我帶來的。還有師父讓我把這副卷軸交給你,你過來拿一下,我受傷了。”我拿出卷軸,看著吊在樹梢上的無妄,有點無奈。

無妄一聽是師父給的東西,頓時就跳了下來,從我手裏搶過卷軸。無妄打開卷軸看了一眼,臉上突然浮現出奇怪的神情。

“你師父,想讓我收這孩子為徒?”

我點點頭。

無妄歪著頭看了岳啟明一會兒,才道:“你們先隨我過來吧,去我那裏休息一陣。我待會兒讓東屏給你包紮一下傷口。”

說完也不管我們,自己一人沈默著,走在前方為我們引路去了,看那模樣,似是一直在思索什麽。

我看了看左肩上的那支竹箭,原本準備火燒始源山的打算也只好作罷,先不管什麽恩怨了,取箭養傷要緊。隨後便帶著岳啟明,緊緊跟在無妄身後,不一會兒就到了無妄那間令人惱火的竹屋外面。

到了竹屋才發現,無妄雖然看起來著實窮酸,其實還挺闊綽,竹屋後面那一大方土地全是他的後院,還有不少小屋子散落在後院,看起來也是個怡情之地。

想當初跟著師父來時,就全待在竹屋裏看這二人下棋了,也不曾去竹屋後面看看,倒是錯過了一個好地方。

無妄叫來東屏為我包紮,自己一人走到後院裏,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東屏是一個沈默的主,高高瘦瘦,衣著倒是不俗,只是那張臉似是常年被曬,比常人黑了幾分。他拿來一堆草藥放在研缽裏,仔細研好了放在一旁,接著拿出一把短刀,在燭火上烤過幾遭。我看他如此冷靜,正在擔心拔箭時他會不會劈手一刀,完全不顧我的死活,他突然擡起頭,面無表情地問我:“你可還記得主人今日穿的什麽顏色的鞋?”

“啊?”我頓時被這問題問住了,開始仔細回想起來。可今日光去看他頗為醒目的邋遢胡子去了,至於他穿的什麽顏色的鞋,還真沒註意到。

正在我回想之際,左肩上突然傳來一陣痛意。我回過頭,才發現東屏手起刀落,已將我左肩上那支竹箭剜出,扔在了地上。東屏看了我一眼,隨手拿出一個小白瓶,向我的傷口處撒了一些藥粉,接著將研好的藥泥給我滿滿地塗上。

我目瞪口呆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好刀法,好刀法。”

不過那藥泥也是極為好用,一經塗上,傷口處灼灼的疼痛感就減了不少。

東屏替我包紮好傷口,隨即拿了藥瓶與研缽便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再進來時,他手裏多了一壺茶水。見我手不方便,東屏又自覺地給我倒了一杯茶。

“唐姑娘,主人讓你先在此處休息一會兒,還請岳小公子隨我來,主人想問你一些事情。”

我看著這般待遇,暗想這無妄老頭什麽時候如此懂得禮節了,竟也知道我是客人。想我以前過來時這老家夥完全就是把我當做侍女對待,對我呼來喚去的,今日卻不知是吃錯了什麽藥。

岳啟明看著我,一雙眼睛顯然十分不安。

我點點頭:“你去吧,我在這裏等你。他不是壞人,你不必怕他。”

岳啟明只好跟在東屏的身後出去了。

我喝了數杯茶,心裏對無妄老頭的憤懣之意才被壓了下去。在氈席上坐了甚久,又覺得雙腿僵硬,於是便慢慢站了起來,在竹屋裏四處轉悠。

這屋子裏陳設簡單,沒有多少擺設之物,唯有那大堂之上的書桌還有幾分韻味。我走到那書桌旁,見上面擺滿了書籍,不由得翻了幾本,但內容大都晦澀難懂,也就沒了繼續翻下去的興致。

目光一轉,突然看見一副卷軸掩在數本書的下面,看起來和師父交與我的那副卷軸並無多大異處。我將那副卷軸拿出來,掃了一眼,發現上面的內容不是文字,而是一幅記載有二十八星宿的圖畫。

我聽師父講過,但凡與二十八星宿有關之術,多為推演之術。師父說此術極為覆雜,而且施法之人窺天機,需換以自己的陽壽才能施此術,因此能推演之人,一般陽壽極短。

這麽說,這無妄老頭也會推演之術?

難怪這麽多年他一直寓居在始源山不肯出來,倘若他出了山,必有不少人威逼利誘他施展此術。我看他這副老樣子,怕也是沒有多少年的陽壽了,哪裏還經得起折騰。

我仔細地看那星宿圖,試試能不能看出這老頭在推演什麽天機,沒想到無妄突然進來了,驚得我一下把卷軸扔在了桌上。

無妄看了我一眼,不屑地說道:“老夫這星宿圖豈是你一個小丫頭能看懂的。與其偷偷摸摸地看星宿圖,還不如去請教你師父,他可比我厲害。”

“你是說,我師父也會推演之術?”我可不記得師父說過他會此術。

無妄像說錯了話,立馬打圓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別問我,也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我見他說話遮遮掩掩,也就沒繼續追問下去,道:“你把岳啟明叫哪裏去了?他這個弟子你可還滿意?”

無妄老頭坐了下來,嘆了一口氣:“你師父送的弟子,我哪敢不滿意。那孩子不錯,我把他收下了,現在東屏正在幫他疏通經脈。經脈一打開,我就可以正式教他了。”

我點頭:“那我等他出來了,向他囑咐幾句後便離開。”

“喲,小丫頭還舍不得了。”無妄笑了兩聲,瞇著眼睛,摸著他滿臉的胡子道:“對了,你師父現在怎麽樣了?”

我聽他這話問得奇怪,只好說我師父還在閉關。

“還在閉關?哎,也是該閉關了。”無妄摸著胡子,突然看向我道:“你回去若能見著你師父,記得代我向他說聲謝謝。以後,怕是沒有機會說了。”

我點點頭,疑惑地看著這老頭子,怎麽他今日說話如此教人傷感。

無妄老頭又高嘆了一聲:“你今日就在這裏歇下,東屏到時候自會來給你換藥。岳啟明這娃娃還需一兩日,你也不用太著急。”說完便走了出去。

我看著這老頭略顯惆悵背影,再想起他所說的話,一時不免有些奇怪。

想了想,也不知道哪裏奇怪,只好搖搖頭,撿起桌上的卷軸,繼續雲裏霧裏地看了起來。

☆、第 36 章

果然如師父所言,這星宿圖不是簡單就能看懂的。我抱著那卷軸看了一下午,也沒看出所以然來,正好東屏過來為我換藥,我就扔了那卷軸,再也沒拿起過。

東屏為我敷的藥泥甚是管用,不出兩日,我左肩上的傷口就沒了多少痛感,只是偶爾擡手之時會突然作痛,日常起居倒是沒了問題。

我在無妄的竹屋裏住了三日,終於是在臨走之前見著岳啟明了。這娃娃這幾日不見,似是又瘦了一圈,我有點心疼,不得不囑咐無妄老頭:“這娃娃吃了不少苦,你可不能虧待了他。我知道你窮,你若是差錢,我大可以給你送一些過來,但你可千萬別虧待了這娃娃的一日三餐,他還這麽小,一頓飯都是少不了的。我過幾日再來看,這娃娃若是又瘦了,我就把他帶回去。什麽拜師不拜師的,帶回去自己教。”

無妄見我越說越多,不耐煩地打斷我:“你個丫頭片子廢話怎麽這麽多,他現在是我的徒弟,自然是要聽我的話,你就別管那麽多,快給我回去。這幾日的茶錢飯錢我都還沒找你清算,你若再絮絮叨叨,就把你扣在這裏,日日替我們燒水做飯,等你師父來贖你。”

我白了他一眼,低下頭對岳啟明說:“你記著,安心在這裏跟著師父學,誰要是欺負了你,你就記在心上,等到我上山的時候給我說,我一定給你做主。”

無妄樂了,不屑地看著我:“小丫頭片子不知天高地厚,你打得過我嗎?”

岳啟明見我們這樣,難得地笑了,乖乖地點頭。

我看了看瘦削的岳啟明,又看了看讓人頗為不放心的無妄老頭,猶豫一晌,還是下山去了。

行至山腳處,我回過頭,看見竹屋外岳啟明那小小的身影仍在,不由得欣慰起來。

徐夫人,我終於是安置好了岳啟明,但願你的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一回到天機閣,木風長老就苦著一張臉,拉著我說:“你這丫頭可算是回來了,你快去看看你帶回來的客人吧,我是管不了了,你去勸勸他們。”

見木風長老一副快哭的模樣,我不禁問道:“我出去不過三五日,司闕那邊又發生了什麽事?”

木風長老搖搖頭:“不止那群人,還有畫青這丫頭也跟他們一起吵了起來,我實在是管不了他們,你去看一下,看能不能讓他們消停一會兒。”

“維持閣內秩序的不是嶺散長老嗎?他沒管一下他們?”

“別說了,這家夥外出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不然我也不會找你了。”

我才想起來,許久前嶺散長老就外出了,如今還沒回來。而木風長老這樣的性子實在是不適合維持閣內秩序,能打理這麽久沒出什麽岔子也算辛苦他了。

只是司闕那邊的人怎麽老是不能消停一會兒,這回居然還把畫青也拉了進來。這丫頭的潑辣我是最為了解的,若是真把她惹惱了,她可以一張嘴罵上三天三夜。

我頓覺頭大,司闕與畫青,這二人皆是爆竹一樣的秉性,若是他們二人吵了起來,那我一時可勸不住。

我決定還是去司闕那裏看看情況。

一路上,木風長老跟在我旁邊,給我講了一番事情的來龍去脈。

說到底,還是那群老家夥一天閑不住。他們見司闕待在天機閣已有幾日了,幾次三番地暗示司闕,族長派他們來是想把司闕接回去的,如今長久滯留在天機閣恐怕不妥。司闕好不容易和天機閣上下打成一片,拜師都還沒拜幾日,怎麽可能就跟他們回去,於是每每聽至此,司闕就把他們罵回去了。今日一早,那群老家夥決定來硬的,一行人氣勢洶洶地就闖進司闕的屋子,想要將他綁回去。司闕一看,大喊造反了,立馬召集自己的侍衛防衛,於是兩方人就這麽僵持著。

木風長老見情況不對,忙過來勸了兩句,卻被“這是冥族族內之事,還請天機閣不要插手。”一句話給擋了回去。

不知是誰起了頭,兩方對峙的人忽然一起湧了上來,聲勢浩大地打了起來。司闕不知被誰揪住了頭發,頓時大怒,對著那群長老就是一通亂打。

一時間,院子裏雞飛狗跳。

恰巧此時,畫青來天機閣找我,司闕一行人打架的隊伍就在我屋子旁邊,畫青聽見聲音,不明真相地過去瞧了一番。沒想到就是這一瞧,出了岔子。木風長老眼見畫青走了進來,想過去將她拉出去,沒想到此時司闕打紅了眼,畫青離他又近,他一時沒看清,一把抓住畫青的頭發將她摔在了地上。木風長老一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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