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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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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阿櫻的臉擦拭幹凈,望著阿櫻慘白臉上已經緊閉的雙眼,道:“阿櫻,你放心,欠了你債的人,我會一個一個地幫你討回來,一個都不能逃。”

“你不用太過傷心,這件事錯不在你。”司闕嘆了一口氣,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不會傷心,傷心只會浪費我的時間。我只是覺得那些人太過卑劣,有什麽事,大可沖我來,算計一個無辜的侍女就是他們的本事嗎?”

“我來這帝宮不過短短數日,原本想著遇事能忍則忍,少生事端,可他們欺人太甚,真當我唐九凰是任人拿捏的嗎?”

司闕聞言,道:“你是想......”

“我要找出想害我的人。”我望向門外寂靜無人的院落,殺心頓起。

我將阿櫻的屍體暫時放在我的房內,將屋子鎖了起來。此事現在不能聲張,待我找出阿櫻臨死前說的“紫婷”後,再做安排。

那個喚做紫婷的侍女,我有印象,平日裏也是個安靜的主。往日裏現在這個時辰,我一般都見不到她,也不知道她現在去了哪裏。按照阿櫻臨死之前說的話,這個紫婷很有可能就是對阿櫻洗腦的人,只是此人的深淺我尚不知道,還不能確定她是否有這個能耐。

沒多想,我直接向紫婷的房間走去。

司闕攔住了我:“你現在就準備去嗎?那個紫婷很有可能是個陷阱!”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如今阿櫻已死,她遲早會發覺。現在不去,難道要等到她逃了再追嗎?”

“可是......”

“我去意已決,你隨意。”說完也不管司闕,轉身就掠到紫婷的房前,也不問裏面是否有人,徑直撞開了屋子。

正坐在椅子上的紫婷似是沒有想到我會進來,一時間有些錯愕,隨即迅速跑向窗戶,意圖躍到窗外去。我見狀冷笑了一聲,暗道這紫婷果然有鬼,手中發力,一掌就將她掀翻在地。

紫婷狼狽地爬起來,見躲不過,嘴角露出一抹陰笑,左手閃過,向我扔來一排銀光乍現的毒針。

我左手揚起衣袖,對著虛空向左一揮,毒針悉數紮在一旁的檀木窗欞上,右手將再次意圖躍出窗外的紫婷掀翻,拖至腳下。

我蹲了下來,伸出手,環住了紫婷的脖子。

“我給你一次機會,說,是誰洗腦了阿櫻。”

紫婷雖然出手狠毒,但從她的手法來看,也是個不成氣候的角兒,必定不是洗腦阿櫻的人。而她一見我就對我起了殺心,必定是早就受人指示。那些毒針都是一擊斃命的暗器,就憑這點,我可以立馬殺了她。

紫婷的臉一瞬間變得煞白,掙紮不得,望著我,惡狠狠地說:“我要是告訴了你,我也會死。”

我手中的力度又加緊了幾分,道:“可我有一百種讓你生不如死的法子,你要不要試試?”

紫婷的臉上浮現出猶豫之色,僵持了一會兒,道:“阿櫻是那個冥族林將軍的女兒,主人將她劫持到帝宮之內,就是為了控制那個將軍。”

“你主人是誰?還有,我與你主人毫無瓜葛,為何要害我?”

紫婷剛欲開口,窗外一聲弦響,兩支箭矢劃過窗,兇狠地朝著我和紫婷襲來,我迅速閃身後退,待一支箭矢落地,再看眼前之時,紫婷已是雙目圓睜,一箭穿喉。

“該死!”我看著已經倒地的紫婷,不由得生出怒意。

對面屋檐上傳來瓦片碎落的聲響,我擡眼望去,一道黑影閃過,向東逃遁而去。我見狀迅速跳出窗戶,掠到對面屋頂上,朝著那道身影而去。

那道身影極快,我不得不將自身的速度提到極致,才能追上那道黑影的步伐。起初我還擔心我們兩人會驚動下面巡邏的士兵,後來才發現這人逃遁的行跡恰好避開了人員多的區域,不一會兒,已是到了極為僻靜之處。

那道人影行至此處,四處張望了一會兒,隨即跳了下去。我見那人跳下的地方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院落,也跟著跳了下去。

待我落地時,那人卻不見了蹤影。

這麽短的時間內,他不可能進入屋子裏。我在院落周圍查看了一番,此處必定是有什麽密道,那人趁我跳下來的空子借著密道逃了。

正當我四處查看之時,門外外面突然響起敲門的聲音:“九凰,你在裏面嗎?”

是司闕的聲音。他怎麽找到了這裏?

“我在裏面,你進來。”

司闕推門而進,看到我後松了一口氣,道:“你嚇死我了,我看你追人追那麽快,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問道:“你跟著我一路追了過來?”

司闕道:“你進去找紫婷的時候,其實我就站在門口,只是你一直沒回頭,後來又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沒看見我。我見你追人去了,也就沒喊你,跟著你一路就追來了。”

司闕說完四處看了看,道:“那人呢,你追到了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此處應該有密道,讓那人給逃了。”

司闕疑惑的問:“你說你來也沒幾日,怎麽就這麽不受待見......”

話還沒說完,遠處突然傳來遒勁有力的一聲鐘響,響徹天地。

我和司闕頓時呆在原地。

這鐘聲,是暮晨鐘的聲響。

暮晨聲起,族必有喪。

妃嬪喪,聲三起。

族戚喪,聲六起。

族長喪,聲九起。

我的腦子似是緊緊繃住的弦,靜靜諦聽這暮晨鐘聲,究竟聲起幾何。

遠處停頓一晌,又是兩聲沈重的鐘聲。

鐘聲沈重,寂寥而又深遠。

聲三起,妃嬪喪。

☆、第 20 章

妃嬪喪。

帝宮之內,當真不太平。如若我沒想錯,徐夫人,已經走了。

我看了看遠處鐘聲傳來的方向,沈默一晌,低喃一聲:“徐夫人,我已經盡力了,對不起。”

司闕聽到我說的話,大驚失色:“什麽?你說那個死去的嬪妃,是徐夫人?徐夫人她,死了?”

我點了點頭。

司闕還是有點不敢相信,支支吾吾了一會兒,道:“那,那我們還在這裏幹嘛,不應該現在去......”

“去幹嘛?”我望著司闕,“去看徐夫人的死狀嗎?我們現在在這裏,就已經說明我們中計了,那人是故意把我們引至此地。此地距離帝宮中心尚有一段距離,而對徐夫人出手的人現在早就逃之夭夭了,現在我們過去也是於事無補。”

司闕一下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我深吸一口氣,道:“不去也好,事已至此,讓我在這裏,給你理一理事情的前因後果。我想,我已經知道是誰想要害我了。”

“你已經知道了?”司闕的疑惑更甚,道:“可你不是沒有抓住那人嗎?”

“司闕,我且問你,你與我師父有無來往?或者,你與其他天機閣弟子有無來往?”

司闕搖了搖頭,道:“不曾。”

“好,這便對了。你可知,你那晚與巨蟒纏鬥,我為何會突然出現並救了你一命?”

司闕又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我收到了一條師父的密令,是師父讓我去風靈沼救你。”

“可我不曾與天機閣有過來往,你師父他如何得知我有難?”

我嘆了一口氣,道:“這也是事情的關鍵所在,那道密令,是假的。我也是後知後覺才意識到,這道密令根本不是來自師父。”

“這密令,是有人偽造的。偽造這密令的人,目的很簡單,就是不想讓我介入到靈族內部事情中。”

司闕皺眉,道:“何以見得?”

“我再問你,風靈沼內,被你下藥的那群侍衛,包不包括你林叔的隊伍?”

司闕大驚道:“你怎麽知道我給侍衛下了藥?我只是想單獨......”

“你且先回答我,包不包括?”

司闕搖了搖頭,道:“那幾天林叔的隊伍不曾與我們的隊伍同行過。”

我點了點頭:“好,這便說得通了,和我料想的一樣。”

接下來,我將那日我與雲詔夜探帝宮深處的所見所聞說與了司闕。

司闕聽完後表情怪異,顯然對於二者之間的聯系毫無頭緒。

“我給你梳理一遍,聽完你就明白了。岳川那老匹夫丟了石頭,而徐夫人陰差陽錯成了已知唯一接觸過石頭的人,但不幸的是,因為接觸了石頭,徐夫人也瘋了。”

“岳川大怒,唯一一個可能知道石頭蹤跡的人又神志不清,無法詢問。於是岳川就假借自己生病的由頭,四處搜羅高人,妄圖治好徐夫人的瘋癲之癥。”

司闕聽得正出神,見我停下了,道:“然後呢?”

“然後,很明顯,有人不想讓徐夫人恢覆。而且此人從一開始,就有所動作。”

司闕凝眉,終於是開了些許竅,道:“你的意思是,那個不想讓徐夫人恢覆的人,就是一開始偽造密令的人?”

“對。我再問你,你的林叔因他女兒的緣故投靠了靈族,你可知他投靠的是誰?”

司闕又恢覆了白癡的本質,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此人我先不說,但你應該知道的是,如今靈族內,有兩方勢力。”

“一方勢力以岳川為首,是想要找到石頭的一方。而另一方勢力,則是偷取石頭的一方。”

司闕道:“你的意思是,是靈族內部出了叛徒,偷走了石頭?”

我點了點頭,道:“我一開始對此也不確定,直到發現了你的林叔,我才敢確定此事。”

“你也知道,從一開始,就有人想要我的命,今日若不是阿櫻,我對於依羅花的事情可謂一無所知,這也是為什麽我立即行動的原因,一旦阿櫻這條線短了,那人必定會換一種法子來對付我。首先,那人不可能是岳冕。護送我來帝宮的路上,他格外註意我的安全,而且被困風靈沼那一晚,也是他趕來救我們的,他肯定是岳川那一方的人。事後我問過隨行的侍衛,岳冕帶著他的隊伍在接我的路途中,曾與一幫鬼鬼祟祟的人起了沖突,差點兵刃相見,而那幫人馬,恰好就是你林叔的隊伍。”

“據我推測,你林叔的主人先是偽造了密令,騙我去風靈沼,然後令你林叔在暗處埋伏,意圖讓我死在風靈沼。我若沒猜錯的話,那第二條暴起的巨蟒,應該是拜你林叔所賜。”

“所幸我還有幾分本領,用了隱匿咒,躲過一劫。恰好此時岳冕的隊伍也及時趕了過來,林叔知道是岳冕,想要故意拖延時間,於是同他起了沖突。”

“所以,林叔一開始就是與岳川相對的那一方,而我們上次審過謝斌,他說林叔早就投靠了靈族,所以,靈族內本身就有兩方勢力,對不對?”司闕若有所思道。

“對,而且你敬重的林叔,利用了你。那晚我若是死了,你也必定活不長。你的林叔這些都知道,就是沒有單獨來救你。”

司闕此時已經無暇顧及我的打趣,迫不及待地道:“你繼續說啊,林叔投靠的人,到底是誰?”

“你還沒明白嗎?那晚我夜探帝宮時,林叔追隨而去的方向,是岳冕岳淩離開的方向,而岳冕與林叔又不是一路人,那你林叔嘴裏的主子,就只可能是一人,岳淩。”

頓了一會兒,我望著呆滯的司闕,道:“所以,林叔投靠的人,是岳淩。偷走石頭的人,也是岳淩。從一開始就計劃想要除掉我,害怕自己事情敗露的人,還是岳淩。”

☆、第 21 章

司闕已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其實這事早有端倪。能輕而易舉將阿櫻挾進帝宮,又能悄無聲息地將你林叔收入麾下,還能在戒備森嚴的帝宮擁有諸如紫婷的一系列跟隨者,其勢力必定不俗。而且別忘了,她當初就能趕在岳冕之前對我下手,除了她,我實在想不出何人能掌握如此精準的信息。就因為她是岳淩,岳川和岳冕在她面前必是知無不言。”

“岳川那老匹夫千算萬算,詭計多端,就是沒算到有朝一日會栽在自己女兒手上。”

我看著司闕懷疑的眼神,道:“是與不是,你現在去質問林叔一番,一切就水落石出了。不過我提醒你,阿櫻已死,你的林叔可能一時間難以接受,你冒冒失失前往,至於他會不會做出什麽過激之舉,我就不得而知了。”

“對了,”司闕想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那個占據徐夫人身體的女人,她也是和岳淩一夥的嗎?”

我搖了搖頭:“不是,那個女人也是想要調查石頭去向的人,她背後的勢力定不知道石頭已經落入岳淩之手,才冒險進入徐夫人體內,想要一探究竟。怪就怪在靈族自身走漏了消息,才導致外方勢力介入了進來。”

“所以說,現在帝宮內雖然看起來一片寧靜,但其實暗地裏有三方勢力在周旋?”司闕難以置信地望著我。

我搖頭,道:“不。據我所知,最起碼有四方勢力。”

司闕表示難以消化:“怎麽還有一個?”

“別忘了,還有雲詔這個不顯山露水的人。”我沒將雲詔的身份告訴他。種種跡象表明,雲詔所代表的遁罌門已然介入到此事內。

我不知道這石頭究竟是何方神聖,一時間竟引得這麽多勢力趨之若鶩。

過了好一會兒,司闕才說:“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

“現在?”我的腦海裏又浮現出阿櫻慘白的面容,一時失神,道:“現在,當然是先去恭喜岳川這個老匹夫,將自己的女兒養得深藏不露,自己被騙了都渾然不知。我相信他若是知道了這件事,岳淩一定在劫難逃。”

“那塊石頭怎麽辦?”

“那塊石頭我沒興趣,再說這石頭本就是靈族之物,岳川雖然卑鄙了些,但石頭回到他手裏也算是物歸原主。”

現在徐夫人已死,我在這裏也就沒有了意義,不出幾日岳川必會送客。與其想那塊石頭的奧秘,還不如想一個周全的法子,盡快將岳啟明這小娃送出去。

看著還在努力消化的司闕,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既一時半會兒想不清楚,幹脆不用想,橫豎你也是個冥族二皇子,連岳川那老匹夫都不敢把你怎麽樣,何必花這些無用的心思?”

司闕沒好氣地望了我一眼,不滿地說道:“你以後發現了什麽事情能不能告訴我一聲?把我全程蒙在鼓裏有意思嗎?”

我無可置否,之前的確沒有告訴過司闕這些事。不是我不相信司闕,只是覺得他這麽一個思想單純的冥族二皇子,不適合卷入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中。

“我該講的已經講完了,至於......”

話還沒說完,遠處,一聲遒勁沈重的暮晨鐘聲又回蕩在天地間。

現在不止司闕,我的身體也似定住了,不能挪動分毫。

短短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帝宮又發生了什麽?

屏息聆聽,又是兩聲沈重的暮晨鐘聲傳來。

我疑惑地擡起頭,暗道莫不是又死了位嬪妃?

正揣測之際,鐘聲卻未做停歇,天地震蕩,又傳來三聲深遠的暮晨鐘聲。

安靜一晌,天地之間再無聲響。

我心裏默念:聲六起,族親喪。

聲六起,族親喪。

所謂的“族親”,究竟與族長是什麽樣的關系?

突然有一個近似於瘋狂的念頭冒了出來,我問司闕:“你是冥族皇子,你知道什麽情況下,會敲六次暮晨鐘嗎?”

司闕皺眉道:“按正規禮節,只有族長正妻以及族長子女死的時候,才會敲六次暮晨鐘。”

“是嗎?”我望著暮晨鐘聲傳來的方向,思考一晌,道:“這麽說的話,帝宮內好像死了位不得了的人物。”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次倒黴的人,是岳淩。

帝宮內現在已是天翻地覆。鐘聲剛落,我就聽見外圍的街道上人聲嘈雜起來,四處都是士兵甲胄撞擊的金屬聲響。

我和司闕在回去的途中,街上的人流熙熙攘攘,不時有士兵穿過人流,往帝宮中心而去。我抓住一個急忙跑過的小廝,裝作一個白癡的樣子,問道:“這位小哥,你可知發生了什麽事情,怎的有如此多的士兵穿梭來往?”

那個小廝白了我一眼,道:“這你都不知道?是族長最疼愛的岳淩公主出事了。那些士兵都是奉命追查兇手的。”

果不其然,當真是岳淩出了事。

瞄了一眼周圍,那小廝湊近了,壓低聲音繼續道:“今天可忒邪門了。前腳那位失心瘋的徐夫人剛走,後腳這岳淩公主就跟著死於非命,而且邪乎得很,說是這公主好端端一個人在屋歇著,好一會兒沒聲響,外面的侍女覺著奇怪,鬥膽進去一瞧,頓時肝膽俱裂。說那岳淩公主的的胸口正汩汩冒血,上面還插著一把劍,用手一探,已經沒了氣。哎,造化弄人啊,你說岳淩公主還這麽年輕,就慘遭非命,哎。”

小廝說完後,愁容滿面。

“原來如此,多謝小哥告知。”

那小廝似是突然想起來還有什麽要緊的事,沒說話,揮揮手,轉身就走了。

司闕湊了上來,道:“這下可真熱鬧了,你看岳川現在氣得滿城通緝兇手。”說完瞥了我一眼,繼續道:“那你現在還準備跟岳川說岳淩那件事嗎?”

我搖了搖頭,現在岳淩已死,阿櫻的仇也算了結了,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

殺岳淩的人必定是覬覦那塊石頭的人。岳淩本是個厲害的角,奈何碰上了更厲害的角,敢在帝宮內堂而皇之地殺死一位公主,這兇手,的確不凡。

這樣的人,岳川就是傾全族之力,也未必找得到。

何況,岳淩一死,她生前做的那些事情不消片刻就能浮出水面。岳川那老匹夫狡猾至極,岳淩的事情他一眼就能看的明白。他之所以著急,我看很有可能是擔心那塊石頭被人給偷走了,而不是著急為死去的女兒找回公道。

畢竟,於他而言,那塊石頭的下落,抵得過徐夫人和岳啟明母子的命。

我望著帝宮不甚晴朗的天,喃喃道:“這帝宮的天,怕是要變了。”

☆、第 22 章

帝宮的天,已經變了。

當晚,靈族帝宮內舉行了隆重的喪禮,四方哀樂齊奏,白綾飛揚。夜風中揚起的白綾似與哀樂共舞,瘆人而又淒涼。一時之間,岳川痛失愛女、寵妾的消息天下皆知。

世人只道岳川命途不濟,接連痛失愛女、寵妾,卻不知這場舉世皆知的隆重喪禮又有幾分真心實意。

司闕那晚回去後徹查林叔,不久就找到了林叔與岳淩勾結的書信,果真如我預料的一般,風靈沼之事的確是岳淩一手策劃,也是岳淩對阿櫻進行了洗腦,控制了林叔。岳淩對林叔下的最後一道命令就是殺了徐夫人,林叔殺了徐夫人後,得知阿櫻與岳淩皆死,加之事情敗露,深谙靈族與冥族都再不能容下他,於是拋下了自己的部屬,亡命天涯。司闕命人四處搜尋,尚未找到蹤跡。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和司闕都選擇了保密此事,並未聲張。

喪禮過後,岳川對我們這群已經沒有“用途”的人完全喪失了興趣,不出三日就宣布身體好轉。不知是裝病裝久了累得慌,還是當心那下落不明的寶貝石頭,岳川如此火急火燎地就“出了關”,一出關就踢開原來負責查案的一幹人等,親自坐鎮,調查岳淩被殺之案。

只是可惜了岳川一番愛女心切的美意,如此嚴查了幾日,竟是連一點蛛絲馬跡都不曾尋得。岳川一怒之下氣急攻心,加上身體不爭氣,又給病倒了。如是一番,倒是把岳冕忙得不可開交。

我暗道這回岳川可吃了個暗虧,被自己女兒下了絆子不說,到頭來也終究是給他人做了嫁衣,將石頭拱手相讓於人,有苦說不出,著實是心累。

正所謂一方有難,八方觀望,眼見靈族公主在自家帝宮內被悄無聲息地暗殺,一時間各處人心惶惶。靈族出了這麽大的亂子,冥族和天族自然也是坐不住了,紛紛派遣了自家軍隊,前來接回滯留在帝宮內的王子皇孫。前幾日司闕還能過來同我插科打諢,這幾日冥族專程派來整治司闕的老古董到了,司闕也就沒了蹤影,不知又被抓到哪裏促膝長談去了。

當然,我一個人也沒閑著。我記錄了從昭華殿到帝宮門外的所有可行走路線,同時利用沿途巡邏士兵換崗的間隙,設計了眾多帶岳啟明出走帝宮的方案。林林總總看下來,竟有數十種方案,可是都不能確保萬無一失,正看得焦頭爛額之際,司闕托蘇元告訴我,不必為此事煩憂,他們的隊伍三日後將啟程離開帝宮,他可以將岳啟明悄無聲息地安插進出宮的隊伍。

但是,前提條件是我要先將岳啟明送到他手裏。

蘇元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解釋說司闕這幾日就如同入獄一般,在幾個老家夥的嚴加看管下,走幾步路都得小心翼翼,實在是沒辦法出來。若想將岳啟明送出去,還得借蘇元的手,才能成事。

眼見司闕已是混成了這副心酸的模樣,我也不好說什麽,只得與蘇元商議好了匯合的地點,兩日後的子時我會在東市城門那裏親自將岳啟明送到他手上,他再迅速地將岳啟明轉移進出宮的隊伍。

如此一來,將岳啟明送出宮的事情總算是有了著落。

送走了蘇元,我如釋重負地坐了下來。至於岳啟明那裏,無需關心,我本身就對哄孩子這方面一竅不通,再加之他年紀甚小,我就算解釋了他也不明白,搞不好還會哭哭啼啼引來麻煩,索性直接打暈了扛走,最是方便省事。

眼見終於是要離開帝宮了,我很是欣慰,忙不疊地給自己泡了一壺茶。

茶壺上方懸起了氤氳的茶汽,擡目遠望,窗外又落起了雪,一瞬間,我就想起了阿櫻。

我想起那一日,阿櫻一身黃衫,撐著一把油紙傘,也是在落雪的一日,蹦蹦跳跳地在雪地裏送走了司闕。那個記憶被抹除的小姑娘,那個會阻止我摔藥碗的阿櫻,轉眼間就離了人間。

對於阿櫻,我始終是愧疚。

那日帝宮大喪,哀樂齊鳴,我在帝宮的寒風裏,將阿櫻,葬在了她親手灌溉的花地中。

她終究是沒等到她的父親。自岳淩一死,林叔就不見了蹤影,司闕四處搜尋無果,只好作罷。

阿櫻生前辛苦,死後也是情景淒涼,冗雜一世,只餘下我,在漫漫風起的長夜,陪她走完人間最後一程。陪葬之物,不過一壺清茶,滿園繁花,還有我灑落在地的半杯濁酒,剩下的一半我一飲而盡。

阿櫻,死生相隔,那害你的人,已與你一同,攜今晚的北風哀樂,入了黃泉。

阿櫻,你一路走好。

那晚,我一個人坐在院子裏,舉杯邀月,破例飲酒,醉得不省人事。

往事襲來,我不禁感到幾分難言的淒涼。

我給自己倒了數杯茶,每杯茶下肚,都是溢出來的苦澀。

生離死別,不過是人間最為普通之事,又有幾人能看得透徹,想得清楚。生便是生,死便是死,生死就是兩隔,從此天上地下,再無相見。

因此,我最恨草菅人命之徒,也最怕生死兩隔之事。

茶水已涼,我起身,準備去收拾行李。

剛起身,我就聽到了一個物什落地的聲響,低下頭,卻見一個錦囊掉在了地上。

看到這錦囊我才想起來,我當初不是搶了端崖一個傳送符嗎,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

我撿起錦囊,拆開一看,裏面靜靜躺著一張傳送符,許是這符還是新符,上面的符文竟隱隱地散著光。

我看著這張符,感覺甚是為難。

眼下計劃已定,這張符似乎已沒什麽作用。但若是不用的話,好不容易才搶來一張符,還是新符,金貴得很,拿回去必然就讓師父給繳了,這麽一想,又很是不甘心。

思前想去,我突然有了主意。拜岳川這老匹夫所賜,我來帝宮的這一趟光是來趟渾水了,就這麽回去了可是不仗義得很,索性就借這傳送符,給那生病臥榻的老匹夫岳川留點驚喜,這事才算了結。

打定了主意,我開始慢慢盤算起來,既然是驚喜,就得有誠意,否則倒顯得我不仗義,那怎麽行。

☆、第 23 章

如此一晃,已是兩日過去。

我來的時候已是輕裝上陣,收拾了半晌行李,不過是一拿了些細零雜碎,還有兩三本古籍,待將其一並收入包袱,看起來實在是少得可憐。

我掂量了一下,還好不重,我看岳啟明這娃娃也是瘦弱得很,一起扛走應該不成問題。

我換上夜行衣,背上包袱,看著窗外的月亮已是升上樹梢,其時已至深夜,離子時尚有一段時間,我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房間,隨後鎖上門,走近了茫茫夜色裏。

我此行的目的地,自然是昭華殿。這麽晚了,像岳啟明這樣的孩子,應該是早就入睡了,驚動侍衛的可能性不大。

就這麽想著,我依著士兵巡邏的規律,避開了他們,轉眼已是到了昭華殿外。

我看了看庭院內,不出所料,只有一個懶散的侍衛,也不巡邏,就端了個暖壺,一個人喝酒喝得正起興。

我隨手撿起一個石子,走近了,借著月色,瞄準他的後腦勺,用力一擲,那侍衛手中的酒杯落了地,身體應聲倒下。

我見那侍衛沒了動靜,就進了院子裏。我先前來此地打探過,知道岳啟明的寢殿是哪個房間,待我找到了岳啟明的寢殿,伸手推門,門卻紋絲不動。

我就著月色仔細看了一會兒,發現門外並沒有上鎖,如此說來,這門是從屋內鎖住了。

我暗道這娃娃雖小,安全意識卻是不弱的,只是這麽一來,我要進去就有點麻煩了。

我四處觀察了一會兒,即刻就反應了過來。

我躍上了一根房梁,這房梁下面有一個窗口,我從房梁裏端跳下來,雙手抓住窗口的邊緣,好在這窗口下有一個放置花盆的空臺,我腳踩在空臺上,小心翼翼推開了窗戶,艱辛地爬了上去。我一邊爬一邊想,多虧了這靈族房子亂七八糟的構造,當初我看雲詔爬上來甚是簡單,怎麽一到了我這裏,爬起來就如此吃力。

好不容易進來了,看了看高度,還好,不算太高,於是縱身一躍。可惜我跳下來的時候不註意,最後一刻沒收住,又是直接栽在了地上。

我吃痛地爬起來,剛一擡頭,就見岳啟明安靜的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冷靜地望著我。

我:“......”

這窗子在床的正上方,方才爬進來時床簾擋住了視線,並沒見著這椅子,自然也沒看見坐得如此端莊的岳啟明。

這怎麽辦?

按照我的預定,這娃娃不應該現在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嗎?誰知道岳啟明還有半夜不睡覺要坐椅子的習慣?

我望著眼前斯文瘦弱的岳啟明,開始思考著怎麽打才能一招打暈他,還不會打得尷尬。

想了一會兒,我發現我還是對這娃娃下不了手,於是決定先坦白:“岳啟明,你母親把你托付我,讓我把你送出宮去。現在接你的人正在外面等著,你跟我一同出去,以後我照顧你好嗎?”

我以為岳啟明至少應該思考一會兒,沒想到他比我爽快,立刻點了點頭:“好。”

現在又輪到我吃驚了,我回想這幾百年來,自己好像一直不會哄孩子,今天的情況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啊。

怎麽這娃娃這麽聽我的話?我原是這麽會哄孩子的嗎?

我壓制住心底的疑問,對岳啟明說:“好,那你從現在開始就要聽我的話,否則,今天晚上我們誰都出不去,你明白了嗎?”

岳啟明又乖乖點了點頭,隨後掏出鑰匙遞給我。

我先開了門,見那侍衛還沒醒,就拉著岳啟明出來,掩上了門,往南市走去。

雖和我預料的情景不一樣,但好在岳啟明一路上很是配合我,我們這一路也是走得有驚無險。

眼下只要穿過這個街道,就到達我與蘇元約定的地點了。我看了看月亮,估摸時辰已經快到子時了,不知蘇元現在來了沒有。

我拉著岳啟明,躲在墻柱後面,看著眼前巡邏的一隊士兵慢步走遠,隨即帶著岳啟明走了出去,剛走至拐角處,突然聽見後方傳來一陣士兵走動的聲響,我忙拉了岳啟明,拐進左邊的巷子裏。

不對啊,巡邏的士兵不是已經走了嗎,現在這隊士兵突然出現是何緣故?

“你們幾個快去看看,剛才有人說在公主府邸附近有情況。”一個雄渾的聲音傳來。

我心裏一驚,暗道不好,通往岳淩住處的路經恰好經過這裏。眼看四周已是無處可躲,難不成今夜註定要拼個魚死網破方能脫身?

“程總督,此事需不需要向將軍稟告?”

“不用,現在將軍跟著少主一天忙得焦頭爛額,此事還不確定,若冒冒失失地大半夜去稟告,你我都沒好果子吃。你先帶一隊人去看看情況,若是發現情況不對,立馬回來稟告。”

“是,程總督。你們幾個,跟我過來。”

我聽著那幾人的步伐越來越近,手心不由得冒出了冷汗。我將岳啟明護在身後,深吸一口氣,體內的流凰劍已是蓄勢待發。

今夜,註定是不安靜的一夜。

那群士兵走到了岔路口,隨後左轉,頓時就看見了我們。

我體內的流凰劍此時已出,金黃的劍氣繚繞劍身,一時間,對面的士兵竟都停住了動作。

我們就這麽僵持了一會兒。

我看到許久沒用動作的士兵,一時間有些錯愕。我看了看頭頂的流凰劍,暗道我的流凰劍什麽時候達到了如此厲害的程度,光是一出來就能把一群人給嚇得不知所措?

我仔細看了一番士兵,發現他們的目光,並沒有聚集在我頭頂的流凰劍上。

他們木訥的目光,徑直越過了我的身旁,直直地朝我身後而去。

難道,我身後有什麽東西?

我轉過身,定睛望去,隱隱看見清冷的月色下,遙遠的巷尾處立著一高一矮兩道身影。

那道偏矮的身影,雙眸中正閃爍著詭異的藍光。

☆、第 24 章

那詭異的藍光一掠過我的雙眼,我就感覺意識瞬間被抽空,大腦內再無一物。

我只能如那些士兵一樣,死死凝視著那道散發光芒的雙眼,無法動彈。

“阿恬,不要鬧了。”

迷糊中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這句話一出,仿若抓住我意識的手陡然一松,充斥於腦中的壓迫感也消失了。我倚在墻上,大口喘氣,那種意識被控制的感覺仍是讓我心有餘悸。

遠處那兩道身影慢慢走了過來,待走至近處,月色傾瀉,我看清了那兩道身影,一時驚異至極。

“怎麽是你?”

月色照在那張處變不驚的臉上,這神態相貌,是雲詔無疑了。我目光轉至雲詔身旁,那矮小的身影,不就是第一次見雲詔時她身旁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嗎?

這小姑娘此刻正甜甜地對我笑著,眼眸裏的藍光卻是未減絲毫。

就是這詭異的眼睛,一瞬間控制了我的意識。

這是個,什麽怪物?

我突然想起雲詔當初要同我合作時,不經意說過一句話:我的手段你也見識過了,而且,還遠遠不止你所看到的這些。

難道,他所指的“手段”,就是這個妖異的小姑娘?

相比於我,雲詔倒顯得冷靜得多。他看了看我身後的岳啟明,皺眉道:“你要把他帶到哪裏去?”

“如今帝宮內的情勢你也是看到了,把這孩子一個人留在這裏,他必沒了活路。再說你也知道,徐夫人囑咐過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他帶出去,我已打點好一切,接他的人就在南市城門。”

雲詔聞言,看向了他身旁的阿恬:“你看一下,能否過去。”

阿恬嘟著嘴,不滿地看了一眼城門的方向,眸中閃爍的藍色光澤越發妖異。

這姿勢,仿佛她站在這裏,就能一覽千裏之外的景色。

阿恬看了一會兒,笑著說道:“唐姑娘你運氣可真好,通往南市城門的路上又來了一群軍隊。”

我大驚,這個小姑娘怎麽這麽邪門,這都能看得見。

阿恬又觀望了一會兒,道:“讓我數一數,好像,有三十來號人。唐姑娘,今晚若不是我呀,你可有一仗要打了。”

雲詔望了一眼阿恬,阿恬立馬乖乖地說:“你們跟我來吧,我帶你們過去。”

阿恬說完,伸了個懶腰,道:“今晚帝宮,好像來了什麽不得了的人物。還是快把這個小子送出去為妙。”

所以,這個看起來和岳啟明年紀相仿的娃娃,叫岳啟明小子?

我狐疑地望著阿恬。

“你別被她的外表騙了,按年紀,她和你師父不相上下。”雲詔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道。

我看了看雲詔,又看了看粉雕玉琢的阿恬,頓時明白了什麽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居。

這兩人,都是深藏不露的角。

我以為阿恬已經足夠厲害了,可當我看見阿恬一人懸地而起,讓那迎面而來的一隊軍隊自覺放下了武器,目光呆滯地轉身回去時,我已是吃驚地說不出話來。

這,這,這,同樣都是娃娃,怎麽這個阿恬一人足以橫掃千軍,可這個岳啟明怎麽就看起來如此一副文弱的模樣。

待我們一行人走至城門,蘇元已是站在城門處翹首以盼。

一見我們,蘇元的表情就變的怪異起來。

也對,我這才發現我同雲詔一人領著一個娃娃,而且阿恬的眼眸還閃爍著藍光,這畫面在夜色當真是一道風景,沒想到我們這麽就這麽和諧地走了過來。

來不及向蘇元解釋,我將岳啟明交給蘇元,道:“我將岳啟明交給你了,你可要把他平安地交到司闕手上。”

蘇元牽過岳啟明的手,道:“唐姑娘,你放心。對了,少主讓我問你,你準備什麽時候來與我們匯合。”

我看了看頭頂的殘月,道:“你們先走,不用擔心我。我知道你們的路線,天明之前,我會同你們匯合。”

蘇元猶豫了一晌,道:“唐姑娘,我見今晚帝宮內的軍隊有異,為保險起見,我建議姑娘現在就跟我們一同啟程。”

阿恬的眼眸中藍色又深了幾分,對我小聲道:“又有一隊士兵過來了,我們要走了。”

我見狀果斷地搖了搖頭,對蘇元道:“無需擔心我,你們且先走,我自有底牌在手。”

蘇元見無法說服我,只好作罷:“那我就帶著岳啟明先走了,姑娘你小心行事。”

蘇元拉著岳啟明轉身走的時候,岳啟明這娃娃一下抓住了我的手。

我見著娃娃也是可憐,於是蹲下來,道:“你先聽這位叔叔的話,我一會兒就來找你。不要怕,你待會兒看見的人都不是壞人,你到了以後安心地睡一覺,睡醒了我就回來了。”

岳啟明點了點頭,放了手,瘦小的身影同蘇元一同隱入夜色裏。

見他們走遠,阿恬轉過身,面色稍許陰翳地說:“你們先走,我去殺幾個人。”

我:“......”

雲詔聞言點點頭,冷靜說道:“你尋到他們了?”

阿恬未回答,周身的戾氣頓時噴湧而出,我又見阿恬懸在了空中,臉上肅殺的表情宛若屠戮生靈的殺神,與方才那個對我眨眼微笑的小姑娘判若兩人。

稍作停頓,阿恬的身影已是掠向茫茫夜色的深處。

不消一會兒,就只剩下了我和雲詔二人,氣氛一下變得尷尬起來。

想了半晌,我最終還是只吐出了兩個字:“多謝。”

雲詔沒理我,道:“你在帝宮內還有什麽事?”

我正準備說要給岳川留點教訓,一看見雲詔的臉,發現話到嘴邊,我又說不出口,只好含糊其辭,胡亂地說了一通。

雲詔看了看阿恬離開的方向,沈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我同你一起去。”

我漫不經心地點頭,道:“好。”

過了一會兒,我才意識到他說的話,驚得我忙道:“不不不,我一個人就行了。你走了阿恬怎麽辦,而且今晚帝宮有異,你已經幫了我不少......”

雲詔打斷了我的話,不容置疑地說:“阿恬無需操心,她自有法子找到我。還有,我也有底牌。”

“可是......”我剛準備反駁,一看到雲詔的臉,那些不成文的說辭登時就卡住了。

猶豫一會兒,我深吸一口氣,道:“好。”

我心想既然已是準備要鬧一番了,不如帶上雲詔這個厲害的角,好好地鬧一番,橫豎岳川已經被氣倒了,我再來添一把火,好好整治一番這個老匹夫。

我拿出面具,把面部遮得嚴嚴實實。但雲詔似乎對這一類東西十分抗拒,把面具拿在手裏半晌,絲毫沒有要戴上的意思。我苦口婆心地勸導他:“我們現在去做的事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戴上它對你有好處。”

許是我的勸導有了效,雲詔雖是不情願,還是戴上了面具。

夜色茫茫中,我領著雲詔來到了第一處目的地:文淵閣。

☆、第 25 章

文淵閣,是靈族儲存重要文獻之地。這裏我之前聽阿櫻講過,大概知曉其中的布局。

文淵閣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一至三層,其中堆砌的都是些典籍、基本功法,算是文淵閣的根基。第二部分是四至六層,其中放置的都是些高級功法、法術密辛,這部分算是文淵閣的中流砥柱。第三部分是最高一層,這裏的東西都是靈族的心頭肉。據傳這裏放置了靈族的至寶,至於具體放置了什麽,只有極少一部分的人知曉。

為防止意外,文淵閣樓層之間是不相通的,每層都設有一鎖。

當然,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文淵閣第一部分。

文淵閣此地遠離帝宮中心,是個相對較為僻靜的地方,我若是在這裏放一把火,帝宮的軍隊趕來還需一段時間。

如此一來,也足夠他們辛苦折騰一趟了。

我和雲詔來到了文淵閣外,借著樹林的遮蔽,只見正門處擺著兩尊碩大的石獅,階梯旁林林總總大概有數十人,腰上系著長劍,四處張望,警惕非常。

這裏的侍衛果然非尋常侍衛可比。

我觀察了一番,目光不由得轉到一旁的大樹上。

那樹不知是何樹,生得卻是遒勁非常,枝繁葉茂,其邊緣部分已是與文淵閣高層外圍的護欄相交。樓宇設計者必是費了心思,試想一番,若是晴空朗朗,憑欄遠望,近處枝葉新綠,遠方磅礴雪原,也是風景曼妙,頗具匠心。

只是如今,這細膩的匠心,要給我們做登樓之梯了。

我示意雲詔,隨後不動聲色地挪到了那棵樹下。我看了看這樹的分支,借著那群侍衛轉過身的空當,一個飛身掠上了樹身,踩著高低錯落的枝丫,轉眼間就躍到了護欄內。

我難得如此輕松地上來一次,一時間欣喜不已,忙向下面的雲詔示意,讓他循著我的法子上來。雲詔只是淡淡地擡頭看了我一眼,繞到了樹幹的後面,徑直向上一躍,頗為輕松地就飛上來了。

完全無視他腳下的樹。

我這才發現,雲詔這人,輕功當真不錯。

我推開離我最近的窗戶,只見裏面一片漆黑,好在今夜月色尚明,依稀還是能辨認出裏面的輪廓。

我從窗戶跳了進去,隨後雲詔也跳了進來。

我環顧四周,看見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木箱摞在一起,似是一堵厚墻。

天助我也。

我取下所有房間裏裝有油的燈盞,將油淋在每個房間裏,最後匯成一條完整的線路。我看了看腳下蔓延至各個房間的油跡,暗道這法子雖好,但是可惜了,油量有限,這樣一來,火勢必定是小了不少。

見我開始掏出火折子,一開始安靜看戲的雲詔終於開口詢問:“你想把這裏燒了?”

我點點頭:“對,就是要燒這裏。岳川這老匹夫,我燒了他的文淵閣,索性再讓他病幾日。”

雲詔聞言,若有所思,隨後制止我掏出火折子,道:“你不要點火,我去去就來。”

說完,雲詔就跳出了窗戶,不知去了哪裏。

我暗道莫不是這雲詔怕闖禍,自己跑下去通風報信了?正胡思亂想之際,雲詔又悄無聲息地回來了,兩只手裏還提著東西,光線太暗,一時看不清楚是何物。

“這是什麽?”

雲詔把東西放在地上,道:“酒。”

“酒?”我大驚道:“你在哪裏尋的這酒?”

“我方才在下面就看見了,許是侍衛放在墻角的,我見你油太少,恐怕燒得不徹底,就給拿上來了。”

我:“......”

岳川,這就不怪我了,要怪就只怪你侍衛太笨,雲詔太狠。

我將兩壇酒傾倒在各處,扔了火折子,見火勢越來越大,就同雲詔沿來時路跳了下去。

下面的侍衛還在左右巡邏,完全不知樓上已經自顧自燒了起來。

我很滿意,隨後拉著雲詔,趕往第二個目的地:萬寶閣。

這萬寶閣在帝宮中心,顧名思義,裏面藏著不少岳川四處搜羅而來的寶物。

這次就簡單多了,既已知道雲詔的輕功不俗,索性不用四處找樓梯,直接讓他將我撈上去。雲詔倒也沒說什麽,我說在哪層他就拖著我上幾層,如此幾番下來,我倒是玩得不亦樂乎,心想回天機閣以後一定好好練功,尤其是像雲詔這般飛天遁地的本領。

最後,我終於是尋到了目的地。

這地方,關押著許多搜羅來的珍禽。這些珍禽,大部分是生活了幾萬年的老獸,不具有殺傷力,但卻外形奇特,有的身形巨大無比,有的叫聲淒厲,有的相貌醜陋,總之只要是放出去,必然會引起帝宮一陣騷亂,尤其是那些身形巨大而又相貌醜陋的老獸。

如今已是深夜,這些牢籠裏的珍禽皆是陷入了沈睡。

雲詔突然問我:“你帶了武器沒有?”

我點點頭:“你想要什麽樣的?”

“你把武器拿出來,我來選。”

於是,我從懷裏掏出了三把匕首,從袖子裏扔出一把短刀,從頭上取下兩根銀簪,最後從腳踝處抽出一把銀針,放在地上,讓雲詔挑選。

雲詔看了一會兒,隨後選了一把銀簪在手裏。

“你也會解鎖?”我問雲詔。

雲詔點點頭。

於是我和雲詔兵分兩路,躡手躡腳地把所有牢籠外的鎖都解開了。

雲詔看了看仍是安靜的牢籠,道:“現在該你了。”

我摸出一根銀針握在手裏,朝最中間的那間牢籠擲去,裏面的困獸一時吃痛,醒了過來,頓時發出淒厲的嚎叫聲。

聽見這刺耳的聲音,其他牢籠內的困獸也相繼醒來,一時之間,各種低嚎聲傳來。

我眼見事情快成了,於是就再添了一把火,從腳踝處又摸出一把銀針,朝各個籠子擲去。

頓時就傳來震耳欲聾的嚎叫聲,其中夾雜著不少鐵鎖落地的聲響。

此時,雲詔已將所有的窗戶打開,站在窗戶旁朝我示意。

我連忙跑過去抓住他的手,同他一起越過窗戶跳了下來,身後,一群受驚的困獸奪籠而出。

從高空躍下時,我看了一眼文淵閣的方向,那裏已可隱隱看出火光。帝宮的軍隊大多在此處,但卻未見此處有軍隊來往,想必是文淵閣失火的消息還沒傳過來。如今這一大群飛禽沖天而起,縱使消息傳了過來,也能擋住他們的步子。

眼看著一時之間,天上地下,四處是嚎叫的驚獸,那些沈睡的士兵登時被驚醒,忙不疊地跑去通風報信,加之文淵閣走水,傳信的隊伍與救火的隊伍一時糾纏在一起,帝宮頓時亂作一團,四處火光沖天,喧鬧不已。

看著帝宮現今的模樣,我覺得很是滿意,只是不知道岳川看到這些會作何感想。

☆、第 26 章

天色微明,我虛弱地靠在一顆樹上,手上可怖的傷口仍不住地流著血,滴在白雪覆蓋的地上尤顯分明。我費勁地撕開衣袖,簡單包紮了一番,卻仍是不能止住血,一時頭暈的感覺襲來,我險些倒地。

我看了看天明的程度,估算著時辰,離司闕的隊伍路過此地不過幾炷香的時辰,索性放棄了再次包紮,躺在地上,尋了個較舒適的姿勢,頭枕在樹幹上,閉目休息。

數息之前,我還在風雪肆虐的北冥淵,懸在高聳的冰崖之上,命懸一線。

在看見帝宮亂成一團之後,我自然是心滿意足地準備打道回府。沒想到,在路過岳淩的宮邸時,變故突生,我與雲詔正好撞見一夥蒙面人,從岳淩宮邸裏的花園中鬼鬼祟祟地出來。領頭人小心地捧著一個盒子,借著夜色,領著隊伍逃了出去。

我本打算裝作什麽都沒瞧見,卻見雲詔直勾勾地盯著那人手裏的盒子,出神得很。隨後雲詔連招呼都不打,徑直追了上去,把我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那方向,好像正是北冥淵所在的方向。

我在走與不走的念頭間掙紮了一番,糾結之際想起今晚雲詔幫我在帝宮惹了不少亂子,就這麽走了似乎不太仗義,隨即嘆了一聲,循著雲詔的路徑,追了上去。

看起來雲詔甚是在意那盒子裏的東西。一直以來,雲詔給我的印象都是格外冷靜,連火燒文淵閣時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怕燒得不厲害,還知道下去拎兩壺酒上來,可比我冷靜不少。

我還從沒見著他這副模樣。

能令雲詔如此失態,那盒子裏裝著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待我找到雲詔時,他已丟了面具,站在一堆屍首之上,手握長劍,與那持有盒子的領頭人廝殺。

我不曾見過如此模樣的雲詔,每出一劍,都是蘊了十足的殺意,而那蒙面人的身手與他不相上下,兩人一攻一防,雲詔劍法迅疾有力,那蒙面人也是招招盡將化解,一時間二人打得難舍難分,揚起漫天雪舞。

我的身影掩在漫天白雪之後,加上天色暝暗,一時間他們二人都還沒看見我。

這是個好機會。

雖說那手持盒子的領頭人與我無仇無怨,但我畢竟還是站在雲詔一方的,既然雲詔這麽想要盒子,那我就只有幫他一幫。

於是,在二人又一次劍鋒相峙時,我掐準時機,向他二人靠近,對準那蒙面男子,擲出了兩根銀針,分別刺在那男子雙臂處。

我終究還是沒下毒手。

那男子雙手一滯,手持的劍頓時被雲詔擊碎成兩節,左臂環住的盒子也被拋到了空中。

我見狀迅速向那盒子掠了過去,眼見那盒子近在咫尺,沒想到那人為防我拿到盒子,不顧已經麻痹的雙手,向我擲來一把匕首。

我暗罵這人頗為歹毒,我倒是給他留了三分後路,沒料想他倒是把事情做得夠絕。

我不顧匕首,強行奪下盒子,貼身飛來的匕首從我的手背劃過,頓時一陣劇痛襲來,我的右手頓時血流如註。

雲詔見我拿了盒子,也就不再與那人糾纏,施展身形躍到了我的身旁,看了看我受傷的手,皺眉道:“何故逞強?”

我看著雲詔的臉,很想反問一句:不是說好要戴面具的嗎?你怎麽又給摘了?

我把血跡斑斑的盒子遞給雲詔,道:“現在我們兩清了。”

雲詔接過盒子,剛準備打開查看一番,突然那盒子泛起詭異的紅色光芒,雲詔的手似是被灼傷一般,不得已把這盒子丟在了白雪皚皚的地上。

這盒子裏,裝的究竟是何物,竟突然生出如此變故?

我看了看雲詔,他的臉上也是寫滿了疑惑。

還未細細察看一番,那盒子卻從雪地裏緩慢地升了起來,盒中泛起的紅光越發刺目。待升到一定高度,那盒子倏忽停了下來,盒中的紅光頓時消失殆盡。

“這......”還沒待我問出口,那盒子突然紅光大作,頓時在空中暴漲開來,須臾間就化作了木屑,與此同時,一道狂暴的氣流隨著紅光席卷而出,我由於離這盒子過近,頓時就被這暴戾的氣流沖擊得嘴角泛腥,頭昏腦漲,接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雲詔倒是未移分毫,只是面色蒼白了不少,顯然也是受了沖擊。

那蒙面人本就受了傷,如今再經這一遭,已是被震傷在地,伏在雪地裏,再沒了動靜。

紅光褪去,由於光線暝暗,只依稀看見一個黑色的物什,懸在空中。

天地寂靜了一刻,隨後,地底傳來了撼山般的巨大聲響。

腳下隱隱的顫動傳至我酸楚的腳踝,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難道那木盒爆炸時的聲響,引發了雪崩?

一想至此,我只覺得頭皮發麻,在北冥淵這個地方,雪崩可不是鬧著玩的。

可能北冥淵這個地方與我八字相克,我剛剛想著,身後就傳來撼天動地的聲響。我回頭望去,身後的雪坡已經滑落,方才還是平坦之地,轉眼間就化作深不見底的深淵。

我望著陰嗖嗖的雪淵,心悸不已。

“小心!”雲詔一聲驚呼。

我還未來得及反應,腳下一空,頓時身子向後傾斜,朝那深不見底的深淵墜去。

千鈞一發之際,雲詔飛身趕來,抓住了我的手。

我的身子狠狠朝峭壁撞去,頓覺五臟六腑一陣翻騰。待回過神來,我朝下面望去,只見黑乎乎的一片,完全不見底。

我不禁冷汗襲來。

擡頭,望見雲詔正栽在地上,死死拽住我的手,額上青筋凸起,他的面龐此刻竟出奇的白。

就在我們僵持之際,我卻見不遠處的雪地上,那蒙面的男人掙紮著爬了起來。那人見著我們這副模樣,竟從雪地抽了一把劍出來,搖搖晃晃地朝雲詔走來。

不好,讓那人抓住了空子。雲詔此時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這樣下去,雲詔難逃一死。

“雲詔,你聽我說,你現在放開我,那人已經拿著劍過來了,你若是不放開我,你今日就死定了。”

雲詔的臉龐越發蒼白,我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的嘴角已是泛起了些許血跡。

“你受傷了?這樣不行,你快放手,我身上有傳送符,可以保我一命,你無需如此。”

雲詔依舊是咬著牙,好一會兒才吐出幾個字:“你少說廢話。”

眼見那人離雲詔已是越發的近,雲詔若是再不松手,可就當真要死在那人劍下了。

我咬了咬牙,另一只手伸了上去,將雲詔的手一點一點掰開。

“不要動!”雲詔沈聲呵斥道。

“雲詔,你今日的舍命相救我記下了。如若我今日活了下來,日後必定登門拜謝,如若我今日死了,那就沒法子了,你只能當今日之事從未發生。”

“路是我選的,生死由命。”

我強行掙開了雲詔的手,一瞬間墜入黑暗。

寒冷的氣流直逼五臟六腑,我汗涔涔的手裏緊握著傳送符,努力保持頭腦中僅剩的一絲冷靜,回想起司闕交與我的地圖,開始默念咒語。

此番成與不成,全憑天意。

終是上蒼憐憫,在我身軀墜地之前,讓我順利傳送至了目的地。

☆、第 27 章

閉目休息一晌,四周仍是安靜得很,沒想到司闕的隊伍竟是如此拖沓。

我暗道司闕你若是再不過來,我可就流血身亡了。

朦朧中不知躺了多久,我終於是聽見了喧鬧的人聲。

費勁地睜開眼睛,我看見遠處蘇元與司闕的身影,被圍在一堆侍衛中間,似在大聲爭吵,但我已聽不清他們在講什麽。

既已看見了司闕,我終於不必再強撐下去了,隨即安心地閉了眼,昏沈沈地睡了過去。

許是昨夜太過折騰,一入睡,我的意識就跌進模糊不清的夢裏。

夢中我的身軀仍是在一路下墜,寒氣從周身湧來,沁入骨髓。

可無論我下墜多久,仍是不曾落地。

我想著,就是這樣也好,可以一直閉著眼,不用去管諸多雜事,也不用再去經受諸多爾虞我詐。

不知下墜了多久,四周的寒氣漸漸消散,竟變得暖和起來,我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太過沈重,一時睜不開,只好作罷。

不久,我耳邊傳來了低聲啜泣聲。這聲音斷斷續續,短促而又急切,最後聲音越發大起來,我一下子睜開了眼。

入眼之物,是一處潔白的床簾,夢中的啜泣聲再次入耳,我轉過頭,看見岳啟明坐在床榻邊,哭紅了雙眼。

剛想支起身子,才發現右手已重新包紮過,我將右手舉至頭前,端詳了一會兒,覺得這包紮得甚好。

除了包紮得誇張了幾分,我的右手現在看起來就如同一個碩大的饅頭,甚是滑稽。

岳啟明見我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道:“姑娘你醒了,我去叫他們。”

不多時,就湧入了一大幫人,只是這些人都是生面孔,我之前不曾見過。

一群陌生人緊緊地盯著我,這陣仗讓我有點惶恐。氛圍也是越發的怪異起來,還夾雜著些許□□味。

這些人,莫不是司闕的仇家?

我瞥了一眼右手這個饅頭,暗道這可不妙,待會兒要是打起來,這饅頭可如何是好。

還好司闕此時很應景地進來了。

只是這小子開口一個“師父”把我給嚇住了。

司闕一進來就誇張地叫喚:“師父,師父,你可醒了。你這是被哪個奸人給算計了,竟把你害成這樣。都是徒兒的錯,不該把你一個人丟在後面的。”

司闕說完便朝我擠眉弄眼。

我瞬間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小子是在串通我,在這些人的面前演一出戲。

我只好點點頭,裝作一副深沈的模樣道:“我已無礙,你無需自責。今日有些乏了,不方便見客,還請各位見諒。”

司闕一副心疼的模樣,朝那群人大聲嚷嚷道:“你們聽見了沒有?她真的是我的師父!我師父今日身體不適,你們快走吧。這裏的事情不用你們來操心,我來照顧師父就行了。”

那群人的眼神中仍有疑惑之色,司闕見他們還是不肯出去,又嚷嚷起來:“叫你們出去,你們不懂嗎?你們還不出去,是想對我師父圖謀不軌嗎?我告訴你們,別看我師父是一個小女子,打起架來可不比你們差!”

我:“......”

其中一個老者不滿地瞪了我一眼,揮袖道:“我們走。”

這群人這才浩浩蕩蕩地離開。

司闕見這些人走了出去,頓時松了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可算把這群閻王送走了。”

我望著如釋重負的司闕,不禁好奇地問道:“我什麽時候又成了你師父?還有,那些人是誰?怎麽看起來都像跟我有仇似的。”

司闕忙搖了搖頭,道:“不不不,他們跟你沒仇,他們是跟我有仇,有大仇,屬於那種不把我逼死不罷休的仇。”

“我若不說你是我的師父,他們是死活不會讓我帶上你的。這群老東西,看見一個人就說什麽可疑,說什麽不可接近,快把我給逼瘋了。”

我想起蘇元的話,司闕這幾日叫幾個老古董□□得很是崩潰,這麽說來,這些人就是司闕在冥族的師父了。

難怪方才那群人看我的眼神甚是怪異,原來是將我當成搶他們飯碗的人了。只可惜我不知情,我這半路出家的師父與他們一比,氣勢可輸了不少。司闕若是告訴我,我一定會給他這句“師父”掙回幾分顏面。

“對了,九凰,你這傷是怎麽回事?”司闕指著我的手:“你不是說你有全身而退的法子嗎?怎麽還是成了這樣?”

我看了看那饅頭,搖了搖頭道:“出了點意外,不提也罷。對了,你們這隊伍何時經過伍渡城?”

伍渡城是我與司闕分路之地,過了伍渡城,我只需向東行不過兩日,就能經洛城回到青荒城了,而司闕還需向南走近十日的路程才能回到冥族。

司闕神秘地一笑,道:“我們不經過伍渡城。”

“為何?若是你想抄最近的路回冥族,伍渡城可是必經之地。”

“我已經跟那群老古董說了,一切以你為重點,你手受了傷,我必須要把你送回天機閣後才能回去。”

“所以,你們要繞道,只是為了把我送回天機閣?”我狐疑地望著司闕。

“對,我們護送你回去。”

我:“......司闕,我只是手劃傷了,不是腿殘了。你們這麽大張旗鼓地送我回去,那些同門師兄弟會以為我任務失敗,四肢殘廢的。”

“而且,你一旦到了天機閣,真的還會回去嗎?”

司闕呵呵一笑,道:“這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

我扶額,司闕的心思我何嘗不知道。他早就想拜入天機閣門下,如今要是真的到了天機閣,再想讓他甘心回去恐怕是不可能的。

如此說來,不久以後,我怕是要多一位師弟了。

☆、第 28 章

如果說從前我對司闕那幾位師父的恐怖只是道聽途說,那接下來的這幾日,我算是真正領略了一番,何為恐怖,何為崩潰。

上至待人處事之禮節,下至行走坐臥之姿勢,那群老家夥用自身行動,詮釋了何謂無一不至,無一不管。

司闕被那幾個老家夥整頓地叫苦不疊,天天找我訴苦,時日一長,我也煩那群老家夥煩得厲害。心想難怪司闕死活都要拜入天機閣門下,這樣的陣仗,換做是我,我肯定也是受不了。

不過這幾日岳啟明倒是聽話得很,除了那日我醒來見他哭了一次,這麽久以來,也不見他哭鬧過,每日就是安安靜靜地吃飯,再然後,就是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呆。

過了好幾日,我才突然意識到,越來岳啟明這娃娃最大的愛好,就是坐椅子。

今日我見他吃完了飯又準備日常發呆,實在是怕他就這樣變成了一個傻子,便把他叫至跟前,道:“你可喜歡小動物?”

岳啟明眼神一動,隨即點了點頭。

“這樣便好。”我默念咒語,體內的流凰劍破體而出,落齊從劍裏滾了出來。

這幾日不知為何,落齊的修為明顯精進了許多,原本綠油油的皮毛顏色淺了不少,已是嫩綠之色,看上去順眼了不少。

雖然不能稱落齊為“動物”,但它好歹是一只靈獸,哄哄小孩子應該是沒問題的,至少比我強。

果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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