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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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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徐景楠帶回去的消息, 著實讓徐家人都深感意外,徐賢貞仔細問道。

“你確定,太尊夫人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徐景楠點頭道。

“沒有,太尊夫人看上去十分威嚴, 不像是會開玩笑的性格, 聽說我們剛從南邊回來, 還特意問了我一些回京途中的見聞。”

“看得出來,夫人對樂陽郡主準備的壽禮不怎麽上心,倒中更關心南邊的天氣環境, 沿途村鎮百姓的房屋情況,以及集鎮上的商家生意好壞等信息。”

聽到這話,柱國公夫人並不覺得意外,點點頭道。

“看來你今天的表現還不錯,太尊夫人才會與你說這麽多, 問這些問題,是出於對那些百姓生計與家境的關心。”

聽到這話, 張賢貞有些欣喜, 雖然她也知道,兒子這次回來後, 肯定會進入大營。

但是將來, 等到徐世子退出大營後,她兒子是繼續留在大營熬資歷,還是能有機會進入禦林軍,成為更受信重的天子近臣, 肯定要看皇上的意思,而陳太尊對皇上的影響力之大,絕對是顯而易見。

“早知如此, 我們回來的時候,應該多用心關註一下沿途的情況,可惜,我們一心都放在如何能在趕路的同時,盡量保護好萬壽禮上了。”

徐世子與柱國公夫已經看過壽禮,不得不說,由五塊色彩各異的玉色雕成那組玉雕,確實精美絕倫,十分罕見,沿途被保管得很好,沒有任何瑕疵,足以看出他們國公府的用心與誠意。

“長途跋涉不易,太尊夫人肯定能夠理解,不會計較那些細節,倒是這柄鋤頭,我們到時要如何呈上去為好?”

說到這個,在場幾人都有些犯難,他們自家準備的壽禮,可謂是價值連城,不敢說一定能在這場萬壽宴中拔得頭籌,但是少說也能算得上是前幾名。

如此一來,更能將這把由他們代為轉交的鋤頭給襯得一文不值,讓人實在想不通,得知消息的陳鳳琪怎能如此淡定,還讓他們就這麽當眾轉交。

可是一想到送把破鋤頭當壽禮的事,本就是由她親自教出來的孫女幹出來的,又讓人覺得這事似乎也不難理解。

徐世子自己沒空參加萬壽宴,也就無法親自幫忙轉交,猶豫一下,他選擇犧牲自己的大侄子。

“這樣吧,郡主的賀壽禮,由景楠先呈上去,母親記得要將郡主特意強調的借錢一事,跟聖上說一下,我們徐府的賀壽禮,由弟妹在隨後呈獻上去。”

收了把破鋤頭後,緊接著便收到那麽一組玉雕,應該能給皇上盡量挽回些顏面,不至於讓場面變得太難收場。

對於這個安排,張賢貞當然沒有意見,只是心中有些猶豫。

“這麽重要的日子,大嫂不去,恐怕不好吧?”

聽到侄媳提到自己的兒媳,柱國公夫人就感到有些心塞,那就是個不長記性的,上次的事,由她兒子不惜以犧牲自己的聲譽為代價,為她圓過去後,這才消停了沒多長時間,又開始故態覆萌。

早跟她反覆分析過其中的利害,有心想讓她沈沈心,知道自己的態度,好好長個教訓,便不再像從前那樣,什麽都主動交到對方手上。

結果倒讓柱國公夫人發現,她那個看似性情恬淡,沒什麽心思的兒媳,早被他們給縱大了心,壓根沒有意識到她的用心,不知反省不說,反倒還埋怨起她這個做婆婆的,將她過往所給予的那些信重與照顧,都視為理所應得,現在不給了,似乎成了她欠對方的。

“侄媳不必有顧慮,你大嫂她心情不好,身體不適,勉強出席這麽重要的場合,要是說錯了什麽話,做錯了什麽事,讓府上的一片心血付諸東流,我可沒臉跟你大伯父交待。”

徐世子也心情沈重的表態道。

“是啊,我們要以府上的大局為重,現在是中正元年,是聖上第一次過萬壽,意義非凡,我們府上絕對不容出錯,別家肯定也都很重視。”

新帝的身世,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次的萬壽日,是皇上長到這麽大,第一次正式過自己的生日,這其中的意義當然是格外不同。

聽到大房的兩位當家人都這麽說,張賢貞才沒有繼續推辭,應下的同時,保證一定不會出錯。

徐家人不會想到的是,他們在將郡主送把鋤頭的事,提前通知陳鳳琪後,她次日見到皇帝,壓根就沒有提起這茬,倒是很有興致的說道。

“昨日見到柱國公府二房的孩子,那長相,跟你可真像,你們兩人的年齡也差不多,要說你倆是雙生子,還真能唬住人。”

安常煦聞言,更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那柱國公府二房的人,應該是剛抵京吧,怎麽這麽快就去拜見您了?”

陳鳳琪看著他,露出一抹透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當然是有正事,雖然在我看來,那不算事,對你,是件可大可小的事。”

面對他祖母的這個反應,安常煦心中立刻生出不太妙的預感。

“奶,您還是別賣關了子,趕緊跟我說說,好歹讓我先有個心理準備吧。”

陳鳳琪打定主意要讓他多長點經歷,當然不會如他所願,只是給了個提醒。

“不是什麽大事,常欣考慮到舉辦萬壽宴期間,守衛京城的任務更加重要,便拒絕了徐世子他們的好意,不願請假回來參加萬壽宴。”

這事早在安常煦的預料之中,所以他嗤笑道。

“什麽守衛任務,她肯定是因為知道自己要是回來,按禮規她得給我送禮,才會有意逃避,這個逃避理由倒是找得冠冕堂皇。”

想起常欣為對方‘精心’準備的壽禮,陳鳳琪心中失笑,表面上卻一本正經的回道。

“你可不能這麽揣測她,人家雖然沒有親自回來,但是按例該敬獻的壽禮,她可沒有漏下,只是禮到人未到而已。”

聽到這話,安常煦不喜反憂,看他祖母這等著看笑話的模樣,就知道情況不妙,苦著臉問道。

“奶,她給我準備的到底是什麽禮物,您還是提前給我透個信,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吧。”

陳鳳琪十分冷酷無情的一口回絕。

“我可不能說,你就安心等著她給你準備的驚喜吧。”

直到陳鳳琪離開,也沒有透露半個字,劉樂小心建議道。

“陛下,奴婢派人去國公府打聽一下樂陽郡主的禮物吧?”

想到他祖母明顯在等著要看他的笑話,安常煦決定,就當是彩衣娛親,還是不去打聽為好。

“不用,驚喜肯定要到揭曉的時候才能發揮作用,還是等著明天看結果吧,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朕肯定不會跟樂陽郡主計較。”

雖然他也知道,這個決定很有可能會讓他在明日的萬壽宴上丟臉、難堪,不過只要他這個收禮的,與李常欣那個送禮的當事人不在意,所謂丟臉、難堪就只是旁人的看法,與他們無關。

直到次日,熱鬧非凡的萬壽宴正式開場,後宮那些太妃、太嬪與兩位公主的禮物呈上後,又輪完宗室,然後才輪到勳貴之首柱國公府。

由柱國公夫人領著二房的徐景楠,抱著裝在平平無奇的木盒中得鋤頭,在眾人紛紛為之側目的註視中,上前施禮道。

“臣婦謹代表樂陽郡主,恭祝陛下萬壽無疆、聖體安康!樂陽郡主為盡忠職守,未能前來親自為陛下道賀,心中十分愧疚,特意拜托敝府幫忙代為轉交她的賀壽禮。”

安常煦笑容不變的點頭道。

“夫人免禮,有勞府上幫忙,朕心甚慰。”

看到皇上這平靜自如的反應,柱國公夫人才隱約猜到,太尊夫人可能沒跟皇上提起過壽禮是何物。

“多謝陛下,郡主曾解釋過,此禮乃是她用給太尊夫人打借條,借的錢買來的一樣物品,它的磨損見證了樂陽郡主認真反省,在大營中積極改錯、努力上進的過程,意義非凡。”

與此同時,徐景楠已將自己抱著的木盒交給了前來接禮的太監,辦為沒有禮單,準備唱禮的太監,只好直接打開木盒,看到裏面的東西,他頓時面現難色。

聽到柱國公夫的話,殿內眾人此刻都很關註那只明顯是臨時新做的盒子內,到底裝著什麽,察覺到連皇上都對他投來好奇的目光,他只好伸手取出盒中東西道。

“書信一封,鋤頭一柄。”

哪怕他已經盡量敷衍的低聲報出這份禮,可他當眾拿出的那把異常引人矚目的鋤頭,還是成功引來的殿內一片吸氣聲。

面對此情此景,努力保持淡定的安常煦很想語臉,那家夥真要是只送一片鵝毛,好歹還有個說法,顯得有幾分浪漫。

她卻別出心裁的送把鋤頭過來,還特意讓人強調,這是從他們祖母那裏借錢買的,什麽意思?想要劫富濟貧的心思完全是毫不掩飾。

安常煦強扯了下嘴角,點頭道。

“沒想到樂陽郡主在自身如此艱難的情況下,仍然惦記著要為朕準備賀禮,這份心意實在讓朕感動,朕改日定會多送她幾柄鋤頭,方便她可以多幹些活,不能因為受困於沒錢買農具,便耽誤了她積極反省改造自身的進程。”

可不能讓人以為他是個只重情意的皇帝,以後再給他送禮的時候,都照李常欣那個家夥學,給他送來一堆不值錢的‘心意’,連請客吃飯的本錢都撈不回來,他得氣死。

聽到這話,讓在場眾人都不得不明白一個事實,那就是這兩位對彼此是真不客氣,相互拆臺不給面子得很。

確實沒人敢大著膽子模仿這非常省錢省事的送禮方式,因為皇上的話就是金口禦言,他要是直接這麽不客氣的說旁人,那就意味著那人的前程自此終結,還需要奉旨多下地幹活。

隨著柱國公府趕緊按計劃呈上自家的禮物,引來殿內眾人的一致驚嘆,鋤頭的事兒才算翻篇,看到那一組質地極為通透的王雕,安常煦也表現出讚嘆與欣賞之色。

有資格當殿呈獻壽禮的,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王公勳貴與重臣,更多的人,即便獲得參加的萬壽宴的資格,也只能將自家禮物交到專門負責這事的內侍那裏。

收禮收到手軟的同時,安常煦也不得不面對另一件讓人煩躁的事,那就是,有適齡女兒的人家,都卯足了勁兒的想要展現自家姑娘,不時的來個當眾表演。

陳貴太妃也是不遺餘力的操心新帝後宮的代表人物之一,在萬壽宴進行到酒過三巡之後,當眾提及新帝後宮空虛一事。

“先帝生前,便一直操心陛下的親事問題,現在先帝不在,陛下身邊無人照應,實在讓人不放心,也是我們這些長輩失職。”

陳鳳琪從旁接過話道。

“老身不覺得自己失職,按照我們鄉下人的規矩,陛下目前尚在守孝中,雖然因為他是皇帝,便可奪情,但是老身知道,陛下乃是至孝之人,讓他這麽快就從先帝與先後去逝的悲傷中走出,高高興興的娶妻納妃,實在太難為他了。”

掃了眼陳貴太妃臉上的不服氣,陳鳳琪又接著道。

“你們可以認為這是老身的托詞,有意阻攔陛下大婚,可是你們不知道的是,連這次的萬壽宴,陛下都不願舉辦。”

“因為在他看來,先帝剛去半年,他實在不願舉辦如此熱鬧的萬壽宴,是老身考慮到,這是他認祖歸宗以後,首次過自己的生辰,意義非凡,再加上他自繼位以來,除公務以外,與各位再無交集,難免疏離了些,再三勸說之後,他才勉強同意。”

安常煦坐在一旁十分配合的露出有些慚愧與無奈的神情,殿內其他人,則在紛紛讚嘆陛下不愧以孝行傳天下,品行高尚,令人欽佩。

讓陳貴太妃差點氣到失態,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陳鳳琪則在隨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麽般,再次開口道。

“說起後宮,老身倒是想起一事,我兒早逝,留下你們這些妃嬪,都還正值盛年,陛下卻已長大成人,讓你們繼續住在宮中,實在不是回事,等到萬壽宴過後,你們都收拾一下,準備遷到城外的別宮中居住吧。”

聽到這話,陳貴太妃等人瞬間臉色大變,她們實在沒有想到,陳太尊竟然這麽快就惦記著要將她們直接都趕出宮,而不是按照某些舊例,讓她們遷到比較偏僻的宮室。

後宮是她們這些人的地盤,即便遷去偏僻的宮室,她們身為皇上的庶母,見皇上也會相對比較容易,沒人敢怠慢她們,就能依舊具有一定的影響力。

若是去了別宮,等待她們這些未亡人的,只有任人宰割的份,瞪著陳鳳琪,陳貴太妃心中恨之欲狂。

她當初被先皇後杖罰時,流下的是個已經成型的男嬰,她的兒子若能順利生下,她現在就是母儀天下,正經的監國太後。

哪像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所謂太尊,僅靠著撫養新帝之恩,就坐上臨朝監政的位置上耀武揚威,還對她們這些正經的後宮內命婦趕盡殺絕。

大公主的生母馮太妃趕緊離開自己的位置跪地磕頭道。

“太尊,大公主還如此年少,離不開長輩的教導與照顧啊,皇上日理萬機,肯定也顧不上親自過問後宮之事,還請太尊開恩,讓妾身好歹將公主撫育成人,等到她嫁人以後,妾身一定會主動離宮。”

看到對方這幅將自己放在極卑微的位置上,將她襯得十分冷酷無情的作態,陳鳳琪不動聲色的皺了下眉,更加堅定決心,不早些這些女子都打發了,留著只會生是非。

“馮太妃不用擔心,考慮到大公主與二公主年齡還小,的確離不得生母,所以老身會讓皇上在宮外為她們提前備好公主府,你們跟著公主一起去公主府便是。”

連這對策都已想好,誰都聽得出來,太尊這是打定主意要讓先帝留下的太妃、太嬪們遷出皇宮,在場有這些太妃太嬪的娘家親人,有人忍不住出聲道。

“啟稟太尊,既然陛下為給先帝先後守孝,近期不打算充實後宮,後宮無人打理,也是個問題,不妨請這些太妃、太嬪,先按舊例遷居到西南邊的偏僻宮室中。”

“如此一來,既不懼人言,還能讓這些太妃太嬪幫忙代為打理後宮,為皇上減輕負擔。”

陳鳳琪神情平淡,語氣卻很堅定的回道。

“後宮的宮務,就不勞諸位幫忙費心了,先帝早逝的主要原因,大家都知道,老身絕不允許陛下將來的後宮,也存在這樣的隱患,所以只能對不起這些太妃、太嬪了。”

聽到這話,不僅讓大殿內的其他人啞口無聲,那些本來面帶不平之色的太妃、太嬪們,更是臉色蒼白。

當初,她們這些人鬥得你死我活的時候,被一個宮女出身的美人,仗著自己在宮中小心經營多年的優勢,差點成為最大勝利者的事,是她們心中最大的痛。

不過隨著這個理由一出,不管她們到底有沒有心懷叵測,欲效仿那人在後宮埋眼線生事,都改變不了她們必須要出宮,而且是盡快出宮的現實。

正當她們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時,陳鳳琪卻將話鋒一轉道。

“生而為人,肯定要善良,要不是事出有因,老身其實也不想做這個惡人,所以,不想去別宮的話,你們也不是沒有別的路可走。”

聽到這話,本來已經絕望的眾女堪稱是絕處逢生,立刻露出充滿期待的眼神。

“老身給你們三個選擇,一,老身給你們立女戶,發遣散費,讓你們可以帶著自己的私產出宮,出宮好好經營自己的日子。”

“二,帶著自己的私產回娘家,宮內會每月按例發供養月例,三,若有想改嫁者,宮裏負責給嫁妝,不管你們選哪條路,將來若是受了欺負,宮裏都會為你們出頭。”

聽到這幾個選擇,那些太妃太嬪立刻精神大振,連馮太妃這種有女兒的,都忍不住有些心動。

本來懷著滿心憤恨與不平的陳貴太妃,也迅速拋開那些負面情緒,開始認真考慮起自己的選擇,有人小心問道。

“太尊,妾身若是選了立女戶,或是回娘家,將來百年歸世之後?”

陳鳳琪毫不猶豫的回道。

“只要你們沒再改嫁,沒與其他男子有瓜葛,百年歸世之後,只要你們主動申請,依舊會按例將你們葬入先帝的妃陵,若是又找了人,還想入妃陵,那可是欺君之罪,記住了嗎?”

得了這話,算是少了後顧之憂,眾女都難掩興奮之色。

“記住了,妾身記住了,多謝太尊開恩,您的大恩大德,妾身永世難忘。”

禮部尚書有些懵,眼看上面的太尊與先帝後宮已經擅自達成約定,才反應過來的他,趕緊離席上前伏地道。

“太尊,萬萬不可啊,陛下,此事與禮不合,那些可都是先帝的妃嬪,萬萬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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