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世青短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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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命？◎
“好了好了, 已經很好了，別對自己要求那麽嚴格。”徐馳和江琳一起勸說季甜甜。
一旁的英國後輩組，默默地看著季唐二人在教練們的陪伴下前往等分區。
“明明發揮的那麽好, 可是他們下冰的時候, 看起來都不是很高興，似乎不怎麽滿意。教練們對他們很嚴格啊。”後輩組的女伴不無感慨地說話。
“聽說中國那邊的運動員訓練都非常艱苦，是真的吧？”男伴搖搖頭, “滑冰應該是件快樂的事, 我才不要那樣。”
季甜甜和唐逸默默坐在等分區。
季甜甜註意到唐逸時不時轉過頭看她, 於是皺皺小眉毛看他：“你老看我做什麽！”
唐逸：“我怕你又哭了。”
“哪那麽容易哭！”季甜甜睜圓了眼睛看著唐逸, 頓了頓又小聲說話, “要哭也要留著正賽哭……話說這次觀眾還會扔紙巾給我嗎？”
“那要看我們的表現。”
“哎, 也是。”
發揮的不好，就不會有觀眾扔東西下來。
所以還是要好好比，不然一包紙巾都莫得。
清冷的預賽觀眾席上忽然響起一片掌聲和騷動，季唐的成績出來了。
技術分37.57, 節目內容分36.52, 預賽總分74.09, 超過72.68的英國後輩組成為預賽第一。
“好耶！”倪川跳起來熱情高呼。雖然觀眾席上依然清冷, 但是磨滅不了他的熱情。
季甜甜和唐逸站起來, 他們微笑著, 十分客氣地相互擁抱了一下，然後轉身與教練們擁抱。
“太好了！以預賽第一的成績進正賽！”徐馳一臉振奮, “不要松懈，一口氣完成比賽！”
預賽結束, 中國組的季唐以最高分拿到正賽入場券。
坐在觀眾席上的老外觀眾神情各異。
有些正一臉欣喜地和同伴討論, 他們慶幸沒有在英國後輩組比賽完後離場, 不然就錯過了這樣一匹亞洲黑馬。
而有些觀眾依然是一臉不可置信，不停地朝著顯示屏所在的位置張望著，懷疑自己看錯。
冰舞是一個耗時間的項目，守臺容易攻臺難，而且講究排資論輩。
也就是說，新選手忽然殺出來趕超老選手，實力弱的國家忽然殺出來趕超實力強的國家基本上是不會出現的。
如果有，那必然是，天降奇才。
此時英國青年組一號的莉蓮和後輩組也怔怔地望著顯示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有想過季唐的成績會很好。但是因為自己國家給予的底氣，以及固有觀念作祟，所以他們沒有想到過來自亞洲國家，年紀又那麽小的季唐會超過他們拿到第一。
雖然他們來自強國，從來沒有體會過什麽叫做無形的玻璃天花板，但是看著季唐的成績，他們此時都有一致的感覺。
好像有什麽被打破了。
這對來自中國的選手，好像打破了什麽，一直固守在那兒的東西。
莉蓮感到背後汗毛豎起。一個長得像小學生一樣的亞洲娃娃，和她的舞伴做到了，很多人根本想都不會去想的事。
“要是通過艱苦訓練就能拿到這個分數，那我也想試試。”後輩組的男伴忽然開口打破沈默。
“什麽啊，怎麽忽然就變了。”女伴打了一下男伴，然後去拉莉蓮的手，沮喪又不安地開口，“莉蓮，怎麽辦啊！預賽都這樣了，正賽會不會超級激烈啊！”
“沒事的，不要在意預賽。”莉蓮緩緩回過神，用平靜的聲音說話，“裁判可能是難得看到一組有希望的亞洲選手，所以預賽打分手松了一點，正賽不會這樣的，放心。”
“也對，他們正賽肯定不會有這麽好的運氣的。”後輩組女伴點了點頭，有些安下心來。
“教練，我們想看看小分表。”
季唐二人在離開比賽場館前對教練這樣說話。
一般花滑比賽後會立刻出小分表。小分表是一張記錄各個裁判打分情況，選手得分情況的成績單。
經由這張成績單，選手在什麽地方失分，什麽地方沒做到位能一覽無餘。
“你們還真是不死心。”徐馳嘆息一聲，“也好，看看也好。”
季唐在教練的陪伴下在咨詢臺拿到自己的小分表，季甜甜迫不及待地去看每一項的得分情況。
這次她明顯感覺他們的發揮比全錦賽上好了。尤其是唐逸，季甜甜也能感到他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後，技術開始穩步上升。
那麽，為什麽這次的得分74.09，會比全錦賽得分74.32低呢，她想好好看看。
從小分表上可以看出，國際滑聯的裁判也看到了他們的努力。在全錦賽上只拿到2級基礎分5分的接續步，這次拿到了3級也就是6.5的基礎分。
最高級4級的接續步很少有選手拿到，在青年組3級已經是很好的水平了。
其他技術動作，托舉，撚轉，聯合旋轉還是和全錦賽一樣，都是4級的定級。
然而技術分T分和節目內容分P分總體都比全錦賽上低，只能說國際裁判在GOE執行分和節目內容分這塊扣的很緊。也就是說，他們的表演，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
雖然已經做好了會被嚴苛對待的準備，但是看到小分表後，季甜甜還是感到一陣不服。
“分數要是能更高一些就好了。”季甜甜忍不住說。
“嗯。”唐逸輕輕點了下頭，表示讚同。
“你倆到底是要怎樣！”徐馳在旁嚷嚷，“一上來就咣嘰來個高分！可能嗎！”
“就是想想嘛，我也有需要改進的地方。”季甜甜看完小分表，對教練說話，“我去下衛生間，你們等我一下。”
季甜甜進衛生間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腳。她運氣總是不大好，冰鞋總在比賽前穿壞，必須換新的，然後不得不在比賽上磨合。
這次腳踝沒什麽損傷，但是腳趾多了個血泡。
她用隨身攜帶的美樂蒂創可貼小心翼翼地包裹好破損的地方，望著自己的腳，不由露出微笑。
預賽第一啊。
雖然成績沒超過全錦賽，但是，仔細想想，也是不錯的呀。
她振奮起精神走回去，兩位教練和唐逸還站在原來站的地方。三個人一時都沒發現她靠近。
唐逸還在默默地看著手裏的小分表。
“怎麽了，還在計較得分呢？”徐馳忍不住笑了，“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是個那麽計較的人。”
“唐逸，你是不是在心疼甜甜？”江琳似乎從唐逸晦暗的眼眸中讀出了什麽，試探著問話，“你是不是覺得，她值得更多的分？”
唐逸沒有說話，仿佛默認。
“她是吃了很多苦，但是這些苦你沒辦法替她吃。”江琳望著唐逸的眼睛，“你知道怎麽樣能幫助她嗎，就是好好扮演你的角色。”
唐逸微微怔了怔。
“唐逸！”就在這時季甜甜帶著一臉燦爛的笑容跑了過來，“我們要進正賽啦，這次要好好比。”
他不由回憶起她最初學會撚轉，在冰面上不停蹦跶的樣子。
她是一只散發著無盡能量的小天鵝。而他需要扮演的角色，就是托起她。
他的嘴角輕輕往上揚起。
“好。”
預賽過後，沒進前十的冰舞組合不得不黯然離場。而進入前十的，則與其他坐直通車上來的大佬一起參與短舞抽簽。短舞參賽人數為24對。
這次季甜甜成功抽到第一個號碼牌。大家都熟悉了她的手氣，也沒感到意外。
緊接著短舞比賽開始。不同於預賽上的清冷，短舞的觀眾席開始熱鬧起來，很多觀眾提前進場，非常期待比賽的開始。倪川也不再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兒，身邊都是人。
“聽說昨天的預賽出來一匹亞洲黑馬？”
“嗯嗯，中國的，很年輕，女孩子只有13歲……”
“啊啊，那真的是個小女孩兒啊。今天比華爾茲，這種舞，果然還是大孩子跳比較有味道吧？”
“既然是預賽第一，那一定是很有實力的，好期待。”
進場的觀眾們時不時發出議論聲。
季甜甜也聽到了一些議論聲，沒來由地感到緊張。
不同於相對固定的舞蹈表演，競技賽場上的氣氛是流動的。有時候，沒有人對你抱有期待，又有時候，期待會忽然增高。
感知力相對強大的季甜甜，不是很能適應這種變化。
為了抑制緊張情緒，她低頭開始檢查自己的考斯滕。她這次穿的依然是全錦賽上的短舞考斯滕，藍色鳳尾蝶，黑色裙擺飄逸而優雅。
“哇，陶瓷娃娃！”
就在這時，大鵝組的卡捷琳走了過來，熱情地抱住季甜甜，“恭喜你第一晉級正賽呀！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你一看就很有舞蹈家的氣質呀！”
季甜甜好不容易才掙開卡捷琳滿是香水味的擁抱，重重喘了一口氣。來到正賽，也就意味著要和卡捷琳，莉蓮這樣的獎牌競爭者同臺競技了。
這次的主題是華爾茲，卡捷琳盤著一頭金發，穿著一席白色吊帶短裙，很素雅的造型，卻能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線和姣好的面孔襯得淋漓盡致，渾身上下像是能發光。
這時英國的莉蓮也在後輩的簇擁下到場了，她穿一席粉色的裙子，裙擺飄逸，昂著下巴旁若無人地走過。
一場比賽，如同一場盛大的舞會。
如果說卡捷琳是一位開朗健談的女王，那麽莉蓮就是一位傲慢的公主。她們看起來是那麽美麗而奪目，仿佛這場比賽上的明珠，把其他選手一下子就比了下去。就連他們的男伴，在她們面前存在感都喪失了不少。
“你要加油哦，我很看好你。”卡捷琳對季甜甜眨了眨眼。
“謝謝，我會的。”季甜甜深深吸氣，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緊張情緒。
這次是動真格的了。一定要發揮好。
季甜甜感到腦海裏那根弦緊繃了起來。
熱身之後，短舞比賽開始。
“第一組，中國，季甜甜，唐逸。”廣播聲響起。
季甜甜抓著唐逸的手在一掌聲中來到冰面中央。
“加油啊！”場上再次響起倪川的聲音，除了倪川以外，現場鮮少有呼喝聲。
雖然季唐在預賽取得不菲的成績，但是很少有人關註預賽。他們在很多冰迷眼中，依然是不出名的小角色。
和眾望所歸的大鵝組以及英國組完全不能比。
季甜甜閉了閉眼睛，做好準備姿勢，專心沈浸在賽場中。
她感到冰面的寒冷，賽場的空曠。《月光奏鳴曲》開始流淌，孤獨而哀傷的曲調匯聚成河流，而她在河流中起舞。
蹬冰壓步，季甜甜追逐著唐逸。她握住他的手，一手輕輕放在他的胳膊上。
她緩緩垂下目光，視線向下，落在他胸口繡著的蝴蝶處。他們如同兩只蝴蝶，飛越千裏來到這裏。
過去的成績以及付出不再重要，他們要在這裏創造新的歷史。
冰天雪地中，他們的手相握在一起。他們一起輕輕擺動繃直的浮腿，身子也隨著節奏輕輕搖擺。往左，往右，換腿，繼續。
短舞中的圖案舞部分完成。
兩人以浮腿彎曲吸在滑腿膝蓋處的姿勢一起滑出圖案舞，開始托舉。
季甜甜背靠在唐逸的肩膀上，擡起一條腿，一只手繞過唐逸的肩膀提起另一只腳上的冰刀，另一只手則如蝴蝶翅膀輕輕在身旁揮舞。
她面朝著賽場上方的燈光，伴隨著流暢的音樂，與唐逸滑過一條輕盈的弧線，弧線托舉完成。
踏著緊湊起來的節拍，他們開始撚轉。
冰舞的同步撚轉步，強調同步。很多優秀的選手雖然速度上去了，但是同步率無法跟上，也就沒法拿到很好的分數。
冰面上的季唐，輕盈向前旋轉，如同兩股疾風向前飛馳，整齊劃一，充滿氣勢。
伴隨著音樂的尾音落下，他們的短舞順利結束。
“技術動作很嫻熟啊……在亞洲選手中很難得。”
“可是好像沒別人說的那麽驚艷……”
觀眾席上響起竊竊私語。
在一片掌聲中，季甜甜和唐逸從容謝幕。
他們在等分區等到了他們的短舞成績——52.36。
單看分數是比國內比賽進步了。但是季甜甜心知肚明，她發揮得沒有預賽好。
她太想贏了，想要提升滑行速度，反而有幾個步子用刃沒到位。接續步估計沒上3級。冰舞的步法像是一口綿長的氣，中間不能有絲毫松懈，不然就很容易被降級。
不過，就算接續步是2級，但是憑著其他技術動作的穩定發揮，她想他們的成績應該不會太差。接續步拿2級，基本是青年組的常規配置。
其他選手陸續完賽，接著短舞排名被羅列了出來。
第一名俄國卡捷琳伊裏奇 61.27
第二名英國莉蓮邁克爾 55.84
第三名西班牙安娜雷洛 54.21
季唐以52.36排在第六。
季甜甜默默擡頭看著顯示屏。
這次卡捷琳組發揮的的確好，接續步3級，圖案舞等技術動作也都是4級。她和她的情侶搭檔正處於甜蜜期，這種情感，多多少少對他們的表演產生了有利影響。兩人在冰面上跳華爾茲，給人一種置身婚禮的感覺，濃情蜜意，很有張力。T分和P分都有能加分的點，所以趕超其他選手一大截。
卡捷琳組之後，就有點兒高手紮堆的意思。一群分數差不多的人紮在前2-5。
這群人中當然有技術分沒有季唐好的人，但是靠著節目內容分超過了季唐。
節目內容分這個東西確實很令人低落，因為就是很主觀。
“這個成績很不錯啦。短舞第六，這是我和老徐在役期想都不敢想的。”江琳走過來，揉揉季甜甜耷拉著的小腦袋，“華爾茲較其他節奏更激烈的舞種來說，並不算難。但慢的舞蹈也有慢的難處，就是很強調兩個選手之間的互動，那種荷爾蒙和韻味，小孩子跳這種成年人的社交舞難免有劣勢。”
“我果然是小孩子呀。”季甜甜依然低落。
“是最優秀的小孩子。”江琳繼續揉季甜甜的腦袋，“保持住這個成績，明年世青賽我們就能上兩組選手啦！”
“是啊是啊，你們已經很好了。”徐馳在旁附和。
自預賽出分後，徐馳就一直在給自己負責的兩個選手吹彩虹屁，誇獎他們真的很不錯。
可是不知為什麽兩個人總是一副不甘心的樣子。這讓徐馳也很是傻眼。在他的設想中不該是這樣的。
世青賽和世錦賽一樣，如果一對選手最後總分能排在三至十名，那麽來年就能上兩對選手。
過去祖國，甚至全亞洲的選手都苦苦掙紮在短舞排名20左右，一不留神就可能跌出20，連自由舞比賽都進不了，更別說獲得前十。
縱貫全局，第6名真的是很好的成績。不僅自由舞環節穩進，而且來年可以多帶一組選手。
國家資源有限，上世青賽和世錦賽的名額直接關系到來年體育局的部署，關系到體育局會給多少資源到冰雪項目上。從這個角度看，季唐二人以後的訓練環境，一定是會越來越優渥的。只要他們保持現在的成績。
徐馳越想越覺得未來充滿希望。
可他就是不明白，為什麽兩個小孩總是一副不滿意的樣子。他都不知怎麽辦了。
“你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不要急著出成績，知道嗎。”最終徐馳只能這麽說。
季甜甜點了點頭。徐馳說的那些話，還有祖國的冰舞現狀，她都知道。
但是她就是不服，不甘心，總覺得可以更好。
走到這裏，她才發現比賽，和表演真的不一樣。
過去站在舞臺上，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強烈的不甘。
很想贏，就是，很想贏。
季唐結束比賽就回到酒店。因為心中湧動著的不甘，季甜甜都沒辦法好好休息。趁著江琳找徐馳商量的時候，季甜甜溜出房間散心。
她也不走遠，就在大廳旁的走道上瞎溜達，然後就見一對眼熟的選手迎面走來。
季甜甜定睛一看，這是取得短舞第三名的西班牙選手，安娜和雷洛。她記得唐逸說起過他們的履歷，兩個人都是16歲，第三次參加世青賽，最好成績是第五。
“你看起來有些不安。”西班牙男伴雷洛笑著對季甜甜說話，“你是中國的吧？我知道你。你們的預賽發揮的很好，自由舞肯定也不錯。你們好好休息，不是沒有反超的機會。”
“謝謝你。”季甜甜的眼睛亮了亮。她終於聽到一句她想聽到的話了。
“你們呢。”季甜甜看了看面帶憂郁的安娜，“你們是在擔心著什麽呢？”
於是雷洛告訴季甜甜，他們國家目前冰舞青年組正處於井噴狀態，競爭異常激烈。如果這次世青賽發揮不好，他們下次可能就不能來了，會被新秀取代。
“卡捷琳後，大家的分數都咬的很緊，雖然我們現在名次還不錯，但是不知道自由舞後會怎樣。”雷洛對季甜甜苦笑一下，“當然，被超過只能說是我們實力不過關，沒別人什麽事……你們應該沒有這方面顧慮吧？我一直在關註國際青年比賽，中國的選手很少。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這可能也是好事。”
本國選手稀缺，也就沒有激烈的國家內部競爭。一件好事，總是伴隨著一件壞事出現。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關。”季甜甜只能這樣說。作為國內的青年組獨苗，或者說，亞洲的青年組獨苗，壓力不可能不大。
有很多無形的天花板等待他們去突破，有很多固有的成見，需要他們去修正。沒有人可以代替他們。
“不過我覺得你們真的挺不錯的，第三呢，沒必要太緊張。”季甜甜回過神來，露出微笑安慰善意的對手。
“我和安娜，在一起學冰舞前，是鄰居。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雷洛向季甜甜介紹他們。
“哇，青梅竹馬！”季甜甜露出讚嘆的眼神。
“我們之間的關系一直很平穩，就像親人一樣。我們沒有辦法演繹出卡捷琳那樣動人的情感。就連莉蓮他們那種，舞伴和舞伴之間的商業情感，在冰面上做做樣子都做不到。”雷洛苦笑著說話，“我們沒有辦法去詮釋有起伏的，濃烈的關系，我擔心這會令我們……無法在自由舞上拿到理想的分數。”
“怎麽會呀。”季甜甜笑著說話，“你們無法詮釋濃烈的關系，那就不要去詮釋啦。去詮釋你們擅長的東西呀。”前世她是舞者也是編舞師，對舞蹈上的合作，還是有一些經驗的。
“擅長的東西……”雷洛和安娜有些迷惑。
“我看了你們的短舞，感覺你們的舞蹈，比其他人更有默契。加深這份默契，你們一定能獲得成功的。”季甜甜笑笑說話。
安娜和雷洛怔怔地望著季甜甜。有時候當局者迷，的確需要外人來點醒。
“謝謝你，我好像忽然知道要怎麽做了。”安娜激動地握住季甜甜的手。
季甜甜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她不介意她的對手變得更強，因為她也能從別人的作品中獲得激勵，進而變得更強。
“哇，是那個中國隊的小學生！”
就在這時，季甜甜聽到背後傳來一聲輕呼。她回過頭，果然是一群英國選手。他們似乎是剛逛街完回來。
“這麽晚了，竟然還在和其他選手閑聊？”
“拿到前十對她來說就是很不錯的成績了，也沒必要太緊張吧。”莉蓮對自己的隊友笑笑說話。
季甜甜的心中本就湧動著不甘，聽莉蓮這麽說，她忽然就有些按捺不住。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她靜默片刻，走上去，擡頭挺胸，直視著莉蓮。
“我只是實話實說。”莉蓮雙手環胸，冷傲地看著季甜甜。
中國組在預賽的發揮，讓莉蓮著實驚艷了一下，有些擔心自己的位置會動搖。但是他們的短舞，讓她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果然只是運氣好的小學生而已。她和舞伴不是每次發揮都那麽驚艷。技術上不夠穩定，表演也不受裁判青睞。他們不會產生任何威脅。
“就你現在的穩定性和年紀，能拿到前十，來年不用參加預賽就很不錯了。”莉蓮平靜地望著季甜甜，淡淡說話，“對於全亞洲的選手來說都是這樣。”
這話在季甜甜聽起來，就好像是在說——
我不是在針對你一個亞洲選手。
我是在針對你們全部。
季甜甜頓了頓，忽然就笑了。
“不要聽她的話，你有機會反超的。”雷洛覺察到氣氛有些微妙，立刻開口對季甜甜說話。
“有一點我想聲明一下。”季甜甜靜默片刻，忽然出聲，稚嫩的嗓音，清脆而鎮靜。
一時間走廊上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季甜甜身上。
她高高擡起下巴，看著莉蓮，眼中的不甘醞釀成風暴呼嘯著。
憑什麽？憑什麽年紀小就要認命？
憑什麽作為亞洲選手，就要認命？
你們的“很不錯”，不是我的“很不錯”。
“我來這裏的目標，並不是拿到前十。”季甜甜用力捏了捏拳，“自由舞比賽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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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 已經很好了，別對自己要求那麽嚴格。”徐馳和江琳一起勸說季甜甜。
一旁的英國後輩組，默默地看著季唐二人在教練們的陪伴下前往等分區。
“明明發揮的那麽好, 可是他們下冰的時候, 看起來都不是很高興，似乎不怎麽滿意。教練們對他們很嚴格啊。”後輩組的女伴不無感慨地說話。
“聽說中國那邊的運動員訓練都非常艱苦，是真的吧？”男伴搖搖頭, “滑冰應該是件快樂的事, 我才不要那樣。”
季甜甜和唐逸默默坐在等分區。
季甜甜註意到唐逸時不時轉過頭看她, 於是皺皺小眉毛看他：“你老看我做什麽！”
唐逸：“我怕你又哭了。”
“哪那麽容易哭！”季甜甜睜圓了眼睛看著唐逸, 頓了頓又小聲說話, “要哭也要留著正賽哭……話說這次觀眾還會扔紙巾給我嗎？”
“那要看我們的表現。”
“哎, 也是。”
發揮的不好，就不會有觀眾扔東西下來。
所以還是要好好比，不然一包紙巾都莫得。
清冷的預賽觀眾席上忽然響起一片掌聲和騷動，季唐的成績出來了。
技術分37.57, 節目內容分36.52, 預賽總分74.09, 超過72.68的英國後輩組成為預賽第一。
“好耶！”倪川跳起來熱情高呼。雖然觀眾席上依然清冷, 但是磨滅不了他的熱情。
季甜甜和唐逸站起來, 他們微笑著, 十分客氣地相互擁抱了一下，然後轉身與教練們擁抱。
“太好了！以預賽第一的成績進正賽！”徐馳一臉振奮, “不要松懈，一口氣完成比賽！”
預賽結束, 中國組的季唐以最高分拿到正賽入場券。
坐在觀眾席上的老外觀眾神情各異。
有些正一臉欣喜地和同伴討論, 他們慶幸沒有在英國後輩組比賽完後離場, 不然就錯過了這樣一匹亞洲黑馬。
而有些觀眾依然是一臉不可置信，不停地朝著顯示屏所在的位置張望著，懷疑自己看錯。
冰舞是一個耗時間的項目，守臺容易攻臺難，而且講究排資論輩。
也就是說，新選手忽然殺出來趕超老選手，實力弱的國家忽然殺出來趕超實力強的國家基本上是不會出現的。
如果有，那必然是，天降奇才。
此時英國青年組一號的莉蓮和後輩組也怔怔地望著顯示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有想過季唐的成績會很好。但是因為自己國家給予的底氣，以及固有觀念作祟，所以他們沒有想到過來自亞洲國家，年紀又那麽小的季唐會超過他們拿到第一。
雖然他們來自強國，從來沒有體會過什麽叫做無形的玻璃天花板，但是看著季唐的成績，他們此時都有一致的感覺。
好像有什麽被打破了。
這對來自中國的選手，好像打破了什麽，一直固守在那兒的東西。
莉蓮感到背後汗毛豎起。一個長得像小學生一樣的亞洲娃娃，和她的舞伴做到了，很多人根本想都不會去想的事。
“要是通過艱苦訓練就能拿到這個分數，那我也想試試。”後輩組的男伴忽然開口打破沈默。
“什麽啊，怎麽忽然就變了。”女伴打了一下男伴，然後去拉莉蓮的手，沮喪又不安地開口，“莉蓮，怎麽辦啊！預賽都這樣了，正賽會不會超級激烈啊！”
“沒事的，不要在意預賽。”莉蓮緩緩回過神，用平靜的聲音說話，“裁判可能是難得看到一組有希望的亞洲選手，所以預賽打分手松了一點，正賽不會這樣的，放心。”
“也對，他們正賽肯定不會有這麽好的運氣的。”後輩組女伴點了點頭，有些安下心來。
“教練，我們想看看小分表。”
季唐二人在離開比賽場館前對教練這樣說話。
一般花滑比賽後會立刻出小分表。小分表是一張記錄各個裁判打分情況，選手得分情況的成績單。
經由這張成績單，選手在什麽地方失分，什麽地方沒做到位能一覽無餘。
“你們還真是不死心。”徐馳嘆息一聲，“也好，看看也好。”
季唐在教練的陪伴下在咨詢臺拿到自己的小分表，季甜甜迫不及待地去看每一項的得分情況。
這次她明顯感覺他們的發揮比全錦賽上好了。尤其是唐逸，季甜甜也能感到他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後，技術開始穩步上升。
那麽，為什麽這次的得分74.09，會比全錦賽得分74.32低呢，她想好好看看。
從小分表上可以看出，國際滑聯的裁判也看到了他們的努力。在全錦賽上只拿到2級基礎分5分的接續步，這次拿到了3級也就是6.5的基礎分。
最高級4級的接續步很少有選手拿到，在青年組3級已經是很好的水平了。
其他技術動作，托舉，撚轉，聯合旋轉還是和全錦賽一樣，都是4級的定級。
然而技術分T分和節目內容分P分總體都比全錦賽上低，只能說國際裁判在GOE執行分和節目內容分這塊扣的很緊。也就是說，他們的表演，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
雖然已經做好了會被嚴苛對待的準備，但是看到小分表後，季甜甜還是感到一陣不服。
“分數要是能更高一些就好了。”季甜甜忍不住說。
“嗯。”唐逸輕輕點了下頭，表示讚同。
“你倆到底是要怎樣！”徐馳在旁嚷嚷，“一上來就咣嘰來個高分！可能嗎！”
“就是想想嘛，我也有需要改進的地方。”季甜甜看完小分表，對教練說話，“我去下衛生間，你們等我一下。”
季甜甜進衛生間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腳。她運氣總是不大好，冰鞋總在比賽前穿壞，必須換新的，然後不得不在比賽上磨合。
這次腳踝沒什麽損傷，但是腳趾多了個血泡。
她用隨身攜帶的美樂蒂創可貼小心翼翼地包裹好破損的地方，望著自己的腳，不由露出微笑。
預賽第一啊。
雖然成績沒超過全錦賽，但是，仔細想想，也是不錯的呀。
她振奮起精神走回去，兩位教練和唐逸還站在原來站的地方。三個人一時都沒發現她靠近。
唐逸還在默默地看著手裏的小分表。
“怎麽了，還在計較得分呢？”徐馳忍不住笑了，“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是個那麽計較的人。”
“唐逸，你是不是在心疼甜甜？”江琳似乎從唐逸晦暗的眼眸中讀出了什麽，試探著問話，“你是不是覺得，她值得更多的分？”
唐逸沒有說話，仿佛默認。
“她是吃了很多苦，但是這些苦你沒辦法替她吃。”江琳望著唐逸的眼睛，“你知道怎麽樣能幫助她嗎，就是好好扮演你的角色。”
唐逸微微怔了怔。
“唐逸！”就在這時季甜甜帶著一臉燦爛的笑容跑了過來，“我們要進正賽啦，這次要好好比。”
他不由回憶起她最初學會撚轉，在冰面上不停蹦跶的樣子。
她是一只散發著無盡能量的小天鵝。而他需要扮演的角色，就是托起她。
他的嘴角輕輕往上揚起。
“好。”
預賽過後，沒進前十的冰舞組合不得不黯然離場。而進入前十的，則與其他坐直通車上來的大佬一起參與短舞抽簽。短舞參賽人數為24對。
這次季甜甜成功抽到第一個號碼牌。大家都熟悉了她的手氣，也沒感到意外。
緊接著短舞比賽開始。不同於預賽上的清冷，短舞的觀眾席開始熱鬧起來，很多觀眾提前進場，非常期待比賽的開始。倪川也不再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兒，身邊都是人。
“聽說昨天的預賽出來一匹亞洲黑馬？”
“嗯嗯，中國的，很年輕，女孩子只有13歲……”
“啊啊，那真的是個小女孩兒啊。今天比華爾茲，這種舞，果然還是大孩子跳比較有味道吧？”
“既然是預賽第一，那一定是很有實力的，好期待。”
進場的觀眾們時不時發出議論聲。
季甜甜也聽到了一些議論聲，沒來由地感到緊張。
不同於相對固定的舞蹈表演，競技賽場上的氣氛是流動的。有時候，沒有人對你抱有期待，又有時候，期待會忽然增高。
感知力相對強大的季甜甜，不是很能適應這種變化。
為了抑制緊張情緒，她低頭開始檢查自己的考斯滕。她這次穿的依然是全錦賽上的短舞考斯滕，藍色鳳尾蝶，黑色裙擺飄逸而優雅。
“哇，陶瓷娃娃！”
就在這時，大鵝組的卡捷琳走了過來，熱情地抱住季甜甜，“恭喜你第一晉級正賽呀！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你一看就很有舞蹈家的氣質呀！”
季甜甜好不容易才掙開卡捷琳滿是香水味的擁抱，重重喘了一口氣。來到正賽，也就意味著要和卡捷琳，莉蓮這樣的獎牌競爭者同臺競技了。
這次的主題是華爾茲，卡捷琳盤著一頭金發，穿著一席白色吊帶短裙，很素雅的造型，卻能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線和姣好的面孔襯得淋漓盡致，渾身上下像是能發光。
這時英國的莉蓮也在後輩的簇擁下到場了，她穿一席粉色的裙子，裙擺飄逸，昂著下巴旁若無人地走過。
一場比賽，如同一場盛大的舞會。
如果說卡捷琳是一位開朗健談的女王，那麽莉蓮就是一位傲慢的公主。她們看起來是那麽美麗而奪目，仿佛這場比賽上的明珠，把其他選手一下子就比了下去。就連他們的男伴，在她們面前存在感都喪失了不少。
“你要加油哦，我很看好你。”卡捷琳對季甜甜眨了眨眼。
“謝謝，我會的。”季甜甜深深吸氣，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緊張情緒。
這次是動真格的了。一定要發揮好。
季甜甜感到腦海裏那根弦緊繃了起來。
熱身之後，短舞比賽開始。
“第一組，中國，季甜甜，唐逸。”廣播聲響起。
季甜甜抓著唐逸的手在一掌聲中來到冰面中央。
“加油啊！”場上再次響起倪川的聲音，除了倪川以外，現場鮮少有呼喝聲。
雖然季唐在預賽取得不菲的成績，但是很少有人關註預賽。他們在很多冰迷眼中，依然是不出名的小角色。
和眾望所歸的大鵝組以及英國組完全不能比。
季甜甜閉了閉眼睛，做好準備姿勢，專心沈浸在賽場中。
她感到冰面的寒冷，賽場的空曠。《月光奏鳴曲》開始流淌，孤獨而哀傷的曲調匯聚成河流，而她在河流中起舞。
蹬冰壓步，季甜甜追逐著唐逸。她握住他的手，一手輕輕放在他的胳膊上。
她緩緩垂下目光，視線向下，落在他胸口繡著的蝴蝶處。他們如同兩只蝴蝶，飛越千裏來到這裏。
過去的成績以及付出不再重要，他們要在這裏創造新的歷史。
冰天雪地中，他們的手相握在一起。他們一起輕輕擺動繃直的浮腿，身子也隨著節奏輕輕搖擺。往左，往右，換腿，繼續。
短舞中的圖案舞部分完成。
兩人以浮腿彎曲吸在滑腿膝蓋處的姿勢一起滑出圖案舞，開始托舉。
季甜甜背靠在唐逸的肩膀上，擡起一條腿，一只手繞過唐逸的肩膀提起另一只腳上的冰刀，另一只手則如蝴蝶翅膀輕輕在身旁揮舞。
她面朝著賽場上方的燈光，伴隨著流暢的音樂，與唐逸滑過一條輕盈的弧線，弧線托舉完成。
踏著緊湊起來的節拍，他們開始撚轉。
冰舞的同步撚轉步，強調同步。很多優秀的選手雖然速度上去了，但是同步率無法跟上，也就沒法拿到很好的分數。
冰面上的季唐，輕盈向前旋轉，如同兩股疾風向前飛馳，整齊劃一，充滿氣勢。
伴隨著音樂的尾音落下，他們的短舞順利結束。
“技術動作很嫻熟啊……在亞洲選手中很難得。”
“可是好像沒別人說的那麽驚艷……”
觀眾席上響起竊竊私語。
在一片掌聲中，季甜甜和唐逸從容謝幕。
他們在等分區等到了他們的短舞成績——52.36。
單看分數是比國內比賽進步了。但是季甜甜心知肚明，她發揮得沒有預賽好。
她太想贏了，想要提升滑行速度，反而有幾個步子用刃沒到位。接續步估計沒上3級。冰舞的步法像是一口綿長的氣，中間不能有絲毫松懈，不然就很容易被降級。
不過，就算接續步是2級，但是憑著其他技術動作的穩定發揮，她想他們的成績應該不會太差。接續步拿2級，基本是青年組的常規配置。
其他選手陸續完賽，接著短舞排名被羅列了出來。
第一名俄國卡捷琳伊裏奇 61.27
第二名英國莉蓮邁克爾 55.84
第三名西班牙安娜雷洛 54.21
季唐以52.36排在第六。
季甜甜默默擡頭看著顯示屏。
這次卡捷琳組發揮的的確好，接續步3級，圖案舞等技術動作也都是4級。她和她的情侶搭檔正處於甜蜜期，這種情感，多多少少對他們的表演產生了有利影響。兩人在冰面上跳華爾茲，給人一種置身婚禮的感覺，濃情蜜意，很有張力。T分和P分都有能加分的點，所以趕超其他選手一大截。
卡捷琳組之後，就有點兒高手紮堆的意思。一群分數差不多的人紮在前2-5。
這群人中當然有技術分沒有季唐好的人，但是靠著節目內容分超過了季唐。
節目內容分這個東西確實很令人低落，因為就是很主觀。
“這個成績很不錯啦。短舞第六，這是我和老徐在役期想都不敢想的。”江琳走過來，揉揉季甜甜耷拉著的小腦袋，“華爾茲較其他節奏更激烈的舞種來說，並不算難。但慢的舞蹈也有慢的難處，就是很強調兩個選手之間的互動，那種荷爾蒙和韻味，小孩子跳這種成年人的社交舞難免有劣勢。”
“我果然是小孩子呀。”季甜甜依然低落。
“是最優秀的小孩子。”江琳繼續揉季甜甜的腦袋，“保持住這個成績，明年世青賽我們就能上兩組選手啦！”
“是啊是啊，你們已經很好了。”徐馳在旁附和。
自預賽出分後，徐馳就一直在給自己負責的兩個選手吹彩虹屁，誇獎他們真的很不錯。
可是不知為什麽兩個人總是一副不甘心的樣子。這讓徐馳也很是傻眼。在他的設想中不該是這樣的。
世青賽和世錦賽一樣，如果一對選手最後總分能排在三至十名，那麽來年就能上兩對選手。
過去祖國，甚至全亞洲的選手都苦苦掙紮在短舞排名20左右，一不留神就可能跌出20，連自由舞比賽都進不了，更別說獲得前十。
縱貫全局，第6名真的是很好的成績。不僅自由舞環節穩進，而且來年可以多帶一組選手。
國家資源有限，上世青賽和世錦賽的名額直接關系到來年體育局的部署，關系到體育局會給多少資源到冰雪項目上。從這個角度看，季唐二人以後的訓練環境，一定是會越來越優渥的。只要他們保持現在的成績。
徐馳越想越覺得未來充滿希望。
可他就是不明白，為什麽兩個小孩總是一副不滿意的樣子。他都不知怎麽辦了。
“你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不要急著出成績，知道嗎。”最終徐馳只能這麽說。
季甜甜點了點頭。徐馳說的那些話，還有祖國的冰舞現狀，她都知道。
但是她就是不服，不甘心，總覺得可以更好。
走到這裏，她才發現比賽，和表演真的不一樣。
過去站在舞臺上，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強烈的不甘。
很想贏，就是，很想贏。
季唐結束比賽就回到酒店。因為心中湧動著的不甘，季甜甜都沒辦法好好休息。趁著江琳找徐馳商量的時候，季甜甜溜出房間散心。
她也不走遠，就在大廳旁的走道上瞎溜達，然後就見一對眼熟的選手迎面走來。
季甜甜定睛一看，這是取得短舞第三名的西班牙選手，安娜和雷洛。她記得唐逸說起過他們的履歷，兩個人都是16歲，第三次參加世青賽，最好成績是第五。
“你看起來有些不安。”西班牙男伴雷洛笑著對季甜甜說話，“你是中國的吧？我知道你。你們的預賽發揮的很好，自由舞肯定也不錯。你們好好休息，不是沒有反超的機會。”
“謝謝你。”季甜甜的眼睛亮了亮。她終於聽到一句她想聽到的話了。
“你們呢。”季甜甜看了看面帶憂郁的安娜，“你們是在擔心著什麽呢？”
於是雷洛告訴季甜甜，他們國家目前冰舞青年組正處於井噴狀態，競爭異常激烈。如果這次世青賽發揮不好，他們下次可能就不能來了，會被新秀取代。
“卡捷琳後，大家的分數都咬的很緊，雖然我們現在名次還不錯，但是不知道自由舞後會怎樣。”雷洛對季甜甜苦笑一下，“當然，被超過只能說是我們實力不過關，沒別人什麽事……你們應該沒有這方面顧慮吧？我一直在關註國際青年比賽，中國的選手很少。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這可能也是好事。”
本國選手稀缺，也就沒有激烈的國家內部競爭。一件好事，總是伴隨著一件壞事出現。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關。”季甜甜只能這樣說。作為國內的青年組獨苗，或者說，亞洲的青年組獨苗，壓力不可能不大。
有很多無形的天花板等待他們去突破，有很多固有的成見，需要他們去修正。沒有人可以代替他們。
“不過我覺得你們真的挺不錯的，第三呢，沒必要太緊張。”季甜甜回過神來，露出微笑安慰善意的對手。
“我和安娜，在一起學冰舞前，是鄰居。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雷洛向季甜甜介紹他們。
“哇，青梅竹馬！”季甜甜露出讚嘆的眼神。
“我們之間的關系一直很平穩，就像親人一樣。我們沒有辦法演繹出卡捷琳那樣動人的情感。就連莉蓮他們那種，舞伴和舞伴之間的商業情感，在冰面上做做樣子都做不到。”雷洛苦笑著說話，“我們沒有辦法去詮釋有起伏的，濃烈的關系，我擔心這會令我們……無法在自由舞上拿到理想的分數。”
“怎麽會呀。”季甜甜笑著說話，“你們無法詮釋濃烈的關系，那就不要去詮釋啦。去詮釋你們擅長的東西呀。”前世她是舞者也是編舞師，對舞蹈上的合作，還是有一些經驗的。
“擅長的東西……”雷洛和安娜有些迷惑。
“我看了你們的短舞，感覺你們的舞蹈，比其他人更有默契。加深這份默契，你們一定能獲得成功的。”季甜甜笑笑說話。
安娜和雷洛怔怔地望著季甜甜。有時候當局者迷，的確需要外人來點醒。
“謝謝你，我好像忽然知道要怎麽做了。”安娜激動地握住季甜甜的手。
季甜甜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她不介意她的對手變得更強，因為她也能從別人的作品中獲得激勵，進而變得更強。
“哇，是那個中國隊的小學生！”
就在這時，季甜甜聽到背後傳來一聲輕呼。她回過頭，果然是一群英國選手。他們似乎是剛逛街完回來。
“這麽晚了，竟然還在和其他選手閑聊？”
“拿到前十對她來說就是很不錯的成績了，也沒必要太緊張吧。”莉蓮對自己的隊友笑笑說話。
季甜甜的心中本就湧動著不甘，聽莉蓮這麽說，她忽然就有些按捺不住。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她靜默片刻，走上去，擡頭挺胸，直視著莉蓮。
“我只是實話實說。”莉蓮雙手環胸，冷傲地看著季甜甜。
中國組在預賽的發揮，讓莉蓮著實驚艷了一下，有些擔心自己的位置會動搖。但是他們的短舞，讓她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果然只是運氣好的小學生而已。她和舞伴不是每次發揮都那麽驚艷。技術上不夠穩定，表演也不受裁判青睞。他們不會產生任何威脅。
“就你現在的穩定性和年紀，能拿到前十，來年不用參加預賽就很不錯了。”莉蓮平靜地望著季甜甜，淡淡說話，“對於全亞洲的選手來說都是這樣。”
這話在季甜甜聽起來，就好像是在說——
我不是在針對你一個亞洲選手。
我是在針對你們全部。
季甜甜頓了頓，忽然就笑了。
“不要聽她的話，你有機會反超的。”雷洛覺察到氣氛有些微妙，立刻開口對季甜甜說話。
“有一點我想聲明一下。”季甜甜靜默片刻，忽然出聲，稚嫩的嗓音，清脆而鎮靜。
一時間走廊上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季甜甜身上。
她高高擡起下巴，看著莉蓮，眼中的不甘醞釀成風暴呼嘯著。
憑什麽？憑什麽年紀小就要認命？
憑什麽作為亞洲選手，就要認命？
你們的“很不錯”，不是我的“很不錯”。
“我來這裏的目標，並不是拿到前十。”季甜甜用力捏了捏拳，“自由舞比賽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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