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世青自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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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鵝張開翅膀，在冰面翺翔◎
江琳很快發現季甜甜沒在房間裏, 出門要找，正巧碰到一對眼熟的冰舞選手，也是從預賽打上來的。他們告訴江琳季甜甜在大廳裏和其他選手談話。
“時候也不早了, 你去把她帶回來吧。”江琳對唐逸說。江琳也做過選手, 那個時候，她也不是很喜歡教練過於幹涉她的社交。
唐逸於是走到大廳，看到季甜甜正在和莉蓮對望著, 氣氛有些緊張。他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
他印象中的季甜甜, 是一只嬌嬌軟軟的小白天鵝, 這還是他第一次, 看到她豎起了全身羽毛。她在生氣, 但是依然昂首挺胸, 神態中帶著一份與生俱來的矜貴。
唐逸回過神來，邁步飛快趕到季甜甜身邊。
“我要找我的舞伴練習，如果有重要的事，請和我們的教練商量。”唐逸用流利的英文對莉蓮說話。
莉蓮自季甜甜身上收起視線, 神情倨傲, 沒有回應。
於是唐逸就拉著季甜甜離去了。
“這個亞洲的小學生, 還是挺傲氣的嘛。哈哈。”
“忽然期待起她的自由舞了, 不知道會發揮成什麽樣。”
在季甜甜背後, 英國後輩組竊竊私語著。
莉蓮默默地看著季甜甜的背影。大概是因為季甜甜的話, 她莫名也感到一股緊迫感，好像真的有什麽在威脅她似的。
算了, 都是錯覺。她這麽對自己說，然後和隊友轉身離去了。
“你們在聊什麽。”唐逸拉季甜甜走上酒店二樓。
從他們的角度, 可以俯瞰整個大廳。選手們和旅客們來來去去, 有的追逐打鬧, 有的吵得天翻地覆，著實人生百態。
“哎，就是那個短舞第二的莉蓮，覺得亞洲選手進前十就很不錯了，還總說我是小學生，我氣不過嘛。”季甜甜的圓眼睛裏依然盛著不甘。
唐逸胳膊肘撐在二樓扶手上，望著季甜甜忍不住笑了：“不想前十，那你想第幾？”
“我就是隨便說說，前十挺好的。”季甜甜垂頭，過了一會兒露出笑容，“跟他們吵過後，我感覺輕松了不少。就算最後成績沒那麽好，也頂多是被人瞧不起。但我已經被人瞧不起了，所以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是不是？”她向上伸直細長的手臂，伸了個懶腰。
“你想要的，都會有的。”唐逸遞給季甜甜一包無添加魔芋絲。
“你竟然還帶著哦。”季甜甜看著魔芋絲。
是她的錯覺嗎，總覺得這一世的唐逸細心了很多。
可能是他們都更適應目前的合作關系吧。她這麽想著。
“說起來，我才感覺到，你上一世，真的過得挺辛苦的吧。”季甜甜低頭看著大廳裏來來去去的人，“你那個時候完全就是個小孩子，但是要面對這麽多強大的對手，面對嚴苛的裁判，無形的天花板和沒有亞洲人的戰場……”
“一切都在變好。”唐逸低聲說。
季甜甜轉頭望著唐逸堅定的眼睛，唐逸也望著她。
忽然之間，她覺得那些名次，那些成績也沒那麽重要了。他們已經收獲了很多。
“都會變好的。”她徐徐望向前方，露出微笑，“我們來到這裏，就已經很不容易啦，唐逸。我們已經很成功了。”
與此同時，花滑論壇裏，2011世青賽冰舞項目討論熱度持續上升著。
一個帖子的標題：大家看甜糖組的短舞直播了嗎？來說說感想啊！
樓主：我剛在外網看完了，大家都來說說呀！
1L：分數比全錦賽進步了！第六名哎，冰舞真的出息了！明年咱們世青賽可以去兩組了！只要自由舞不失誤！
2L：我感覺裁判壓了他們的P分，很多技術不如他們的排在他們前面！不知道自由舞會不會這樣！
3L：可能真的就……長相比較不利吧。
4L：哎不過，我感覺前三還是很有實力的。排在甜糖前的，都不是剛參加世青賽的新人。就這個角度看，甜糖真的很厲害。亞洲之光。
5L：但怎麽說……感覺甜糖這次有點緊張了，可能太在意成績了。
6L：我也感覺。甜妹發揮沒有全錦賽那麽舒展。技術是上去了，表演還可以再放開一點。
7L：我有個猜想不一定對，甜妹學舞蹈出身，可能很在意現場氣氛。全錦賽很多親友和國內冰迷會支持她，但是世青賽是在外國地盤，沒人認識她，她就發揮不太好。
8L：有道理有道理。我這就去請假看冰舞！給他們加油，為現場氣氛添把火！
9L：啊……樓上，這來得及嗎？
10L：沒問題沒問題，明天沒有冰舞比賽，來得及！
短舞後的一天沒有冰舞比賽，但這一天花滑其他三項都有比賽。季甜甜和唐逸去觀摩了一下，其他項目的隊友發揮的都很不錯。
第一次參賽的葉亦冬在女單短節目也拿了第六的好成績。
“和我拿一樣的名次，你還挺努力的嘛。”雖然其實是很高興的，但是葉亦冬還是竭力按捺住臉上的喜悅之情，做出一副長輩樣子對季甜甜說話，“自由舞還要加油。”
“嗯嗯，放心吧。”季甜甜點點頭，對葉亦冬露出大大的微笑，“恭喜你拿到好成績呀。”
她亦能從隊友的成績中受到鼓舞。
她正準備拉著唐逸離開，忽然聽聞葉亦冬在身後叫了她的名字。
“那個……你也不要太拼命。”葉亦冬遲疑著說話，“平常心就好。”
“你也是。”季甜甜點點頭。
空過一天後，就到了冰舞最後的自由舞環節。
經過預賽和短舞的角逐，最後來自世界各地的青年組合，只有二十對進入自由舞。
然而和逐漸少下去的選手不同，自由舞比賽當天的觀眾席卻是滿滿當當，分外熱鬧。
短舞帶著原來規定舞的影子，制式相對固定，顯然沒有更寬松的自由舞更有觀賞性。不再有韻律和圖案舞的規定，選手想滑什麽就滑什麽，想表演什麽就表演什麽。這是冰上舞者的盛世。
世青賽的影響力不及世錦賽，前來觀看比賽的，大多是資深冰迷。他們不想錯過出色選手成長的每一個瞬間，想要親眼見證明星選手成熟前的每一次進步。大家坐在一起，熱火朝天地討論這一屆的獎牌得主，臉上神情都是興奮的。
“不知道大英和大鵝這次哪一對拿金牌啊？”
“大鵝吧？卡捷琳的分很高啊。”
“冰舞名次一般不會有大變動啦，只要不是突發事故，那短舞排名和最後總分排名不會有太大差距的。”
倪川聽著周圍人不停議論著其他選手，眉宇間難掩焦灼。雖然這是韓國的場地，但是來看冰舞的亞洲人，也還是太少了。
他感覺他和季唐組，就像是被海洋包裹的孤島，孤立無援。
“季甜甜！唐逸！加油！”他忍不住大喊起來。
而此時的季唐是聽不到倪川的呼喊的。他們在冰面邊認真聽著教練最後的叮囑，同時對身上的考斯滕進行最後的檢查。
季甜甜這次的考斯滕是徐馳找裁縫定制的。還是改良過的白天鵝造型，上身是有羽毛圖案點綴的吊帶緊身衣，而下身是ROMANTIC TUTU狀的紗裙，前短後長。
不同於全錦賽的簡潔款，她今天穿的潔白紗裙上，鑲嵌了不少黑色的水鉆。搭配季甜甜手上黑色的指甲油和眉眼間淡淡的煙熏妝，她看起來就是一只乖巧又不失俏皮的小白天鵝。
唐逸的考斯滕相比全錦賽的漏風款也有了很大的進步。襯衣長褲外，還加了帶水鉆的背帶。衣袖卷到胳膊肘，穿著閃亮背帶褲的他看起來像極了一位來自街頭的叛逆小子。當然，也很帥氣。
季甜甜仔細端詳了唐逸幾眼，然後用黑色指甲將他領口的幾枚扣子解開。
“真的有必要嗎？”唐逸有些無奈。
“有必要。”徐馳走了過來，肯定了季甜甜的工作，“好的身體也是運動到位的證明，加油加油。”說完拍拍唐逸的後背。
季甜甜覺得客觀來看，唐逸的身材是不錯，胸肌線條還是有的，應該可以給他們的成熟值加分。她很滿意。
“希望裁判看在我這麽犧牲的份上，能給多一點分數。”唐逸無聲嘆息，轉眼往旁看去。
除了他們以外，其他女選手也在爭分奪秒地捯飭她們的男伴。
排名第三的西班牙青梅竹馬組，女伴安娜覺得男伴雷洛的臉色不夠紅潤，這時正拿了口紅搓在掌心裏然後往雷洛臉上用力抹。
雷洛任由安娜搓圓搓扁，同時轉頭看向剛被季甜甜捯飭好的唐逸。兩個少年相互交換了一個同病相憐的眼神。
不過比起相互同情，更有一種緊張感彌漫在他們之間。
大家這樣在熱身前趕工，當然是因為想贏。
這場比賽，不僅僅關系到下一屆世青賽國家能獲得多少參賽名額，而且還關系到選手本身能走多遠。
因此，決不能放過每一個，可能會獲得裁判青睞的細節。
很快，比賽開始。女伴們和她們捯飭好的男伴準備按組上場。
參與自由舞比賽的20對選手，按照短舞成績的倒序被分為4組，5對一組。成績越好，分組越靠後，上場也就越靠後。組內順序隨機。
季唐的上場順序是，倒數第二組內第一個出場。短舞前五則在倒數第一組出場。
現在留下的基本都是很有經驗的冰舞選手，對比賽流程十分熟悉，一個組一個組輪流的順序很快。
很快就要到倒數第二組熱身了。
“甜甜姐，唐逸，你們要加油啊。”倪川坐在觀眾席上忍不住緊張地搓了搓手。
然後他感覺到後面有人輕輕拍了拍他。
“不好意思，我才剛到……難得見到中國同胞，你來自哪裏？”一個年輕小姐姐和倪川搭話。
“首都，你呢？”倪川看到同胞，也很欣喜。
“我南城。”
“啊，是甜甜姐的老家啊。”
“嗯，我來這兒留學，然後碰巧看論壇……啊不，總之我請了一天的假，來支持甜糖。你也是甜糖粉嗎？”
“哈哈當然，唐逸是我好哥們。”
“哇真巧！你覺得他們會拿什麽名次？”
“穩住第六就行……嗨穩不住也沒事，短舞第六已經是歷史性的突破了！”
“對對，成績什麽的就不要求了，我就是來給他們喊加油的。”
“對對！”兩個人迅速達成一致。
從倒數第二組開始，上場的就都是比較有實力的選手了。哪怕無望爭奪獎牌，也是具有一定天賦，能完成賞心悅目的演出的。
冰舞，不僅僅是競技，也是表演。
“加油啊！”觀眾們用不同的語言鼓舞著即將上場表演的選手，他們都很期待選手們帶來的節目。
現場的氣氛越來越高漲。
季甜甜和唐逸紛紛脫掉外套和硬刀套，將之遞給教練，然後上場熱身。
季甜甜用冰涼的小手拉著唐逸，兩個人在冰面上，開始做起那些早已滾瓜爛熟的動作。季甜甜有些緊張，腦海有些微空白，全憑著肌肉記憶去做動作。
正賽不同於預賽，是實打實的比賽。她能做到像預賽上那樣松弛嗎？
“熱身結束。第一對選手準備。”廣播中播放出清冷的人聲。
到他們了。
唐逸和季甜甜，以及其他選手一起滑到出口處，等待著廣播再次通知。
為了不打擾兩位選手進入狀態，教練已經退到一邊。其他前來圍觀的隊友，單雙人的寧淮，葉亦冬，於紗高喆也默默地站在邊上，在心裏為同隊的冰舞選手加油鼓勁。
唐逸沒有說話，但是用一雙平靜的眼睛註視著季甜甜，仿佛是在用這種方式安撫季甜甜。季甜甜深深吸氣，努力平覆心情。
“中國，季甜甜，唐逸。”廣播中播放出清冷的聲音。
季甜甜和唐逸先後滑向冰面中央。
沒有關系的。能到達這裏，已經很好了。
雖然在這裏沒有很多人期待他們，但是他們身後，在祖國的大地上，有千千萬萬雙眼睛註視著他們，在期盼著他們。
季甜甜高高揚起雙手，對觀眾露出微笑。
“季甜甜！唐逸加油！甜糖加油！沖呀！”忽然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吐字清晰地喊著中文的字句。
觀眾席上的留學生小姐姐竭盡所能地呼喊著。
季甜甜聽到了。她微微怔了怔，眼睛有些濕潤。
是熟悉他們的冰迷來到現場了啊。這一定很不容易吧。
選手和冰迷，來到這個賽場都很不容易。
成績和排名已經不重要了。好好完成比賽，對得起期待他們的大家就可以了。
就當這是一場，為自己和同胞舉辦的盛大演出。
她能夠做到。
季甜甜收起笑容，與唐逸背對背，做好準備姿勢，準備開始他們的節目。
屬於他們的音樂，《VIVA LA VIDA》響起。有力的前奏提琴聲瞬間鋪開。
“啊是酷玩樂隊的歌……這個曲子很恢弘啊，這麽小的選手，可以駕馭得住這種曲子嗎？”有外國冰迷發出質疑的聲音。
冰面上的季甜甜，已經開始她的舞蹈。她扮演的是一個舞校中的學生，謹遵學校教誨，但內心深處，也渴望著改變。
她輕盈跳躍，鑲嵌著黑色水鉆的裙擺在她緊繃的長腿邊散開。高高擡起的浮腿落下，正好踩在節拍上。
她輕輕轉身，少女纖細的身影，就在這麽一瞬間，落入唐逸一雙漆黑的眼眸中。
回到最初，除去所有多餘的羈絆，他們是並肩而行的戰友。
命運將他們帶到同一片冰面，他們註定要攜手向前。
唐逸伸手抓住季甜甜的浮腿，兩人一同做浮腿高高擡起的同步燕式平衡步，繞場滑行，仿佛徜徉在美好的夢想中。
他們游刃有餘的姿態令觀眾席上響起一片掌聲。
季甜甜轉頭望著唐逸，兩人近乎是情不自禁地露出歡快的笑容。你是街頭的小霸王，而我是舞校的小天鵝，我們來自不同的世界，但是這一刻，我們是戰友。
無論我們來自哪裏，無論我們面對多少困難，我們終將並肩前行。
他們用力握住彼此的手，跳起歡快的足尖舞步，季甜甜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經過賽前沖刺訓練後，如今她穿著冰鞋跳這一串編排步法，已經感覺不到吃力了。
這一刻，冰鞋仿佛化作舞鞋，幫助她在冰面上輕盈蹦跳。
大千世界曾由我主宰
巨浪也曾因我之命澎湃
這是她的舞臺。
不少觀眾看著他們的表演慢慢就紅了眼眶。
很難描述這種情緒。在此之前，他們不知道季唐是誰，也沒去註意他們到底來自哪個國家，但是他們能感受到，他們的舞步裏有想要表達的東西。
他們用他們有力的舞步，在訴說，在吶喊。
踏著有力的音樂，他們開始向前做同步撚轉。
每一圈都正好踩著節拍，他們快速而同步地向前旋轉著。
如同疾風，沖破牢籠。
四圈後迅速轉換方向，不帶停歇地又是四圈，緊接著最後一組三圈流暢完成！
完成三組撚轉後，觀眾席上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也有人低頭抽噎起來。
他們能從兩個小選手的身體裏，感受到強韌的不服輸的信念。
“這對選手叫什麽名字？”
“哪個國家的？”
“怎麽以前沒見過？”
技術動作過後，觀眾席上響起一片迷惑的聲音。
沒有人再質疑這麽小的選手能不能駕馭這首歌。他們的實力肉眼可見。
聽著這些議論聲，倪川和留學生冰迷臉上露出一致的驕傲笑容。
但是議論聲很快小了下去，大家都不想錯過冰面上的精彩表演。
踏著高*潮段落，季甜甜一只腳踩在唐逸的腿上，另一只腳高高擡起，緊繃的身子向後彎成弓型。她在唐逸的扶助下雙手高舉。她揚起臉，露出燦爛的微笑。她像是在歡呼，也像是在騰飛。
在信賴的戰友手中，天鵝張開翅膀，在冰面翺翔。
唐逸呈大一字在冰面上滑出流暢飛快的弧線。
季甜甜輕輕閉上眼睛，發絲隨風飄揚，像是在享受飛翔中的每一刻。
但願這種感覺，能傳達給每一位觀眾。
我們一路走來，就是為了這一刻。
這是我們的表演，你看到了嗎？
生命萬歲！
季甜甜睜開眼睛，依然高舉雙手。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神情和動作都像是在對天吶喊。
觀眾們慷慨地給予熱烈的掌聲。
“女伴向後弓身，重心遠離男伴，是很難的技術動作，甜甜這次完成的很好，這場分數一定不低。”留學生冰迷輕聲對倪川說話。
倪川用力點頭，眼眶有點濕潤。
踏著飛起的節奏，二人開始在冰面上滑行接續步，沿著直線變換各種步法。
然後，節奏切換成舒緩的音樂，季唐開始聯合旋轉。季甜甜望著唐逸，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能來到這裏，就是勝利，我已經超越了原來的我，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在唐逸的配合下，她向後躬身，擡起一條腿，滑腿在原地流暢旋轉三圈。然後她不間斷地換腿，切換成上身貼緊下身的豎一字馬造型，無縫銜接地三圈完成。聯合旋轉完美完成。
觀眾席上發出陣陣驚呼。
“好棒的控制力，表演也好強啊……”
“這對選手……短舞好像還沒那麽驚艷，是擅長自由舞的亞洲黑馬。”
“不是說亞洲選手都比較擅長規定舞那種定好的東西嗎？怎麽會忽然跑出這樣的選手……”
“這是奇跡吧……”
季甜甜和唐逸踏著最後的節拍，完成他們的自由舞。
他們喘息著相互凝望，眼中帶著驕傲的笑容。
謝謝你，我的戰友。與我一路走來，並肩作戰。
這是我們的時代。
生命萬歲的曲子就此結束。
觀眾席上一片寂靜，緊接著響起一片激烈的掌聲。
這樣就沒有遺憾了。
季甜甜喘息著，心中一片坦然。技術動作比短舞上發揮的好，表演上，也比預賽上拿捏的更好了。
季甜甜深深吸氣，對著觀眾席露出燦爛的笑容，她太開心了，眼淚情不自禁滑落。
她抹抹眼淚，和唐逸一起站在冰面，向熱情的觀眾席行禮。
“啊啊啊！甜糖！你們最棒！”留學生冰迷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向著冰面丟出一只她珍藏的毛絨小天鵝。
倪川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臉，然後扔出一只村霸氣質十足的毛絨大鵝。
冰面上的季甜甜正在屈膝行禮，畢竟是大型比賽，她連屈膝都很認真。
然後，當她擡起頭來的時候，發現冰面上已經扔了很多玩偶。形形色色的，長得什麽樣的都有。
眼淚瞬間決堤。
她情不自禁捂住臉。來自世界各地的冰迷以這種方式表達對他們的喜愛。
他們的努力，被看到了。
“好棒啊，中國的這對。真的有感動到我。”
“是啊，以前怎麽沒見過呢。”
“哎呀，我一個激動把準備給莉蓮的玩偶扔下去啦！”
“沒事，我也一樣。”
觀眾席上依然有玩偶降落到冰面。
季甜甜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力所能及地撿了一些小玩偶，然後把剩下地交給清場的小冰童。
季唐先後離開冰面，和教練擁抱。
“很好，你完成的很好。”江琳抱住季甜甜用力揉了揉。
季甜甜深深吸氣，沒法從比賽上的氣氛中立刻拔*出來，還是很想哭。她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套上刀套，和唐逸以及教練一起前往等分區。
小冰童把冰迷送的所有玩偶和小禮物送了過來。季甜甜看了看。在所有玩偶裏，最顯眼的還是兩只鵝。優雅小天鵝和和村霸大鵝。
季甜甜看了一會兒玩偶，然後把大鵝塞進唐逸手裏。
沒過一會兒，顯示屏上顯示出二人的成績。
自由舞T分技術分41.91，P分節目內容分39.71，自由舞總分81.62。
加短舞蹈52.36，二人冰舞總得分133.98分，目前排名第一。
“80分的自由舞！”
季甜甜還在茫然之際，就聽耳畔響起熱烈的歡呼和掌聲。
“天哪，好高！”觀眾席上，留學生女孩驚了驚，忍不住又哽咽了一下。
“他們動作完成得都很好看，理應是這個分吧。”倪川一臉驕傲地說話，他頓了頓，又向著等分區大喊，“甜甜姐！逸哥！你們是最棒的！”
“是，他們的動作都很好……我只是沒想到……裁判會願意給亞洲選手那麽高的分……”留學生頓了頓，忍不住開始哭，“他們太棒了……”
“上80了天啊我還在想什麽時候能上75這就上80分了！”江琳激動得哭了起來，“天啊我沒有做夢吧！我們冰舞起來了！裁判們認可我們了！”
“如果這是夢，那也一定是一場美夢，是我們反覆做了很多，很多次的美夢。”徐馳呢喃著，看著分數顯示屏，遲遲不願移開視線。仿佛是想就此把這一串數字，永久地印刻在心上。
“太不容易了，走到今天這步，你們真的太不容易了。”江琳邊哭邊和季唐擁抱。
“裁判這次P分給的還算慷慨。”徐馳笑著摸摸季甜甜的腦袋，“怎麽樣，這回開心了吧？”
季甜甜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對徐馳露出一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恭喜你們！太不容易了！”
季唐和教練從等分區離開，便收到其他三項的隊友們的祝福。季甜甜和唐逸逐一與女單葉亦冬，男單寧淮和雙人於紗高喆擁抱。
葉亦冬雖然沒說話，但是給了季甜甜一個很用力，很用力的擁抱。
季唐披上外套，然後和隊裏的大家默默坐成一排，看接下來的選手比賽。
季甜甜時不時拿著紙巾擦擦眼睛，努力從節目的氣氛裏拔*出來。
“要吃嗎？”唐逸遞給季甜甜一包魔芋絲，想讓她轉移下註意力。
“要……要的。”季甜甜接過，但是沒有立刻吃。
比賽繼續進行。第二組選手比賽完畢，就剩最後一組5對選手，他們熱身已經完成。
季甜甜等教練們的註意力徹底不在她身上時，才悄悄撕扯魔芋絲包裝，準備偷吃。
“最後一組第一對選手比完了。”過了一會兒，唐逸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哦哦，還有最後四對選手。”季甜甜還在艱難地撕扯包裝袋。
“我的意思是，現在我們的總分還是第一。”唐逸平淡的聲音繼續，“如你所願，我們穩進前五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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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琳很快發現季甜甜沒在房間裏, 出門要找，正巧碰到一對眼熟的冰舞選手，也是從預賽打上來的。他們告訴江琳季甜甜在大廳裏和其他選手談話。
“時候也不早了, 你去把她帶回來吧。”江琳對唐逸說。江琳也做過選手, 那個時候，她也不是很喜歡教練過於幹涉她的社交。
唐逸於是走到大廳，看到季甜甜正在和莉蓮對望著, 氣氛有些緊張。他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
他印象中的季甜甜, 是一只嬌嬌軟軟的小白天鵝, 這還是他第一次, 看到她豎起了全身羽毛。她在生氣, 但是依然昂首挺胸, 神態中帶著一份與生俱來的矜貴。
唐逸回過神來，邁步飛快趕到季甜甜身邊。
“我要找我的舞伴練習，如果有重要的事，請和我們的教練商量。”唐逸用流利的英文對莉蓮說話。
莉蓮自季甜甜身上收起視線, 神情倨傲, 沒有回應。
於是唐逸就拉著季甜甜離去了。
“這個亞洲的小學生, 還是挺傲氣的嘛。哈哈。”
“忽然期待起她的自由舞了, 不知道會發揮成什麽樣。”
在季甜甜背後, 英國後輩組竊竊私語著。
莉蓮默默地看著季甜甜的背影。大概是因為季甜甜的話, 她莫名也感到一股緊迫感，好像真的有什麽在威脅她似的。
算了, 都是錯覺。她這麽對自己說，然後和隊友轉身離去了。
“你們在聊什麽。”唐逸拉季甜甜走上酒店二樓。
從他們的角度, 可以俯瞰整個大廳。選手們和旅客們來來去去, 有的追逐打鬧, 有的吵得天翻地覆，著實人生百態。
“哎，就是那個短舞第二的莉蓮，覺得亞洲選手進前十就很不錯了，還總說我是小學生，我氣不過嘛。”季甜甜的圓眼睛裏依然盛著不甘。
唐逸胳膊肘撐在二樓扶手上，望著季甜甜忍不住笑了：“不想前十，那你想第幾？”
“我就是隨便說說，前十挺好的。”季甜甜垂頭，過了一會兒露出笑容，“跟他們吵過後，我感覺輕松了不少。就算最後成績沒那麽好，也頂多是被人瞧不起。但我已經被人瞧不起了，所以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是不是？”她向上伸直細長的手臂，伸了個懶腰。
“你想要的，都會有的。”唐逸遞給季甜甜一包無添加魔芋絲。
“你竟然還帶著哦。”季甜甜看著魔芋絲。
是她的錯覺嗎，總覺得這一世的唐逸細心了很多。
可能是他們都更適應目前的合作關系吧。她這麽想著。
“說起來，我才感覺到，你上一世，真的過得挺辛苦的吧。”季甜甜低頭看著大廳裏來來去去的人，“你那個時候完全就是個小孩子，但是要面對這麽多強大的對手，面對嚴苛的裁判，無形的天花板和沒有亞洲人的戰場……”
“一切都在變好。”唐逸低聲說。
季甜甜轉頭望著唐逸堅定的眼睛，唐逸也望著她。
忽然之間，她覺得那些名次，那些成績也沒那麽重要了。他們已經收獲了很多。
“都會變好的。”她徐徐望向前方，露出微笑，“我們來到這裏，就已經很不容易啦，唐逸。我們已經很成功了。”
與此同時，花滑論壇裏，2011世青賽冰舞項目討論熱度持續上升著。
一個帖子的標題：大家看甜糖組的短舞直播了嗎？來說說感想啊！
樓主：我剛在外網看完了，大家都來說說呀！
1L：分數比全錦賽進步了！第六名哎，冰舞真的出息了！明年咱們世青賽可以去兩組了！只要自由舞不失誤！
2L：我感覺裁判壓了他們的P分，很多技術不如他們的排在他們前面！不知道自由舞會不會這樣！
3L：可能真的就……長相比較不利吧。
4L：哎不過，我感覺前三還是很有實力的。排在甜糖前的，都不是剛參加世青賽的新人。就這個角度看，甜糖真的很厲害。亞洲之光。
5L：但怎麽說……感覺甜糖這次有點緊張了，可能太在意成績了。
6L：我也感覺。甜妹發揮沒有全錦賽那麽舒展。技術是上去了，表演還可以再放開一點。
7L：我有個猜想不一定對，甜妹學舞蹈出身，可能很在意現場氣氛。全錦賽很多親友和國內冰迷會支持她，但是世青賽是在外國地盤，沒人認識她，她就發揮不太好。
8L：有道理有道理。我這就去請假看冰舞！給他們加油，為現場氣氛添把火！
9L：啊……樓上，這來得及嗎？
10L：沒問題沒問題，明天沒有冰舞比賽，來得及！
短舞後的一天沒有冰舞比賽，但這一天花滑其他三項都有比賽。季甜甜和唐逸去觀摩了一下，其他項目的隊友發揮的都很不錯。
第一次參賽的葉亦冬在女單短節目也拿了第六的好成績。
“和我拿一樣的名次，你還挺努力的嘛。”雖然其實是很高興的，但是葉亦冬還是竭力按捺住臉上的喜悅之情，做出一副長輩樣子對季甜甜說話，“自由舞還要加油。”
“嗯嗯，放心吧。”季甜甜點點頭，對葉亦冬露出大大的微笑，“恭喜你拿到好成績呀。”
她亦能從隊友的成績中受到鼓舞。
她正準備拉著唐逸離開，忽然聽聞葉亦冬在身後叫了她的名字。
“那個……你也不要太拼命。”葉亦冬遲疑著說話，“平常心就好。”
“你也是。”季甜甜點點頭。
空過一天後，就到了冰舞最後的自由舞環節。
經過預賽和短舞的角逐，最後來自世界各地的青年組合，只有二十對進入自由舞。
然而和逐漸少下去的選手不同，自由舞比賽當天的觀眾席卻是滿滿當當，分外熱鬧。
短舞帶著原來規定舞的影子，制式相對固定，顯然沒有更寬松的自由舞更有觀賞性。不再有韻律和圖案舞的規定，選手想滑什麽就滑什麽，想表演什麽就表演什麽。這是冰上舞者的盛世。
世青賽的影響力不及世錦賽，前來觀看比賽的，大多是資深冰迷。他們不想錯過出色選手成長的每一個瞬間，想要親眼見證明星選手成熟前的每一次進步。大家坐在一起，熱火朝天地討論這一屆的獎牌得主，臉上神情都是興奮的。
“不知道大英和大鵝這次哪一對拿金牌啊？”
“大鵝吧？卡捷琳的分很高啊。”
“冰舞名次一般不會有大變動啦，只要不是突發事故，那短舞排名和最後總分排名不會有太大差距的。”
倪川聽著周圍人不停議論著其他選手，眉宇間難掩焦灼。雖然這是韓國的場地，但是來看冰舞的亞洲人，也還是太少了。
他感覺他和季唐組，就像是被海洋包裹的孤島，孤立無援。
“季甜甜！唐逸！加油！”他忍不住大喊起來。
而此時的季唐是聽不到倪川的呼喊的。他們在冰面邊認真聽著教練最後的叮囑，同時對身上的考斯滕進行最後的檢查。
季甜甜這次的考斯滕是徐馳找裁縫定制的。還是改良過的白天鵝造型，上身是有羽毛圖案點綴的吊帶緊身衣，而下身是ROMANTIC TUTU狀的紗裙，前短後長。
不同於全錦賽的簡潔款，她今天穿的潔白紗裙上，鑲嵌了不少黑色的水鉆。搭配季甜甜手上黑色的指甲油和眉眼間淡淡的煙熏妝，她看起來就是一只乖巧又不失俏皮的小白天鵝。
唐逸的考斯滕相比全錦賽的漏風款也有了很大的進步。襯衣長褲外，還加了帶水鉆的背帶。衣袖卷到胳膊肘，穿著閃亮背帶褲的他看起來像極了一位來自街頭的叛逆小子。當然，也很帥氣。
季甜甜仔細端詳了唐逸幾眼，然後用黑色指甲將他領口的幾枚扣子解開。
“真的有必要嗎？”唐逸有些無奈。
“有必要。”徐馳走了過來，肯定了季甜甜的工作，“好的身體也是運動到位的證明，加油加油。”說完拍拍唐逸的後背。
季甜甜覺得客觀來看，唐逸的身材是不錯，胸肌線條還是有的，應該可以給他們的成熟值加分。她很滿意。
“希望裁判看在我這麽犧牲的份上，能給多一點分數。”唐逸無聲嘆息，轉眼往旁看去。
除了他們以外，其他女選手也在爭分奪秒地捯飭她們的男伴。
排名第三的西班牙青梅竹馬組，女伴安娜覺得男伴雷洛的臉色不夠紅潤，這時正拿了口紅搓在掌心裏然後往雷洛臉上用力抹。
雷洛任由安娜搓圓搓扁，同時轉頭看向剛被季甜甜捯飭好的唐逸。兩個少年相互交換了一個同病相憐的眼神。
不過比起相互同情，更有一種緊張感彌漫在他們之間。
大家這樣在熱身前趕工，當然是因為想贏。
這場比賽，不僅僅關系到下一屆世青賽國家能獲得多少參賽名額，而且還關系到選手本身能走多遠。
因此，決不能放過每一個，可能會獲得裁判青睞的細節。
很快，比賽開始。女伴們和她們捯飭好的男伴準備按組上場。
參與自由舞比賽的20對選手，按照短舞成績的倒序被分為4組，5對一組。成績越好，分組越靠後，上場也就越靠後。組內順序隨機。
季唐的上場順序是，倒數第二組內第一個出場。短舞前五則在倒數第一組出場。
現在留下的基本都是很有經驗的冰舞選手，對比賽流程十分熟悉，一個組一個組輪流的順序很快。
很快就要到倒數第二組熱身了。
“甜甜姐，唐逸，你們要加油啊。”倪川坐在觀眾席上忍不住緊張地搓了搓手。
然後他感覺到後面有人輕輕拍了拍他。
“不好意思，我才剛到……難得見到中國同胞，你來自哪裏？”一個年輕小姐姐和倪川搭話。
“首都，你呢？”倪川看到同胞，也很欣喜。
“我南城。”
“啊，是甜甜姐的老家啊。”
“嗯，我來這兒留學，然後碰巧看論壇……啊不，總之我請了一天的假，來支持甜糖。你也是甜糖粉嗎？”
“哈哈當然，唐逸是我好哥們。”
“哇真巧！你覺得他們會拿什麽名次？”
“穩住第六就行……嗨穩不住也沒事，短舞第六已經是歷史性的突破了！”
“對對，成績什麽的就不要求了，我就是來給他們喊加油的。”
“對對！”兩個人迅速達成一致。
從倒數第二組開始，上場的就都是比較有實力的選手了。哪怕無望爭奪獎牌，也是具有一定天賦，能完成賞心悅目的演出的。
冰舞，不僅僅是競技，也是表演。
“加油啊！”觀眾們用不同的語言鼓舞著即將上場表演的選手，他們都很期待選手們帶來的節目。
現場的氣氛越來越高漲。
季甜甜和唐逸紛紛脫掉外套和硬刀套，將之遞給教練，然後上場熱身。
季甜甜用冰涼的小手拉著唐逸，兩個人在冰面上，開始做起那些早已滾瓜爛熟的動作。季甜甜有些緊張，腦海有些微空白，全憑著肌肉記憶去做動作。
正賽不同於預賽，是實打實的比賽。她能做到像預賽上那樣松弛嗎？
“熱身結束。第一對選手準備。”廣播中播放出清冷的人聲。
到他們了。
唐逸和季甜甜，以及其他選手一起滑到出口處，等待著廣播再次通知。
為了不打擾兩位選手進入狀態，教練已經退到一邊。其他前來圍觀的隊友，單雙人的寧淮，葉亦冬，於紗高喆也默默地站在邊上，在心裏為同隊的冰舞選手加油鼓勁。
唐逸沒有說話，但是用一雙平靜的眼睛註視著季甜甜，仿佛是在用這種方式安撫季甜甜。季甜甜深深吸氣，努力平覆心情。
“中國，季甜甜，唐逸。”廣播中播放出清冷的聲音。
季甜甜和唐逸先後滑向冰面中央。
沒有關系的。能到達這裏，已經很好了。
雖然在這裏沒有很多人期待他們，但是他們身後，在祖國的大地上，有千千萬萬雙眼睛註視著他們，在期盼著他們。
季甜甜高高揚起雙手，對觀眾露出微笑。
“季甜甜！唐逸加油！甜糖加油！沖呀！”忽然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吐字清晰地喊著中文的字句。
觀眾席上的留學生小姐姐竭盡所能地呼喊著。
季甜甜聽到了。她微微怔了怔，眼睛有些濕潤。
是熟悉他們的冰迷來到現場了啊。這一定很不容易吧。
選手和冰迷，來到這個賽場都很不容易。
成績和排名已經不重要了。好好完成比賽，對得起期待他們的大家就可以了。
就當這是一場，為自己和同胞舉辦的盛大演出。
她能夠做到。
季甜甜收起笑容，與唐逸背對背，做好準備姿勢，準備開始他們的節目。
屬於他們的音樂，《VIVA LA VIDA》響起。有力的前奏提琴聲瞬間鋪開。
“啊是酷玩樂隊的歌……這個曲子很恢弘啊，這麽小的選手，可以駕馭得住這種曲子嗎？”有外國冰迷發出質疑的聲音。
冰面上的季甜甜，已經開始她的舞蹈。她扮演的是一個舞校中的學生，謹遵學校教誨，但內心深處，也渴望著改變。
她輕盈跳躍，鑲嵌著黑色水鉆的裙擺在她緊繃的長腿邊散開。高高擡起的浮腿落下，正好踩在節拍上。
她輕輕轉身，少女纖細的身影，就在這麽一瞬間，落入唐逸一雙漆黑的眼眸中。
回到最初，除去所有多餘的羈絆，他們是並肩而行的戰友。
命運將他們帶到同一片冰面，他們註定要攜手向前。
唐逸伸手抓住季甜甜的浮腿，兩人一同做浮腿高高擡起的同步燕式平衡步，繞場滑行，仿佛徜徉在美好的夢想中。
他們游刃有餘的姿態令觀眾席上響起一片掌聲。
季甜甜轉頭望著唐逸，兩人近乎是情不自禁地露出歡快的笑容。你是街頭的小霸王，而我是舞校的小天鵝，我們來自不同的世界，但是這一刻，我們是戰友。
無論我們來自哪裏，無論我們面對多少困難，我們終將並肩前行。
他們用力握住彼此的手，跳起歡快的足尖舞步，季甜甜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經過賽前沖刺訓練後，如今她穿著冰鞋跳這一串編排步法，已經感覺不到吃力了。
這一刻，冰鞋仿佛化作舞鞋，幫助她在冰面上輕盈蹦跳。
大千世界曾由我主宰
巨浪也曾因我之命澎湃
這是她的舞臺。
不少觀眾看著他們的表演慢慢就紅了眼眶。
很難描述這種情緒。在此之前，他們不知道季唐是誰，也沒去註意他們到底來自哪個國家，但是他們能感受到，他們的舞步裏有想要表達的東西。
他們用他們有力的舞步，在訴說，在吶喊。
踏著有力的音樂，他們開始向前做同步撚轉。
每一圈都正好踩著節拍，他們快速而同步地向前旋轉著。
如同疾風，沖破牢籠。
四圈後迅速轉換方向，不帶停歇地又是四圈，緊接著最後一組三圈流暢完成！
完成三組撚轉後，觀眾席上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也有人低頭抽噎起來。
他們能從兩個小選手的身體裏，感受到強韌的不服輸的信念。
“這對選手叫什麽名字？”
“哪個國家的？”
“怎麽以前沒見過？”
技術動作過後，觀眾席上響起一片迷惑的聲音。
沒有人再質疑這麽小的選手能不能駕馭這首歌。他們的實力肉眼可見。
聽著這些議論聲，倪川和留學生冰迷臉上露出一致的驕傲笑容。
但是議論聲很快小了下去，大家都不想錯過冰面上的精彩表演。
踏著高*潮段落，季甜甜一只腳踩在唐逸的腿上，另一只腳高高擡起，緊繃的身子向後彎成弓型。她在唐逸的扶助下雙手高舉。她揚起臉，露出燦爛的微笑。她像是在歡呼，也像是在騰飛。
在信賴的戰友手中，天鵝張開翅膀，在冰面翺翔。
唐逸呈大一字在冰面上滑出流暢飛快的弧線。
季甜甜輕輕閉上眼睛，發絲隨風飄揚，像是在享受飛翔中的每一刻。
但願這種感覺，能傳達給每一位觀眾。
我們一路走來，就是為了這一刻。
這是我們的表演，你看到了嗎？
生命萬歲！
季甜甜睜開眼睛，依然高舉雙手。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神情和動作都像是在對天吶喊。
觀眾們慷慨地給予熱烈的掌聲。
“女伴向後弓身，重心遠離男伴，是很難的技術動作，甜甜這次完成的很好，這場分數一定不低。”留學生冰迷輕聲對倪川說話。
倪川用力點頭，眼眶有點濕潤。
踏著飛起的節奏，二人開始在冰面上滑行接續步，沿著直線變換各種步法。
然後，節奏切換成舒緩的音樂，季唐開始聯合旋轉。季甜甜望著唐逸，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能來到這裏，就是勝利，我已經超越了原來的我，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在唐逸的配合下，她向後躬身，擡起一條腿，滑腿在原地流暢旋轉三圈。然後她不間斷地換腿，切換成上身貼緊下身的豎一字馬造型，無縫銜接地三圈完成。聯合旋轉完美完成。
觀眾席上發出陣陣驚呼。
“好棒的控制力，表演也好強啊……”
“這對選手……短舞好像還沒那麽驚艷，是擅長自由舞的亞洲黑馬。”
“不是說亞洲選手都比較擅長規定舞那種定好的東西嗎？怎麽會忽然跑出這樣的選手……”
“這是奇跡吧……”
季甜甜和唐逸踏著最後的節拍，完成他們的自由舞。
他們喘息著相互凝望，眼中帶著驕傲的笑容。
謝謝你，我的戰友。與我一路走來，並肩作戰。
這是我們的時代。
生命萬歲的曲子就此結束。
觀眾席上一片寂靜，緊接著響起一片激烈的掌聲。
這樣就沒有遺憾了。
季甜甜喘息著，心中一片坦然。技術動作比短舞上發揮的好，表演上，也比預賽上拿捏的更好了。
季甜甜深深吸氣，對著觀眾席露出燦爛的笑容，她太開心了，眼淚情不自禁滑落。
她抹抹眼淚，和唐逸一起站在冰面，向熱情的觀眾席行禮。
“啊啊啊！甜糖！你們最棒！”留學生冰迷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向著冰面丟出一只她珍藏的毛絨小天鵝。
倪川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臉，然後扔出一只村霸氣質十足的毛絨大鵝。
冰面上的季甜甜正在屈膝行禮，畢竟是大型比賽，她連屈膝都很認真。
然後，當她擡起頭來的時候，發現冰面上已經扔了很多玩偶。形形色色的，長得什麽樣的都有。
眼淚瞬間決堤。
她情不自禁捂住臉。來自世界各地的冰迷以這種方式表達對他們的喜愛。
他們的努力，被看到了。
“好棒啊，中國的這對。真的有感動到我。”
“是啊，以前怎麽沒見過呢。”
“哎呀，我一個激動把準備給莉蓮的玩偶扔下去啦！”
“沒事，我也一樣。”
觀眾席上依然有玩偶降落到冰面。
季甜甜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力所能及地撿了一些小玩偶，然後把剩下地交給清場的小冰童。
季唐先後離開冰面，和教練擁抱。
“很好，你完成的很好。”江琳抱住季甜甜用力揉了揉。
季甜甜深深吸氣，沒法從比賽上的氣氛中立刻拔*出來，還是很想哭。她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套上刀套，和唐逸以及教練一起前往等分區。
小冰童把冰迷送的所有玩偶和小禮物送了過來。季甜甜看了看。在所有玩偶裏，最顯眼的還是兩只鵝。優雅小天鵝和和村霸大鵝。
季甜甜看了一會兒玩偶，然後把大鵝塞進唐逸手裏。
沒過一會兒，顯示屏上顯示出二人的成績。
自由舞T分技術分41.91，P分節目內容分39.71，自由舞總分81.62。
加短舞蹈52.36，二人冰舞總得分133.98分，目前排名第一。
“80分的自由舞！”
季甜甜還在茫然之際，就聽耳畔響起熱烈的歡呼和掌聲。
“天哪，好高！”觀眾席上，留學生女孩驚了驚，忍不住又哽咽了一下。
“他們動作完成得都很好看，理應是這個分吧。”倪川一臉驕傲地說話，他頓了頓，又向著等分區大喊，“甜甜姐！逸哥！你們是最棒的！”
“是，他們的動作都很好……我只是沒想到……裁判會願意給亞洲選手那麽高的分……”留學生頓了頓，忍不住開始哭，“他們太棒了……”
“上80了天啊我還在想什麽時候能上75這就上80分了！”江琳激動得哭了起來，“天啊我沒有做夢吧！我們冰舞起來了！裁判們認可我們了！”
“如果這是夢，那也一定是一場美夢，是我們反覆做了很多，很多次的美夢。”徐馳呢喃著，看著分數顯示屏，遲遲不願移開視線。仿佛是想就此把這一串數字，永久地印刻在心上。
“太不容易了，走到今天這步，你們真的太不容易了。”江琳邊哭邊和季唐擁抱。
“裁判這次P分給的還算慷慨。”徐馳笑著摸摸季甜甜的腦袋，“怎麽樣，這回開心了吧？”
季甜甜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對徐馳露出一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恭喜你們！太不容易了！”
季唐和教練從等分區離開，便收到其他三項的隊友們的祝福。季甜甜和唐逸逐一與女單葉亦冬，男單寧淮和雙人於紗高喆擁抱。
葉亦冬雖然沒說話，但是給了季甜甜一個很用力，很用力的擁抱。
季唐披上外套，然後和隊裏的大家默默坐成一排，看接下來的選手比賽。
季甜甜時不時拿著紙巾擦擦眼睛，努力從節目的氣氛裏拔*出來。
“要吃嗎？”唐逸遞給季甜甜一包魔芋絲，想讓她轉移下註意力。
“要……要的。”季甜甜接過，但是沒有立刻吃。
比賽繼續進行。第二組選手比賽完畢，就剩最後一組5對選手，他們熱身已經完成。
季甜甜等教練們的註意力徹底不在她身上時，才悄悄撕扯魔芋絲包裝，準備偷吃。
“最後一組第一對選手比完了。”過了一會兒，唐逸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哦哦，還有最後四對選手。”季甜甜還在艱難地撕扯包裝袋。
“我的意思是，現在我們的總分還是第一。”唐逸平淡的聲音繼續，“如你所願，我們穩進前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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