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十四章漢軍啟征

關燈
第十四章漢軍啟征

漢軍啟征,上萬將士密密麻麻地站著,跟無數根電線桿似的。風那麽大,他們居然連眼睛也不眨一下,表情肅穆莊嚴,紋絲不動。邊上旌旗鼓鼓作響,更顯氣勢磅礴,讓人連絲大氣也不敢出。

漢武帝在城樓下設下送行酒,但見衛青與霍去病二人身著銀白鎧甲,輕盈的盔翎與俊朗的披風在風中飄逸。我是頭回見到衛青身著將服,只覺那銀白與鋼鐵的造型,與他成熟淡定的氣質渾然一體,臉上掛著一絲不茍的表情,證明了一句名言:工作中的男人最性感。我又朝霍去病看去,他身著將服,更是像巴黎秋季時裝周上最閃亮的男模,把如此笨重的鋼鐵也能穿得如此款款有形。我若是有相機,一定會拍下這一幕,傳給巴黎的老佛爺瞧瞧,告訴他,真正的帥哥在中國古代。

我努力探出車窗欣賞帥哥,風聲漸漸大了起來,我被吹得眼花繚亂,終於決定作罷,坐回了車子,迎上了正對面玉奴的臉。

她的臉上不知是什麽表情,她的眼睛是笑的,但嘴角卻有一絲敵意;她的眉毛是彎的,但卻透著一股殺氣。我眼睛落到她一側隱藏在身後的手上,下意識地咽了口幹沫。

她肯定是左賢王的細作沒錯,但她卻沒有在婚禮上動手,難道她知道我會回來,所以才故意沒有下手?不管怎麽樣,她對霍去病肯定是不利的,接下去,一定有更險惡的陰謀要實施。而且,我的存在對她是個威脅,她定會想方設法除掉我。暈。古代真危險,平白無故地又多了一個仇家,韓真真,今後連睡覺都要睜著一只眼睛才行。

我想著,她卻笑著,笑得我心裏發慌。我低沈著聲音威脅:“想殺我嗎?我可不怕你,我也是有武功的人!”我說著,捏緊拳頭向她示威,她卻仍舊笑著,像是在看著一個笑話。

她這般風輕雲淡,倒顯得我自作多情了,於是咳了聲道:“你若是聰明,老實交代,或者人間消失。我既然在侯爺的身邊,定不會讓你們陰謀得逞,我是一個具有正義感的社會公民,特別霍去病又是那麽偉大的歷史人物,我,韓真真,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

她似是有些忍不住了,探上半個身,目光生吞活剝打量了我一番。看完,她一臉嚴肅,終於開口道:“韓真真,你明明是匈奴人,為何想要幫霍去病?難道你不想為匈奴王報仇?”

我想,這個問題我很難解釋,所以想了想道:“霍去病救了我,所以,我要謝他。不是有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她忽然又笑了,只是笑聲讓我很不舒服:“韓真真,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這回我是真傻了,一時回不上話。

她的笑容漸漸陰冷:“你有多了解霍去病?”

“……”

“不錯,我是左賢王的人,我至少知道該做什麽,該站在哪一邊,但,韓真真,你卻敵我不分,甚至連前方有何危險都不知,你還在這裏裝瘋賣傻,有一天,你會連怎麽死也不知。”

我心一緊,有股冷氣從腳底攀升。她卻繼續冷笑道:“韓真真,你好自為之吧。”

古代行軍打仗絕不是游山玩水,不但日夜兼程,茶飯簡陋,還風餐露宿,連張像樣的床也沒有。這些天,我基本處於昏睡與半失眠狀態,白天打哈欠,晚上卻幹瞪眼。霍去病與衛青忙於軍務,一直沒有出現過,於是,我在車上與玉奴大眼瞪小眼,我心裏反覆記掛著玉奴最後那句話:“你有多了解霍去病?韓真真,你好自為之吧。”

話中帶話,我卻始終想不透其中的涵意。古今中外的間諜,說話都喜歡說半句、高深莫測的樣子,擾得人心裏不安。我沒她那麽高深,只得在心裏瞎揣測,揣測到後來,是一團霧水。車子終於停了下來,我解放似的長呼一口氣,一溜煙朝車下躥去。

大軍在離侯山附近駐紮,我下車後,觀察著山形地貌,尋找著熟悉的記憶,覺著自己確實來過這裏,只是一時想不起具體的事物。

一個小坡後傳來軍官們的議論聲,我閑著無聊聽去,聽軍官們說,左賢王帶著餘部藏在此山中,漢軍準備以合圍的方式,逼得他們走投無路,自動送上門。又說,漢軍多為步騎兵連同作戰,必須依托丘陵險阻,進可攻,退可守,即使敵人的兵車騎士大批來襲,我方也可布下堅固的陣勢,快速出擊。我聽得一楞一楞的,感慨古代打仗果然玄妙得很,一個小小的駐紮,便有那麽多的學問,忍不住上前加入了他們。

我問軍官們對衛青和霍去病兩位將軍的評價,他們異口同聲地讚揚衛青,表示他體恤部下,身先士卒,人品一流,是新時代大丈夫的典範;對於霍去病,他們卻是褒貶不一,有的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有的則不屑一顧,有的封他為戰神,有的卻笑他只是個花花公子。後來,兩派人居然愈爭愈烈,差點便要拔刀相見。

我好說歹說才勸下眾人,為化解緊張的氣氛,連忙轉移話題,問這次勝算有多少。軍官們又興奮起來,直嚷哪要什麽勝算,根本就是三只手指鉗螺絲,十拿九穩。我又問,既是打些殘部,何需二位將軍同時出動,他們摸著腦袋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其中有一個看上去有些知識文化的軍官說了意味深長一句話:

“自古軍人只有在戰爭中才彰顯存在的意義,若是沒了戰事,又何需將軍的存在?”

一群大老粗們壓根兒沒聽懂,我卻朝他看去,向他豎了下大拇指。他朝我微微一笑,顯得極有深度。後來我才知,此人本是匈奴降將趙破奴,在漠北大戰中,立下大功。

我在想,霍去病此人果然是個奇才,用匈奴人打匈奴人,居然還得心應手,想來韓真真也算半個匈奴人,心甘情願保他周全,此人到底有何魔力?

又來了個小兵,說是霍將軍請各位軍官玩“蹴鞠”去。軍官們有的雀躍,有的卻直搖頭,說大戰在即,這霍將軍卻一心想著玩樂,兩幫人又開始劍拔弩張,我卻聽得熱血沸騰,“蹴鞠”是不是古代足球的意思?好奇心前所未有的澎湃,從地上一躍而起,直呼:“好好!”

……

遠處的空曠處,早已是人山人海,我佩服霍去病在這當口還能勞逸結合、寓教於樂,左賢王要是見到漢軍這番不把他放在眼裏的模樣,估計沒被嚇死也要被氣死。

我擠進人群,見場地中間已是塵土飛揚,人影攢動,仔細看去,見一群軍人們正圍著一個藤編的小球你追我趕。我看了會兒,馬上明白了,原來這“蹴鞠”和現代足球沒什麽兩樣,一個長方形的球場,兩端各設六個對稱的“鞠域”也稱“鞠室”,各由一人把守。比賽分為兩隊,互有攻守,以踢進對方鞠室的次數決定勝負。國際足聯果然英明,明確指出足球的發源地是中國,原來不是空穴來風。

一陣鼓聲響起,似是預熱賽結束了,我看到場地一側擺著兩張太師椅,分別坐著霍去病與衛青,只聽一位軍官上前道:“方才是熱身,現由衛軍與霍軍分別組成左右兩隊,左軍一十二人:球頭陳隆、蹺球王暉、正挾來健、頭挾羅經、左竿網徐遲、右竿網石磊、散立趙明等;右軍一十二人:球頭張盛、蹺球魯俊、正挾沈強、副挾潘誠、左竿網張瑋、右竿網雲鵬、散立德西等。”

我朝那德西看去,見他金發碧眼,竟是一西方人士,想來,這算不算中國最早的外援?

兩列隊伍依次在場中站好,個個鬥志昂揚,精神煥發,漢武帝時期蹴鞠是極為盛行的,並且是訓練士兵的一種手段,見他們一個個那麽專業的模樣,果然是訓練有素。

正期待著大賽何時開始,遠遠地卻傳來一記女人清脆的聲音。

“玉奴懇請參加此次蹴鞠。”

眾人齊齊看去,見場地一側站著一纖細修長的身影,身著男子的戎裝,在風中衣袂翩飛,飄逸的秀發簡單綰成一個髻,斜斜掛在一邊,如玉的肌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美目顧盼,楚楚動人。我看得呆了,所有的男人看得也呆了。在這枯燥乏味清一色的男人世界中,出現一位美女,而且還是一位絕世美女,震撼效果可見一斑。

場面上安靜著,我隱隱聽到了人們倒咽口水的聲音,見到了他們呆若木雞的表情,心中嘆:“男人,果然只用下半身思考。”

那位軍官主持人也怔了會兒,反應過來,朝霍去病及衛青抱拳道:“請二位將軍定奪。”

衛青只冷冷朝玉奴看了眼,並沒有作答。霍去病卻歪嘴一笑,道:“好,誰說女子不能參加蹴鞠,就讓玉奴試試身手!”

眾人一片欷歔,霍去病卻朝玉奴溫情笑著:“玉奴,你想加入哪一軍?”

玉奴躬身道:“妾身願替霍將軍的右軍一戰。”

左軍是衛青的隊伍,自是聽了不爽,球頭陳隆上前一步道:“稟霍將軍,蹴鞠自古乃男兒之戲,當朝武帝也只為練軍而用,這夫人一參加,我兩軍哪個還敢沖撞?即便贏了,我們也不光彩。”

右軍聽了也不甘心,誰需一個女人來幫他們?這大男人的面子往哪兒放?同樣是球頭張盛哇哇嚷道:“將軍,這萬萬不可,我等征戰沙場,血氣方剛,雖為蹴鞠游戲,卻也是軍威所在,若是一個女人摻和進來,我們輸了,被人笑話,贏了,一樣被人看不起,這如何是好?”

兩軍開始吵個不停,一時場內亂作一團。

主持人為難地朝霍去病看去,那家夥卻只淡淡抿了口茶道:“簡單,韓真真,你去左軍。”

這一聲落下,場內瞬間安靜,數千雙眼睛齊齊射向了我。我只覺一股灼熱逼面而來,下意識地合了下眼,半會兒才弱弱地睜開眼睛,臉立馬變成煞白。

不知誰推了我一把,我一個趔趄沖進了場地,坐到了地上。只聽霍去病對衛青道:“衛將軍覺得如何?”

衛青瞇起眼看著我,眼神中帶著些許笑意,我感覺有顆碩大的汗珠從額頭上一直滾到了臉頰,然後順著臉部的輪廓再慢慢流進脖子,明明是炎熱的天氣,它卻帶來一絲刺涼。我只是個偽球迷,足球對我而言,僅僅是一個去酒吧胡鬧的借口。我知道大家圍著一個球,往各自的方向踢,可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踢。

卻聽衛青只說了一個字:“好!”

我傻在那兒,場內卻已是一片欷歔,再也沒人出來反駁,人影開始在我面前晃動,球員們各自站位,我看到玉奴也走到了她的位置上,朝我頗有深意地笑了下。我還是傻在那兒,直到有個人推了我一把,輕喝道:“你是散立,站後面去。”

我回過神來,僵硬著步子走到一個角落裏,並擺出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勢。我打算,以不變應萬變,做一根知趣的電線桿以充場面。

眼前風沙再起,兩軍奔跑起來,男人們你爭我奪,摸爬滾打,一只小球在混沌之中若隱若現,邊上叫好聲吶喊聲不斷。人群中,一身白衣的玉奴特別地醒目,身影輕盈得像只翩飛的蝶,只見她時而蛟龍盤地,時而長鶴沖天,靈活穿行於一片陽剛之中,可能是男人們憐香惜玉,也可能是玉奴武藝超群,她一帶上球,竟如入無人之境,沒過半刻,便為右軍拿下一分,引得滿場叫好。

她神采飛揚的模樣,更顯得我這種在一邊無所事事的人極其的尷尬,我能感覺到人們向我投來蔑視的目光。我反正臉皮厚,也不怕大家笑話,幹脆就一屁股坐到地上,開始啃手指甲。

……

一個圓圓的物體骨碌碌滾到我面前,我研究了下,應該是“蹴鞠”小球,我抓了抓腦門,正在進行強烈的思想鬥爭,一個怒吼過來:“韓真真,快傳球!”

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一躍而起,拾起地上的球,朝著左軍的一個隊員,狠狠地擲了過去……

那球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那人的腳下,我大喜,原地撫掌跳了三圈,高喝:“一竿進洞!”

場面卻出乎意料的安靜,所有人都僵在那兒,傻傻地看著我足足有一分鐘,忽然有個裁判模樣的人奔到我面前,朝我嚷道:“韓真真,請用腳踢球!左軍扣一分!”

我像是被人當頭一棒,金星亂舞,場面繼續熱鬧起來。只是每個從我面前跑過的左軍,全是一臉想殺死我的模樣。每一個從我面前跑過的右軍,全是一臉笑神經發作的表情。最後一個跑過的是玉奴,她朝我覆雜一笑,我想扇她兩個耳光,但事實上,我更想扇自己兩個耳光。

什麽時候,我把足球當做橄欖球來扔?

換作現代,我這種手球選手應該直接紅牌出場,這古代足球卻還得繼續,我沒法子,只有再次坐下,繼續啃手指甲。

……

也許大家都知道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球再沒有在我方圓幾丈內出現過,左軍實力本在右軍之上,但以十二打十三人,又不敢對玉奴下重手,這一來便落了下鋒,所以反而比右軍少上一分。

隨著比賽的激烈程度增加,氣氛達到了高潮,我看到兩軍的雙腿變成了無數只幻影,將滿場的風沙卷成了一個沙塵暴,一會兒滾到東邊,一會兒滾到西邊,我遙遙相望,仿佛自己也是個觀眾。

正看得興起,卻見沙塵暴中,一個黑點又朝我飛來。定睛一看,球又不知怎麽的,朝我飛來。

我看到後面緊隨著一個白色的身影,看她跑得那麽英姿颯爽嬌艷欲滴的模樣,除了玉奴沒其他人了。我也沒空研究,我心裏在作著一個重要的決定。

我不能再默默無聞了,我要挖掘韓真真的潛力,為左軍,為衛大將軍,發揮我應有的作用!

我深吸一口氣,從地上躍起,朝著那黑色的小球,奮力頂去。

……

片刻之間,我見到玉奴的身體也躍起,二人的身影同時向球而去,我跳起的時機比她早,按理說,是應該我先碰到球才是,只是當我的額頭離那球還有0.01寸的時候,我的胸口忽然重重地吃了一拳,於是我便像只憤怒的小鳥,被彈射出去,然後,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半天起不來。

我痛得眼冒金星,但神志還是清醒的,我知道方才暗算我的就是玉奴,顧不得痛,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她大喊:“你暗箭傷人,犯規!”

一陣狂風吹來,風沙吹進我的眼睛,使它無法睜開,我揉了揉滿是眼淚的眼睛再看去,玉奴卻早已不見,人們也似乎根本沒聽到我的吶喊,裁判也置若罔聞,一群人該幹嗎便幹嗎去了。我傻在那兒,忽然有種憤慨在心頭醞釀。

哇哇哇,氣死我了,誰都不當我存在是嗎?我有那麽無足輕重嗎?不,韓真真,你要證明你的價值,你要用你的實際行動,來向整個世界宣誓——韓真真,不是好惹的!

我飛身而起,朝人群長嘯而去,我的球技不行,我的盜術卻是一流,我可以結合不錯的輕功,再加上偷龍轉鳳的技術,從一群人面前,神鬼不知地偷走球,完全不在話下。

我飛到了男人們面前,配合著滿地的風沙,表演了一段結合拉丁以及倫巴元素的另類武功,那些人全被我看呆了,我再加上了幾個前撲後躍,那小球早已滾到了我的腳邊,我沈下一口氣,將球在腿間一夾,身輕如燕,在空中飛出連續幾個360度旋轉,以哈雷彗星的速度,朝球門撞去……

我承認,這一刻,我飛得如此萬眾矚目,所以,我變得熱血沸騰,飄飄欲仙,身體像是在雲端飛舞,有種騰雲駕霧的超脫。忽然思緒飛揚,瞬間回憶過去美好的時光,想起小時候父親抱著我唱歌的樣子,想起男友拉著我的手坐在山頂憧憬著未來的情景,我又想起在強吻霍去病的那一段,其實他的嘴唇真的很軟很有感覺,原來觸電的感覺是這樣。

我終於發現,其實我真是一個多愁善感甚至還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女人,在關鍵時刻,總是在回憶生命中狗屁不通的細節,而且這種細節完全跟眼下的“蹴鞠”無關。

因為太過突然,所有人都還楞在那兒,所以我便暢通無阻地落到了球門前,那守門員也傻看著我。我朝他眨了眨眼,輕輕地朝腳下的球一推,球晃悠悠地滾進了球門。

死一樣的寂靜,大家怔住,可能還沒相信我居然進了球的事實,我卻風輕雲淡地朝大家笑了下,順便還撣了撣褲腳上的灰塵。

人群中終於發出一陣歡呼,所有人為我鼓掌,還有幾個人在叫好:“好樣的,韓真真!”

我表面淡定得很,內心卻驕傲得不得了。我微笑著滿場揮手,有種為國奪得第一塊金牌時的冠軍風采。

我拋著飛吻以及笑容,將場內的氣氛煽動至高潮,正在得意忘形時,裁判的身影再度不合時宜地出現在我面前。

他向我做了一個手式。我搖搖頭,他直嘆氣,高聲嚷道:“散立不能得分。作廢!”

郁悶,什麽狗血規定?散立不能得分?敢情我是社會閑散人員,所以才叫散立?

我像只充得滿滿的氣球,被人戳了一針似的,瞬間爆炸,一把拎起裁判的衣領,他的臉被憋得像個柿子。我對他怒吼:“你神經病啊,幹嗎不說清楚!”

幾個人沖了上來,把裁判解救出來。裁判對我怒目而視,手連連發抖,卻半天說不出話來。我也幹脆,噔噔噔走到一邊,氣鼓鼓坐下,喝了句:“不用你開除,我自己走!”

裁判罵了一頓我也沒聽懂的古文,敬業地宣布比賽繼續。我最終變成了一只扁塌塌的空麻袋,承認自己郁悶,異常郁悶。

……

比賽進行到了白熱化的程度,比分也到了關鍵時刻,所有人都將註意力集中到場中間那顆圓滾滾的小球上,除了我。

我眼中只註意一個人——玉奴。

我反覆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麽同為女人,她的命運就那麽如魚得水,而我處處碰壁?

其實人的忌妒感是種毒品,你明明不想吃它,卻不得不吃,吃了又再想吃,吃多了就更想多吃。然後,你最終被它打敗,然後你回頭想想,其實你原本就可以不吃它。

我正在感慨與忌妒中進行自我摧殘,卻突然發現玉奴白色的身影一閃,朝著球的反方向躍去……

球在東邊,她卻往西邊跑,她想幹什麽?定睛看去,卻見她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霍去病以及衛青的方向飛去……

我當頭一棒,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推測——

她想暗算霍去病,或者衛青!

所有人都在關註球賽,包括霍去病和衛青,所以他們一定防備松懈,所以這個時候,是出擊的最佳時機!

我來不及多想,輕巧一躍,朝著玉奴的方向飛身而去。

我始終在糾結,為什麽同樣是千鈞一發情急之下的飛身躍起,玉奴就像是一只美麗的天鵝從湖面躍起,而我的姿勢就像只從廚師手中飛出去的印度飛餅?

當然我來不及想太多,我的目標是,一定要阻止玉奴的陰謀!我的勇氣前所未有的爆發,我甚至有一種想用身體擋在二位將軍面前的視死如歸的沖動。我想,雖然歷史上沒有留下我韓真真英勇獻身救下兩位民族英雄的事跡,但他們倆,此時一定不能死!

可能是拼盡全力,我神奇般地趕上了玉奴,然後,提氣運功,張出五爪金龍朝著她的後心攻去。

就在離她背脊還有0.01厘米的時刻,我忽然後悔了。

因為,我分明看到了從場地的另一側,忽閃過兩道金光,朝著霍去病的方向而去,而玉奴此刻正揮掌而出,正面迎上這兩道金光……我腦子裏噔噔兩聲,差點沒暈過去,很明顯,她不是去害霍去病的,而是去救他。

我完全傻了,但該死的加速度讓我根本停止不了已經出擊的重拳。就在她接下金光的下一秒,我的掌風也準確無誤地擊中了她的後背,然後,她的身形失控朝地上跌去,像片落葉一般癱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再也站不起來。

我腦子一片空白,待收住身勢,轉身看去,只見場內已經亂作一團,許多人喊“抓刺客”,更多的人湧向倒在地上的玉奴。人群裏,我看到了一臉焦急的霍去病,抱著已經暈去的玉奴的身體,輕喚著她的名字,我失神地倒退一步,連哭也忘記了。

……

我一直恍惚到傍晚,聽說刺客抓住了,不過當場自殺。天色漸漸暗下,我被兩個士兵帶到了主帥的帳內。氣氛有些嚴肅,燭火搖擺著忽明忽暗,一如我的心情。

眾副將們圍著霍去病與衛青,坐成一個半圓,我則孤零零地站在中間,像茫茫大海中一葉小舟。我看不清楚二位將軍的臉,倒是看清了眾副將們的臉,嚇人得很。

其中一個人走上前,指著我喝道:“韓真真,你想謀害將軍嗎?”

我楞著,說不出話。

又一個人走上前,義憤填膺道:“玉夫人舍身救霍將軍,你卻在背後暗算她,是何居心?”

又一個人上前想要開口,我揮手攔住他,脫口而出:“等等,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別說了行不行?”

那人遲疑望著我,我不再理他,轉身朝堂中走了幾步,終於看清了二位將軍的臉。

霍去病與衛青臉上掛著陌生而冷漠的表情。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下,差點就要當眾哭出來,但還算鎮定道:“韓真真沒什麽話說,就一句話,我本想救人,沒想過害人。信與不信,全在將軍定奪,要殺要剮,將軍看著辦。”

說完,我便跪下了。

後來我回想起這一幕,已經忘記我當時穿的是什麽衣服,但必定皺巴巴濕漉漉,加上我糟糕的發型,那時的形象,毫無美感可言,絕不可能引起帥哥的同情和愛慕。但據霍帥哥之後的回憶錄中指出,當時的我美極了。

好吧,又扯遠了,回來。

人的心情糟到極點,反而是雲淡風輕的,我深深地埋下頭,等著這些權勢們對我的宣判,我滿心期待的愛情或是其他什麽與我很遙遠,近在眼前的,只有聽天由命、手足無措,至於委屈與不甘,更已隱沒在內心最深的地方,來不及去顧及了。

我就這麽跪著,一直跪著,帳裏安靜得要命,連個咳嗽也沒有。我漸漸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嘣嘣嘣,快趕上定時器一般。我的膝蓋有些酸,頭有些暈,眼神肯定已經變成呆滯無光,我下意識地用手支了下身體,才努力沒有癱倒在地。

頭頂傳來一個空空落落的聲音:

“韓真真,這回我放過你,但你好自為之。”

這個聲音應該是大色狼的,說完了,他似是起身走了。

然後,很多人也走了。

我看到很多雙腳從我眼前踏過,揚起灰塵,有一些進了我的眼睛,於是眼淚便流了下來。

終於,灰塵也沒有了,帳內一個人也沒有了。我不敢擡起頭,只安靜地跪著,陰冷得很。

“你好自為之。”最後淡漠似水的聲音猶在耳邊,我心火辣辣地疼。

韓真真,你好自為之,人們不止一次地告訴你這個道理,你卻始終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你這是怎麽了?你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何到現在,你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你好自為之。好吧,這算是宣判嗎,或是算饒恕?你淪落到這地步,卻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兒?

我默默地擦拭了下眼淚,然後緩緩起身。

地上好涼,比心還涼,再跪下去就得關節炎了,得不償失了吧。別人不珍惜我,我自己總要珍惜自己吧。除了這具本不屬於自己的身體以外,韓真真,你還有什麽?

低著頭準備朝帳外走去,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你哭了?”

我訝然轉身,意外地發現帳內還有一個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