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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敵軍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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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敵軍來襲

他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淡墨如水的眼睛望著我,燭火下,下巴微微擡起,杏子形狀的眼睛中間,星河般璀璨,看似隨意的胡茬勾勒出完美的輪廓,嘴角微微上揚,透著睿智與意猶未盡的笑容。

我傻在那兒,看著衛青,一滴未幹的眼淚緩緩從臉頰滑落,等到意識到想擦去卻已來不及了。

這是正宗偶像劇的情節,在女主角傷心落寞時,有一位又帥又高又富的男主角神奇地出現,挽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這樣的情節上回已經發生過,當時的我滿懷著希望卻也心生著卑微,還差點丟了性命。我被高高地掛在黑屋子裏反省,骨頭至今還有疏松的現象。

他走上前,忽然伸出手來,我下意識地一縮脖子,他的手遲疑了下,最終落到了我的眼上。我閉上眼睛,感覺到他的手有種特別的溫度,手指在我的睫毛間游動。我的心嘣嘣直跳,難以言喻這是種什麽感覺。

他的手一離開,我便睜開眼,他卻拾著從我眼睫毛上摘下的半片絨毛,在我眼前揚了揚。

我的臉不知道是什麽表情,他卻淡雅地一笑,輕聲道:“出去走走吧。”

……

漠北的月色是極美的,衛青走在前面,背影瀟灑如風,健碩修長,只那麽簡單一站,便與夜空構成一幅完美的圖案。

我不敢上前破壞這份完美,只默默欣賞,心中感慨,這樣的男人註定要被他身邊的女人死死圈住,不容其他雌性動物涉足一尺。若他是我的男人,我也會這麽做,我會拼盡全力,血刃每一個想要橫插一腿的小三,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他坐下,我也坐下。他默默望著前面,我也默默望著前面。其實我的心情很差,方才帳裏的一幕已經徹底將我打敗,我此時應該一個人哭才對,只是帥哥在一邊,我不能哭,我一哭,就有利用苦肉計引誘帥哥同情我的嫌疑,我並不想攪衛青這蹚渾水。我需要與他保持距離,我只有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保持氣氛不那麽暧昧,雖然此刻我的確很需要這樣一個男人陪在我的身邊。

微風習習,我幹脆躺在地上,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大色狼的臉龐。他此時在做什麽?應該在玉奴的帳裏吧,他是不是握著她的手入睡?或者吻住她的臉頰?他那麽高富帥,玉奴那麽白富美,這畫面應該是極般配的吧。也許玉奴已經愛上了他,所以就不想殺他了。很多諜戰片裏,女間諜都會在工作中愛上敵人。超級浪漫的一段情節,我好幾次看了都流下眼淚。

我是個多餘的人吧,人家愛得死去活來,我卻在邊上瞎操心,我到底在這裏幹什麽?我應該自動消失才對。

我傻嗎,已經下定決心走了,卻還在這裏鬧騰,我還欠丐幫長老一十二錢夥食加醫藥費呢,要不還是回去到丐幫打工還債比較適合我。

完了,眼睛又濕潤了,韓真真,你不適合走傷感的路線,你哭起來一點也不好看,像只被壓扁的爛柿子。要不唱歌吧,很久沒有唱KTV了,可以改善心情。

我輕輕哼唱: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一只小鳥

想要飛卻怎麽也飛不高

也許有一天我攀上了枝頭卻成為獵人的目標

我飛上了青天才發現自己從此無依無靠

每次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睡不著

我懷疑是不是只有我明天沒有變得更好

未來會怎樣究竟有誰會知道

幸福是否只是一種傳說我永遠都找不到

……

我唱著,忽然覺得從來沒有這般暢快過。我朝衛青笑著,大聲嚷道:“衛將軍,你不認識趙傳吧,他可是我們小人物的代表,貌不驚人,唱的全是我們的心聲。”

……

他從地上站起,朝我逼近了一步,我卻止住笑容,弱弱地退後了一步,幹笑道:“衛將軍,你千萬不要同情憐憫我,我沒你想得那麽脆弱。雖然我此刻的作為,像極了想要勾引帥哥上鉤的韓劇女主角,你也千萬不要讓我誤會你想要同情憐憫我,讓我錯入你的懷抱,最終卻發現只是自作多情。其實我內心覆雜自戀加自卑,有兩個自己在不斷地糾結困惑,一個說,韓真真,你個性鮮明,人見人愛,一個說,你沖動無聊沒人要。我被這兩個自己折磨得很慘,我只是想唱歌配合一下自己糊塗人生而已。將軍如果困了,就先回帳休息,我一個人在這裏練歌就好了。”

風漸漸大起來,其實我說著說著,眼淚流了出來,我只得用袖子悄悄地抹去濕潤。低頭之際,身體卻不受控制地被一雙大手摟進了懷抱,我驚慌失措看去,卻對上衛青深邃似海的眼眸。

月光下,他的眼中隱有簇簇火苗,他的手臂很有力量,緊緊地制住我不能動彈,他探上頭來,我卻向後倒去,他還是不放過我,嘴唇壓了上來。我不能呼吸,想要躲開他的唇,他卻霸道地緊追不舍,一股灼熱伴隨著他的舌尖,撬開我的嘴唇,“唔,”我想要推開他,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他整個覆蓋上來。

我閉上眼睛:“等等。”

他停下。

我說:“你這是在親我?”

“是的。”

“為什麽要親?”

“你說呢?”

“我不知道。”

“你為何不知道?”

“呃,”我猛地睜開眼睛,“到底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你很啰唆。”他的眼神含著力量,再次吻住我。

他那麽深刻、認真、不容退讓地吻住我,細細的胡茬在我的臉頰輕磨,擾得心很癢,有種喝下迷藥的感覺。我迷惑、害怕、驚喜、狂亂,腦中像是有千個聲音在齊鳴,聽不清其中任何一個。我只得閉上眼睛,任憑這狂風驟雨將我淹沒。

終於,一個聲音在我耳邊清晰盤旋:“現在的你,是哪一個?”

他低悶而沈重地嚶嚀著,吻隨即跟上,我只能被動地搖擺著頭,紛亂著聲音:“我,不知道……”

他重新吻住我的嘴唇:“不知道?你為何要說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的淚水簌簌而下,“我很困惑,很迷茫,很被動,我連自己的生日都不記得,我連為什麽這麽多人要殺我的理由都摸不清,我經常失眠、多夢,還伴有神經衰弱。我沒有成心騙誰,我只想找個地方過小日子。”

他吻去我的眼淚,呢喃道:“韓真真,我看不清你,你卻擄走了我的心,這是怎麽回事?”

他深切地嘆息:“我知你是無意的,但卻是故意的。對嗎?”

我睜大了瞳孔,他的手指撫上我的臉龐,聲音變得堅定。

“韓真真,離開這裏好嗎?永遠離開,不要再回來。”

我僵硬在那兒,所有的血液仍集中在嘴唇上,木木地伸出手去,輕撫過唇面,想起他的吻,灼熱似火,卻又冰涼如水,冰火交融,不知是喜是驚是恐的感覺覆雜交織在心頭,只覺茫茫黑暗在前面深不可測。

漠北的深夜,氣溫急劇下降,風開始肆虐,刮得我眼皮生疼。

混沌之間,卻聽到隱約傳來一些奇怪的腳步聲。我神經一抽,睜開眼睛,卻見眼前一片黑暗,有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手腳不由得發麻,小心躲進一個角落,再定睛看去,卻見黑暗中,一些黑影正在潛行,慢慢向軍帳靠攏。

我屏住呼吸,腦子快速轉動。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夜襲哪。我僵在那兒,聲音卡在喉嚨口,想大叫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黑暗中卻忽然飛來一道火光,似是一支火箭,砰,刺中漢軍的最中心的一個帳篷上,瞬間燃起了熊熊大火,幾個士兵渾身是火沖了出來,軍營頓時一片混亂,還未多久,卻見遠處的夜幕中,飛來無數支火箭,如蝗雨一般朝著漢軍的方向而來……

我望著滿天壯觀的火箭雨,忽然意識到再不逃就沒命了,連忙找了個樹洞一閃而進,才0.01秒,嗖嗖嗖的聲音瞬間到了耳邊,又聽噗噗聲接二連三,數十支火箭插在離我腳指頭不遠處,燃起了一片火海。灼熱感撲面而來,我差些就嗆暈過去,手腳並用爬出樹洞,煙霧彌漫,什麽也看不清,趕緊捂著嘴鼻沖了出去,迎面卻跑來幾個火人,狂叫如獅吼,又最終跌倒在地,掙紮了幾下便沒了活氣。我手腳僵硬一步也邁不出去。怔怔望著遠處原來潛伏在那裏的黑影們,此刻化為了一個個快如閃電的騎兵,朝著漢軍沖來,到處是火光與血光交織。

紛亂之中,只聽有人大喊:“我們被包圍了,趕快撤!”很快,這聲音便被紛至沓來的馬蹄聲和呼喊聲淹沒。我這才反應過來,撈過一匹快馬,飛身而上,剛想朝安全地帶奔去,遠遠看見霍去病的大帳已是一片火海,忽然想起大色狼變成“烤全狼”的樣子,竟害怕得不得了,沒多考慮,快馬加鞭朝那裏沖去。

飛馬到大帳前,顧不得太多,沖進火海,卻見煙霧彌漫,火光重重,什麽也看不見。

我焦急大叫:“霍去病,你死了沒?死了沒?”

我一邊狂叫,一邊尋找著他的身影,帳頂搖搖欲墜,再不逃,肯定就壓成比薩餅了。

一個影子閃過,拉住我大叫:“韓姑娘!”

我回頭一看,是趙破奴將軍,我欣喜若狂,拉著他高叫:“二位將軍呢?”

趙破奴一臉焦急,連聲音都變得斷斷續續。“衛將軍往……東邊撤退,霍將軍則往南邊撤了,韓姑娘,霍將軍派我來找……找你,太……太好了!快快隨我走!”

我心中一喜,大色狼在臨危之時,居然還想著我的安危,差點就感動得熱淚盈眶,心想,真不枉我冒著生命危險到這裏來找他。正在自我陶醉的時候,趙破奴卻已忍不住了,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一把將我抱起,扔上了馬背。

我正楞著,趙破奴大喊:“姑娘,我們往東邊走,衛將軍那裏安全。”

我回過神,搖搖頭:“不,我們往南邊去!”

“不行,南邊霍將軍吸引了敵軍的主力,似有數萬之眾,去不得!”

我再不理他,長鞭一揮,朝著南邊奔馳而去。趙破奴的聲音迅速落在身後。

“韓姑娘,韓姑娘!”

……

我與趙破奴在黑暗中長驅直入,追隨著漢軍撤退的方向,遠處天邊隱隱有火光沖天,殺聲傳來,我心裏似有個洞,一點一點地擴大。

這回霍去病只帶了幾千人馬,而趙破奴說敵人有數萬之眾,又是深夜來襲,漢軍根本無法做好作戰準備,我雖不懂兵法,但奇襲快如閃電,在第一次、二次世界大戰中屢試不爽,這個道理還是懂的。霍去病這回恐怕是兇多吉少。

我其實很蔑視我自己,再怎麽暗自神傷,關鍵時刻,滿心滿腦地竟就只想著大色狼的安危,情何以堪啊。

我一面狂奔一面嚷道:“不是說左賢王只有些殘兵敗將嗎,怎麽會突然有數萬之眾?”

趙破奴的聲音斷斷續續落在後面:“恐怕不是左賢王的軍隊!”

我猛地勒住馬,突然來了個急剎車,趙破奴一個躲閃不及,差些撞上我。

“你說什麽?你說不是左賢王的軍隊?”

趙破奴神色嚴肅起來。

“不瞞姑娘,趙某在匈奴軍中多年,對匈奴軍作戰時的口令與口音極為熟悉,方才的軍隊雖穿著匈奴的軍服,但口令與口音完全不像。趙某也正懷疑著,情急之下,卻也來不及稟報霍將軍。”

我冷汗涔涔,一種不祥的預感在胸口盤旋。出征左賢王,難道是個陷阱?可是,這個陷阱又是誰設下的呢?

我再也不敢往下想去,只捏緊手中的長鞭,朝著身下的馬兒狠狠甩下一鞭,發瘋似地朝那片戰場奔去。

……

殺聲漸近,一片古代戰場呈現在我面前,只見密密麻麻全是人,火光之下,隱約可以看出誰是漢軍、誰是敵軍,但顯而易見的便是,漢軍幾乎以一當十,絕對處於弱勢。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無數只斷臂斷腿在我眼前飛舞,慘叫聲不絕於耳。

我這是第二次經歷古代戰場,恐懼的程度卻絲毫沒有減少,手腳像是灌了鉛般定在原地,木木地朝邊上的趙破奴看了眼。他卻已顧不得我,拎著武器沖進了戰場。

我心中充滿了對霍去病安危的擔憂,但終還是無法戰勝自己幾盡發軟的腿部肌肉,我承認,我後悔了。

我退後,再退後,四處尋找著可以躲避的屏障,一個“匈奴軍”士兵撞上了我,他轉頭看著我,眼睛中充滿了殺氣騰騰的血絲。我朝他尷尬笑了下,他卻拎起刀朝我頭頂砍下來。

我發現皮笑肉不笑只能用在政治談判上,於是我抄起地上一把掉落的長刀,咣一下擋住了他的攻勢。

他傻了下,似乎沒想到一個女人也會武功,我瞅住這個機會,長刀快速朝他咽喉刺去,卻在最後一寸時停了下來。

他雙目暴睜,絕望地望著我,我卻再也刺不下去,殺人?殺一個活生生的人,我還沒試過,也不想試。我把刀收了回來,二人默默地對上了眼,像是剛剛見面的相親對象。

我忽然想起武俠書中提到的絕世美女,只那麽在戰場上一站,男人們便放下武器,繳械投降。可事實上,平凡如我即使表現出極大的慈悲胸懷,眼前這個家夥,也沒有預備良心發現放過我,反而,他狂叫著似是用盡全力朝我再次襲來,銀晃晃的刀光,像道撕裂夜幕的閃電。

我還在作著思想鬥爭,他的刀卻已快觸到我的額頭。然後,事情又戲劇性地發生了變化,他忽然停下腳步,臉上現出一個痛苦卻又死灰的表情,嘴角慢慢流出血來,身體緩緩朝地上癱去,我看到了個銀色的刀尖從他的胸口露了出來,還沾著暗紅的血液。

他的倒下,讓我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的男人。就像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他一如既往的又高又帥,身著帶血的盔甲,卻像是從世外來的謫仙。

我吞了口幹沫,正想發表一番讚嘆帥哥的言論,卻見霍去病眼眉一抽,身體微微一個趔趄,我這才發現他的胸口正在汩汩冒著紅色的液體……

我大叫一聲,沖上前扶住他:“你怎麽樣?”

他朝我瞟了眼,冷冷道:“這副樣子,還能怎麽樣?”

“會不會死?”

“你那麽想我死?”他嘴角一扯,似是傷口極疼,又忽然掄起長刀,迅雷不及掩耳刺中了一邊沖上來的一個敵軍士兵。

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揮舞起手中的武器,朝四周沖上來的敵軍奮力攻去。

一片刀光劍影中,二人邊殺敵邊鬥嘴。

“誰讓你來的?”他問。

“不是你讓趙破奴來找我?”我說。

“找你是讓你逃命,你來這裏作甚?”他說。

“我來看你有沒有死?”我說。

“我沒死,你失望了?”他又問。

“對對對,失望得很。”我斬釘截鐵道。

“那為何又救我?”他逼近我。

“誰在救你,我只是在自救。”我避開他的眼神。

他神跡般地又冒到我眼前,眼神晶晶亮:“那好,你自救吧。本將軍先走一步。”

“餵!”我一把攔住他,“別走!”

他高高地望著我,漆亮的眸子像星空上最閃爍的星星,即便在這樣腥風血雨中,我也無法忽視這份撩人心脾的悸動。我的心嘣嘣直跳,有種想湊上去吻他嘴唇的沖動。

耳邊傳來趙破奴淒烈的聲音:“將軍,我們被包圍了!”

我這才從風花雪月中反醒過來,定睛看去,卻見夜風下,密密麻麻數不勝數的敵軍,站在我們面前,而且,所有的人揮舞起手中的長刀,正準備朝我們發起最後攻勢。

我轉頭看了下,漢軍連霍去病算在內,零零落落才只不過幾十人。一股冷氣從腳底抽起,仿佛見到那些家夥沖上來,將我的身體斬成肉餅的恐怖畫面,於是,我做了個理智和超級正確的決定——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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