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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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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婚禮

陣盤的使用, 主要在神識,而不在靈力。

正如當初段清澤的神識被陣盤加強,如今沈黎的神識也有所加強。

只不過沒有段清澤的近千倍那麽多, 她的增強也就在數十倍的樣子。她懷疑陣盤是看不起她,覺得她資質不夠好就隨隨便便意思意思給她提升了這麽一丁點。

好在她心態好,增強多少不重要,夠用就行。

擁有過得去的神識強度後,便要配上陣盤強行塞給她的功法。

即便她見識少,也察覺到這種功法的獨特,因為它不是在靈力上做文章, 而是讓她鍛煉神識。

這種陌生的領域對沈黎來說太難了, 她又不能請教別人,神器這種東西,她還是自己拿來用吧, 各個部分的功能若真能完全實現,那她可就不用慌了。

陣盤的分部是按照編號的第二字來分的, 比如她剛拿到手的子部, 單獨放著時平平無奇, 只要跟其他任何一部合起來,就能讓人看到那副開天辟地的圖景,並得到“使用手冊”。

醜部主要功能是增強神識,但需要跟寅部配合, 不然會產生不可知的副作用, 段清澤記憶被封就是一種癥狀。寅部可“編輯”人的記憶, 效果如何因人而異。

沈黎明白了, 當初阿澤手裏拿著醜部, 獲得了神識增強, 但卻有了記憶被封的副作用。後來他碰到了她得到的一片陣盤,也就是寅部之一,再加上天雷劈下引發,封印的記憶開始覆蘇。

但他得到的不完整功法真的太不完整了,他後來拿著醜部和寅部的陣盤要清除三百年的記憶,只怕也不太可能。

其餘部目前還缺失,沈黎便沒有深究,畢竟研究那些對她來說也是種負擔。

而她最看重的一個功能是,子部,醜部,寅部三部合起來,可以助她瞬移到記憶中任何地點。

當然,這是最理想的情況。

那需要不斷的修煉,不斷的練習,神識增強到一定地步後才可以,以她目前的神識強度,她哪裏也去不了。

這是絕佳的保命、逃命之技,她十分看重,一有空就練,這樣真有事時才能掌握主動權。

在旁人看來,待嫁的姜家三小姐自從確定婚期之後便深居簡出,安安分分地等待著嫁人那一天到來。

盧綺守著沈黎的院子,沒人敢來觸黴頭,沈黎只是偶爾見一見姜靜蕓,探聽下修真界的動向。

據姜靜蕓所說,如今修真界處於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之中,小摩擦不斷,但還沒有哪個門派正式開打。

有門派在正魔兩道都有交情,便時常在其中斡旋。

所有人都清楚,若爆發正魔大戰,誰也不可能幸免於難。因為蒼滄大陸之外有域外天魔的存在,這種怪物對所有生命都有貪婪且殘酷的破壞欲。而若正魔爆發大戰,蒼滄大陸生靈塗炭,包裹著整個大陸、依存大陸上的生命而生生不息的氤氳之氣會出現破綻,令域外天魔趁機而入。

沒有人見過域外天魔,據說它們任何一只的實力都抵得上一個洞虛,而氤氳之氣外不知有多少這樣的怪物,但凡放進來一只,它只要四下殺戮,破壞大陸生機從而破壞氤氳之氣,便能將所有域外天魔放進來。

沈黎在陣盤中見過域外天魔,當時她還只是神識探入,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像,但只是看了那麽幾眼,也覺得十分不舒服,因此對那些東西十分忌憚。

因為這域外天魔的存在,正魔兩邊應該都不想開啟大規模的戰爭,人再壞也不會想要搞死自己,但問題是,魔道那邊存在一個想要滅世的魔尊。

目前除了沈黎,沒人知道魔尊要滅世,他找尋玄石都是私下自己尋找。而玄石的事,林家已經有數了,對此應該有所防備。

除了玄石,魔尊也可以通過挑撥正魔兩邊來搞事,但他這樣的厭世瘋子畢竟少,不一定打得起來。

沈黎通過姜靜蕓送過來的只言片語猜測魔尊還沒有拿到所有必須的玄石,否則戮天宗就不會有那麽多小動作,也不會到處找什麽東西。

毀掉整個世界,她這個普通人類自然也死了,根本不用費心來找。

而正魔大戰要到威脅到氤氳之氣的地步,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達到的。

她應該還有不少時間,足夠她嫁到林家之後再繼續想辦法。

到時候她就通過林之意探探林家那邊有哪些消息,又有哪些動作,再通過林之意將她知道的可能有用的信息傳遞過去。

沈黎翻來覆去地琢磨魔尊接下來可能有的舉動。

如果他的滅世計劃可以通過玄石順利施行,他可能不會多費力氣,而是直接開個大的。但如果玄石還需要很久才能找到,那麽他或許會先來滅林家,達成覆仇以及挑起兩方戰爭的雙重目的。

但現在林姜兩家通過聯姻結盟了,魔尊要滅掉林家也就不那麽容易。若可以將戰爭控制在戮天宗和林姜兩家之間,對整個大陸的影響應該不會很大。

沈黎在得到陣盤的正確使用方法之後,也曾想過是不是要趕緊跑路。

但一是到能跑路的地步不知需要修煉多久,而她不久就要嫁了;二是她現在自保能力真的不行,怕是在外不出一天就被人幹掉了,她有那麽多靈石靈丹和法寶呢,就這麽被人搶去她可要氣死了;三是她了解更多內情,留在暴風中心的林家或許能幫上一些忙,若真被魔尊得逞滅世,她能躲哪兒去?

思慮良久之後,沈黎還是安心留下待嫁,同時抓緊一切時間修煉。

只是隨著出嫁日的臨近,沈黎不可避免更加頻繁地想起阿澤。

如果阿澤真的清除掉了那三百多年的記憶,或者說他沒清除成功,但那兩個月的相處記憶獲得了勝利,他依然喜歡她,那麽現在他們還在一起。

他們或許不會有婚禮,只是如同相依為命般一起生活,隱居在鬧市過著悠閑的生活。

可現在,他要殺她,而她要嫁給別人了。

沈黎將生命看得比名聲重,所以被逼聯姻,她不會要死要活,也不會拼死抗爭,只是坦然接受並借此獲得最大利益,成親對她來說就好像是入職一家公司一樣。

多數時候,她都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

只是偶爾想起那個總會粘著她怕她拋下他的阿澤時,她心裏會有那麽一絲游移,她是不是偶爾應該為了點什麽信念抗爭一下。

但最終她還是沒有勇氣。

就這樣吧,就這樣活下去,永遠記住那個只跟她相伴了兩個月的阿澤。

“咚!”

段清澤一掌拍碎了身周的青玉地面。

正在匯報的賀滃瞳孔微縮,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

事實上,段清澤這樣的反應跟賀滃說什麽關系不太大,只是賀滃無意間提到的盾星門又觸發了段清澤一段記憶。

在盾星門長老罵他是要挑起正魔之爭時,沈黎卻替他辯駁,那義憤填膺的模樣,好像他真是什麽替天行道的好人。

後來他說要替她煉制個法寶,便尋了辰珠,做了個手鐲給她。

她很喜歡,連說兩次很好看,喜悅似乎要從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溢出來。

“下去。”

段清澤冷著臉對賀滃揮了揮手。

賀滃連忙退下。

段清澤手在儲物袋上輕撫,依然是斷成兩截的手鐲,早失去了法寶該有的光澤,暗淡極了,一點都不好看。

段清澤傳音賀滃讓他在外等著,他不叫就別讓任何人進來,便從儲物袋中翻找出一些材料,一點點修補那斷掉的手鐲。

兩截手鐲在煉制下恢覆成原樣,只是截斷面還有兩圈傷痕。他繼續添加材料,又耗費了數個時辰,終於將手鐲修補完畢,毫無破綻。

手鐲終於恢覆了藍色光澤,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他抓著一只細白的手腕,在細細跳動的脈搏上印下一吻,而窩在他懷中的沈黎帶著足以令他沈淪的笑意貼近他,告訴他,他親錯地方了……

手鐲被段清澤丟了出去,砸在墻壁上落下,分毫未損。

他呼吸急促,冷冷盯著那手鐲許久,收回視線不肯再看。

戮天宗門人行事效率還算可以,目前整個修真界各門派的基礎功法已收集到大半,但他一一看過,沒有一個是。

他對於殺她一事愈發急迫。

那些可恥的記憶正在一點點腐蝕他,讓他逐漸失去殺心。

段清澤曾有二十多年的記憶空白,但他並不在意,本著對天道的憎恨,他給自己取名戮天,每天只想著修煉,提升修為,一直到如今。

他身邊從未出現過什麽人可以像沈黎那樣跟他相處,那段記憶中的情感很陌生,但其中的情緒也教他不自覺想要靠近。

沈黎蠢嗎?不,她當然不蠢,相反她還聰明得很。

他審視過往那些記憶時,能看出她有多聰明。她可以通過只言片語猜到真相,面對突發事件能做出準確應對,只因為她實力低微,便只好依附於他,不能惹他生氣。

她一開始一直在怕他,一直在找機會逃跑,可她知道了他的過往後,也會溫柔地安撫他。

後來,在他的逼迫下,她被迫親近他,以另一種方式討好他。她是真心的嗎?他看那些記憶看不出來,但想也知道並不。

哪怕是後來他們隱居在五郎君縣,她看到天雷劈他而趕來,只怕也是權衡利弊後的最好選擇。因為她很清楚,只要他想殺她,她怎麽逃都沒用。

便是被他一劍打傷後,她那呼喊他的模樣,也是算計後的呈現,他一點都不信。

喜歡一個隨時可能殺掉她的人,她瘋了嗎?

所以一切都是在演戲。她只是為了不被他所殺而被迫表演了那一切。她不關心他,不擔憂他,不憐惜他,不心疼他,不喜歡他,當然也不會……愛他。

她怎麽可能愛他?

段清澤低笑。

他要盡快找到她。

準備也需要時間,恰好姜林兩家的聯姻就在眼前,戮天宗高層在商議時決定在婚禮上血洗林家,那不比簡簡單單地殺上門去有趣?

時光流逝,姜林兩家聯姻日也近了。

林家主家距離姜家主家有近三千裏,為了趕上吉日吉時,姜家的送嫁隊伍需要提前趕去,如果從地面走,路上至少要耗費十幾日。

幸好姜家有用千年積攢下來的一樣頂級飛行法寶,名叫幻日飛舟,很大,足以裝下數百人,因為每使用兩個時辰都需要一塊極品靈石,不是大規模又必要人口遷徙,等閑不會動用。如今自然正是需要用的時候,三千裏對飛舟來說,只需要一日半便可抵達。

臨出發前要選定去的人選,沈黎跑去找姜恒,說要長輩們都去給她長臉。

姜恒本不想帶太多人,但沈黎擺出你不多帶些人去我就不嫁了的賴皮樣子,他只好把名額又擴充了一倍。

婚禮前兩日,沈黎由家族請來的喜婆和姜恒親自安排來的梳頭化妝丫鬟裝扮好,盧綺全程在一旁盯著,她也會隨飛舟同行,直到將沈黎交給林之意,她的保護任務才算完成。

沈黎裝扮一新,銀鏡中的她明眸善睞,好似換了個人。她試著露出一點笑容,鏡中人也回了個看不出端倪的笑。

看吧,她果然能好好活下去。

在一陣吹拉彈唱中,沈黎蓋著蓋頭,由她兄長背上飛舟。

這位兄長自然就是宣夫人的兒子,她只遠遠見過一次,他本人長得更像宣夫人,但神情看上去很溫和,不像是宣夫人那樣冷硬。

這位兄長似乎對她並沒有惡意,至少背她上飛舟時沒有搞事。

飛舟裏安排了一間新房,沈黎被送入後,其餘人都散了,只有盧綺跟她待在一起。

沈黎扯下蓋頭,脫下沈重的鳳冠發飾,只是飛舟這裏的隔音效果很好,側耳也聽不到外頭的動靜。

許久後,隨著一陣輕微的震動,飛舟浮上天空。

沈黎連紅色的嫁衣也沒脫,仰躺在床上。

床單是紅的,被子也是紅的。處處都貼著囍字,紅得刺目。

這段時間她沒有松懈修煉,丹田自然是毫無起色,被魔尊劍氣所傷的丹田哪有那麽容易慢慢好起來,她還是得指望林之意所說的千年龍蛇草。不知道貴不貴,希望能拿法寶或者靈石換,白拿林家的也不太好意思。

盧綺對沈黎這種沒有姿態的舉動並未說什麽,她看似冷漠,實則對沈黎這個小輩很寬容。

多半時候盧綺都很沈默,只有一回她問沈黎,你當真願意嫁到林家?

當時盧綺的語氣讓沈黎有一種錯覺,若她說不願意,這位三叔祖母就會帶她走。

可她最後給出的答案當然是“願意”。

錯覺畢竟還是錯覺,沒必要給人添麻煩。況且她也確實是願意的,反正她也不喜歡姜家,去林家挺好。

飛舟上的生活毫無樂趣可言,每天不是打坐就是睡覺,如此一日半後,飛舟終於到達林家。

飛舟在林家主宅外停下,林家主宅就在城郊,有大片空地可供飛舟降落。

沈黎整理好嫁衣,重新戴上蓋頭,在丫鬟的攙扶下離開飛舟。

盧綺在她身後說:“靜蘭,三叔祖母便只護你到這裏,你保重。”

沈黎蓋著蓋頭不好說話,只側身給盧綺比了個ok的手勢,不知盧綺有沒有看懂,也沒再出聲。

林家人早已等在主宅門口。

婚禮不會立即舉行,沈黎要先在林家待半天,等到黃昏,婚禮才正式舉行。

手臂上突然多了點力道,一道隱約熟悉的聲音道:“沈姐姐……不,不對,是靜蘭姐,我是林恬,你還記得我嗎?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姜家人,還要當我嫂子了。”

林恬的語氣有些覆雜,但多是喜悅,沈黎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世事難料。叫一聲嫂子來聽聽?”

林恬頓了頓,結巴道:“嫂、嫂子!”

沈黎低低哎了一聲,心情好似明媚了許多。林家小輩還是挺好相處的,這樣便夠了。

沈黎在林恬的接手攙扶下進了林家主宅,因為蓋著蓋頭,一路上她只能看到自己的腳,不知走了多久,才到給她臨時休息的地方。

房間裏只有林家這邊的女性小輩和一些丫鬟嬤嬤,沈黎便拿下蓋頭,一一看向林恬等人。

林恬很上道,立即開始給沈黎介紹,沈黎含笑一一點頭,看起來端莊優雅,跟林恬印象中那個沈姐姐並不完全相同。

房間裏有準備蔬果點心,沈黎簡單吃過後,便稍作休息。林恬在一旁陪著她,跟她閑聊,說起林之意這兩天為了婚禮的事不知多緊張,之前也為了她跟叔祖父叔祖母爭吵起來。

林恬口中的人指的是林信昌和衛敏,當初在白鷺縣,為了維護錢瑜,他們截住段清澤和沈黎,起了沖突。因為觀禮時他們也會在,而按照這邊的習俗,新娘會在婚禮上摘掉蓋頭,怕到時候他們認出沈黎會惹出麻煩,林之意只能提前說明沈黎的身份,因而惹來了一些爭吵。

他們二人對段清澤很是痛恨,就因為段清澤,林信昌的修為倒退了不少,他認定跟段清澤混在一起的沈黎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即便知道她是姜家人,也不松口。

只不過林姜聯姻哪有他們這對資質普通,修為到頭了的夫妻說話的份,也就叫嚷幾句,私下跟林之意“講道理”罷了。

沈黎都能想到他們對林之意講的話能有多難聽,畢竟當初她和阿澤表現得如此親密,他們怎麽可能不想歪?

但林之意知道她和阿澤的事,他雖然從未明說,但她知道他知道她和阿澤的感情,而且他們這算是政治聯姻,只要兩家各出一個人能成親就行,她也早跟林之意說清楚合作愉快,那對夫妻再怎麽說都沒用。

在跟林恬的閑聊中,時間過得很快。

外頭鐘聲敲響,到了成親的吉時。

沈黎重新蓋上蓋頭,在丫鬟的攙扶下走出房門。

她休息的房間就安排在婚禮廣場附近,走過去沒多遠。婚禮廣場就在林家祠堂前,此刻廣場上站滿了觀禮的人。

沈黎在丫鬟的示意下停住,隨後一人走過來,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她微微一顫,很快意識到這是林之意的手。

林之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靜蘭,我會牽你走。不要害怕,不會讓你摔倒的。”

沈黎恍惚了一瞬,隨即笑道:“好。”

她任由林之意牽著手,往前行去。

周圍都是人,有人竊竊私語,有人高聲談笑。

沈黎隱約聽到有人在替林之意惋惜,他娶了個丹田已廢的妻子,也有人好奇,這姜家女究竟長得多好看,才讓林之意喜滋滋地準備這聯姻而無絲毫反抗之意。

她甚至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小聲啜泣,還有人在安慰那啜泣的人,說林之意和她長不了,說只要等得起,就一定能等到林之意回心轉意。

沈黎忍不住笑起來,那個哭的是錢瑜吧?有點慘哦,等待一個根本不可能有回心轉意這種發展的人,林之意也是經過考慮才願意答應這樁婚事,多半不會婚後反悔。

而且,林之意可從來沒表現過對錢瑜有什麽愛意吧?這世上自作多情的人可真多。

沈黎正在胡思亂想,林之意停下了,她便也連忙停下。

吉官在說著吉祥話,大致意思是兩邊都是自願成婚,今後必將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接下來,要走流程上拜天地,下拜高堂。

只是,吉官剛唱了個“一拜”,一聲突兀的笑打斷了他的話。

這聲笑明明很輕,卻清晰地在每個人耳邊回響,那笑聲中的惡意令人毛骨悚然。

沈黎一個激靈,驚得握緊了林之意尚未松開的手。

是阿澤……不,是魔尊!他竟然真的在這種時候來了!

沈黎是今日婚禮的新娘,但主角卻不是她。當魔尊這聲笑聲出現時,林家這邊站起一個看起來仙風道骨的老頭,冷聲道:“今日是我林家大喜的日子,若閣下是來喝一杯喜酒的,林家歡迎,否則……”

這位是林家的洞虛林況,平常輕易不現身,今日特意被林壬塗請出來觀禮,此刻從那笑聲中隱約聽出對方的修為也是洞虛,便出聲相責。

一道玄色人影出現在廣場上空,他臉上戴著瑞蠻面具,姿態悠閑地俯視著下方。

“魔尊!是魔尊!”

那標志性的面具令不少人都認出了他,此起彼伏的聲音中驚懼交加。

除去各世家各宗門隱居閉關完全沒消息的那些老洞虛不去算,魔尊戮天是當世修為最高者,唯一的洞虛巔峰修士,更可怕的是,見過他的洞虛看出來他只有小幾百歲。

他的修為升到渡劫是遲早的事,或許他會是當世唯一的飛升之人。

這樣的天才,卻是敵人,誰見了不害怕?

反正沈黎現在已經怕得躲到林之意身後了。

她知道他現在是來找林家麻煩,不知道新娘正是她。也幸好流程還沒有進行到揭蓋頭那一步,不然她怕是第一個血染當場的人。

沈黎先前特意讓姜家多帶些人來,便是為了防備這一幕。姜家來了個洞虛,林家也有兩個洞虛,她還聽林恬說,來觀禮的也有別的宗門的兩個洞虛。

很好,看來林家家主也在防備婚禮上會有人搞事,所以提前做了準備,有如此多的洞虛,戮天宗也討不了好。

沈黎心裏安定了一些,她這樣的小輩,只要躲在後頭就可以了。

林之意察覺到沈黎的恐懼,溫聲安撫道:“父親有準備的,莫怕。”

沈黎點點頭,隨著林之意站到家主林壬塗身後。

她沒摘下蓋頭,林之意怕她看不清楚路,手伸過來要替她摘下,今日這婚禮是無法進行下去了,只能改日再辦,如今掀開蓋頭倒也不要緊。

哪知沈黎一把按住林之意的手腕,搖搖頭故意壓低了聲線道:“不要摘,我這樣就好。”

林之意只當沈黎還是害怕,便也沒有強求。

沈黎低聲說:“另外,別叫我名字。”

林之意一楞,但也沒有多問,只道:“好。”

沈黎松了口氣。

魔尊既然找上林家,那就說明他有了過去的記憶,他知道她原名叫“靜蘭”,只怕林之意一叫這個名字,她就會曝光了。

段清澤現身後淡漠地掃過下方,但在看到新郎新娘相攜著往後退去時,他莫名有種不適感。

那兩人是現場唯一的紅色,一樣的紅色新人,看得他眼底泛起殺意。

新郎是林之意,新娘是姜家人,但他沒註意過叫什麽,他見新郎牽著新娘的手,莫名地想把那只手剁了。

恰在此時,他聽到了新娘和新郎的竊竊私語。

若非他註意到這兩人,他本不會聽到,然而一聽到他們在說的話,他就覺得腦子裏似閃過什麽。

不能讓他知道名字麽?新娘認為他知道她?

他忽然長笑一聲道:“我最是喜歡喝喜酒,路過見此地正巧有,便進來看看。”

他慢慢落下地面,看著那對新郎新娘道:“新郎新娘如此不知禮數,不來給我敬杯酒嗎?”

段清澤落下的地方,一下子空出一大圈。

他目光如電看向那對新人,看到新娘往新郎身後又躲了躲,他面具下的臉陰沈下來。

他暗中給賀滃傳音,問姜家女的名字,暗處的賀滃也不知道,說讓他稍等,他去找人問。

林家洞虛林況卻不信段清澤的話,只對方沒有撕破臉,他便也不好如此,只道:“既如此,那就請魔尊閣下在一旁等禮成,之後新人自然會來敬酒。”

沈黎聽得心驚膽戰。

魔尊還真要等禮成?那她不就徹底暴露了嗎?

魔尊本就是來者不善,還不如直接動手呢!那她還能再茍一茍。

段清澤直接用靈力攝來一張椅子,徑直坐下,望向那對新人道:“等什麽禮成?我忙得很。”

林況見狀,兩眼冒火,顧及到在場這麽多小輩的性命,他到底忍下,看了眼家主林壬塗。

林壬塗會意,連忙接過話頭道:“魔尊閣下若有急事,先去忙便是。等忙完了閣下可再回來,到時候我再叫他們來給閣下敬酒。”

恰在此時,賀滃傳音回來:“宗主,那姜家女名叫姜靜蘭!”

段清澤面色一變,面具阻擋了所有人的視線,但所有人也都能看到,他的氣勢似乎一瞬間改變了。

眾人只當是林家主的話惹怒了魔尊,林壬塗本人也是如此認為,因此給家中戰力都打了暗號,自己也忙做好一戰的準備。

卻見段清澤忽然換了個坐姿,聲音一如剛才的平靜:“不給我酒喝也行,便讓我看看這新娘的模樣,配不配得上我這小輩。”

段清澤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沈黎心中冒出不妙的預感。

魔尊知道她是誰了!不但如此,他還要當眾揭穿他自己和她的身份!

林之意驚疑不定地看著那戴著面具的男人,感覺到沈黎抓著他的手有些過分用力,他不禁回頭看她,低聲道:“他……他該不會是……”

沈黎尚未開口,便聽段清澤朗笑一聲:“林之意,沒錯,按照輩分來說,你該叫我一聲外叔祖?”

林之意面色一白,看向自己的父親林壬塗。

林壬塗早知段安跟林家女生了個極其厲害的兒子,但他從未想過那人會是魔尊!

林壬塗當年還不是家主,當年事也從未通過那時的家主。他自然也不會讚同魔修和林家女的結合,但絕不會用那種一點都不光明磊落的方法,甚至竟還把那麽小的孩子給賣了。

便是魔修之子,放在林家養大,那就是林家人。

若當初白鷺縣林家沒有自作主張,便不會有今日之禍。

林壬塗身為家主,有家主的責任,當年醜事他不能讓全天下人知道。若魔尊是私下來談,他會跟對方表達歉意,但如今當著眾多賓客的面,他只能故作不解道:“莫非魔尊閣下跟我林家還有幾分淵源?既如此,之意確實該給閣下敬酒。”

林之意微微蹙眉,又看向魔尊。

他從父親的話和沈黎的表現裏發現了端倪,莫非魔尊真的是……那個被他們林家殘忍賣掉的阿澤道友?

他想,若是如此,便說得通了,靜蘭不敢讓對方知道她的名字,她怕他再要殺她。

林之意說不上喜歡沈黎,但他毫無疑問對她很有好感,想到她此刻的驚懼,他便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想要給她力量。

林家人,姜家人,還有賓客,這麽多人在,不會讓魔尊殺她的。

在場眾人鴉雀無聲,都在看林壬塗和魔尊。

他們的話,都太有信息量了,似乎有驚天秘密在其中,在場賓客怎能不聽個夠?畢竟看起來魔尊是沖著林家來的,跟他們這些來觀禮的無關。

段清澤見林壬塗不承認,也不生氣,他的手肘撐在椅子把手上,視線掃過林壬塗,林之存,林之意,最後是被林之意緊握著手的新娘姜靜蘭。

他冷冷笑了,那只手,怎麽敢握她的手?

她呢?

以為可以躲掉嗎?

段清澤還記得沈黎說要永遠陪著他的樣子,她說了不止一次,每一次的場景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如今,她轉頭便成為姜靜蘭,要嫁給別人。

果然之前她所說所為一切都是謊言。

段清澤道:“既然你林家不願敬酒便算了……”

他忽然放柔了嗓音道:“阿黎,你怎麽能如此狠心當不認得我?”

阿黎這個稱呼對別人來說是陌生的,可對林之意,林之存等人來說卻極其熟悉,他們也確信了,這個戴著面具的魔尊,正是先前跟沈黎在一起的“阿澤”!

聽到“阿黎”這個稱呼,沈黎有一瞬間以為她的阿澤還在。

但很快她就明白是她妄想了。

既然魔尊擁有了全部記憶,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阿澤怎麽叫她?他現在甚至連語氣都學得一模一樣!

沒人認領“阿黎”這個名字,賓客們都面露不解。

段清澤微笑道:“差點忘了,阿黎這名字是你騙我的,你真名是靜蘭,姜靜蘭,是嗎?”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依然蓋著蓋頭的沈黎身上,所有的視線似乎要將蓋頭燒穿,看看蓋頭下的人張了一張怎樣傾國傾城的臉。

毫無疑問,從魔尊的話來看,這個姜家女跟他曾有過一段不清不楚的過去,如今他找上門來,說不定就是為了她!

因為並不關自己的事,旁觀者自然看熱鬧看得起勁。

而林家人姜家人都蹙起了眉,只覺得荒謬。

沈黎不想跟魔尊說話,她低聲對林之意道:“抱歉。”

林之意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

他想,靜蘭確實應該早些告訴他,阿澤就是魔尊。可……她怎麽說得出口呢?姜家人跟魔尊有牽扯,這事太大了。

段清澤清晰地聽到了沈黎對林之意的道歉,他陰冷一笑,她對林之意感到抱歉,對他便全無歉意是麽?

他望著沈黎露出惡意的笑,打了個響指,戮天宗大大小小的高手便出現在不遠處,引來一陣驚呼。

他慢悠悠地說:“今日我本是來跟林家過不去,不會放走一個林家人,哪知林家新娘卻是我遍尋不到的心上人。這樣吧,若你們將她交給我,我便帶人離去,不傷林家一人,你們看如何?”

作者有話說:

為避免後續出現全文寫完加更沒還完的情況,調整下加更規則,從本章開始,還是當初一樣的條件,但加更一次六千字改為加更一次三千字,之前累積的加更還是按照六千字計算。目前還加更進度11.5/16

PS:感謝那朵花,extradite的火箭炮,感謝桐青,花開花謝的手榴彈,感謝三千,皿,小怪獸打不贏奧特曼,吉二的兩個地雷,感謝燕靈楓,遠山鳥,阿檸,梓裏,化作青煙,耽,連卿,43554360,冰冰冰,小池呀,M?,跪求好文,顛夢,依舊,徯寒,Scarlet,甜朵,夜色之蓮,41150525,しのび,愛吃桃子的兔子的地雷,親親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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