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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白玉潔還費心關註了幾天《芳菲傳》的後續。據說柳家人嚴令禁止府中人傳閱《芳菲傳》相關書籍，還曾經與茶館交涉不許說書人講解其中故事，甚至連制作書籍的書坊都去警告過了。

只不過柳家如今勢微，京城裏這些有名頭又有膽色的相關店家又差不多都是有靠山的，因此這番交涉不僅沒有起到作用，反而使事態越發嚴重了。

很多《芳菲傳》的讀者聽說了永安侯府要秘密處決作者柳芳菲的事，紛紛跑到永安侯府門口抗議示威，這幾天柳家人出門就被人唾罵，尤其是柳芳菲那位用惡毒手段上位的繼母，更是被罵得無臉見人。

柳家人倒是想一狠心直接殺了柳芳菲了事，但偏偏被嚴密關押的柳芳菲卻不知被何人救走了，他們也不敢聲張，只能私下裏四處尋人。

就在柳家人這樣一籌莫展的時候，一道賜婚的聖旨從宮中傳來。

柳家人先是一喜，隨後卻是大驚。

皇上的賜婚是榮寵，自然是喜事，但為什麽被賜婚的卻是那個攪家精柳芳菲？

不甘心的柳家人四處打聽，得到的結果卻是皇後很喜歡《芳菲傳》，還見到了柳芳菲本人，甚是喜歡……

柳芳菲是怎麽能見到皇後的？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至此，柳芳菲再也不是那個在柳家任人磋磨的小姐了。柳家人只得含著怨替她準備嫁妝，而此時正被全京城人議論紛紛的柳芳菲本人卻也是完全茫然的。

“為什麽賜婚給我？”

“姑姑再怎麽喜歡你也不可能真的留著你在宮裏，幹脆賜一門讓永安侯府不敢拒絕也不敢作假的婚事，這樣你就不用再被人欺負了。”白玉潔一邊慢悠悠地沏茶一邊淺笑著向對面的女子解釋道。

大概因為《芳菲傳》裏自我代入過多，柳芳菲甚少在書中描寫自己的容貌，每每都是從其他同族姐妹們口中說她“晦氣”，白玉潔還一直柳芳菲性格比較陰郁，如今一見才知柳芳菲其實也是個美人。

這個“美”不同於恬蜜蜜的清秀甜美，也不同於白玉潔的明艷動人，是一種溫婉宜人的美，五官稱不上特別美麗，卻十分耐看，再加上周身的溫柔氣質，讓人見之便覺得心頭寧靜了幾分。

白玉潔對柳芳菲印象很好，因此才會將她引薦給皇後，起初她沒打算順著衛簡棠的心思硬把柳芳菲和尉遲清湊成堆，只是想讓皇後幫柳芳菲撐腰，卻沒想到尉遲清的母親自己去求了皇後，於是事情陰差陽錯，卻是叫衛簡棠如了願。

“可是我並不認為嫁了人就會好起來。”柳芳菲眉頭一皺，雖沒有顯出明顯的抗拒，卻也著實算不上高興的，“事實上，當初我娘嫁入永安侯府，還是我爹高攀了，結果卻淪落到那種下場。永安侯府上的男人又哪個不是打著為家族開枝散葉的名頭一個接一個地往府裏擡女人？那些女人一生都被束縛在那片天地，想要被人高看一眼，就只有拼了命博得男人的寵愛……如此這般，嫁人後與我現在又有何異？”

聞言，白玉潔楞了下。

“我很意外你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怎麽說呢，又好像有點意料之中的感覺。”她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伸手撐住下巴，腦海中隱約閃過尉遲清那些和當今大部分人相比或多或少有些駭人聽聞的想法，她終是忍不住無奈地笑了笑。

看來溫羽這個神算還真是有點本事……姻緣這種事，莫非真是天註定不成？

“郡主笑什麽？”柳芳菲疑惑地問。

“這世間大部分的事，不能以偏概全，你看我爹他也不是什麽好男人，可我也不會因此說全京城的男人都這樣，這樣對其他男人是不公平的……”

“芳菲明白郡主的意思。”柳芳菲卻是溫聲打斷了她的話，淺笑的臉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只是對於芳菲來說，與其耗盡一生時間去見證一個男人究竟能不能托付終生，不如留在宮中陪伴皇後左右，好報答這再造之恩。”

“你能這樣想，證明姑姑沒有白對你好，不過既然聖旨已下……我也只能希望你能幸福了。”

倒不是白玉潔懶得勸說，只是她更明白柳芳菲在這方面同她與恬蜜蜜都一樣，因為自己自小就沒遇到過好男人，旁人再怎麽說自己都不會信，與其此刻絞盡腦汁說一堆尉遲清的好話，不如讓柳芳菲自己去發現。

兩人又說了些關心一雙表弟妹的話，白玉潔托柳芳菲帶了一些東西給皇後，隨後就派人送她回去了。

待柳芳菲走後，衛簡棠一派從容地自敞開的窗戶翻身躍入。

“回來了？大白天去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

“娘子英明，為夫確實去做見不得人的事了。”衛簡棠一點也沒有被埋汰的不滿，反而興致勃勃地順著自家娘子的話自嘲起來，只是臉上的笑卻是燦爛過頭了，“為夫剛才，偷偷去跟蹤師兄和你的小丫鬟了。”

“溫羽和楚楚？”白玉潔挑眉，自從她發現了溫羽和楚楚似乎有點苗頭以後，衛簡棠差不多把溫羽的老底都跟她交代幹凈了，她也知道了那個聽起來很“傳奇”的三世情緣，於是忍不住好奇起來，“你跟蹤他們做什麽？”

“我跟你說過吧，我師兄雖然算無遺策，但每次算自己的命都看不清，這次是我師父來信告知我師兄最近有血光之災，讓我多註意點，所以我就派人暗中保護師兄……”

其實溫羽武功雖不高，但對付一般的小嘍啰還是沒問題的，不過因為他如今在朝中地位舉足輕重，衛簡棠早就有安排人保護溫羽。只是這次收到了師父的信以後他始終有點不放心，所以自己親身上陣去跟著了——其實就是吃定了溫羽武功不好察覺不到他的存在，大方地跟蹤了一次。

俗話說美人總是比較容易遭人惦記，楚楚離開白玉潔回到陸家也有一段日子了。因為現在陸家大不如從前，所有的榮耀都系在陸韋臨身上，陸韋臨自然是每日公務繁忙。楚楚因為體恤兄長辛苦，自動承擔下了照顧臥床的祖父的責任。

原本這是好事，誰知陸家那老爺子年輕時就糊塗，老了就更是不成樣子，他將陸家的沒落都怪罪在了楚楚頭上，認為她是“攪家精”，恰好近來柳芳菲一個人“毀”了整個永安侯名聲的事情傳到了陸老爺子耳中，他就越發覺得一切都是楚楚的錯，每每見了她都沒有好臉色，動輒灑了藥或是翻了桌子，甚至還會言語辱罵楚楚。

楚楚做了十幾年下人，雖然白玉潔不會罵她，但白家的姨娘和庶出的小姐們對她卻從沒什麽好臉色，因此也早就學會了寵辱不驚，只是默不作聲地任陸老爺子罵著。

倒是被她請來給陸老爺子治病的溫羽看著不高興了，每每為了她抱不平。溫羽自幼和衛簡棠一起長大，在師弟的“熏陶”之下，毒舌的功夫也不小，好幾次把陸老爺子說得無地自容。

楚楚雖然覺得沒必要，卻也漸漸地接受了溫羽的好意，一來二去，兩個人之間似乎真的有了那麽點微妙的情愫。

溫羽的“神醫”行頭是老頭模樣，因此京城裏鮮少有人知道那位“神醫”就是如今的內閣新星溫大人，陸家的人自然也不知其中詳情。

如今陸家的大部分人都和陸韋臨楚楚兄妹不和，正一門心思想抓住他們的把柄。很快，有心人察覺到楚楚和“神醫”之間有些不對勁，於是漸漸地有了些謠言。

說什麽神醫為老不尊誘拐閨中少女，也有人說楚楚做了很久的丫鬟已經失了閨閣千金該有的矜持與莊重，如今竟和一個可以做她爺爺的老頭混在一起實在是丟了前定國公的顏面等等……

這一回是真的觸到溫羽的逆鱗了，拎著一堆陸家人作奸犯科的證據丟到了大理寺。幾番審訊下來，該抓的抓，該罰的罰，陸家人一陣雞飛狗跳之後終於不敢再出什麽幺蛾子了，一直躺在床上病著的陸老爺子倒是想幹脆兩眼一閉一死了之，但拜“神醫”的好醫術所賜，他現在連想死都死不了，只能每天看著“攪家精”孫女在眼前晃來晃去。

聽到這裏，白玉潔忍不住學起了尉遲清愛說的一句話：“幹得漂亮！”

“為夫就知道娘子也會這麽說。”衛簡棠輕笑著敲了敲桌子，瞇起眼道，“其實我小時候就覺得師兄這人太假正經了，只比我大兩三歲而已，成天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你若是見到那時的他就知道了，當時我甚至相信他將來是可以得道成仙的——如果這世上真的有成仙這種事的話。”

“那現在呢？”白玉潔好奇地擡起頭看向衛簡棠，後者誇張地嘆了口氣。

“現在那個差點成仙的師兄居然也淪入凡塵想成親了……”

“他要娶誰？楚楚嗎？”白玉潔皺眉沈思了下，“那他肯定成不了，至少現在不成。”

衛簡棠詫異地看向她的眼底：“娘子怎麽知道他求親沒成？”

“我和楚楚從六歲開始一起長大，就像你了解你的師兄一樣，我也了解楚楚。”白玉潔哼了聲，“轉告你師兄，想娶楚楚進門，先給陸韋臨找個媳婦吧。”

“你是說，她拒絕嫁給師兄，就只是因為這個？”衛簡棠驀地坐正身子，瞪大眼看著自家夫人，後者一臉無奈地點了點頭。

“因為在楚楚心中只要那些對她好的人幸福就好……她自己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

所以會把自己的幸福放在最末，甚至連多餘的感情都被她無意識地抹殺了，至於什麽感情是多餘的？

旁觀的人或許不懂，但和楚楚糾纏了三世的溫羽不可能不懂。

愛上一個求而不得的人，太苦了。

作者有話要說：

emmm不知道自己在寫神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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