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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回家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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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別露面,讓婢子去送信可好?”

袁澄娘詫異地看向她,“紫藤姐姐難道以為我要親自送信過去嗎?”

如燕聽到這些,忍不住就笑了,笑得紫藤雙臉通紅。

紫藤也是太擔心,才擔心的太仔細,以至於有些過分擔心,也過分仔細。她慢慢地緩過神來,面上有幾分羞慚,“是婢子想太多了。”

可轉而一想,她還是又擔心起來,“可這麽一來,範三爺豈不是就知道表少爺與姑娘共處一室了?”

袁澄娘並不在意,“那又如何?”她救蔣子沾一命,就指著將來蔣子沾知恩圖報呢,畢竟未來的內閣大學士,別人想攀也攀不上關系,她到好,救了他一命,這命並不白救,她就是個俗人,從不做施恩不忘報之事,就指著人家報恩。

紫藤這回真不勸了,反正只要自家姑娘不露臉,這大概是沒事兒吧?

待得到客店,紫藤下了馬車,將馬車的簾子拉得嚴嚴實實,並不讓自家姑娘露出半點來。

別看杭州府裏的百姓日子過得極為困難,為些許吃的鹽都發愁,可悅來客棧到底是杭州府裏最大的客店,還住入了承恩公府的範三爺,這京裏來的貴人,自是讓掌櫃的喜不自勝,不是沒見過身份比範三爺更高的貴人,可這範三爺跟別人不一樣,就是有個愛享受之人,叫掌櫃的恨不得將店裏的好東西都往範三爺的屋子裏送。

悅來客棧跟別家快要支撐不下去的客店不一樣,店裏並不缺鹽。

只這一點,便是掌櫃的本事。

範三爺由杭烈作陪,正要打算出去逛逛,見著客店面前停了一輛馬車,那馬車的簾子遮得嚴嚴實實,只從車上下來身著淺紫色比甲的丫鬟來,丫鬟面容算是清秀,微提著裙子,往客店裏進來。她到是往裏走,那馬車前面坐著車把式,後邊的車廂裏並沒有人露臉。

紫藤哪裏認得什麽範三爺,還有杭烈,只是她有幾分眼光,一眼就瞧出來剛下得樓來的兩個年輕男子,一個眉眼間有幾分傲慢,另一個眉眼間有些些許奉承,旁邊裏也沒有什麽年輕男子,叫她心裏頭就慢慢地有數了。她可不敢當著別人的面去扯住範三爺,心裏就有點兒急。

範三爺見這丫鬟往他身上看了一眼,自是不當一回事,到是那丫鬟往他身上撞過來,這一撞,讓他有些微楞,一時間差點沒躲開。

更讓他驚訝的是那丫鬟趁機往他手裏塞了些東西,他看著那丫鬟若無其事地到掌櫃面前問著客店裏還有沒有空房間的事,嘴角微一動,“也不知是哪家的丫鬟,這麽個不經心。”

杭烈嘴角一扯,並不把個小小的丫鬟放在眼裏,“三爺要是不高興,在下自有辦法給三爺出氣。”

範三爺沒事人一般將手裏的東西放下袖子裏,不耐煩道:“不過是個冒失的小丫鬟,爺我是那種小氣的人?要與一個小丫鬟過不去?”

杭烈依舊笑著,似乎沒瞧得出來範三爺的不耐煩,反而是極有眼色道:“三爺真是大人有大量,在下自是佩服三爺。”

範三爺不耐煩聽這些話,這種話他在京裏聽得更多,早就聽厭了,臉色就不太好看,利眼瞧著杭烈,頗有點雞蛋裏挑骨頭的意思,“每日裏都聽你誇爺,這些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都說範三爺性子最為喜怒無常,杭烈還真是見識了一回,迅速地回道:“在下自是真心一片。”

範三爺眼神微冷,“這話我在京裏聽得多了,多你一個也不多,今兒個我懶得走了,不如你叫幾個貌美姑娘過來伺候我吧?”

杭烈這幾日差不多摸清了這位範三爺的性子,當下就應了,“在下自當從命。”

範三爺也沒有給他什麽好臉色,逕自回了客店。

杭烈在杭州府差不多是說一不二的人,被範三爺落了面子,他到是不生氣,還是親自叫人給範三爺準備了幾個貌美女子過去伺候。在外人面前,是他低聲下氣地奉承著範三爺,他並不在意這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他思來想去,便回了府衙,見過父親杭天德後,他去了後院拜見母親陳氏,卻聽得陳氏身邊最得用的利嬤嬤母親陳氏跟前有客人在,他當下便笑道:“還能有人讓母親不睡午覺請過來的人?”

利嬤嬤輕聲回道:“是季元娘,少爺可還記得那江南季家的季元娘?”

杭烈眼裏閃過一絲異色,“可是我那庶出姨母的女兒?”

利嬤嬤一聽,忙勸阻道:“哥兒可別提起什麽姨母的事,太太可不高興聽。”

杭烈滿不在乎地回道:“我曉得的。”

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到不以為然,母親向來嫌棄那嫁入商家的姨母,怎麽還請人家的女兒上門來?他當年可聽說季家長房泰半的錢財都讓季元娘帶去京城舅家,他與舅家表兄也有過信,曉得舅家表兄對這表姐有意。他並不把舅家表兄的話當回事,舅家表哥生性懦弱,婚姻一事自由大舅母說了算。不是他說這大舅母壞話,實是這話大舅母潔哪裏有半點是公侯人家出來的樣子,眼珠子裏盡是銀子,誰也沒有銀子親!

到最後季元娘到另嫁了,也算是有心思之人,沒讓那大舅母將傍身的銀子都算計了去!聽說她如今新寡呢,這還回來季家,到讓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杭烈想到這裏,便問利嬤嬤道:“娘與季家表姐在何處?”

利嬤嬤回道:“就在水榭那處。”

杭烈哪裏還坐得住,起身便走。

利嬤嬤在後邊喊道:“哥兒可別去了太太那裏。”

杭烈哪裏會將這話聽在耳裏,他大踏步地往後花園過去,去了府裏那最高的樓,就在樓上,他恰恰地將那水是水榭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與母親陳氏在一塊兒的嬌艷婦人,更得看得目不轉睛。

307相談

那婦人身著素色百蝶穿花的滾金線妝花褙子,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子媚態來,蓮步輕移之間,讓他難得看瞇了眼睛,竟不知這表姐美貌如斯,表姐微挺著的肚子,更是叫他多了一絲興味。

表姐,表姐是嘛?

他靠在窗口看得目不轉睛,卻見著那表妹似乎發現了這邊,一雙帶著幾絲情意的美眸往這邊看了邊,他遠遠地看見這表姐紅艷的嘴角似勾起一抹極淺的笑意,笑意襯得她愈發的嬌艷。

他慢悠悠地下了樓,往著水榭那邊走過去,“娘,今兒個請的是誰?”

他站在陳氏身邊,往季元娘這邊更瞧了一眼,遠著看,有味道,湊近看,看得更有味道。“聽利嬤嬤說,是我季家表姐,娘,這位可真是季家表姐?”

陳氏並不樂意讓兒子親見季元娘,在她眼裏能請季元娘過來,已經是給季元娘天大的臉面,這兒子一來,還一嘴的“表姐”,讓她心裏頭並不樂意聽,嗔怪道:“如何就來這邊了,娘這會兒有事,你先回去?”

季元娘眼神並未往杭烈這邊瞧上一眼,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那裏。

杭烈眼角的餘光不住打量這季元娘,瞧這季元娘果然是嬌媚可人,且容貌出眾,更有一副窈窕身段。在陳氏的身邊,他的眼神還有些克制,“那兒子告退。”

離去之前,他還特特兒地朝季元娘也說了聲,“表姐。”

這一聲“表姐”叫得季元娘萬分厭惡,她在京裏看過太多含有別樣意思的目光,自然也一眼看出來這杭烈眼底藏著的心思,還是微微笑道:“不敢。”

陳氏自是不樂意將季元娘當正經親戚看待,更不樂意兒子叫季元娘“表姐”,她瞧著季元娘這懷了身孕也更嬌艷的面容,活脫脫像極了她那個叫她極為礙眼的庶姐,不耐煩道,“行了,我跟元娘在這裏有事相談,你還是回書房去吧?”

杭烈在陳氏面前自是聽話的兒子,轉身走了,只是季元娘那身影落在他眼底怎麽也揮不開去。

陳氏當著季元娘的面說道:“你挺著個肚子,如何就來了江南?”

季元娘望著湖面出神,在陳氏的視線之下,她慢慢地將帕子遮了半邊臉,“我是太想念娘親了。”

她聲音哽咽。

似乎就要哭出聲來。

陳氏心裏厭惡,還是面上露出思念的神色來,“你娘呀,年紀輕輕的,就去了,實在是……”

季元娘回頭看向陳氏,一雙美眸微紅,“姨母,您與我娘真像。”

陳氏為這樣的話差點惡心起來,在永寧伯府裏,她與庶姐幾乎是不死不休的地步,身為嫡女,老伯爺偏寵庶姐,置他們嫡出於不顧,她如何能將這庶姐的孩子當成自己的親外甥女?要不是如今她顧忌著這季家,她哪裏能讓這季元娘上門!

陳氏眼神慈和:“你呀,就將我當成你娘吧?”

季元娘驚喜地看向陳氏,可她的眼神又慢慢地冷靜下來,“姨母,元娘不配。”

陳氏拉著她的手,“好孩子,哪裏有什麽不配的?你是長姐的女兒,長姐已去,我是你姨母,這麽些年,我只有烈兒一個兒子,膝下連一個女兒都沒有,你呀,就如同我親生的一般。”

季元娘喜極而泣,“姨母。”

陳氏輕拍拍她的手,“乖,別再想過去的事了。”

季元娘極為聽話地應了聲,“好的,姨母。”

陳氏拉著她坐下,“你肚子都這麽大了,還得小心點才成。”

季元娘滿面含羞,“多謝姨母關心,大夫說這孩子很安穩呢。”

陳氏長嘆一口氣,“聽聞你才回得季家,在季家如何?”

季元娘面上的羞色瞬間沒了,變得有點兒情緒低落,“元娘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且又新寡婦,祖母與二叔不樂意元娘回去,元娘也是曉得的,總歸是個不祥人……”

陳氏當下就板起臉斥責道:“胡說,哪裏有什麽不祥之人,人都是有生老病死,你那丈夫不過是早死了些,如何你就成了不祥之人?你好歹是季家的女兒,如何就不能回得娘家了?”

季元娘感激道:“姨母,也就姨母心善能心疼元娘。”

陳氏心裏有些得意,她那庶姐極為精明,生的女兒許是都隨了那姓季的,一點兒腦子都不長。“你雖是回了季家,可總有一天也要離開,季家將來必不容於你,你到時就來姨母這裏可好?”

季元娘睜大了眼睛,頗為意外道:“姨母如何這般說?”

陳氏摸著她的手,格外的憐惜,“你娘沒有了,你爹又新娶了年輕的後娘,待得你爹有了兒子,這季家還有你容身之處?何況這家還是你二叔所掌,前些日子,你不一直沒能回去嗎?”

季元娘頓時剎白一張嬌媚的臉蛋兒,還是為季家辯解起來,“祖母與二叔不讓我回去,實是因、因我夫孝在身,是夫孝在身……”

陳氏看著她,眼神裏蓄滿了憐憫之色。

這樣的眼神看得季元娘眼淚湧出,像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可那是我親二叔,與親祖母!”

陳氏安撫道:“祖母與二叔自然都是親的,可再親,你也是女子,不管是在夫家守潔,還是將來改嫁,總歸是要成為別人家的人……”

季元娘慌亂地搖頭,“姨母,他們不是您說的那樣,不是的!”

她掙脫陳氏的手,想要站起來,又軟軟地坐了回去,沒有半點的力氣。

陳氏勸道:“許是姨母說得太過了些,未必是那般。”

但季元娘卻是神情凝重了起來,竟然是緩緩起身,朝陳氏行了一禮,“多謝姨母當頭棒喝,才讓元娘茅塞頓開,姨母待元娘之心,元娘定會記在心裏。”

陳氏面上到是訝異,“元娘你在說些什麽呢?我怎麽都聽不懂?”

季元娘手裏緊緊捏著帕子,“姨母,元娘知道的,元娘都懂。您放心好了,元娘一定會好好地留在季家,絕不會讓季家落在二叔手裏,這季家本就是我娘一手撐起來,如何能讓別人占了去!”

陳氏嘆息,卻是勸道:“元娘你何苦要與那些人打交道?他們哪裏能由著你?”

季元娘搖頭,眼神多了幾分堅毅之色,“姨母,有些事您不知,當年季家將我娘的嫁妝全用完,又有我娘撐著季家,才有如今的季家,我如何能讓我娘的心血落入二房手裏?”

陳氏驚呼道:“大、大姐的嫁妝?”

她在閨中都厭惡稱那位庶姐為大姐,不過當著當年老永寧伯的面兒,還是維持著組妹的稱呼。

驚呼後,她的面色都變了,誰能有她知道當年這位庶姐的嫁妝,老永寧伯,她的那位好父親,可真是厚待這位庶姐,給的嫁妝是眾姐妹之間最多,當年讓她又恨又嫉。“這季家膽子可真大,竟然敢用兒媳的嫁妝?”

季元娘緩緩地點頭,“實是有此事,嫁妝單子還在我手裏。”

陳氏心下一喜,恨不得將嫁妝單子全捏在手裏,不過,她並不急,“那單子你可放好了,這單子比起如今財大氣粗的季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了……”

季元娘也心知是如此,精致的眉眼間多了絲憂色,似乎沒有了主心骨,“姨母,那我該如何是好?”

陳氏坦然道:“將嫁妝單子先放在我處吧?省得放在你手裏,叫季家人弄了去,到時候連個證兒都沒有。”

季元娘忙不疊地點點頭,恨不得立時就將嫁妝單子給了陳氏,“姨母,單子放在別院裏了,我回季家時並未帶上,待得明日裏我讓人送過來。姨母可會在府裏?”

陳氏滿眼慈愛地迎向她驚惶的視線,“在的,你別擔心,有什麽事兒就來找我。雖說我只是個知府夫人,好歹也是這個杭州府的,自認還有點面子,想必季家會給我這點臉面。”

季元娘頓時喜出望外,心裏頭那些想法都寫在臉上了,“那我就多謝姨母了。”

她並未在知府後院裏多留,來得急,回得也急。

陳氏讓身邊最得利的利嬤嬤親自送她出門,眼見著季元娘一出她的視線範圍,她滿臉的慈受之色頓時就消失了個幹凈,吩咐著身邊的丫鬟,“將這些東西且收起來,別讓在我跟前礙眼,待得這季元娘過來,還是用這套茶具。”

丫鬟並未多問一句,而是將陳氏的話記在心裏,精精心心地將茶具收了起來。

利嬤嬤回來時,陳氏微閉著眼睛,“可是走了?”

利嬤嬤走到陳氏身邊,蹲著身子卻陳氏捏起腿來,“夫人,這季元娘真是沒學到那位的一點兒心思,白長了那張臉,難怪舅太太打過那般的主意。”

陳氏與永寧伯夫人並不親近,看不太上永寧伯夫人身上的小家子氣,“提她作甚?”

利嬤嬤忙不提了,只是嘴上道:“老奴只是奇怪這季元娘的婆家怎的讓她回江南了?難不成這中間有什麽貓膩不成?這回江南,又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到的事,她那婆家都不要她肚子的孩子了?”

陳氏聽到此處,這眼睛一亮,“趕緊的,叫人去打聽打聽。”

308暗想

有些寬厚之家不讓兒媳守寡也是有的,但如季元娘這般懷著身孕,還能讓她回江南的事,叫陳氏不得不懷疑這中間的貓膩。除非這婆家並不要季元娘肚子裏的孩子。

陳氏自是想到此處了,心裏頭就有點兒懷疑起季元娘的品行來,在她的眼裏如季元娘這般天生一副狐貍精樣的女子,自是沒有正派心思。她才這麽一想,就覺得她是想到了關鍵處,不由得鄙視起季元娘來,“母女倆都是賤貨,想當年她娘還想嫁給……”

這話還未出口,她適時地將話給縮了回來。

有些話只能爛在肚子裏。

只是這季元娘一走,她個親兒子杭烈到是來了。

她是越看兒子越歡喜,只覺得這兒子便是郡主與公主都是配得的,想起方才的事,便就稍拉了臉色,“不是早就吩咐過利嬤嬤了,讓你別過來?”

杭烈最清楚陳氏的心思不過,無非是心裏頭不高興,大概是些姐妹間的陳年舊事。“娘,季元娘既是守寡,那夫家難不成沒人了,能讓她一個婦人出來外邊兒?就算不把她當回事,她肚子裏的孩子都不顧著點了?”

陳氏眉頭微皺,“這事兒實是不尋常。”正常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事的不尋常。

杭烈笑道:“娘,不如讓兒子納了她。”

“胡說!”陳氏打斷他的話,在她眼裏兒子最好,即使是妾,哪裏能是季元娘,“這樣的人如何入得我們家門?還帶個拖油瓶過來?”

杭烈到是不在意,“孩子不是還沒生下來嘛,這中間能不能順利生下來也是難說。”

陳氏還是不同意,“我兒別提此事,她一介商戶之女,又是個寡婦,哪裏能入我兒的後院,且我兒還未成婚,豈能先有妾室?”

杭烈勸道:“娘,不過是納了她,這事兒誰能知曉?找個地方安置她便成。她若是真有能耐將季家握在手裏,到時再讓她進門也不遲。”

陳氏微一沈吟,到是露出笑意來,“我兒真是有主意。這事兒,得辦得漂亮些,叫她心甘情願些。”

杭烈微微一笑,笑意裏滿是自得,“娘覺得兒子如何?”

陳氏誇道:“我兒乃是人中龍鳳,有哪家姑娘能不喜歡?”

杭烈沒有半點謙虛之色,“季二院裏出了事,前兒個夜裏,還尋人托上門來,想讓府衙出動捕快替他尋人呢。兒子同爹一商量,還是派了捕快,是尋人偷兒的名義。”

陳氏不太耐煩聽到季二這個人,她向來不將地位比她低的人放在眼裏,“這幫狗膽大過天的鹽販子,無法無天慣了,我兒休得與他打交道。”

杭烈面上自得,“兒子豈能與他為伍?都是他奉承著兒子罷了。季二也過於心急,將來有他吃不了撐著的時候!”

只是,他稍一停,卻是問起來,“娘,您上回辦的事,也是過於心急了。”

陳氏一楞,瞬間又想起來,“我兒是指範三爺那事兒?”

杭烈點頭,“範三爺就是個拎不清的,哪裏有半點辦大事的樣子!您沒成事兒,袁縣令恐是要記著這事兒,雖說我們家並不將袁縣令放在眼裏,但好歹京城的忠勇侯府那頭還有些……”

陳氏當時並未厘清傅氏與範家的關系,後來知道這範家與傅氏的關系,到是有些個後悔,只是事情都辦了,她只能是權作沒發生過罷了。“聽聞袁縣令回了去,那袁五娘並未走,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家,竟然敢一個人待在這杭州府,也是沒有半點閨秀之態,端的是輕薄。”

杭烈於她娘的心思那是非常的好猜,微微一笑,“娘,當真那袁五娘長得好?”

陳氏嗔怪地看向他,“比那季元娘的顏色還要好些,她娘何氏乃是當年的江南首富之女。”

杭烈擡眼看向陳氏,“那必是有些許嫁妝?”

陳氏不加思索地出口道:“當年自然是十裏紅妝。”

杭烈的笑意就多了些別的意味,“比之季氏如何?”

陳氏似乎明白了兒子的意思,坦然笑道:“當年季家如何與何家相提並論?”

母子相似而笑。

袁澄娘回到客店裏,狠狠地打了幾個噴嚏,她連忙用帕子遮了臉,心裏在想著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惦記於她,許是她阿弟三哥兒也說不定,回到屋裏,瞧著蔣子沾還在,她又微微地嘆口氣。

外邊兒陽光明媚,客店裏到是清涼些。

見得袁澄娘回來,綠葉趕緊地替自家姑娘倒上茶水,“姑娘,喝些茶?”

袁澄娘接過來,淺抿了一口,擡眼見著蔣子沾自裏間出來,不由挑眉,“表哥,不好好兒地歇著養傷,如何出來了?”

蔣子沾坐在桌邊,“表妹與季元娘談的如何?”

袁澄娘將手裏的茶盞一放,瞇眼笑了起來,“表哥想知道些什麽?”

蔣子沾見她雖有笑意,但笑意並未到眸底,嘴上勸道:“季元娘不是好相與的人,表妹還是小心著些。”

袁澄娘“噗嗤”一聲笑出來,“難不成表哥覺得我是好相與的人?”

她眉毛一挑,端的是嬌縱的樣子,叫蔣子沾多看了兩眼。

袁澄娘似乎並未發現這個,擡起下巴,“表哥,人家想拉我入套呢,我要是不入,如何曉得她想幹什麽?”

蔣子沾見她並不想聽自己的話,當下就有些急,只是他又覺得自己過了,索性慢慢道:“你娘的死……”

袁澄娘立即就打斷了他的話,神色既驚且怒,“表哥不要說這事兒了,我不樂意聽!”

蔣子沾見她難以說通,索性道:“她那找的接生婆是她給了銀子才那麽說的!”

這一說,叫袁澄娘震驚地瞪大一雙美眸,對上蔣子沾冷靜的眼睛,她才慢慢地平覆下來,又端起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來,“表哥如何曉得這些?難不成表哥一直跟著我後頭行事?”

蔣子沾苦笑,“我身負重任而來,其中細節不好與你說,只是這季元娘有些城府,你不好入她的套。”

袁澄娘卻是傲然道:“這事我自有思量,無需表哥擔心。”

309交談

蔣子沾見這屋裏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那表妹是真要回去了?”

袁澄娘點頭,“表哥可是要跟我走?還是另有出路?”

蔣子沾不加思索便道:“我一人出去只恐太惹眼,又是從表妹房裏出去,惟恐給表妹添……”

袁澄娘反正就打算著救他,救都救了這點小細節自是要註意,“還是從後院走,叫馬車來後院出去,不過得勞煩表哥得裝我的丫鬟,不知表哥可否能行?”

蔣子沾這臉色當時就變得難看,盯著她看,沒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非要如此?”

袁澄娘淺笑盈盈,“表哥還有更好的主意嗎?也許表哥一出現在這杭州府裏,恐是有人得盯著表哥吧?表哥才撿回一條命,總不會不把自己的命不當一回事吧?”

還真是讓她給說中了,蔣子沾自是不願意將自己的命就浪費這等小事上,江南官場,鹽場,都不過是些小事,於他而言是助他往上的梯子,當下作揖道:“就如表妹所言。”

袁澄娘真的很滿意他的識時務,他想這樣的人肯定會記得她的恩情,“那可要委屈一下表哥了,明兒個早上就走。”

蔣子沾到是摸不清她腦袋裏的想法,“你不跟季元娘交好了?”

袁澄娘搖頭,“為何不與她交好?”

蔣子沾說道:“可如何又要回去?”

袁澄娘極為坦白道:“自然是要吊她胃口呀,我總不能這麽眼巴巴地就送上門去吧?沒得叫人看了,以為我沒得靠山呢,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蔣子沾有些詫異,“你不想介入季家的事?季元娘恐是要與季二爭一爭。”

袁澄娘訝然道:“表哥如何會這般認為?季二販的是私鹽,我爹爹雖只是縣令,我也知道什麽事能做,什麽事兒不能做。我那些個鋪子,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裏游的,這些個東西都能賣,惟獨不販私鹽。”

蔣子沾卻是搖頭,“季二本就是鹽商,並非全是私鹽。”

袁澄娘一扯嘴角,“就算之前賣的是官鹽,運鹽的官船老是傾覆,他哪裏還有鹽能賣得出來?都不用腦袋想,就知道他賣的肯定是私鹽……”

蔣子沾敲碎她的固有認知,一字字的話湧入她的耳朵裏,“他販的還是官鹽。”

這讓袁澄娘瞪大了眼睛,失聲道:“他如何敢!”

蔣子沾淡淡道:“如何會不敢?一本萬利的生意,誰能不做?”

袁澄娘呆楞了一下子,“ 那百姓、百姓……”

蔣子沾眉毛一挑,“表妹到是宅心仁厚,這會兒還記著那些個百姓。”

袁澄娘喃喃道:“因著運官鹽的船還未來,百姓只能去吃略貴些的私鹽,私鹽漲的價不止幾倍,都十倍不止,可這些私鹽其實就是官鹽?”她邊說邊對上蔣子沾的眼睛,見他微微地朝她點點頭,她的心不由得跳得快了些。

蔣子沾點頭。

袁澄娘氣極,“季二好大的膽子,竟敢掙這種銀子!”

蔣子沾見她生氣,“你何必生氣呢,他季二哪裏有這種膽!”

袁澄娘到有些意外,“你不應該義憤填膺嗎?”

蔣子沾眼裏多了些笑意,“我也生氣呀,表妹沒看出來嗎?”

袁澄娘坐在桌邊,一手支著下巴,微眼瞧著他,慢慢地搖了搖頭,“著實看不出來。”

她直白的話讓蔣子沾失笑出聲,這是難得的情緒,叫他一時都有些訝異,“表妹你可真是愛說實話。”

袁澄娘挑眉,“我袁澄娘只有這麽一個優點。”

不過,她話又說回來,“那不知表哥可否叫我知道一下這私鹽背後究竟是有哪些人在操持?”

蔣子沾冷了冷眉眼,“你說的是,不是一個人,是好些人。除了杭州知府杭天德跟泥鰍一樣滑溜,且他又是新來不久,只是沾了些好處,並未真正得了大頭。你看著吧,再過些日子,這江南的私鹽就得平息了。”

這話讓袁澄娘有些好奇了,上輩子她只知蔣子沾在這私鹽案裏出力挺多,到是中間的過程她並不知,也從未問過蔣子沾,她向來有些許自知之明,蔣子沾並不會同她說這樣的事。當然,關於朝堂上的事,上輩子的蔣子沾從未同她提起過半句。

但是,她現在聽著他的話,感覺有種不踏實的感覺,叫她忍不住不太雅觀地翻了翻了白眼,“不是官船剛沈了嗎?他們還能收手?”事情這麽個簡單,她哪裏能信!

蔣子沾冷笑道:“陛下震怒,這事兒哪裏能簡單就消停了?”

袁澄娘莞爾一笑,“天子之怒,伏屍百萬。”

她迎著蔣子沾的視線,神情就帶了幾分狡黠,“那季元娘?表哥勸我不要與季元娘交好,可是因著這季家的事?難不成季家要倒了?表哥怕我跟季元娘交好,而受了牽連?”

蔣子沾避過她的視線,“季元娘是來收拾殘局。”

袁澄娘頓時雙手一拍,“表哥與我說這些,是指定我不會把事說與季元娘聽?”

蔣子沾一滯,迅速地又恢覆常態,“表妹總不至於在背後捅我一刀吧?於表妹有何好處?”

袁澄娘滿眼的笑意,端起茶盞淺抿了一口,唇上的胭脂沾了些濕意,更為晶亮些,她好像並無察覺,“好處嘛——”

她俏皮地拉長了語尾,“自是有的,要是我入了季元娘的局,有了要跟侯府不死不休的心思,就便要與她合作了,將我那大堂姐……呵呵……豈不是要氣死侯夫人?”

外室總歸是外室,想要登堂入室,何其難也!

蔣子沾眼角的餘光掃過她嬌嫩的唇瓣,晶亮的粉唇之間隱約可見俏皮的舌尖,讓他一時嘴裏有些幹燥,側過身,不欲看她,“你呀,小孩子心性,氣個兩三天有什麽用。博得一時之爽快,沒多大意思。”

袁澄娘這回是極為意外了,“表哥這話聽得到是極合我心意,我想著侯夫人當年那般折磨我娘,就不甘叫她痛快了。”

說到這裏,她微停頓了一下,“表哥可覺得我這想法有錯?”

蔣子沾搖搖頭,“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不過得有成算。”

310上門

袁澄娘忍不住翻白眼。

卻叫蔣子沾看樂了眼,“別不把我的話當回事,侯府倒了,於你也沒有什麽好處。讓侯夫人自食其果的辦法有的是,沒必要同季元娘交好。她是想拿你當刀使,別跟我說你沒看出來呀?表妹!”

袁澄娘就是在吊足季元娘的胃口,在任何事上她都不想被動,而是要主動,所以才她毫不猶豫地收拾東西回到父母身邊,季元娘要在季家怎麽樣,她完全沒興趣。至於當鹽商,她更沒興趣了。

她跟著點了點頭,“多謝表哥提點。”

蔣子沾還真是拿她沒辦法,“你且看著吧。”

袁澄娘又抿了口茶,“表哥你傷口還沒好,這麽費腦子著實不太好。”

他發覺這表妹真是……叫他一言難盡,好話都說遍了,也沒見她改主意。他索性換了個話題,“不知我托表妹之事如何?可還順當?”

袁澄娘露出嫌棄的眼神,“要是不順當,我還能在這裏同表哥你說話?”

蔣子沾不由嘆口氣,“表妹救我之恩,我恐是難還清,待以後有表妹為難的事兒,我若能辦到的必會替表妹辦到。”

袁澄娘擺擺手,“話別說得太早了,說太早沒意思,到時候我真有事兒,去找表哥你就是了。”

說完,她當著蔣子沾的面兒就伸了伸懶腰,也不管他在這裏,就讓綠葉收拾了床裏的被褥,“我看表哥傷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就睡外頭吧,我有些乏了,就先歇著。”

蔣子沾還真不好意思留在裏面,想著那天夜裏她就與他同在一張床裏,才這麽一想,他就覺著耳垂間有點熱,忙收起思緒來,“那表妹你先歇著罷。”

綠葉替自家姑娘拉了簾子,又警惕地看向外面,生怕那位表少爺往這邊看過來。

她這樣子到是將袁澄娘給惹笑了,睡在床裏,隔著紗帳,還真是睡過去了。

袁澄娘這一睡,睡到下午才醒來,正是海棠春睡般,誰也不會來吵醒她,由著她睡著,便是蔣子沾心裏頭有幾分擔心,到是想提醒紫藤她,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傍晚時分,季元娘到是來了客店。

她並非一個人低調地過來,而是極為高調地過來,先別提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季家的護衛跟隨著馬車,將馬車護得嚴嚴實實,頗有幾分叫人望而生畏之感。

季元娘這一到,並未直接去得袁澄娘入住之房,而是另外叫掌櫃的開了間房,叫掌櫃的極為歡喜,生意清淡,但凡有客上門,總是件好事,於是叫小二伺候的殷勤些。

季元娘揮退了小二,由著跟她過來的丫鬟婆子親自將那間房收拾一遍,她才慢慢地搭著紅橋的手,走入房裏,並吩咐紅橋道:“去請袁五姑娘過來吧。”

紅橋有些不樂意,“姑娘,您都來了這麽一會兒了,她豈能不知這邊的動靜,怎麽連個面兒都沒露?端的是好大的架子!”

季元娘卻是心情極好,並不把這個事放在心上,嗔怪道:“胡亂說話,還不去請人來?”

紅橋只得去請人。

這間房與袁澄娘所住之屋只隔了兩間房,且不說這樓上樓下的動靜,袁澄娘能聽得清清楚,便是那聲勢浩 大的馬車隊停在客店門口,她也是知曉的清清楚楚。

綠葉有些急,看看屋裏的表少爺,又看看自家姑娘,“姑娘,季大姑娘找上門來了,這可怎麽辦?”

她見紫藤與如燕未有動靜,不由得就更急了,“兩位姐姐,你們趕緊地想想辦法,要是叫人知道表少爺在姑娘房裏,可如何是好?”這要傳出去,自家姑娘的名聲可得全毀了。

蔣子沾退回裏面,不再露面。

袁澄娘起身,紫藤連忙上前替她整了整衣裳,這才朝外頭走去。

如燕在前面開門,這一開門,光線十足。

“袁五姑娘,我們姑娘有請姑娘賞臉過去一敘。”紅橋到得門前,見那門兒一開,朝袁澄娘極為敷衍地一行禮,神情裏有些不恭之色都不肯掩飾一下,“還望姑娘快些,別耽擱了。”

聽得這話,綠葉就不高興了,“這是怎麽說話的?”

紅橋沒看她,眼神裏有絲傲慢之色,並不將綠葉放在眼裏,逕自同袁澄娘道:“還請袁五姑娘快些,我們姑娘久等了。”

這樣的話,把綠葉氣得滿臉通紅,“是你們姑娘想見我們姑娘,不好好兒地等著,還在這裏催上了?季大姑娘身邊的人都跟你似的沒個眼色?”

她這一說,紫藤眼裏有了些許笑意,見得那紅橋當既變了臉色,她便上前攔住綠葉,“你少說兩句,別把話說多了。”

綠葉吐吐舌頭,紫藤的話她還是言聽計從,悄悄地又暗瞪了那紅橋一眼,她才算是覺得心裏憋著的氣給出完了。

紅橋面色微白,貝齒咬著唇瓣,頗有些難堪之色,咬牙再說了一句,“我家姑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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