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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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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以後的人生順遂,千山翠。

桃桃望著南宮塵。

“對有些人而言, 欺騙是件很耗心力的事,比坦誠更難,不是想要說謊隱瞞, 只是因為在乎。在乎你的感受,在乎你對他的看法,想要在你心中盡可能地完美, 所以不敢開口。”

桃桃:“你好像很了解他。”

“小師弟是個很簡單的人, 他在乎的東西很少, 所以無論做什麽,初衷也不會太多。”

崔玄一那一鞭用了全力,幽冥之力即便是月蕊雉的力量也難以徹底消抹,傷口無法完全愈合。

南宮塵撕下長袍的一縷, 裹住她手腕的傷處:“我也騙過你, 在渝城的廢棄工廠, 記得嗎?”

桃桃記得。

他剛回到她身邊時, 說自己對於煉獄之門為何破碎一無所知,說那不是她要承擔的因果。

那夜人偶師卻說, 是他親手擊碎了煉獄之門。

桃桃追問, 他才承認。

“那你呢?”桃桃問,“你是個簡單的人嗎?你的初衷又是什麽?”

“我也是個騙子, 比小師弟要可惡得多。”南宮塵漫不經心地笑, “或許桃桃有天發現了我的真面目, 會比現在還要生氣, 會永遠都不肯原諒我。”

桃桃凝視著他:“除了十方煉獄之門, 你還有什麽瞞著我?趁我現在腦子麻了, 一起說吧。”

南宮塵垂下眼睫:“今天是小師弟的主場, 我就不湊熱鬧了, 時間還很長,慢慢來吧。”

……

元天空靠在荒原邊際的石頭背後,呆呆地站了很久後,掏出一罐可樂。

這是進入蠻荒獄前蕭月圖非要塞到他空間石裏的。

她說心情沮喪就會想要吃垃圾食品,讓他也帶一些。

元天空本來以為這一路奔波不會有時間沮喪,沒想到竟然真的有機會用上。

金佑臣走過來:“你沒事吧?”

元天空掏出罐可樂給他,卻被嫌棄了。

金佑臣高傲地揚起下巴:“笨蛋,少爺怎麽可能喝碳酸飲料啊?”

元天空笑了笑,收起可樂:“你記得小時候發生的事嗎?”

金佑臣靜靜地待在他的身旁,沒有說話。

“我記得。”元天空含著一口可樂,感受氣泡在舌尖跳動綻開。

直到舌頭麻了,他才咽下去:“曾經忘過一些年,後來記起來了,那畫面一點都沒有褪色,更清晰了。”

“我十歲那年,元淩帶回一個姐姐,她穿著紅色長裙,送我蠟筆小新的影碟,還摸我的頭,漂亮又溫柔,所有人,包括爸媽都悄悄對我說,她以後會是我的嫂子,我開心得不得了。”

“元淩喜歡她,爸媽喜歡她,我也很喜歡她,誰會不喜歡她呢?”

“可朱顏酡踐踏了所有人的真心。元淩他從前意氣風發,很喜歡笑,不是現在這樣的。”

可樂喝了一口,索然無味。

元天空隨手把剩下的澆在了地上。

金佑臣同情地看著他,元天空問:“你這是什麽眼神?”

金佑臣說:“朱顏酡她,好像也是我哥的女朋友,不過金斯南也算不上什麽正經的哥。”

元天空:“……”

他苦笑:“你看,暗靈師就是沒有心的。”

“十年前災難的每一幀我到現在都記得,噬魂焰火裹著我的父母,黃泉九落塔裏的邪祟撲殺著靈師,比電影裏的場景更接近末日。那時我被大人保護著,心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成為世界上最好的靈師,讓這世界上的暗靈師與邪祟無處遁形……”

“……願望還沒實現,卻和我哥跌進了同一個坑裏。”元天空輕聲道,“不,不該這麽說,我哥至少是有人在坑上埋了陷阱設計他,我是自己主動跳下去的,甚至沒用那坑說一句話,像個傻子。”

他手下一個用力,將可樂瓶子捏扁了。

那天在特調局,為什麽煞屍祖沖入人群不捉別人,偏偏捉走了蕭月圖?

如果這個時候他再不明白,那就是真傻了。

暗靈師根本不可能殺蕭月圖,他們只是用她為餌逼迫他打開黃泉九落塔。

而他,竟然也真的照做了。

“不是像。”他改口,“是真的傻。”

金佑臣安慰他:“誰一輩子沒做過幾件傻事呢?”

元天空:“年紀不大,張口閉口就一輩子的,倒像個小大人。”

“你不是問我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嗎?”金佑臣說,“全都記得。”

“我記得母親的樣子,父母的爭吵,還有金斯南被父親帶回家的來那天發生的一切。”

“你傻嗎?只怕我比你更傻吧,你不清楚她們是暗靈師所以被騙,可是我,母親早就告訴我不要相信金斯南,小時候的我不懂,傻傻地跟在他屁股後面玩,真把他當成哥哥……”

“……後來他在母親的車上動了手腳,又幾次三番地派暗靈師殺我。”

金佑臣說這些話的時候小臉嚴肅,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是個十五歲的孩子。

“人總是要被打碎幾次天真才能長大,這都是必須經歷的。”

元天空摸摸他的頭:“少爺,你到底十五歲還是五十歲?年紀不大,道理不少。”

“誰想跟你講大道理啊?”金佑臣撇嘴,“只是桃桃那裏我插不進去,要不才懶得過來陪你,我還記得你把我掛在樹上的事呢。”

他拍掉元天空的手:“別摸我頭,又不是小孩子了。”

元天空笑了。

……

斷崖邊風聲嗚咽。

桃桃低頭,沈默地看著已經被南宮塵包紮好的手腕。

南宮塵:“擔心就去看看吧。”

桃桃嘴硬:“誰擔心他了?寂靜寮的人吐不吐血和我有半點關系嗎?我還在生氣呢。”

南宮塵:“十首噬心蠱不僅撕咬內臟,體.液也帶有腐蝕性,一旦被真正催動,是能要人命的。”

十首噬心蠱,剛才桃桃從蕭月圖嘴裏聽到了這個詞。

但當時她整個人都被怒意包裹,根本沒心思仔細思考。

“十首噬心蠱?”桃桃問,“他吐血是因為這玩意兒?”

南宮塵點頭。

桃桃嘟囔道:“人活著我還能找他算賬,要是死了我找誰去?”

她起身走進小屋。

蕭月圖抱膝靠在墻壁上,聽到桃桃進來的聲音,她豁然站起來:“師姐……”

“別叫我師姐。”桃桃冷淡道。

她走到關風與身前,他躺在小屋的地上,臉色煞白如紙,渾身冰塊一般,沒有溫度,也幾乎沒了呼吸。

和當初在混沌界他昏迷時的狀況一模一樣,但看上去比那次更嚴重。

蕭月圖嘴唇顫動,聲音沙啞:“對於寂靜之主而言,師哥是難以控制的變數,所以他體內一直有十首噬心蠱的雌蟲,只要催動雄蟲,雌蟲就會有所感應在他體內產卵、撕咬、分泌體.液,上一次在混沌界他昏迷也是因為十首噬心蠱,這次的情況比上次還嚴重,如果不能快點解決雌蟲,他會沒命。”

桃桃:“上一次怎麽治好的?”

蕭月圖:“我不知道,師哥他很少和我說起自己的事。”

“是李道長。”元天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李道長從昆侖山上取回來一種可以迷惑雌蟲的替代品,但是那只蟲子只能續與哥半年到一年的命,除非找到雄蟲才能徹底取出他體內的雌蟲。”

桃桃:“師父什麽時候回來過?你一直到知道阿與體內有噬心蠱?”

元天空點頭:“就在你回混沌界那天,是李道長不讓告訴你的,與哥也不讓我說他體內有噬心蠱的事。”

桃桃已經被接二連三的事情沖擊得沒有力氣想別的了,她問蕭月圖:“雄蟲在哪裏?”

蕭月圖搖頭:“沒人知道。”

桃桃取出關押暗靈師的計都魂鎖,隨便放出來一個。

龍膏燭是被打昏了放進去的。

桃桃幾巴掌扇在他臉上,直接把人扇醒了。

他環顧四周,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桃桃開門見山問道:“廢話不多說,十首噬心蠱的雄蟲在哪?”

龍膏燭茫然:“什麽蟲?”

桃桃掰住他的手腕反折到身後,他痛叫起來:“停停停——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給個提示啊!”

“關風與,也就是崔栩一體內的十首噬心蠱,解藥在哪?”桃桃手下又用了一分力。

龍膏燭叫得淒慘無比,又十分訝異:“你說什麽啊……關風與是崔栩一?真的假的?我什麽都不知道啊啊啊,你去問崔玄一啊——”

“他可能真不知道。”蕭月圖說,“師哥的身份在寂靜寮很神秘,除了寂靜之主就只有崔玄一和我知道,以龍膏燭的地位不會知道十首噬心蠱的下落。”

桃桃松開龍膏燭。

龍膏燭揉著手腕:“就是說,我也不是那種舍得讓帥哥受苦的人。”

桃桃掏出一張地圖放在地上,她指著北邊一座高山:“你們的主人,是不是在這個位置?”

龍膏燭眼神閃爍。

桃桃冷漠:“長著嘴巴不會說話,拖出去丟到後面的懸崖裏吧。”

元天空就要動手。

“我說我說——”龍膏燭說,“方向是沒錯,但更具體的我真不知道,主人要做什麽,只有崔玄一知道。”

桃桃把他打暈裝回計都魂鎖。

她又依次放出了朱顏酡、雷雨垂、行香子,問了相同的問題。

朱顏酡閉嘴不言,只是用柔情似水的目光望著元天空:“小天,你舍得傷害姐姐嗎?”

元天空擰著眉,桃桃揚手給了她一耳光。

她的一巴掌連關風與都受不住,別說眼前這看似嬌軟的美麗女人了。

朱顏酡半邊臉當即腫了,她舔了舔滲血的牙尖,笑得既媚又冷:“落在你的手裏大概不會有活路,應桃桃,就算我死,我也會拉一個人一起下地獄,關風與看起來就很不錯。”

雷雨垂只是用麻木的目光掃視著眾人,一言不發。

而行香子。

本以為她也不會說話,可當她目光落在慵懶靠墻站著的南宮塵身上時,身體竟然微微地顫抖起來,像是見了這世間最為恐怖的東西,根本控制不住恐懼的流露。

行香子說:“我曾在崔玄一手中見過十首噬心蠱,當初關風與放我走,就是因為崔玄一催動了十首噬心蠱。”

剛剛崔玄一離開後,關風與體內的噬心蠱才發作。

所以像行香子說得一樣,雄蟲很有可能是由崔玄一在操縱。

崔玄一用來聯系彌煙羅的符箓被關風與一箭射落了,他此時雖然逃離了,但沒了符箓,短時間內無法將他們的消息通知給彌煙羅。

彌煙羅在北邊,他這一路只可能往北邊去。

無論是尋找彌煙羅,還是尋找崔玄一都要繼續向北。

桃桃將通訊器撥到了羅侯的頻道:“你們到了嗎?”

羅侯:“快了,越朝北邊靠近邪氣就越濃,這裏山很高,花江正在探查彌煙羅的具體位置。”

桃桃看著地圖:“先別急著動手,從我這裏出發到北邊,中途會經過一座很窄的山間峽谷,峽谷是我與彌煙羅所在位置之間的唯一通路,你們堵住那裏,一旦看見崔玄一,把他給我攔下,不能讓他通過去給彌煙羅報信。”

“崔玄一也在蠻荒獄?”羅侯問,“他長什麽樣子?”

桃桃:“小匡見過他。”

“其他事以後再說。”桃桃掛了通訊,把金佑臣丟給元天空,“先去和羅侯他們會合,你帶著小佑。”

她剛要將行香子收進計都魂鎖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蹲在行香子面前,打量她那一雙灰色的雙眸:“虛龍之眸,是嗎?”

行香子除了望向南宮塵時,其餘時候目光都還算平靜。

她本身樣貌就清苦,臉上縱橫交錯的鞭痕更顯脆弱,她苦笑:“這雙眼帶給我的痛苦太多,想要,就拿走吧。”

……

桃桃抱起關風與。

元天空將金佑臣拉到自己面前,跟著桃桃走出屋子。

蕭月圖想要跟來,他回頭:“與哥是因為噬心蠱,你呢?”

蕭月圖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別跟了。”元天空說,“混沌冢桃桃說了算,她可以做主原諒與哥,但特調局我說了不算,霍老師和花江都在,要是他們知道了你的身份告訴我哥,你的後半生就不是監.禁那麽簡單了,你走吧。”

“對不起。”她低低道,“沒想過要傷害你。”

“是我自己笨。”元天空低垂著眼,“元淩以前跟我說,女人是絢爛卻有毒的蝴蝶,碰一碰都可能被傷到,我沒聽進去哥哥的話,是該得點教訓。祝你以後的人生順遂,千山翠。”

蕭月圖站在原地,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輕輕呢喃:“也祝你順遂,小天。”

……

羅侯一行人距離桃桃所說的那處峽谷並不遠,用了兩個小時就趕到了峽谷中。

花江放出無人機探查,其他人坐在隱蔽處休息。

莊曉夢依舊找了一株有靈智的植物施展迷蝶引夢。

這一次,她看到的不止是植物的恐懼,還有三百年前發生過的畫面。

“這處峽谷是彌煙羅誕生的地方。”莊曉夢喃喃道,“蠻荒獄中凡人累積百年的怨氣,邪祟累積了千年的屍骸,在森森白骨中,誕生了一團魔氣,它被削弱過、擊散過,卻從未死亡,我們殺不死它……”

羅侯:“為什麽?”

莊曉夢:“它是蠻荒獄的靈魂,只要蠻荒獄還在,它就能反覆地從蠻荒獄中重生,除非,蠻荒獄崩塌。”

羅侯:“蠻荒獄一旦崩塌,申城就完了。”

莊曉夢再睜開眼,渾身冷汗淋漓:“羅侯,這裏似乎不對勁。”

羅侯掐滅手中的煙。

峽谷裏聽不到一絲一毫的聲音,就連風都吹不進來。

花江的無人機從天上下來。

他檢查數據,卻發現什麽都沒探測到。

不光是彌煙羅的氣息,就連周圍的地形與邪祟都沒有傳來任何的圖像。

所有人都察覺出這裏的古怪了。

王得寶:“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彌煙羅為什麽選擇將少爺放在東邊的荒原盡頭?它本身那麽強大,把人質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是會更保險嗎?”

羅侯蹙眉:“除非這條峽谷才是彌煙羅想引我們到達的地方。”

霍迪一貫吊兒郎當的神情也嚴肅了:“我們進入蠻荒獄後有千百條路可以走,它很難確定我們的位置,但這條峽谷是少爺所在處與彌煙羅所在處的唯一通路,只要將少爺放在那,應桃桃必然會去救,再之後,她只能通過這條路去到北邊。”

匡清名:“既然這裏是彌煙羅的誕生地,那麽對於闖入這裏的外來者,它應該能感受到吧?”

羅侯:“它想將我們困在峽谷裏。”

說話間,周圍在一剎那中彌漫起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郁瘴氣。

……

從解救金佑臣的位置到北邊是五十公裏崎嶇不平的路。

元天空用飛行翼帶著金佑臣趕路。

沒有多餘的計都魂鎖了,桃桃很想把關風與塞進空間石裏,可裏面沒有空氣,看著他蒼白如紙的臉又打消了那念頭。

要是他醒著,該讓他和蕭月圖一起走,永遠都不要出現在她面前了。

桃桃心想。

在全力趕路之下,原本十小時的路程只用了七個小時就趕到了。

通往北邊的山谷就在眼前,桃桃的通訊器卻聯系不上羅侯了。

她試圖聯系元淩,對面也沒有應答。

華靈院研制的通訊器除非面臨極強的邪祟的磁場幹擾,否則不會影響使用。

在這蠻荒獄裏,還沒接近彌煙羅,會有這樣強大的幹擾嗎?

桃桃走到峽谷之外,看見峽谷裏蔓延著濃重的青白色瘴氣。

元天空:“他們不接通訊,很可能是已經走到了瘴裏,不會發生了什麽意外吧?”

金佑臣小臉緊巴巴的:“這裏讓人好不舒服。”

元天空:“我也覺得,一靠近就心煩意亂,腦子昏昏沈沈的。”

桃桃蹙眉,不光是他們,她也感覺到了。

離這瘴氣越近,瘴中的某種因子就似乎纏住了她。

她腦海不由自主回憶起過往的種種的痛苦,糾纏成線團幻燈片一樣反覆播放,叫她頭疼。

“是八苦。”南宮塵開口。

桃桃:“八苦?”

南宮塵:“八苦之瘴,彌煙羅慣用的把戲,瘴中有幻繭,只要被瘴氣纏住,就會沈浸到過去的痛苦裏,如果長時間無法破解,會在瘴中痛苦至死。”

桃桃:“羅侯他們不接通訊,一定已經進到了瘴裏,要怎麽破解?”

“進入瘴的中央,找到存在於瘴中的幻繭,破除幻繭,就可以驅散大瘴。”南宮塵說,“不過這瘴氣很強大,一旦進入瘴裏,就會陷入到過往的痛苦中,就算知道一切都是虛假的,也很難掙脫。”

“但是也有可能掙脫,對嗎?”桃桃問。

南宮塵點頭。

桃桃放下關風與,交給元天空:“是我叫他們來這裏圍堵崔玄一的,我進去救人。”

南宮塵拉住她手:“我陪你。”

……

申城。

天空之上的洞口第十二次被靈力網罩住。

逃入人間的邪祟已經數以千計,那困住邪祟的結界岌岌可危,微弱得隨時可能破碎。

“局長,大多數靈師已經耗盡靈力了,靈力網絕沒有可能再撐起第十三次。”

“天上的靈力網再破碎一次就完了,幾百靈師受傷,能戰鬥的人沒有多少了,結界馬上就要破了,到時候邪祟流入城市,後果不堪設想。”

“聯系不到裏面的人,他們身上的畫面也消失了,怎麽辦局長?”

元淩:“不會無緣無故失聯,他們一定已經接近了核心位置,所以通訊才會被幹擾。”

他轉身下樓:“留兩個人在這裏守住通訊。”

他臉上淡漠堅毅:“其他人跟我驅邪,絕不能讓邪祟沖破結界。”

隨著邪祟一次次沖破靈力網,結界之內的邪祟越來越多,密度已經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

許多靈師究其一生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情形,不願受傷,已經一步步退到後方了。

但仍有一部分靈師在抵抗。

嵇色邪是五株光屬性靈師,他連續戰鬥了二十四小時,力氣雖然已到耗盡的邊緣,但隨手一道光芒揮過,還是叫那些邪祟退避三舍。

莊之伐正對面的天空之上懸浮著一道二十多米長的山水畫卷,他身周幾十米內,凡是有邪祟靠近,都會被吸入他的法器蠱風秘圖中,他身邊浮著七只白色的小瓷罐,瓷罐裏裝著七種顏色的砂粉,他撚起砂粉,在畫卷上揮灑。

每揮動一下,畫卷內便會出現不同的景象。

時而洪水滔天,時而狂風席卷,再時而山間的碎石轟隆,將想要逃出畫卷的邪祟通通攔下。

每隔幾分鐘,畫卷裏就會吐出幾十具屍體。

元淩手中的測影儀中能清楚地顯示邪祟的分布情況。

到這時候已經沒辦法指揮了,唯一要做的就是抵禦邪祟。

元淩帶著一隊人正要前往邪祟最密集的西邊,莊嘯將他攔下。

“元局長,我沒有看到混沌冢的鳴鐘人。”莊嘯說,“我們已經沒有能力再撐起第十三次靈力網了,只要靈力網再破一次,蠻荒獄的邪祟必定傾巢而出,各家靈師都在驅邪,為什麽看不見混沌冢的人?”

元淩漠然:“回到你的位置上去,鳴鐘人有她的事要做。”

“應桃桃她向來獨斷專行,她早說過不在乎靈師界與這世間一起消亡,都到了這種時候她還不出來,是想看人間覆滅嗎?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麽還要在這裏賣命?”莊嘯眼睛赤紅,“莊家已經有很多靈師受傷了,如果註定攔不住眼前的邪祟,我們像應桃桃一樣拍拍屁股離開還能減少些損失。”

他這一句話引得附近的靈師紛紛停下手中對付邪祟的動作,回頭張望。

街道之上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邪祟殘屍與黏濕的體.液,但這不代表靈師沒事,大家的身上多少都帶了傷。

莊嘯的話正是他們心中所想。

如果現在離開,他們還有活命的機會。

但如果繼續做著沒有意義的抵抗,消耗靈力,那麽最後會和申城的這些人一起死在這,這不是劃算的買賣。

混沌冢的鳴鐘人都不在,他們為什麽還不跑?

元淩轉身走到莊嘯面前,揪住他的衣領:“減少些損失?什麽損失?”

在元淩三株靈師的手勁下,莊嘯被抵在墻上無法動彈:“靈師的財富從何而來?莊家的財富又從何而來?普通人辛苦一天只能填飽肚子,你作為靈師一句不痛不癢的話能賺多少?其中這些錢有交過一分的稅嗎?”

“這不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這也不是你們想要結束就可以隨時不再參與的事。”元淩聲音冷漠,“是拿到好處之後必須履行的義務,如果不想被特調局秋後算賬,最好不要再有這樣的念頭。”

元淩松開莊嘯的衣領,將他領口上的褶皺撫平:“這場戰役會贏,我再說一遍,回到你們自己的位置上。”

……

桃桃進入瘴氣。

每走一步,心中那煩躁的感覺就更甚,好在南宮塵握著她的手,讓她還能平靜下來。

這條峽谷很長,幻繭不知道在哪裏,桃桃只能一步步朝瘴的深處走去。

走著走著,握著她的那雙手不見了。

她停在原地:“南宮?”

沒有人回答,瘴氣自眼前散開,桃桃發現自己不在蠻荒獄裏了。

夜色深深,院裏的紫薇樹搖下一道顫巍巍的影子。

一輪彎月被雲翳遮蔽了一半,背後的三清道祖像威儀不減。

桃桃低頭,看見自己的身體縮小了數倍,正抱膝靠著香案臺。

她望向門口,一群青面獠牙的惡鬼正朝她快速湧來。

那是潛藏於記憶深處的恐懼,桃桃不由地繃緊了身體。

——在這八苦之瘴裏,她回到了自己的幼年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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