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語和秦山水眼睜睜地看著葉落將三大碗牛肉面吃了個精光。

吃完後, 她抹了把嘴，然後撐著油紙傘，來到秦山水介紹的下一家賣小籠包的早餐店, 點了五屜小籠包。

這次秦山水沒有自戀地以為女神是要請他吃早餐。

只是……

等葉落吃完，撐著油紙傘離開, 他飛快地瞅了一眼女神平坦的腹部，吃了那麽多東西, 這腹部還如此平, 也不知道吃到哪裏，好像這胃是個黑洞。

正好路邊有一家賣大肉餅的店，濃郁的肉香混合著大蔥及面餅的香味傳來，葉落又買了五個大肉餅。

她一手撐傘，一手拿著肉餅, 邊走邊吃。

明明看著是個精致優雅的旗袍佳人, 這手抓大肉餅邊吃邊走的行為，是如此的豪邁。

兩個十八-九歲的大男孩看得楞楞的，雖然他們也正處於非常能吃的年紀, 但也沒有這麽能吃。

“那個，你的肚子沒事吧？”春山水有些憂心地問, 覺得是不是該去給她買點消食的藥？

葉落瞥他一眼, 面無表情地說：“我餓了。”

秦山水頓時關心地問：“你餓了多久？”

“一天一夜。”

秦山水兩人：“……”

吃完最後一個大肉餅, 葉落用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手，總算是止住了饑餓感, 沒有餓到想將厲鬼揉成一團吃掉。

接著她去附近的手機店買了一部新手機。

辦理手機卡需要身份證, 還得先去補辦身份證才行。

秦山水很熱心地說：“我知道補辦身份證的地方在哪裏, 我們帶你去吧！”

葉落道一聲謝謝, 並未拒絕, 她已經知道這兩人是從天師堂畢業的正統天師，七月份時被分到南懷鎮的天師部實習，有這兩人幫忙，能盡快拿到身份證。

補辦身份證的過程非常順利，辦完後已經是中午，葉落請他們吃了一頓午飯作感謝。

這頓飯葉落點的菜不少，花不語和秦山水欲言又止。

好像距離她吃完最後一個肉餅到現在，也不過兩個小時，這麽多，他們吃得完嗎？

葉落用事實告訴他們，絕對吃得完。

一頓飯的時間讓他們熟悉起來，秦山水不拿自己當外人，很自然地問：“葉落，你是來南懷鎮旅行的嗎？你住在哪裏啊？”

花不語並未開口，安靜地聽著，其實也很好奇。

這個叫葉落的女孩子身上充滿違和感，要不是他已經用術封住自己的靈覺，靈覺會一直提醒著他，這是一個恐怖級別的存在。可是她又會袖裏乾坤這種高級的天師術法，證明她應該是一個天師。

這樣的情況，讓他無法不在意。

葉落道：“我住在長橋街那邊。”

長橋街？

兩位天師回想長橋街，那邊的宅子都是臨水而建，是南懷鎮極富詩意和水鄉氣息的古建築，能住在那裏的，不是南懷鎮世代居住在這裏的，就是去那邊借宿的游客。

吃過午飯，葉落和這兩位好心的天師道別。

“明天我自己過來取身份證就好，今天謝謝你們了。”葉落朝兩人說。

補辦身份證需要的時間不短，不過因為有這兩位天師出面，只需要兩天時間她就能拿到身份證。

“不用謝。”秦山水笑瞇瞇地說，“咱們都是天師，算是同個體系的，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花不語看他一眼，能將這種舔狗行為說得冠冕堂皇，也是個人才。

看著女神撐著油紙傘婷婷裊裊地走遠，秦山水滿臉不舍。

“老秦，走啦。”花不語說道，“今天請了半天假，晚上咱們得補回來。”

他們是實習的天師，每天都要去天師部報到，今天因為情況特殊，花不語和天師部那邊請了半天假，可惜什麽都沒試探出來。

他心裏的弦一直繃著，對葉落的身份始終抱有懷疑。

秦山水不知好友的心思，輕快地說：“老花，你說明天我去長橋街那邊，能不能偶遇我的女神？”

花不語面無表情：“我不知道，小心人家將你當成心懷不軌的色狠。”

“怎麽會？我的女神可是個明事理的！”秦山水堅定地維護女神，然後又問，“老花，你今天是怎麽了？”

花不語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她……很奇怪。”

這次秦山水沒有反駁他，甚至一臉讚同，“我也覺得她很奇怪。”

這讓花不語有些驚訝，還有些欣慰。

雖然好友的靈覺不高，時常因為感覺不到某些黑暗生物的存在，很容易上當受騙，但也不是個小傻子，作為天師的經驗讓他能迅速地反應過來，化險為夷。兩人自十五歲起就成為搭檔，這麽多年的默契，彼此之間還是信任對方的。

“我懷疑，她或許是某個道場的老祖宗。”秦山水神神秘秘地說，“只有那些老祖宗才會使用袖裏乾坤。”

花不語：“……你就只懷疑這點？”

“是的！”秦山水點頭，摸著下巴，“其實我還很好奇，她到底是怎麽維持如此年輕貌美的？對了，她的身份證，好像年齡是十八歲，這是她用來掩人耳目的吧？她是不是不想讓外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花不語的肩膀有些垮，果然不能指望這個家夥的。

“你懷疑她是個老太婆偽裝年輕小姑娘？”他非常直白地翻譯好友的話。

秦山水頓時有些急，嚷嚷道：“老花，你怎麽能誤會我？我可沒說這麽！女人的年齡是秘密，不能說的！而且，就算她是位老祖宗，也不影響她是我的女神，女神青春永駐，就當她永遠都是十八歲，你說是不是？”

花不語不想和他說話，他決定繼續觀察。

如果葉落真的是某個道場的老祖宗級別的天師還好，萬一她是恐怖級別的黑暗生物……

**

和兩個天師分別後，葉落繼續去買東西。

幾個小時後，葉落身上的現金花得差不多，她買了很多東西，有衣服和日用品，還有亂七八糟的。

最後看天色差不多，去打包了一些吃食，慢悠悠地回到鬼宅。

鬼宅的門無聲打開，歡迎主人歸來。

太陽還掛在西邊，鬼宅裏已經陰翳沈沈，一片昏暗。

葉落不在的這大半天，那些鬼又躲起來休息或睡覺，整個宅子安安靜靜，仿佛宇宙的真空地帶，連風都聽不到。

隨著光線越來越暗，鬼宅亮起紅燈籠。

葉落將白天買的蠟燭點燃，讓悶死鬼將顧情叫過來。

顧情很是激動，“女王大人，您有什麽吩咐？”

葉落道：“葉宅會在南懷鎮停留一段時間，你可以離開鬼宅報仇，報完仇後就回來，別在外面多逗留。”

顧情沒想到她說到做到，今天剛保證會讓自己離開鬼宅，沒想到會這麽快，激動得眼裏的血淚都流出來。

“還有，等你報完仇後，看看你賬號裏的錢在不在，如果還在，到時候可以轉給我。”

顧情：“……”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葉落問道，“雖然是你的錢，不過你已經死了，成為鬼宅裏的房客，總要給點租金吧？這樣吧，如果你出錢修葺鬼宅，你可以選擇一個廂房居住。同理，哪個鬼願意出錢修葺鬼宅，都有第一選擇權。”

厲鬼們都不蠢，馬上就意識到葉落這新主人的險惡用心。

她這是想薅他們的羊毛呢。

像鬼王這種藏有金元寶的老鬼還算好，那些死後身無分文的厲鬼頓時大驚，如果他們出不起錢修葺鬼宅，他們是不是連房子都沒得住，只能像某些鬼一樣，住進破爛的古董裏？

這時，他們又聽葉落說：“我知道你們中有死了很多年的老鬼，不一定有錢，我也不會勉強你們，你們可以幫忙修葺宅子，沒錢的就出力，很公平。”

如此，連請工人都省了。

葉·資本家·窮逼·落精打細算，已然將宅子裏的這群鬼當成提款機和勞工，正所謂羊毛出在羊身上，這麽一群厲鬼，當然要充分利用。

眾鬼聽後，覺得這主意不錯。

“可是，我們不會修葺房子啊。”不會修繕房子的老鬼們愁眉苦臉，要是知道死後還要經歷這一遭，生前絕對會拼了命地去學。

葉落早有準備，“沒事，我買了一些書回來，你們多看看，試著修。”

她的手一揮，桌上就出現幾疊書，可謂是五花八門，不僅有小學到高中的課本，還有文物修覆、建築裝修之類的專業書，甚至連高數和C語言入門都有……看得一群鬼雙眼發直，幾個兇孩更是嚇得直哆嗦，猛地想起早上時葉落那振聾發聵的質問。

他們還是孩子啊，為什麽要承受如此可怕的生命之痛？

葉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你們雖然都是鬼，但作為鬼，也不能落後，要與時俱進，明白嗎？從今天開始，你們除了拜月修行，還要抽出時間來學習。反正你們也不用休息吃飯，那就這麽安排吧，晚上拜月，白天讀書，你們可以嗎？”

眾鬼很想搖頭：他們不行，他們不可！

可是面對這麽一位大魔王，他們只能含淚道：“可以的，我們會努力學習的！”

鬼齡年輕的鬼還好，那些幾百年的老鬼，連簡體字都認不全，更不懂什麽英文ABC，還有那些數字公式……

要死要死要死！

安排好鬼怪們的學習任務，葉落看向顧情，說道：“天已經黑了，你出發吧。”

顧情含著兩泡血淚，就要跪下來感謝她，被葉落扯起來。

“別忘記你賬號裏的幾千萬，一定要拿回來。”葉落叮囑她，有了這幾千萬，就有錢修葺宅子和買家具。

顧情的血淚頓時憋回去。

顧情拜別葉落，便飛快地朝著鬼宅大門飛過去。

當年化身為厲鬼時，滿心都是覆仇的執念，想要沖出鬼宅去報仇，然而每次都在快要出鬼宅大門時，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擋回來。

看著那無聲開啟的大門，顧情猩紅的雙眼盯著黑洞洞的大門，試探性地走過去。

這一次，她很順利地穿過，沒有無形的力量擋住她。

直到她穿過大門，看到門外的人間燈火，顧情激動得發出一道鬼嘯，顧不得去看一眼曾經讓她留戀無比的人間，便消失在原地。

**

南懷鎮，天師部。

今晚主動加班的花不語和秦山水猛地站起，驚疑不定地看向窗外。

他們剛才聽到一道鬼嘯，聽那鬼嘯的力量波動，似乎是一個厲鬼級別，而且還是在南懷鎮裏……

“南懷鎮竟然有厲鬼？”秦山水很吃驚，“是厲鬼混進來了嗎？”

花不語搖頭，“不應該有厲鬼，南懷鎮有天師部駐守，鬼怪察覺天師布下的鶴宮大陣，一般不會輕易靠近……”

鶴宮大陣對鬼怪有震懾作用，一般都會在人類居住的城鎮布下此陣，以此來震懾不懷好意的鬼怪生物。

雖是這麽說，他仍是第一時間向南懷鎮的天師部的負責人匯報。

不到半個小時，一群天師聚集到天師部，天師部的負責人沈著臉派天師馬上搜尋南懷鎮。

“雖不知道那厲鬼是如何混進來的，不過它想出去可不容易，定會藏在鎮裏，你們務必要將厲鬼找出來。”

“是！”

一群天師肅容應聲，很快就展開行動。

**

葉落不知道鬼宅放出去的厲鬼剛出門就引來天師部的註意，就算知道也不在意。

她正在鬼宅裏的眾鬼中挑選能用的人才。

只是挑來挑去，發現這些鬼竟然除了憨吃憨睡憨玩外，沒一個有用的，她面無表情地說：“你們除了吃和睡，還有什麽用？廢物都比你們有用一些。”

眾鬼差點哭出滿臉血淚，委屈極了。

夢女怯生生地說：“女王大人，奴、奴也沒辦法啊，奴都死了幾百年，一直待在鬼宅裏，不知道人間到底發展到什麽程度。而且以前奴只是青樓裏的薄幸女子，身不由己，無法讀書識字……”

“你的曲兒唱得倒是好。”葉落不冷不熱地說。

夢女以為她在誇自己，鬼氣森森的臉露出幾分不好意思，“奴當時就是為混口飯吃，只能努力地學曲兒……”

“沒誇你。”葉落面無表情地說，“你生前都知道努力地學曲兒，怎麽死後有大把時間，不懂得去學些有用的技能？當個文盲很高興？”

夢女差點哇的一聲哭出來。

都當鬼了，誰還要辛苦地讀書識字啊？每天憨吃憨玩不快活嗎？誰願意給自己找罪受？

噴完不思進取的夢女，葉落繼續噴其他同樣不思進取的鬼。

這一晚，鬼宅裏的鬼都被葉落噴了一遍，噴得他們深刻地認識到文盲有多可怕，外面的小學生都比他們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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