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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謀逆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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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謀逆開始

翌日,天色陰沈,風雨欲來。

天上灰蒙蒙的像是被黑色蓋子籠罩,烏雲密布,壓得人喘不過氣。

“快要下雨了啊。”顧淮景坐在靠近窗戶的椅子上,右手撐著頭看著窗外,猶豫著有些不太想出門。

事情是這樣的。

昨日他在篝火處找到虞歲桉之後,兩人在半路分道揚鑣,他被父皇喚去了他的營帳,父皇正在處理政務,見他來了之後也沒說很多話,喚他坐下之後,問了幾個關於明日生辰宴的事情。

他一一回答,不過他對於這些事情了解的不太多,生辰宴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三哥在管,問三哥不比問他來的直接清楚?

顧淮景想。但也只是想想。

在問完之後,他眼瞧著父皇的神色不太好看,好想很是不解的樣子,眉宇間都是對這個生辰宴的疑惑。沈吟片刻後,才長舒一口氣將他放出來。

他出來之後時間已經不早了,豎起耳朵也聽不見遠處的歡鬧聲,漫天的星辰遙掛在天上,閃亮的匯集成星河。

他失了再出去游走的興致,直接回到了自己營帳,吩咐貼身的丫鬟小廝收拾沐浴,準備睡覺了。但就在小廝去準備沐浴的熱水期間一小段時間裏,來了以為不速之客。

“十三殿下?”

顧淮景正解開半邊腰帶的手收回:“什麽人?”

外邊守門的小廝回答:“回殿下,是太子殿下身邊服侍的人。”

顧淮景被人打斷之後略有些不悅,但聽到是顧承允身邊的人,也沒有很多為難:“進來吧。”

厚重門簾被拉開,那人垂著頭一路小碎步走到顧淮景的身前跪下。

“三哥可是找我有事?怎麽這樣晚還派人找我?”

那人應一聲是:“太子殿下喚小的來給十三殿下傳話,說是有些話想同殿下講,邀約在明日見一面。”

“約明日見面?”顧淮景擰眉:“是後天的生辰宴有事情要同我商議嗎?還是有什麽別的事情?怎麽今天不說,非要約在明日?”

顧淮景有些煩躁,話說的有些重,那小廝嚇得在地上直發抖:“小的也不知道,是、是太子殿下如此跟小的說,小的一字都未改沒有半點虛言。”

“怕什麽?”顧淮景說一句,略帶嫌棄看著地上的小廝:“我又不會吃了你。”

他說完之後小廝抖得更厲害了。

顧淮景:……

“行了。”他擡起手捏捏眉心:“見一面便見一面咯,又不是什麽大事,三哥可有同你講約在什麽地方?還是地方由我定?”

那小廝聽到他這樣問才好一些,顫抖止住:“太子殿下說約在……”他直起身靠在顧淮景的耳邊說道,片刻後移開:“太子殿下說這個地方只能讓十三殿下一個人知曉,說明日巳時在那裏等著殿下,有驚喜要給殿下。”

小廝應該是很害怕,顧淮景眼看著他笑的越來越難看,到最後說完這話都快要哭出來,他噗嗤一笑:“我知曉了,你出去罷。告訴三哥明日我會去的。”

他說道這裏頓一頓:“叫三哥放心,我不叫別人。”

小廝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才轉身告辭離開營帳。

……

“真不是我不想去,只是這天……”顧淮景瞧著這天,陰沈壓抑的叫人喘不過氣,從窗戶往遠處望,他們昨夜約定好想見的那座山尤其明顯。

山頂上籠罩著厚厚一層烏雲,像是給山帶上一頂黑色的帽子,黑雲在山頂翻滾著,風雨欲來好似下一刻就會下起瓢潑大雨。

這惡劣天氣讓顧淮景萌生了後退的念頭。

任誰看到這樣的景象都要不自覺的退三步。

但一想到往日三哥對他的照顧,顧淮景看著外邊的天,拖著不情願的身子,咬咬牙,提著一把折傘走出了營帳。

其實今日的事情很奇怪,這樣正式派人來同顧淮景傳話,而且派來傳話的那個小廝也是。從來都沒有在三哥身邊見過那人,膽子也特別小,不像是經歷很多的舊人,倒像是提拔的新人。

約定的那個地方也同樣讓他奇怪,望斷山,望斷崖?

望斷山他是知道的,但是望斷崖這個地方他就完全不知道了,望斷山是這幾年才新加入圍獵的山峰之一,但是這個山一般很少人上,很多人抽到這個山峰都是直接放棄,或者找不像狩獵之人換到其他山峰。

曾經有一次他也抽到過一次這個山峰,但那次他找人換了竹簽,最後上的是另外一座山,在狩獵比賽期間他沒有一次上過望斷山,唯一上過的一次,是三年前虞歲桉閑來無事,大半夜拉他出來捉螢火蟲。

別的山上晚上都危險,有許多猛獸。只有望斷山相對安全,他跟著她上過一次,那也是他唯一一次上那座山。

這樣想著,他的腳步停下,恰好在虞歲桉營帳前。

想了半天他還是不知道望斷山是在哪裏,正好在這裏停下,顧淮景想要問問虞歲桉這個地方在哪兒,但營帳周圍靜悄悄的,叫他有些猶豫。

雖然已經這時候了,換常人定是早膳都用完許久了,但虞歲桉向來貪睡,現在這時候也不知道起來沒有。

他在原地踟躇片刻。

這時從虞歲桉營帳出來一個丫鬟,顧淮景這幾天見過幾次,依稀記得那人的名字好像叫芍藥,芍藥看到帳前站著的人連忙上前迎接。

“十三殿下安。”她先請了安,隨後道:“殿下可是來找我家小姐有事兒?小姐昨日休息的晚,眼下還未睡醒,殿下可是有急事兒?若有急事,芍藥便進去知會小姐起身……”

“不必不必。”顧淮景聽聞虞歲桉還未起身,連忙擺手打斷芍藥的話。

“不必這樣麻煩,我出去有些事情,只是恰好經過你家小姐營帳,想問她點事情……不是什麽大事情,她身子骨不好,沒起身就不要再喚她了,我文別人也是一樣的。”

芍藥點頭了然,略有些感慨:“殿下同小姐的關系可真是好。”

好是真的好。國公府虞歲桉和十三皇子顧淮景關系親密,是整個雲京幾乎人盡皆知的事情。

顧淮景輕咳著笑兩聲沒有說話,芍藥見狀也不再打趣,轉而問道:“殿下是要問小姐些什麽,可告訴芍藥,到時等小姐醒了,我再轉告給小姐。”

顧淮景轉頭指指那座被烏雲籠罩的山:“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那個望斷山,聽說山上有個地方叫望斷崖,我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兒,想問問路。”

芍藥順著顧淮景指向的方向看,那座山整個被黑雲籠罩,看的人壓抑的難受,芍藥擰擰眉,沈吟片刻後道:“望斷崖……那地方我倒是知曉,便在望斷山右側山腰處,在那處立著一個大石頭,其上就刻著望斷崖三字。”

顧淮景本不報什麽希望,聽到芍藥這樣說,眼睛一亮:“多謝。”

嚇得芍藥連連擺手:“奴婢不敢,只是之前聽他人提過一嘴,我沒有親身到過,奴婢說的對不對也不好說。”

“無事。”顧淮景抓緊手中的折傘,轉身便要離去。

“殿下這是要去那個地方嗎?”芍藥看到轉身準備離開的顧淮景,轉頭看那山上的黑沈,脫口多問一句。

“啊。”顧淮景道:“我不去,我就是今日隨口聽人講了這個地方,單純有些好奇,再說了現在這種鬼天氣,一會兒保不準有一場大雨,我是瘋了才會上山。”

“總之我不會去,你快回去吧,外邊風大,趕緊回去照顧你家小姐去。”

顧淮景邊說轉身朝身後揮手,向左繞過一個營帳之後很快沒了蹤影。

芍藥目視著顧淮景的背影消失,對方才顧淮景所說的話持懷疑態度,但她身份不夠,在主子面前也不能說什麽。轉身走到營帳外,仔細聽著帳裏的動靜。

在原地站了片刻後,倏忽想起昨晚小姐回來之後將水壺中的水喝盡了,她轉身撩開簾子準備進去拿空水壺,此時一道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她醒了嗎。”

那聲音低沈有些沙啞,帶著駭人的威亞,落到芍藥的耳中驚得她一個哆嗦,轉過身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黑色綢緞,她認出來人身份,連忙行禮。

“九殿下安。”

芍藥邊行禮邊在心底暗罵自己運氣差,今兒出來短短不到半刻的時間接連碰上兩位殿下,碰上十三殿下這種好說話的便也罷了,若是可是這九殿下……

別說是宮裏,真格雲京誰人不知這位九殿下性子古怪孤僻,想來冷情冷性的一言不合便便是要見血來消氣,平時她都是躲著著活閻王走,但今日撞槍□□閻王竟然找到自家小姐營帳門口。

她真是想躲都沒處躲。

對面那人對她的行禮置若罔聞,也不說讓她起身,請安行禮要腿腳微彎,站的時間一長腿肚子就抖得厲害,再加上她見到活閻王害怕,腿就抖得更厲害。

“你家小姐可醒了?”

芍藥感覺自己腿肚子直打顫快要立不住,頭頂才傳來涼涼的一聲,芍藥連忙回答:“回九殿下,小姐昨夜休息的晚,今日還未起身。”

同十三殿下芍藥還能說出‘我替殿下傳話’這樣的話,到了‘閻王’這裏她便什麽都不敢說了,只想身前著‘閻王’趕緊走。

她說完這話之後,周圍安靜一瞬,九殿下沈默片刻,像是不太高興。

本來氣勢就強到令人望而生畏,這下更是壓的芍藥大氣的都不敢喘一下,站在原地戰戰兢兢的抖得像個篩子。

在不知道過了多久,芍藥覺得自己再抖腿就要立不住馬上就要跌倒在地的時候,身前那一抹黑後退幾步後停頓。

“告訴你們小姐,今日我來找過她,讓她醒了便去找我。”

說完也不等芍藥做個反應轉身便走,芍藥哆哆嗦嗦直起身子,此時一個小丫鬟路過,見芍藥臉色白的嚇人,以為她出了什麽事情,嚇得連忙給她順氣。

“芍藥姐姐這是怎麽了?可是這幾天照顧小姐勞累了?要不你先去休息我來替姐姐看一會兒?”

芍藥白著臉擺擺手,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臉色才再顯血色。

此時屋內出現一聲悶響,像是什麽東西砸到地上的聲音。

是小姐醒了!

芍藥深吸幾口氣,略微調整之後,轉身進了營帳。

顧淮景沿著望斷山的方向一路走到了山腳,這一段路不近不遠的,就是有些偏僻,再加上今日的天氣不好,顧淮景走了這許久也沒見到幾個人影。

再快走到山腳時候遠遠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距離太遠他有些看不太清楚,直到走進之後才看清那人的長相。

“三哥?”顧淮景認出站在不遠處的人,幾步上前走到顧淮景身邊:“是你啊三哥,你也還沒上去?正好,我們倆人都在這裏,這裏又四下無人,有何事三哥大可以在此處同我將,省的我們倆人上山。”

顧淮景瞇起眼擡頭望天,撇撇嘴道:“這天看著要下雨,這時候上山怕是不安全。”

“不可。”身前人的語氣生硬,不容置喙:“到那個地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講。”

“三哥?”顧淮景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很奇怪,對面人像往常一樣著一身白衣,不過天色暗淡,再加上他微垂著頭,以至在他臉上落下大片陰影。

現在的顧承允,整個人沐浴在陰沈的天色下,從顧淮景的角度看,他幾乎同這慘淡的天色融為一體,詭異的就好像索命的惡鬼。

他不自覺後退兩步,已經轉身一腳踏上山的人敏銳發覺了他的猶豫,轉過身催促:“快走了,明日你生辰宴,今日要辦的事情還有很多,我們快些上去,早去早回,為明天做準備。”

顧承允回過頭對著顧淮景扯一扯嘴角,笑的坦蕩又舒朗,像一個貼心為弟弟著想的好哥哥。

但……

顧淮景仍然有些疑慮的停頓在原地。

“你不相信我?”顧承允見顧淮景還不出發,眉眼一沈,是發怒的征兆。

“不、不是,三哥,只是……”

“沒有只是,快跟上罷,你從小跟著你三哥,難不成我還會害你不成?上去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只能你我知道的事情,我不會騙你。”

顧淮景的心底的怪異升騰道極點,但……他擡眼望向前方正回頭看他的顧承允,同以往的許多次重合,他總是這樣跟在他身後。

“走吧,三哥。”

“好。”

顧淮景跟在顧承允身後,路上因為天氣原因有些潮,踩在地上濕濕的有些石頭還很滑,顧淮景搖搖晃晃走的很艱難。

前邊領路的顧承允也是同樣如此,但卻並不像顧淮景這樣生起想要打退堂鼓的心思,而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後速度以及快到顧淮景這個男子都要一路小跑跟著的地步。

這個速度快到根本不給顧淮景思考的時間,僅僅只是跟上他就已經耗費了他幾乎所有的心神,這樣小跑著一段路程之後,他才後知後覺的伸手拉住前邊不斷加速的顧承允。

“三哥三哥,等、等一下。”

顧承允被他拉住停下,剛才跑的時候沒感覺,現在停下才深覺疲累,顧淮景一連喘了好幾口粗氣:“不是三哥,我們到底要去那裏?而且我們就算要早去早回,你這速度也太快了,這路還這麽難走,我都跟不上了。”

他邊喘氣邊拉著顧承允限制他的行動,不讓他又像方才一樣跑起來,在停下深吸幾口空氣之後,顧淮景覺得好多了,擡頭望去,對上一雙陰寒的眼神。

他被這眼神震得精神清明一瞬。

“三哥……”

他拉著顧承允的那只手驟然從他掌心掙脫,下一瞬方才還被他牽制住的那只右手便落在他的左手小臂上,在他還未反應過來這是何情況時候,他看見那人對著他笑了一下,是那種陌生的,他從未見過的森寒。

緊接著小臂處一股大力傳來,下一刻他便被人帶著跑了幾步。

天上不知何時開始飄起零星的小雨,落下打在人臉上是絲絲冰涼,帶著濃重的寒意,像是被針紮一樣瘙.癢難受。

顧承允拉著他一連跑過好幾步,顧淮景就算再傻,眼下也看出了此時的顧承允有問題很危險,他用力揮手將自己的手從顧承允的身前掙脫。

“我不上去了,我要下去。”

顧淮景說著後退兩步,擡了擡方才用力過猛導致他的骨節有些疼痛。

他方才掙脫時候以為要費一番大力氣,但沒想到很容易便掙脫來,就好像是那人松手,已經沒想著再束縛著他。

顧淮景活動著的手肘驟然停頓,像是想到什麽,擡眼望向那個從剛才聽到這裏便停頓在原地不動的身影。

身前傳來詭異的笑,天上的雨驟然變得很大,傾盆的大雨從顧淮景的頭頂澆下,隔著瀟瀟雨幕,他看到那人站著的,被婆娑樹枝隱匿的大石頭之上篆刻著三個大字。

——望斷崖。

顧淮景的瞳孔驟然縮起,下一瞬,一把沁滿冰涼雨水的冷刃捅進了他的胸膛。

“小姐,你醒了。小姐可是要起身盥洗,我吩咐人去打熱水。”芍藥撩起簾子進來邊說邊將床帳掛起,露出裏面的人影。

此時的虞歲桉,身著單薄的素白裏衣,一頭烏發順滑撲散在床頭,好似黑綢緞般絲滑柔順,讓人忍不住想拿在手中把玩,鬢角處帶著些濕潤,像是剛出了一場大汗。

芍藥一見到帳內人的臉色神色陡然一變,連忙上前扶起床上人。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你沒事吧。來人……快來人!”

她叫喊得聲音太大,很快便進來一個小丫鬟,小丫鬟才剛進來連安都沒有請便被芍藥一堆話又砸出去。

“去請大夫,再叫一個人去請老爺夫人過來,小姐發高熱了,快、快去!”

小丫鬟懵楞的看著床上的場景,從她的角度床上人的頭被垂下的床帳遮住,只能看見一只素白沒有血色的瑩白雙手,十指纖纖不食人間煙火。

“還楞著幹什麽!快去!”

芍藥不耐煩的吼道,才驟然將小丫鬟的思緒喚回,小丫鬟跑出出了營帳去叫人。

“小姐……”

芍藥看著眼前的人,臉色白的可怕,就連平常粉嫩的兩瓣唇都是盡失血色,眼底一圈烏青,像是昨夜被病痛折磨難耐了一晚上。

她臉上的白並不是普通的白,而是一種灰白,芍藥以前一直跟在趙秀秀身邊,沒有貼身照顧過虞歲桉,但在府上的時候給她送過一兩次藥,她見過那時候在病中的虞歲桉的樣子。

是蒼白的,脆弱的。但絕不是像今日這樣沒有一絲生機的。

“芍藥咳咳,我……咳咳”

虞歲桉難受的要命,明明昨日都還是好好的,今日也不知怎的就變成這樣,四肢無力的緊,嗓子幹的快要冒煙,五臟稍微動一動身子就是炸裂般的難受。

但她還記得剛才那種撕心裂肺的難受,她伸手輕輕在芍藥的小臂上搖一搖:“我睡著這段時間有沒有人來找過我,顧淮景那,他、咳咳他可又來找過我?你知道他在那裏嗎?”

她嗓子痛的難受,又幹又痛,聲音沙啞的像是磨礪的頑石,半點不似平日的清脆好聽,聽得芍藥心裏一陣難受,連忙給她倒一杯水慢慢餵下。

邊餵邊寬慰道:“小姐遭罪了,眼下還是先顧著自己,什麽事情都等一會兒大夫來了,吃了藥好了咱再說。”

溫熱的溫水流盡虞歲桉的嗓子,像是遠足荒漠中的一口救命源泉,她囫圇吞了幾口,在咽下去的時候嗓子又是撕裂一般的疼。

她喝完搖搖頭:“不行,你且、咳咳回答我,他今日有沒有來找我?”

“小姐……”

“快回答我!”

虞歲桉驟然用力攥緊芍藥的手筆,力氣大到令芍藥驚詫,虞歲桉平日裏對誰都是笑瞇瞇溫言好語的,除卻平時耍些小性子,從沒有用這般嚴肅的態度對著芍藥。

芍藥被她這樣的態度嚇到,下意識回答。

“十三殿下今早確實來找過小姐,大概兩刻之前,那時小姐還未起身,所以……”

“他說什麽了?”

芍藥感覺自己被大力抓著的手被晃了晃,低頭望去,此時攥著她手的人半仰著頭,眼底的迫切焦急,滿到幾乎要溢出來。

“十三殿下什麽都沒說,只是向奴婢問了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望斷崖。”

——轟

此三字從芍藥口中說出,清脆聲音在偌大營帳中回蕩,卻字字誅心,讓虞歲桉瞬間痛到難以自已。

她眼前一黑,左側肋骨處是頓頓的悶痛,前世種種,那些被她刻意回避掩埋在記憶深處的東西在瞬間噴湧而出。

山谷下流滿遍地的鮮血,支離破碎的屍.體,冰冷的溫度,再也不會跳動的心臟。

芍藥感覺自己手上一輕,下一瞬本應該安穩躺在床上的人從床上彈起,跳起到床下,瘦弱的身子在地上晃了好幾晃,直到最後扶住立在床邊的衣架才堪堪立住身形。

“小姐!”

芍藥被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扶住搖搖好似下一刻就會暈倒的身影,芍藥強行將人又拖拽回床上,現在的虞歲桉很虛弱,芍藥很輕易便將人重新拖回床上。

虞歲桉的眼眶紅著,在被摁到床上時候,幾滴碩大的淚珠瞬時奪眶而出砸到芍藥的手背。

芍藥被像是在瞬間同她感同身受,即使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知道為什麽小姐聽到望斷崖反應如此激烈,但好像她能夠感覺到她千萬分之一的苦痛難受,芍藥的眼眶發紅,說話也帶上了哭腔。

“小姐,你這又是何苦?”

虞歲桉閉了閉眼,又是幾滴眼珠砸在床上,奮力掙紮著就要起身,芍藥摁著床上人,看著此時眼前的自家小姐,心裏頓頓的難受,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今日來找小姐的第二個人。

“小姐,小姐,你先冷靜。我、今日除了十三皇子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也來找了小姐。”

虞歲桉掙紮的動靜小了些,像是在等著芍藥的下文。

“肅王殿下,小姐,是九殿下,他來找小姐,說、說讓小姐在醒來之後便去找他!”

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到最後芍藥幾乎是哭吼著將最後這句話說出來,神奇的是,在她吼出這句話之後,床上方才還掙紮不休的人驟然安靜下來。

芍藥擡頭害怕的睜開眼,只見床上自家小姐定定盯著床頂。

“芍藥,給我穿鞋。”

“到了,就是這個地方。”

司馬丘最終停在一片開滿各色鮮花的地方,他率先翻身下馬,轉過頭示意跟在身後的郁珩,郁珩垂下頭,同樣翻身下馬,只是在下馬時候裝作不經意將周圍環顧。

這裏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周圍沒有任何遮蔽物,只在他們正前方處有一棵一人粗的大樹,也就是說……

郁珩垂下頭,這片空地除了地上的鮮花和眼前的大樹沒有其他任何遮蔽物,那棵樹他一眼便能排除又其他人埋伏的可能。

也就是說……這裏是安全的。

“給我吧。”

司馬丘朝郁珩伸手,郁珩不動聲色將手中韁繩交給道司馬丘手上,司馬丘在接過韁繩之後連帶牽著自己的馬,將兩匹馬拴到了那顆樹下。

郁珩看著他前後忙活將馬拴好,然後走到自己眼前。

“地方已經到了,先生有什麽想說的可以說了。”郁珩道,衣袖下手掌攥成拳。

司馬丘看他一眼,不鹹不淡的看不出絲毫緊張,也沒有因為郁珩這話說的直接且有些態度不佳而感覺到不適,他的臉上是一種很舒適,很放松的表情,自在的似乎下一瞬就要和著遍地的鮮花融為一體。

他沒有回答郁珩的問題,而是轉而問道:“這裏美嗎?”

郁珩的心底沒來由的升起煩躁,從昨夜起就一直這樣,他心躁的讓他渾身難受,有些嚴重,甚至影響到他的冷靜自持。

郁珩不悅的蹙起眉,不耐的環顧四周,將四下景色盡收眼底。

“美。”

他不明白為什麽他將他叫道這個地方,卻又什麽都不說,難不成真的只是要帶他來看這裏的風景的嗎?

“嘖嘖,你這人啊,太敷衍……多美的景色啊,你看著滿地的各色鮮花,紅的白的,長得多好看,長在懸崖邊的樹,今日就是天氣不好,改日天氣好了,等到大晴天,到時候這棵樹和天連在一起,或者等到傍晚時候,靠再樹幹上看夕陽,多美……”

郁珩的耐心已經忍耐到了極點,心底的煩躁讓他感覺很不好。

他再次開口打斷司馬丘的話:“你,到底要說什麽。”

司馬丘舒展的神情征楞在臉上,片刻後,訕訕垂下頭,嘴角勾著一抹譏諷的笑。

那笑很輕很淡,溫和到了極點,幾乎是郁珩這兩年在司馬丘臉上見到過的最柔和發自內心的笑。

“這個地方美吧。”他道:“我和你母親便是相遇在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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