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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學生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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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學生的誓言)

中午時候,雨雖然停了,但外面天已經悶悶的,明明已經是六月天,卻涼滲滲的,辦公室裏老師們都披上了外套,沒帶的,難免有些瑟縮。

大家夥小聲討論著,說自從去年唐山大地震後,這天就有些怪,一會晴天一會下雨的。

林望舒有些慶幸,幸好出門時候陸殿卿非要讓自己帶著那件羊毛小外罩,現在可算是頂大用了,連忙穿上,果然不冷了。

她這麽穿上後,好幾個同事都打量過來,就有人過來笑著說小林老師你這外罩哪兒來的,看著真別致。

林望舒便說起友誼商店買的,她這話一說,大家那臉色自然不一樣,都笑著恭維羨慕的。

友誼商店,確實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門都踏不進去。

看著大家夥羨慕的眼神,不得不說林望舒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她想著晚上可以讓陸殿卿更盡興一些吧。

不過滿足歸滿足,那涼飯盒還是得吃,幸好可以拿茶缸子去打點熱水,這麽泡著吃,倒也不至於涼了胃。

當下拿起茶缸子就要過去熱水房,誰知道剛出辦公室,就見馮秀荷正翹頭往這邊看,滿臉小心翼翼的,看到林望舒,忙笑著說:“小林老師好!”

林望舒:“馮秀荷同學,你怎麽鬼鬼祟祟的,在這裏幹嘛呢?”

馮秀荷忙道:“報告小林老師,我來找你的。”

馮秀荷看向林望舒手裏的茶缸子:“老師你怎麽今天沒去拿飯盒,我們幫你找了也沒找到你的,大家夥擔心你,所以派我過來問問你怎麽了?”

林望舒聽了,倒是有些感動,便道:“沒什麽,我今早忘記把飯盒送過去炊事班了,現在想著去熱水房打點熱水呢。”

馮秀荷眨巴著眼睛看著林望舒,咬著唇說:“小林老師,是不是因為你被校長批評了,所以難受,飯都沒胃口吃了?”

她怎麽會這麽想?就這點事兒,她至於往心裏去嗎?怎麽可能好好的飯都不吃了!

馮秀荷卻無奈地說:“老師,我們全都知道了。”

馮秀荷咬牙:“有人暗地裏寫舉報信,舉報了你!校長批評你了!”

說起舉報信,自然是咬牙切齒,舉報信這個東西在過去那段歲月可謂是人人聞之變色,以至於現在雖然變天了,但大家聽到依然是咬牙切齒地恨。

林望舒想起自己剛才對上陳秀越的勝利,“咳”了聲:“倒是有這麽一回事,不過也沒什麽大不了,我也不至於吃虧。”

馮秀荷眼睛裏竟然有些濕潤了:“老師,他們竟然真的舉報你!這是要整你啊!”

林望舒驚訝,忙要解釋,誰知道這時候葉均秋和陳愛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

陳愛國批評馮秀荷:“瞧你那出息,哭什麽哭,有什麽事好好說不行嗎?”

葉均秋揣著兜,吊兒郎當地說:“小林老師,我們正要吃飯呢,你和我們一起吃吧。”

林望舒:“我正好要吃飯,那你們等等我,我去打點熱水,拿了飯盒,和你們一起吃。”

她是想著,這些學生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她正好趁著吃飯的時候好好和他們談談。

陳愛國自告奮勇:“小林老師,我去幫你打熱水!你先和他們去教室吧。”

說著,他拿過林望舒手裏的茶缸子,蹭地跑沒影了。

林望舒忙應著,回去拿了自己的飯盒,和葉均秋馮秀荷一起過去教室,一到了教室,就見好幾個探頭探腦的,明顯是早就等著了。

那幾個學生看到林望舒過來,都喜出望外,一個個地迎上來:“小林老師你來了!”

很快陳愛國也跑過來了,大半缸子熱水放在那裏。

他忙笑著說:“老師,我最喜歡吃涼的飯,你說這大熱天的好好的吃什麽熱飯呀,咱倆換著吃!”

說著,他把自己的飯盒推給了林望舒,鋁制飯盒,外面包著籠布,一看就冒著熱氣呢。

另一個同學見了,連忙說:“我看你是覺得小林老師的飯比你的好吃,你就是想沾光吧,老師的飯要給我吃!”

大家七嘴八舌的,都要把自己飯盒裏的飯給林望舒吃。

說實話林望舒很受用,這種感覺太好了,眾星捧月,簡直是女皇帝的待遇,她忙一本正經地道:“同學們,我們一起吃吧,每家我都嘗點,我這個飯盒裏是紅燒肉,雖然涼了,不過味道應該可以,大家都嘗嘗。”

她這一說,大家都覺得不錯,於是大家把飯盒打開放在一起,你嘗嘗這個,我嘗嘗那個的,倒是也其樂融融。

林望舒的那份紅燒肉分量很實誠,有肥有瘦味道好,雖然涼了,但大家嘗了後,都說好吃,說到底現在大部分同學條件不寬裕,也並不是經常能吃到肉的。

況且陸殿卿的手藝也確實好,至少是及格線以上水準的。

葉均秋就坐在林望舒旁邊,他的筷子一直沒往紅燒肉上招呼,林望舒便道:“葉均秋,你怎麽不嘗嘗這個紅燒肉,這味兒還是挺地道的。”

葉均秋看了一眼那紅燒肉:“小林老師,那是你愛人做的吧?”

林望舒:“是,我愛人做的,他廚藝還挺好的。”

其它大家夥一聽,都讚嘆起來,甚至開始起哄,說小林老師好福氣,有一個這麽好的愛人,竟然還給你做飯吃!

這年頭畢竟女的做飯的還是多。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葉均秋又瞥了一眼那飯盒:“我不愛吃紅燒肉。”

林望舒見他這麽說也就沒有搭理他,高中生而已,青春年少,有點什麽莫名小心思,過去這一段就好了,反而自己越是在意,別人越是當回事,他就覺得了不得了大事了。

這麽吃著的時候,一個學生突然說:“小林老師,我們已經決定了,為了你,我們要好好學習英語,把英語學好了,到時候讓他們看看,你就是最優秀的英語老師!”

另一個學生也道:“得讓他們開開眼,知道小林老師的厲害!”

馮秀荷也道:“老師,你可千萬別難過,你看我已經會說二十幾句英語,知道一百多個單詞了,我在學校學了這麽久都沒學明白,現在突然會說英語了,我還會唱英文歌了,這都是小林老師教得好。”

其它幾個同學也紛紛開始安慰,而且安慰的時候還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她難過。

林望舒本想解釋下自己根本沒那麽難過的,不過看到大家夥這樣子,她心裏突然一動,有了主意。

當下便長嘆了一聲,一臉苦大仇深地道:“同學們,你們說的沒錯,今天我被校長叫過去批評了,他認為我現在的教學方式就是在胡鬧,因為我沒有辦法把你們教好,如果你們學不好的話,那我只能放棄了,甚至最嚴重的後果可能是我不得不辭職離開。”

她這話一說,大家夥全都安靜下來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陳愛國咬牙切齒:“怎麽這樣說呢,這怎麽是胡鬧呢,我們都進步了不少!”

馮秀荷道:“別說那些沒用的,我覺得打今兒起,大家都好好學英語,把英語說溜了,給那些地溝裏的老鼠開開眼,知道咱們小林老師教得好,看看他們還敢舉報不?”

她這一說,大家紛紛讚同,那簡直是摩拳擦掌,表示要學好英語,又哄著林望舒,讓她千萬不要擔心。

“如果再有人敢舉報小林老師,那我們和他沒完!”

林望舒一臉沈重的樣子,道:“同學們,你們這麽說我很感動,希望你們用你們的進步來向大家夥證明我的教學能力!我喜歡這份工作,不想被他們趕走,請大家一起努力,讓我留下來吧!”

到底是熱血少年少女,一個個都群情激昂。

林望舒看著這一幕,樂開了花,心想看來他們的進步指日可待。

正想著,突然就見旁邊的葉均秋輕哼了一聲,很有些不屑的樣子。

她看過去,就見他吊兒郎當地用唇說出兩個字“騙人”。

林望舒用眼神使勁瞪他。

怎麽會有這種同學,尊師重道懂不懂?看破不說破懂不懂?

不過好在葉均秋並沒有戳破,繼續低頭吃飯了。

林望舒略松了口氣,不過她又想著,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要拆穿自己的話,那她就發動同學一起反對他,再把他這個英語課代表的職位給扒了,誰怕誰?

想和她鬥,這還嫩了點。

***********

這天快下班時候,林望舒便早早出來了,沒等多久,陸殿卿到了。

陸殿卿騎著車子:“外面吃,還是回去做?”

林望舒:“省省吧,自己做。”

陸殿卿:“那想吃什麽?”

林望舒:“沒想法……”

陸殿卿:“還有幾張魚票,那買條魚?”

林望舒:“突然覺得魚湯不錯,你會做嗎?”

陸殿卿:“有菜譜,研究下就行了。”

林望舒笑了:“好!”

陸殿卿:“我們先順便去照相館,估計我們婚禮拍的照片洗出來了,拿了照片去買魚。”

林望舒:“那先去看看。”

於是繞路了下,果然已經洗出來了,照片洗了不少張,林望舒看著挺喜歡,把她拍得特別好看。

旁邊照相館的很覬覦地看著其中幾張:“這幾張能給我們掛櫥窗裏嗎?洗照片的錢打折。”

陸殿卿斷然拒絕:“抱歉了,我們不想掛在櫥窗裏。”

那照相館師傅顯然有些失落,畢竟像這一對相貌這麽好的實在少見,而且看樣子他們婚禮上的客人有點特別,多好的噱頭啊,可惜並不行。

兩個人捧著照片出了照相館,林望舒越看越喜歡:“陸殿卿,你長得真不錯。”

陸殿卿:“謝謝誇獎。”

林望舒:“站在我身邊,倒是也勉強能配得上我。”

陸殿卿:“榮幸之至。”

林望舒坐在自行車後座,看著那照片,確實,是很出色,婚禮上他穿的那件西裝平時沒見過他穿過,肯定是手工定制的,格外挺括,將他的身形拉得挺拔修長,站在一群或者西裝或者中山裝之間,氣質特別惹人,整張照片一眼就能看到他。

林望舒拿著照片仔細看,她還發現他瞳仁淺淡,搭配著五官線條,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貴氣。

她忍不住嘆息,確實是好看,她不得不承認,她得考慮下自己站在他身邊是不是配得上的問題——當然這種話絕對不能說出口。

一時也有些納悶,自己上輩子為什麽對他從來沒動過歪心思呢?是自己傻,還是他太冷淡,深藏不露,以至於自己沒往這方面想過?

不過說來說去,就算她下鄉五年分離好了,寫一封信會累到你嗎?

騎著自行車的陸殿卿微微側首:“怎麽沒聲了?”

林望舒收起照片:“陸殿卿,我們是不是得弄個相框把這些照片掛起來?”

陸殿卿:“對,已經訂好了,回頭我去取回來。”

林望舒:“這樣啊,沒聽你說。”

陸殿卿:“還有一件事,故宮的工作我打聽清楚了,要求條件不高,但是需要身強體壯,還需要懂一點文物,而且確實是公安管理系統的,剛去是非正式的,熬一兩年轉正算編制。對過往的經歷也沒要求,成分什麽的更是無所謂,我覺得挺合適你二哥的,可以讓你二哥試試。”

林望舒:“那真不錯,必須讓我二哥試試去!”

陸殿卿:“嗯,你明天有時間過去一趟,和他提提吧。”

他頓了下,道:“不要說是我說的,我也是聽說這個消息,人家用不用,還是看他自己表現。”

林望舒聽這話,便明白他的意思,畢竟以前自己二哥以前和他不太對付,現在未必願意領他這個情,這倒不是說他們多大仇,更多是昔日少年的傲氣。

當下便道:“我知道怎麽說,我就說無意中聽同事說的消息吧。”

陸殿卿:“那就好。”

一時倒是有些感動,現在工作不好找,依他哥能耐,雖然不至於真就沒工作,但未必就有特別適合他性子的,這個故宮的工作可能還真對了哥哥的胃口。

陸殿卿還是挺為自己家人打算的,而且考慮周全,人也體貼。

她一時心裏竟然滿滿的都是喜歡,甚至有一種沖動,想從後面抱住他。

不過當然不好意思這麽做,於是只是湊近了,在他背後說:“陸殿卿,謝謝你,你對我真好。”

陸殿卿單手扶著自行車把,另一只手卻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我什麽時候對你不好了,虧你現在才發現我對你好。”

林望舒笑:“是嗎?你一直對我好嗎?”

陸殿卿揚眉,也笑了:“小沒良心的!”

**********

到了第二天下午,她看著沒課,收拾東西過去白紙坊她娘家。

到了家後,就連寧蘋都去上班了,只有他二哥,正在那裏收拾一個破半導體。

林望舒:“哪來的?”

林聽軒:“廢品市場淘的,我修理修理,估計就能用了。”

林望舒:“你倒是有閑心,中組部那邊有消息了嗎?”

林聽軒一聽這話,眉毛都揚起來了:“昨兒個我去問了,說是調查得差不多了,初步估計問題不大,已經給我發接收函和調檔函了!現在就是一個流程問題!”

林望舒大喜:“太好了,二哥,你戶口落下後,這件事算是落聽了,回頭看看再找個工作,那就齊活了。”

林聽軒:“一時半會也沒什麽合適的工作,我想著,不行我就去房山搬煤去,那個活還行,也不算太累,一個月給三十塊,還包吃包住。”

林望舒:“可別,那多累挺啊!二哥你還是發揮所長,我今天正好從我同事那裏問到一個巧宗,說是去故宮看大門,你要不要試試?”

林聽軒:“故宮?”

林望舒:“對,故宮看大門,聽說想進去也不難,主要是哥你身手好,又會看老物件,你說你不去誰去啊?他們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你這樣的。”

林聽軒:“具體怎麽回事?”

林望舒兩手一攤:“不知道,你去故宮門前問問吧,估計能打聽到。”

林聽軒倒是來了興致:“好,那我趕明兒過去看看,要是能天天泡故宮裏,那我也不琢磨別的事了,那麽多好東西,就天天看唄!”

林望舒笑起來:“那敢情好,就指望著有個對心思的工作能拴住你呢。”

這麽說著話,林聽軒問起來:“陸殿卿對你怎麽樣?”

林望舒:“挺好的啊。”

林聽軒:“怎麽好?”

林望舒:“天天給我買好吃的,存折也是我的名字,什麽都聽我的,做飯他做,洗衣服一起洗,收拾家裏他做得多。”

林聽軒:“那都是小恩小惠,你也別真當回事,存折寫你名字,但人家要取照樣能取,那個沒意義。”

林望舒:“那什麽有意義?”

林聽軒:“沒什麽有意義的,現在他正熱乎著,誰知道以後呢,你也別太實心眼。”

林望舒想了想:“我覺得二哥你說的有道理,人呢,剛開始好,以後也未必好,所以將來的事都不好說,不過就陸殿卿來說,我相信他的人品,他道德感強,這樣的人,就算將來我們走不到一塊去了,他應該也不至於太坑我。”

一個道德感過強的人,也許在某些時候會讓人不痛快,不過她覺得長遠來說,這是兩個人相處的基礎,也是一個家庭的起點。

她自認為自己並不是道德感強的人,甚至有些自私,這點上來說,陸殿卿可以和自己互補。

林聽軒眉毛聳著,半響才說:“這倒也是,他們家家風好,他父母其實都是很好的人,他也不會差。”

他補充了句:“確實比雷正德那小子強點。”

林望舒便笑了:“還是強很多的,各方面都強,再說長得也比雷正德好看啊!”

林聽軒無語:“長相最不靠譜,陸殿卿最大的問題就是太好看了,你不知道,我們上高中那會兒,不少女同學都暗地裏打聽他呢!”

林望舒:“二哥,真的?”

林聽軒:“那還能有假,還有人給他寫信,要做革命同志呢!”

林望舒:“那他呢,他回應過嗎?”

林聽軒撓了撓頭:“這我哪知道呢,我知道高中時候他好像會給女生講題!”

林望舒:“講題?”

林聽軒:“當然了!所以我一直讓你提防著點,他長得模樣好,家裏又有錢,以後估計經常出國,那個見識咱們這種人家根本沒法比,這些你心裏都得有數。”

林望舒:“二哥,那倒是不至於,不過你說得也對,我得警惕著點。”

林聽軒:“所以那會兒,他這小子總想找你,我呸,自己屁股後面一堆事我看他都說不清!”

然而林望舒根本沒聽進去,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講題的事,雖然知道陸殿卿後來三十多歲還單身,但是架不住她開始想想青澀女同學和少年陸殿卿的種種,竟然越想越不是滋味。

她那個時候為什麽不看看他,為什麽不知道拿著書去找他講題?

林聽軒揣著兜:“好了,妹,時候不早了,你下午不是還有課,趕緊去學校吧。”

等林望舒走了,他拎起旁邊胡蘿蔔,哢嚓一聲咬了一大口,之後才道:“陸殿卿啊陸殿卿,你聰明一世,也有今天,可讓我妹好好拾掇你吧。”

當他不知道嘛,這故宮的事肯定是陸殿卿傳來的,也就是看在這份上,他才只說了這一樁。

當年惦記陸殿卿的,估計從白紙坊直接排到西直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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