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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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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5)

百姓不寧。

宇文熙聽了,略略挑眉,看向其他大臣:“諸位亦是如此想法?”

大臣們相互看了一眼,齊齊行禮道:“臣等附議,還望皇上明斷。”

總不能說反對吧,那不就是說他們同意皇帝大肆在民間選美納妃了?此話一出,再讓史官記上這一筆,他們的名聲還要不要?不被後人痛罵是奸臣佞臣之流才怪。

宇文熙看了一下手中的折子,點頭道:“南方不寧,此時大動幹戈去采選秀女確實不妥……既然如此,就依中書令所奏,明年的秀女采選,就停了吧。”

“皇上英明!”

消息傳到後宮,妃嬪們自然是喜上眉梢,少幾個年輕漂亮的美人進來分寵,她們能見到皇帝的機會自然就更多了。

長樂宮,沈茉雲正拿著各宮的名冊看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對坐在她旁邊的宇文熙說道:“皇上,各宮缺欠的伺候宮人我都按例補了上去。妾思忖,既然您都停了明年的選秀,那宮女的采選,是不是也可以先停個兩三年?就這名冊上來看,現有的宮人們,伺候各大小主子,已是綽綽有餘了。”

宇文熙接過沈茉雲遞過來的名冊,翻了幾頁,忍不住皺了皺眉,這宮女的人數確實多了一些,於是說道:“此事先緩緩,待朕問過戶部再定。”

“行,我知道了。”沈茉雲應了一聲,隨即又說起了別的事情。

好不容易商量完手頭上的宮務,這時秦允進來了,對他們說道:“皇上,娘娘,玉照宮的顧婕妤,去了。”

自從六公主的滿月宴後,顧婕妤就再也沒在眾人面前出現過,給出來的說法是顧婕妤產後身體虛弱,要靜心休養,卻不想,這一養,就直接養沒了。

沈茉雲轉了轉手腕間的玉珠璉子,轉過頭對宇文熙說:“皇上,您看……”

宇文熙楞了一下,因隔了幾個月,他差點想不起來顧婕妤是誰,想想往事,再想想六公主,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揮手道:“按品級葬了便是。”

“奴婢遵旨。”秦允應道,行禮退下。

沈茉雲看了宇文熙一眼,安慰道:“死生定數,皇上節哀,至少還有六公主呢。”

宇文熙“恩”了一聲,神情似有唏噓,可要說多難過也沒有。

顧氏病逝一事,在宮中並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甚至好些低位妃嬪都覺得十分高興,唯有秦容華略顯遺憾,好不容易搭上的人,又這麽沒了。可還不等她遺憾完,一道聖旨下來了,說她德行不修,著降為正六品肅儀,遷去瑤華宮,再不同秦婕妤同住於清寧宮。

秦婕妤聽著堂妹的哭泣聲,深感棘手,說:“我又何嘗想你搬進瑤華宮,阮修容從來就不是個好性子,你又是被降位貶斥去的……”想起前一段時間的事,不由得抱怨道,“我早就說過了,叫你不要去惹長樂宮,你偏不聽,玉照宮那個賤人不長腦子,你也跟著去不長腦子。一個教坊伎子,能想得出什麽好法子來?”

秦肅儀哭得十分傷心,說道:“既然如此,當時堂姐為何不提醒我?如今才來說這些話,又有何用?”

秦婕妤被噎了一下,心中略有不快,便道:“行了,這是聖旨,不管樂不樂意,你都是搬定了,你的身份也是降定了。去好好收拾一下,到了瑤華宮,你可不能再像現在這樣了。”

該說的她都說了,堂妹再不聽,還是像以前一樣行事,她也無能為力了。壽平公主已經行了笄禮,快要出嫁了,若非必要,她實在不想去跟淑妃叫板。如果她有兒子或許還能一博,可她只有一個女兒,再想其他的根本沒意思。

秦肅儀哭得更傷心了,可是再傷心,她還是得乖乖地搬去瑤華宮,從此在阮修容的眼皮子底下過日子。

朝堂上風雲變幻,先前南方水災,淹沒了數萬畝良田,平民死傷無數。底下相關報告一遞上來,說是因為河堤年久失修才導致這次河水泛濫成災,言詞間還隱晦地提了下某些官員瀆職貪汙的線索,宇文熙看了,頓時大怒,立即下令嚴查。順藤摸瓜往下一揪,拔出蘿蔔帶出泥,一連串官員紛紛落馬下臺。

有人下來,自然就得有人補上去。

因此,各派勢力在朝堂上鬧得有幾分不可開交的感覺。

不過對此局面,沈茉雲倒覺得宇文熙有些看戲的味道在裏面,他看上去一點都不著急。找來宇文瑞問過幾次,得到的都是“一切尚好,阿娘不要憂心”的敷衍後,沈茉雲也沒轍了,便不再過問,只專註將精神放在教養小兒子、以及快要生產的寶兒身上。

自從寶兒有了身孕後,一直都有太醫去定期把脈,隨著肚子一天天地大起來,快五個月大的時候,太醫就說了,這一胎是雙胞胎,而且看著極有可能是龍鳳胎。宇文熙和趙家上下聽著大喜,而沈茉雲卻是大驚。

這年頭,女人生孩子就相當於鬼門關走一轉,而且還要是雙胞胎,生產過程中有個一星半點,實在很難說得清楚會如何。為了這事,愁得她頭都大了,太醫一茬茬地派,又問宜雲要了兩個當年替她接生過的老道嬤嬤和侍女,一起送去了公主府上。

恰好十月份是鄭王(六皇子)的十五冠禮,沈茉雲忙得分不開身,索性將這事放給了阮修媛來負責。這可是她親生兒子的元服冠禮,相信阮修媛不會傻到在這上頭找事,不然丟人的可是她自已。

九月初六的晚上,寶兒開始發動,幸好還算順利,速度極麻溜的,清晨時分就產下了一對龍鳳胎,是一對姐弟。因是在夜半時分開始陣痛,宮門早已鎖上,所以消息第二天才遞進了長樂宮。

聽完了公主府長史的傳話,沈茉雲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欣喜道:“紅汐,打賞。寶兒如何?太醫怎麽說?”

長史說道:“淑妃娘娘請放心,太醫早就診過脈了,公主很好,只是有些虛弱,好好調養當無大礙。”

“那就好,真是老天保佑!”沈茉雲高興地說道。

“全托皇上和娘娘的鴻福。!”長史說著,接過紅汐手中的荷包,又說了幾句,便退下出宮去了。

同一時間,宇文熙也接到了相同的消息,寶貝女兒產下了一對龍鳳胎,這可是他的外孫啊,當即開心得不得了,特地尋去長樂宮,對沈茉雲說道:“龍鳳胎啊,真是難得的好兆頭,你說,要給他們起個什麽名好?”

皇帝陛下,這是你外孫,要取名也該由趙家來取好不?

龍鳳胎冼三和滿月那兩天,宇文熙更是帶上沈茉雲親自前往公主府,為兩個小娃娃主持儀式。沒多久,很多人都知道了,皇帝十分喜歡這一對小外孫。

一時間,趙家門庭若市,拜訪道喜的人絡繹不絕。

六皇子鄭王的冠禮兼大婚剛過沒多久,第二年就是七皇子江陵郡王的十五歲元服冠禮。隨著延王、洛王、鄭王和江陵郡王數位皇子的入朝議政,原本就不明的局勢更是如同一攤渾水讓人摸不清底,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此時,聞太師卻是宇文琦說:“你可是想清楚了?這條路,可是兇多吉少啊!雖然你從小就好讀兵書,可這行軍打仗,不比紙上談兵。稍有不甚,就會陪上所有士兵們的性命!阿琦,你是我的親傳弟子,為師實在舍不得將你送上那個虎狼之地!”

宇文琦今年已滿十三周歲,俊眉修目,挺鼻薄唇,神彩顧盼飛揚,看上去與沈茉雲有六分相似,卻不像其母那般柔媚婉約,而是那種屬於少年的俊美張揚。聽了授業恩師的話,只見他神色一正,端然行了一個大禮,莊重地說道:“師傅,征戰沙場、平定邊疆,使我天朝一統天下、威揚四海,這可是我從小就許下的誓言,徒兒豈敢有違?”

說到這裏,宇文琦頓了一下,隨即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道:“再說了,難道師傅忘記我大齊的天下是如何打下來的?我可是宇文氏的子孫,戰死沙場是我的本份,又有何人能說出半點不是。總好過一生碌碌無為迷戀於京城的紙醉金迷,做個避世的庸人吧?”

聞太師頭疼地看著一臉倔強的宇文琦,苦笑地搖了搖頭,“哎,你啊,總是讓人意料不到……”

貴為皇子,卻要馳往邊境苦寒之地;明明擅於詩文書法,卻偏偏獨好兵書戰略;生而敏惠,最為皇帝寵愛,卻對爭權奪利之事不感興趣……不,不對!聞太師突然皺了皺眉頭,仔細地看向宇文琦的眼眸,心中暗暗吃了一驚,那雙眼中明明就是透露出……

聞太師輕撫胡須,思索了一會兒,才道:“行吧,既然你堅持如此,依你便是。”停了一下,又道,“下個月,我有一位姓孟的好友會來京探望於我,他深通兵書陣法,有空兒,你就多向他請教請教,只要他肯提點你,你當受益不淺。”

宇文琦疑惑地歪了歪頭,姓孟?沒聽說過哪位將軍是姓孟的啊……等等,孟?!難道是……雙眼唰唰一亮:“師傅,難道是……”

聞太師擺出了一個“噤聲”的姿勢,難得頑皮地眨了眨眼,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旁人不知的模樣,小聲道:“佛曰,不可說!”

宇文琦頓時一笑,興奮之意盈滿雙眼,脆聲應道:“是,謝師傅!”

++++++——

永旭二十三年春,西涼國與月支國會盟,商定共同舉兵進犯中原,奪取天下,一個月內連取三道關口,邊境告危。

四月,一度與大齊友好往來的北蕃撕破了邦國協約,在北方起兵南下,呼應西涼月支兩國的盟軍,逐鹿中原的野心昭然若揭。

宣政殿中,高坐在龍椅之上的宇文熙一目十行地看完剛送上來的八百裏加急折子,頓時勃然大怒,將手中的折子狠狠地往文武百官中一扔。

“混帳!欺人太甚!好個北蕃,如此出爾反爾,真是小人行徑,無恥!”宇文熙怒不可歇地罵道。

正在他大罵的空檔,楊沐已經拿起折子看完了,並將之遞給另一個同僚,然後傳閱開來。

楊沐見宇文熙罵得差不多了,這才上前行禮道:“皇上,當務之急,是派出將領,調集兵力,抵禦北藩大軍揮軍南下。而西涼月支的盟軍業已抵達武陵關的關口,情勢危在旦夕,,若讓他們拿下武陵關,則可直入中原,沿途各郡再無足夠兵力抵抗。故臣以為,要盡快派遣將領前往武陵關,再從幽州調集十萬大軍前去支援,以求守住武陵關。”

楊沐一說完,延王立即站出來說道:“兒臣附議楊太傅的說法,還請皇上早下決斷。”

宇文瑞卻是不同意,說:“依兒臣來看,武陵關本就有十萬精兵駐守,且其地勢易守難攻,而西涼和月支兩國的大軍加起來不過十五萬上下,想要攻克武陵關根本是易想天開。要是我們從幽州調兵過去支援,武陵關是無礙了,可是西南壁壘卻是空虛無力,要是這時,南越也跟著趁勢起哄,發兵攻打我國,我們豈不是腹背受敵?”

一番話說得不少大臣紛紛點頭,道:“言之有理啊!”

此時,曾與西涼交戰數次的莫北將軍出列,說:“啟稟皇上,鄭洛所言並無道理,可是洛王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西涼和月支本就是游牧國家,他們從小就在馬背上討生活,民族作風彪悍,這樣的國家訓練出來的騎兵,戰鬥力與我中原的騎兵不可同日而語。另外,武陵關是有十萬精兵沒錯,可是鄭王別忘了,這十萬精兵裏面,只有四萬是精銳鐵騎,另外六萬皆是步兵。本來我們的兵力就差了人家一截,如今還有一大半是步兵,就算仗著地理形勢,只怕也支撐不了多久。若是不調兵支援,武陵關失陷,是遲早的事。”

宇文瑞被說得一驚,趕緊向宇文熙請罪:“是兒臣失慮不周,差點害了幽州。”

楊沐不由得道:“不調兵不成,調了兵也不成,這該如何是好?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敵軍攻進我中原腹地?”

這肯定是不行的。

鄭王想了一下,出列道:“皇上,武陵關十五萬騎兵壓境,若是不另行調軍過去,只靠十萬兵力守護確實薄弱。若兒臣沒記錯,幽州地方的十萬守軍是五萬步兵五萬騎兵。兒臣提議,只調幽州的五萬騎兵去支援武陵關,共抗外敵,這樣一來,武陵關那兒就有九萬騎兵,再加上六萬步兵,當有勝算。而幽州剩下的五萬步兵則是原地不動,負責監視及防範南越等國的動向,若南越真有異動,有這五萬步兵在,想來他們也會掂量掂量。”

“唔……”宇文熙敲了一下扶手,緩緩地點了點頭。

延王一挑眉,忙道:“六弟,沒了五萬鐵騎,只餘五萬步卒,能起什麽威攝作用?如果南越真的來犯,這五萬步卒,抵擋得住人家的大軍嗎?”

宇文熙聽得一挑眉,卻沒有說話。

倒是宇文琦笑瞇瞇地說:“我說四哥,你是不是貴人多忘事啊。你難道不記得了?南越一帶,多以山地為主,地形險峻料峭,騎兵受地勢所限,在那裏反而施展不開實力,若是指揮不當,極容易窩成一團讓人一舉剿滅,遠不如步卒來得靈活多變。或沖鋒陷陣,或隱身山野,或埋伏做樁,都能出奇不易地給敵人一擊。所以六哥說只留下五萬步兵,可說是最合理的安排了,我可看不出有何不妥。”

莫北將軍讚賞地看了宇文琦一眼,才對宇文熙拱手道:“趙王字字言中,臣附議,還請皇上定奪。”

“可是……”延王不死心地想要繼續爭論。

“行了,都別爭了。”宇文熙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的話,擡眸看了殿聽文武重臣和皇子們一眼,慢慢地說道,“依鄭王所言,從幽州調五萬鐵騎連夜趕赴武陵關,支持武陵關大軍,命莫北將軍為此次大軍統帥……”然後又念了幾個副將參領都尉的名字。

安排好了武陵關的調兵事宜,然後就是抵禦北藩的大軍了,又是另一撥人事安排。

下朝後,宇文琦單獨求見宇文熙,一進兩儀殿,他立即跪下道:“父皇,兒臣請去武陵關,領兵抗敵!”

141、完結倒計時之二

宇文熙顯是沒有想到宇文琦會提出這個要求,當即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行,如今邊境危殆,打仗不是兒戲,你一沒上過戰場,二來又未到冠禮之齡,派你去前線,就是給人家添亂。”

宇文琦反駁道:“兒臣不同意父皇的話。自古以來,任何一位名將誰不是從未上過戰場這一步走過來,何以到了兒臣這裏,就成了反對的理由?您不同意我上戰場,那我哪來的機會上戰場為國效力啊?其二,兒臣雖然年幼,可昔日舊朝,十二三歲的皇子上陣殺敵亦不在少數,為何到了兒臣這兒,父皇卻是不允了?這不公平!”

宇文熙皺了皺眉,說道:“邊關清寒,你受得住那個苦嗎?”

聞太師私下裏對宇文琦的教導他也略知一二,不過他怎麽也沒想到兒子的想法是去邊關為將,這實在是過於危險。再說了,如今的大齊並非沒有良將賢臣,且又不是邦國破碎的危難之際,哪用得著一國皇子去戰場拼命的?

只是……

宇文琦作了一揖,認真地說道:“兒臣不怕。兒臣願為父皇效犬馬之勞,殺敵抵外,我就是給莫北將軍做個馬前卒也可以,還請父皇成全。”

宇文熙上下打量了宇文琦幾眼,雖然時時得見,不過這般倔強的神情卻是他第一次見到,想了一下,他說道:“容朕想想。還有,你娘同意你去邊關了?”

“呃……”

宇文熙頓時笑了起來,一掃方才的沈悶,對他說道:“這事兒,若是你娘同意了,朕再考慮考慮。若是淑妃不同意,你就給朕乖乖地留在京城,哪兒都不準去。”

宇文琦聽了,略帶稚氣的俊美五官不由得皺了起來,只聽得他的父皇又繼續說:“這事得你親自去與你娘說,不得假與他人之口,也不準他人求情,否則一律無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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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了幾句話,待打發走了宇文琦,宇文熙伸出左手按了按額角,突然嘆了一口氣,卻是說道:“聽到你弟弟的話了,有何想法?”

聽到這話,垂落在地板上的紗帳被人輕輕掀起,只見宇文瑞走了進來,行禮道:“父皇,兒臣自然不願意讓阿琦過去邊關,只是他的性格倔強執扭,恐怕……”

宇文熙卻是另有考量,道:“你先別急著去找他談話,容朕思忖幾日。”待宇文瑞應下,話鋒一轉,問道,“陳尚書折子看過後,你有何看法?”

“是。兒臣以為,治災首要在於疏導民眾、安置傷亡。另,防止疫病……”

長樂宮

沈茉雲聽了兒子的“壯志雄心”後,非旦沒有半點自家兒子終於長大成人有擔當之類的感動,反而惡狠狠地擰住宇文琦的耳朵,道:“不行,你一個好好的皇子,做什麽奔前線?如今既不是太祖打天下的時候,又不是有亡國之危的戰亂時代,你給我留在宮中,哪兒都不準去。”

宇文琦只覺得耳朵疼得緊,可又不敢表露,只能小心地說:“阿娘,我……”

“不行!”沈茉雲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你本就先天不足,兼自幼體弱多病,多年來,好藥好湯地養著,好不容易才將你的身體調理得有個差不多。你現在長大了,我總算能松口氣,你卻要跑去戰場前線,是不是還嫌我傷心得不夠?恩?”念夠了,這才松開手。

宇文琦揉了揉疼痛的耳朵,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一片通紅,“阿娘,那我留京中做什麽?朝中局勢混亂,哥哥光是應付這團亂局就已經是分·身乏術。我要是繼續待在這攤渾水中,萬一不小心出了事,豈不是會拖累哥哥?我避到邊關去,也是為了哥哥好啊。”

沈茉雲聽罷,怔了一下,卻仍是說道:“那你就留在宮中乖乖讀書,照樣可以避得開那些麻煩事,根本用不著躲到千裏之外的武陵關。”

宇文琦蹭了過去,討好地給沈茉雲按摩起肩膀,道:“阿娘,您不是不知道,這些事兒,只要身在其中,哪有可能這麽容易避得開?我敢肯證,只要我在京城一天,我就一天不能安寧。我在明,人家在暗,要尋事兒還不簡單?就是平民百姓都知道,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阿娘,您就答應讓我去吧!”

沈茉雲有點猶豫了,她在這個漩渦二十餘載,比宇文琦更明白這個道理,身在其位,很多事不是你想不計較就能不計較的。

“還有啊,自從外公去世後,沈家雖然算不上衰敗,可到底還是不如之前,舅舅他們仍在四品位上,表哥他們則是外放為官,要是哥哥真遇到什麽解決不了的難事,他們只能是鞭長莫及。我去軍中,也是為了哥哥好啊!再者,好歹我是皇子之尊,相信不管哪位將軍做總帥,都不會把我派去前鋒營,這樣一來,我根本不會有性命之憂。”

沈茉雲轉過頭,看了宇文琦好一會兒,才道:“真的沒有危險?你真的這麽想去武陵關?”

宇文琦一聽有戲,趕緊點頭,“我是真的想去軍中。至於危險,若兒子估算不錯,兒子這回頂多只能以副將之職出征,做些瑣事,莫將軍才不會讓我真的去沖鋒陷陣呢!”

沈茉雲躊躇了一下,道:“你讓我想想,我先問問你父皇的意思,看他是何說法?”

宇文琦喜滋滋地笑開了,有母親這一句話,他去武陵關一事,至少有五成把握了。

當天晚上,宇文熙就宿在了長樂宮,沈茉雲把宇文琦的事對他一說,宇文熙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同意了?”

沈茉雲微微嘆氣,道:“我如何能同意?我恨不得他日日待在我面前,讓我知曉他平平安安,哪舍得他跑去武陵關那個邊關重地?”

這時代從軍可不像現代,不說行軍打仗時各種危險,就是途中染上疾病時疫什麽的,也夠你受的了。君不見,一代名將霍去病大戰匈奴深入漠北封狼居胥,戰功赫赫,結果沒死在敵人的刀槍箭矢之下,卻是敗給了一個小小的疫病。

宇文琦的身體情況,從小就有目共睹,放他到邊關,她怎麽能放心?

“那你是不同意了?”宇文熙隨手拿起一本書,坐下翻看起來,語氣十分閑適。

等了一會兒,卻沒聽到回答,宇文熙不覺心生怪異,擡起頭朝沈茉雲看過去,只見對方一臉糾結,神情苦惱,瞬間笑了:“不知如何回答?”

沈茉雲苦惱地點了點頭,說:“琦兒,可是男孩啊,若是女兒,我就不用頭疼了!”難道要將人囚困在深閨中,養成大齊版的“賈寶玉”?如果是外出游歷一下,她肯定不會反對,只是上戰場……多少還是抵觸。

想了想,她試探性地問道,“皇上,您也不想讓琦兒去邊關吧?那地兒苦寒,又險惡重重,我實在舍不得。”

宇文熙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你倒是心疼兒子。”

沈茉雲一撇嘴:“那是我兒子,不心疼他我心疼誰!”

宇文熙重新將註意力放在手中的書冊中,聲音中透著漫不經心:“這事兒,朕自有主張,你就不用操心了。放心,琦兒是朕的兒子,朕一樣舍不得讓他出事。”

沈茉雲嘴角抽了抽,本來還不擔心的,可讓宇文熙這麽一說,她想不擔心都難。

就這樣,不管沈茉雲多不舍多擔心,宇文熙還是下旨,讓宇文琦以副將的身份加入莫北將軍統帥的那支軍隊中,一是讓兒子暫時遠離京城,二嘛,他跟沈茉雲是一樣的想法,男孩子,總不好整天關在房中不讓他往外闖吧。難得宇文琦肯去戰場歷練,若能以此磨去性格中的那些尖銳和棱角,對他將來只有好處。

聖旨下後沒幾天,宇文琦就混在一群出征將領中間,一同朝武陵關出發了。

隨著幽州的援軍開到武陵關,戰場的形勢瞬間就倒向了大齊這一邊。畢竟除了兵力的相持外,還有一點同樣是至關重要,那就是糧草。自從任鎮遠將軍平定了北蕃後,大齊休養生息了十來年,不管是甲貨國力,還是糧草輜重,至少都能支援兩邊戰線三四年。相反,西涼和月支是典型的游牧民族,並無穩定的國力做為後盾,只能靠搶掠他國財物牛馬來補充自家的需求。

這樣一對比,大齊拖得起持久戰,而敵方卻沒有這樣的實力。

所以,援軍剛剛踏進武陵關,西月盟軍就開始進攻了。

武陵關戰事,以前沈茉雲只是在宇文熙提及時才會問上一兩句,如今兒子上了前線,每次宇文熙過來長樂宮時,她都要問起。幸好宇文瑞已經入朝議事,於政事接觸得更多,時不時就會與沈茉雲說道一二,這讓她寬了不少心。

就連寶兒也多次勸慰她:“阿娘,阿琦不會有事的,誰敢讓他打頭陣啊。最多就是在中軍主力或者後軍掩護,沒事的,您別擔心!”

可心底還是掛心。

而前朝的爭鬥,則是更為激烈。

就沈茉雲所知,目前群臣中太子人選呼聲最高的是四皇子延王,有江家和外家的周旋,這樣的形勢並不意外,而皇帝,對延王表現仍然一如既往,尚算得上是看重。

有一次,兩人在禦花園中相遇,江昭容對沈茉雲笑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說道:“都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就不知道這從高處跌到谷底會是什麽樣的滋味?”

沈茉雲報以同樣的微笑,靜默以對。

江昭容輕笑一聲,語氣透著說不出的森寒:“只怕會讓人生不如死,您說呢?淑妃娘娘。”

沈茉雲挑眉,“或許吧!”

於此,江昭容行了個禮,帶著宮女先走了。

沈茉雲轉過身,臉色沈了下來,真沒想到,朝堂上的情勢白熱化到了這個程度,幸好宇文琦早一步去了武陵關,不然可能也要被卷進去了。

“阿娘。”

沈茉雲正準備回宮,剛剛擡腳,耳邊就傳來了寶兒的喚聲,一擡頭,只見寶兒從回廊的另一端正朝她走過來。煩悶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沈茉雲笑道:“難得你今日進宮,我讓他們給你準備蓮子羹和荷葉糕。”

寶兒隨口應了幾句,視線卻是一直在江昭容離開的方向打轉,突然說道:“江昭容平日裏對阿娘也是這般不敬嗎?”

“沒事!”沈茉雲失笑,“沒有江昭容,一樣會有其他人,沒差兒。”

寶兒眼中閃過一道不明的情緒,走過去挽住沈茉雲的手臂,低聲道:“我不會讓阿娘受委屈的,還有弟弟……”

“寶兒!”看著女兒的神色,沈茉雲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感覺像是會有大事發生一樣。

寶兒卻是拉著她往回走,“我帶了阿芬和阿默來看您,正在長樂宮呢……”

那天寶兒說的話,沈茉雲總嚼著不對勁,可小心了一段時間,沒見有任何風吹草動,她納悶之餘還是稍微松了一口氣。

武陵關和北方戰線,各種加急文件都在第一時間送往皇城。開戰大半年以來,有勝有負,總體來說,還是大齊這邊占優勢,可兩邊開戰,這樣的拉鋸戰對國家仍是弊大於利。只盼其中一方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另一方自然就會潰敗。

邊境不穩,新年草草而過,除了必要的祭祀,其他一切從簡。

開春後,捷報一封接一封的傳來,戰場局勢有了大逆轉,西月盟軍開始被連連擊退。爾後一個月內,又拿下了兩個關口,此時,戰線從武陵關轉到了周橋關口。只要能將敵軍逼得撤出周橋關,那麽這場戰役就能正式告捷了。

沈茉雲對排軍布陣、地理優劣並不精通,往往聽過就是,她只要宇文琦安全無虞,並不想他用性命去博功名。

就在前線不那麽吃緊時,朝堂卻是發生了另一件大事。

永旭二十四年五月二十,以太史局江子期和禮部尚書陳演為首,數十位大臣聯名上奏,請立長子延王為太子,以安社稷。

142、完結倒計時三

“糊塗!糊塗!父親怎麽突然做出這等糊塗的事情來?”

泰和宮中,聽到內侍捎過來的消息——皇帝當庭大怒,將以江太史和陳演為首的數十名大臣罵得狗血淋頭時,江昭容只覺得眼前一黑,急得差點兒沒暈過去,焦躁地在殿中來回踱步,嘴裏急急地念道:“請立太子,請立太子……”忽然停了下來,直直地望著傳話的人,抱著極大的希望問道:“除了請立太子,可還有說起其他事?”

那內侍低頭回道:“回昭容娘娘,朝會上,曾有大臣以延王不是非嫡出皇子不合正統為由駁了陳尚書的話,然而江太史卻又拿出了另一份奏折,說是請皇上冊封延王的生母,就是昭容娘娘您為正宮皇後,如此一來,立延王為太子,就是名正言順,再無人得以訐詰。”

江昭容頓時臉色蒼白似雪,手腳冰冷地跌坐在椅子上,道:“完了,皇上這回肯定是真惱了……”別人不清楚,她還能不明白嗎?宇文熙從來就不是一個任由臣子擺弄的皇帝,江父突然聞出的這一碼,說不定已經戳到了宇文熙的底線。想想前頭的蕭家和柳家,收拾起來可是一點都不手軟,想到此,她不禁冷汗涔涔。

那內侍有些不解,見她如此,便道:“娘娘,江太史的話言之在理啊。延王可是當今的長子,請立他為太子不是名正言順嗎?再說了,江太史也是心疼您嘛,只要您成了皇後,那延王的地位可就是牢不可破了……”

江昭容煩躁地打斷了他的話,道:“皇上生平最恨被人挾持。父親無端端地在朝堂上公然說要請皇上立我為皇後,還要連帶上十幾名大臣,在皇上看來,那不是請立,而是逼立,他不惱恨我們母子就是看在延王的份上。”

“這……”那內侍被說得傻住了。

江昭空深吸了一口氣,吩咐道:“去我父親那兒再探,問清楚這請立太子是怎麽一回事。”只望還有回轉的餘地。

“是。”

皇帝這一怒,後宮有些門道的妃嬪都得到了消息,拍手相慶的同時不免又對接下來的局勢感到不安。如今有實力角逐那個位置不外乎延王、洛王和鄭王,這延王惹得皇帝生氣了,下面會輪到誰上臺呢?

關於儲位,宇文熙的態度嗳昧了許久,以前凡是有大臣要求立後立儲的折子都被他壓了下來。而這一次的發作,或許是一種預兆?

人人都處在猜測中。

沈茉雲卻是看向坐在她旁邊優雅喝茶的寶兒,一臉深思,忽然一揮手,待房中侍候的宮女全數退下後,問道:“寶兒,江太史在朝堂上請立延王為太子一事,其中是不是跟你有什麽關系?”

寶兒微微擡眸,隨手放下手中的茶盞,笑了:“阿娘是如何知道此事是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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