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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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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20)

道:“那就好,那就好。”

素月又道:“夫人知道您有了身孕,十分高興,說是讓您放寬心思,別太難過了,萬一身子有什麽差遲,反倒不美了。”

沈茉雲點了點頭,道:“你跑這一趟也夠辛苦了,今兒不用伺候了,下去休息吧。”

“是。”素月行禮退下。

下放宮權一事,在後宮引起了一些風波,但問題並不大,很快就讓沈茉雲壓下去了。不過這事一出來,倒是把眾人對她再次懷孕的註意力引開了幾分。

後宮的事務分了下去,剪容也去了翠微宮幫周充媛的忙,沈茉雲只覺得身上的擔子輕了不少。不過因為皇後寶印還握在沈茉雲手中,所以還是有不少事情只要報來長樂宮這裏,再由她蓋印。

沈茉雲想了想,便將寶兒喚過來,說:“寶兒,雖說你是公主,下降之後,公主府的瑣碎細務也會有專人為你料理,但我想著,完全不通庶務也不是個理兒,保不準什麽時候就有人看著你這個弱處哄騙了你去。很些事兒,你不用親自去做,可你得明白它是怎麽回事。從明日起,江昭容她們來長樂宮匯報宮務的時候,你就在一旁聽著吧。”

就比如皇帝不用去刑部審案子,但是他得了解刑部的審案流程和步驟,這是一樣的道理。

寶兒聽著有幾分不情願,可是現在沈茉雲有了身孕,她並不想刺激母親,再說這確實是為她好,於是點頭,道:“知道了。”

因為沈時嶼的去世,沈茉雲的兩位兄長都不得不丁憂在家,就是小輩們,也都停了一切活。沈明皓本來是想著下一科的科舉,如今親爺爺去世,他也只能貓在家中,而且因為他是嫡長孫,所以他的孝期同沈重雲一樣,要守足二十七個月。

除此之外,沈家二老爺,定王妃宜雲的父親也受了些影響,不過他年紀漸漸大了,早就想著退下來,如今兄長病逝,他索性趁此機會一並遞上折子,辭去官位。

皇帝考慮了幾天,便準了沈家二老爺的辭官奏折,轉過頭就去長樂宮說起了這事。

沈茉雲知道後,倒沒多大感觸,只是對宇文熙道:“二叔不過略小父親兩歲,聽定王妃說身體早已不如往時,如此退下去倒也使得。”

宇文熙說道:“簡之(沈重雲的字)這兩年在地方的考評倒不錯,本來朕還想著他回來後就讓他去門下省練練的,沒想到遇到了他要守孝,看來得等等了。”

沈茉雲不由得挑了挑眉,說道:“那妾就先代大哥謝過皇上恩典了。”

“那也得他夠資歷!”宇文熙不甚在意地說道,大手一扶,將沈茉雲扶坐到榻上,隨即他也跟著坐下,問,“你的身子可還好?太醫怎麽說?”

沈茉雲嘴角微勾起一絲笑意,道:“一切都好,脈像甚穩。”

宇文熙說道:“那就好。想吃什麽就吩咐下去,寶兒還想著要個妹妹呢。”

沈茉雲無奈地搖了搖頭,“您別整天貫著寶兒,萬一是個兒子呢?”難道還要來一出偷鳳轉龍或者要她把兒子當成女兒來養?

“那丫頭喜歡,朕有什麽辦法?”宇文熙說著,又道,“寶兒不小了,是時候給她相駙馬了,真不知道最生會便宜了誰家小子。雖說你在孝期,不好大張旗鼓,但可以私底下先相看著,有合適的人了,再說與朕聽。”當年小小一團、圓潤可愛的寶貝女兒,也到了該嫁人的時候。

沈茉雲猶豫了一下,道:“可是由我來相看?”皇帝那邊沒什麽政治目的吧。

宇文熙聽出她話中之意,便道:“你先挑出合意的人選吧。”

沈茉雲琢磨了一下,估摸著沒意外的話,寶兒的婚事應該不會被用來做交易,難度還是挺大的,那麽接下來就要問問女兒的喜好和心思了,要是寶兒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身份不是太差的,那就更好辦。想到這裏,她爽快地應道:“行,聽您的,我就先掌個眼吧。”

得到了宇文熙的準令,沈茉雲便開始給寶兒挑駙馬了,雖然程氏不方便進宮,可宜雲倒是沒什麽問題,喊來宜雲,彼此有商有量的,倒也列出了一份名單。

“到時候還要問問瑞兒的意見,他們經常在外面走動,打聽到的消息肯定會比我們靈通。”沈茉雲看了看手中的名單,覺得還算滿意。

宜雲輕笑道:“姐姐可真是疼公主,看得我都要吃醋了。”

沈茉雲不由得嘆氣道,“兒女都是心頭肉,指不定我還要操心到幾時。”

宜雲道:“這不正證明了您的好福氣?有些人想操心還沒這地呢。話說回來,姐姐這一胎,太醫如何說法?可是要緊?有……三個月了吧?”

其實對於沈茉雲在這個年紀還能懷孕,宜雲吃驚之餘卻又覺得合情合理,沈茉雲如此美好的女子,要是皇帝不懂得珍惜疼愛,那才真是瞎了眼呢。如此想來,宇文熙在她心中的地位上升了那麽一點點。

沈茉雲完全不知道宜雲的想法,只是道:“是啊,三個多月了。太醫我這幾年調理得極好,這一胎十分穩定,只要安安心心地坐胎,問題不大。”

六月的暑氣,一向熱得人發暈,偏生她懷了孕,房中的冰盆不能放得太多,就怕傷到孩子。凡是寒涼的、燥熱的吃食一律要按著量來攝取,那滿滿兩頁紙的忌口看得沈茉雲十分無語,貌似她當年生河洛的時候,都沒這麽誇張。不過想到太醫是考慮到她的身體情況和年紀,所以……還是忍了,乖乖聽話吧,她沒興趣拿自個的生命來開玩笑。

忽然,宜雲傾身過去,小聲低語:“柳貴妃去世已一年有餘,中宮空虛,皇上可有想法?”這個問題,不只是她,京中很多人家都在關心著,就是定王,也因著這事特地來了她房中幾次。

沈茉雲眸光一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沈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不瞞妹妹,這件事兒,說我沒想法,那是騙人的。皇上的想法,我能猜到幾分。你想啊,中宮所出之子,那是什麽身份?”

“太子。”宜雲不假思索地回道,隨即也反應過來了,“你是說,皇上還沒挑好……”

沈茉雲神情凝重地一點頭,道:“皇上性格向來強勢,行事又果毅決斷,先太子的性格就是過於溫和中庸,才讓他所不喜,甚至動過廢儲的想法。”停了一下,又道,“延王、鄭王,目前還沒入朝議政,可是就平日裏我所聽來的風聲,感覺並不壞。”

宜雲邊聽邊點頭,突然道:“姐姐不想辦法幫幫洛王?”

沈茉雲正在糾結兒子的處境,聽到這麽一問,卻是笑了:“傻妹妹,要是所有後路我幫他鋪好了,他日後拿什麽去駕馭臣下。皇帝,可從來都不是教出來的。”

能有資格教導下一任皇帝的人,就只有皇帝本人。

就在沈茉雲躲在長樂宮養胎且為女兒盤算未來女婿人選時,後宮卻是出現了難是一見的群芳爭艷,其中爭得最厲害的,卻是劉才人和小羅美人。

自從那次春狩之後,劉才人還算頗得聖寵,經常得以被翻牌子,可是不知為何,她的位分總是上不來,實在是郁悶。現在新人進宮,拔得頭籌的小羅美人並不是省油的燈,加上又是新鮮面孔,皇帝難免會更喜歡一些,偶有言語,也是偏愛小羅美人多於劉才人。

對此情況,劉才人那是氣得直咬牙。好嘛,你是新鮮人,我不跟你爭這個。一跺腳,轉身就在皇帝面前挑拔兩三句,說小羅美人真嬌貴,一個小小的發熱還要陳寶林整天整夜地伺候她,送藥端水,忙得陳寶林人都瘦了一大圈,還假裝不經意地說“就是貴妃,也沒見過讓嬪禦伺候的理兒,不過許是她們姐妹情深吧,看得妾身真是羨慕”。

宇文熙聽了,眉頭皺了一下,當時並沒有說什麽,回去後便吩咐江喜,接下來兩個月撤了小羅美人的牌子。

於是小羅美人就這麽失了寵,還失得挺莫明其妙的,她還沒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最後還是陳寶林被皇帝召幸時,無意中聽到皇帝說起此事,便替小羅美人解釋了幾句。可作用並不大,宇文熙心中產生了小羅美人“妄自尊大”的想法,肯定不會再召小羅美人來膈應自已。

而陳寶林倒是因為此事被宇文熙誇了一句“溫良恭謙”,並升了她做麗儀。

沈茉雲聽紅汐說起這件事時,連連搖頭感嘆:“果然沒一個是善茬。這個陳氏,可真不簡單。”

紅汐道:“可不是,小羅美人失了聖心,倒是讓她上去了。陳氏為小羅美人整夜侍疾的事兒,情況如何還真不好說呢。”

沈茉雲“恩”了一聲,問道:“那個孫令儀呢?她有什麽反應?”

說起這個,紅汐嘴角不由得一抽:“孫令儀十分高興小羅美人失寵,又聽說陳氏升為了麗儀,正為好友歡喜不已呢。”

原以為孫令儀只是不知尊卑,可現在看來,她的思考回路那完全是異於常人。

沈茉雲同樣聽得無語,道:“別管她了,諒她們兩個現在也掀不起什麽風浪。還有別的事兒嗎?”

紅汐想了想,微微皺眉:“不知道是不是奴婢想多了,秦容華與陸選侍,這些日子,似乎過往甚密。”

“過往甚密?”沈茉雲奇道,陸選侍亦是今年新入宮的秀女,秦容華怎麽找上她了。轉念一想,便猜測道,“莫非是秦婕妤的想法,想讓秦容華拉攏新人,抱成一團來爭寵?”

想來想去就只有這一個可能了,不然一個候府千金,一個縣城姑娘,哪來的交集啊。

☆、121、思量

這半個月來,陸選侍確實頗有點糾結,起因自然是每隔個兩三天就打著“想跟她說話”的招牌過來延慶宮找她的秦容華。她不笨,自然知道秦容華這樣做是有求於她,可是原因呢?她實在想不出來。於是某一天晚上臨睡前,她問起了被派來服伺她的宮女雪竹:“你說這秦容華倒底在想什麽呢?”

雪竹在宮中待了幾年,對秦容華眼下的狀況倒是知道一二,便道:“奴婢想著,秦容華是想將選侍拉過去她那邊呢。您不知道,秦容華還有一個堂姐,同樣是康寧候府的小姐,早些年就進了宮,生下今上的壽平公主,被拜封為正三品婕妤,正住在披香宮的清影閣中。”

陸選侍還是不明白:“既然如此,那她自可找秦婕妤助她一臂之力,何需來拉攏我?”

雪竹不由得輕笑一聲,道:“那是因為秦婕即和秦容華早已雙雙失寵,除開宮宴,私下裏根本就見不到皇上一面。如今選侍剛進宮,正是皇上感到新鮮的時候,對您也還算喜歡,她們是想著,借您的勢頭,重新奪回皇上的寵愛呢。”

陸選侍聽得連連搖頭:“都說君恩薄如水,好歹秦婕妤生下了壽平公主,日後不怕沒有依靠,還有什麽好折騰呢?”

這話是有感而發,她是想到了自已家中的情況。陸家不是大富大貴,可也是鎮上小有資產的殷足富戶,偏偏陸父好色貪花,家中姬妾無數,為此陸母背後不曉得生了多少氣、流了多淚,身體迅速就垮了下來,終是在女兒未滿八歲之時就病世了。過後沒多久,陸父又娶了一房新夫人,那新夫人美貌過人、心計又好,娘家亦是不差,竟是將陸父管得服服貼貼,讓他向東不敢往西。

想起過往,陸選侍臉上出現了幾分憂愁,心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她又不是兒子,能繼承陸家財產,出嫁後最多一副嫁妝就能打發,可是沒想到她那繼母連她的那一點嫁妝都不想給,竟是想著將她賣給當地的縣令做妾,鎮上誰人不知道縣令太爺脾性殘暴,給這種人為妾豈不是將她往死路上逼?

聽到這事後,她想死的心都有了,正好聽到丫頭說起州府下來的采選文書,索性一咬牙拼了,留在這裏是死,但進京還能看到一條活路。於是,她便買通了管家,讓管家說服父親將她送進宮參選,才堪堪逃脫了繼母的掌控。

雖然進宮後的日子並不美好,可是還能好好地活下來,沒挨餓受凍,陸選侍就滿足了。

雪竹笑道:“可這宮中,不是人人都像您這樣看得開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陸選侍想著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最好能讓那位秦容華自動打消想法,想了一下,心中便有了主意,說道:“雪竹,時間不早了,早點安置吧。”

“是。”遂上前服侍其更衣卸妝。

“今晚我想一個人靜會兒心,不用安排人在外梢間值夜了。”

“哎,奴婢知道了。”雪竹應了一聲,收拾妥當後,見再無遺漏,這才端起冼漱用具退下。

待房中只剩一人時,陸選侍坐在床邊,靜靜地聽了好一會兒,感到外面已無足音響起,這才起身朝桌子那兒走雲,弄滅燭火,頓時一片黑暗。

“想不到進了宮中還得再來這一遭!”陸選侍一邊小聲抱怨,一邊走過去將窗打開了一大半,然後就直接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下來,一陣風吹過,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心中默念“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慢慢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雪竹照往常過來伺候時,卻發現陸選侍昏睡在床上,雙頰通紅,顯是得了高熱。雪竹當即嚇了一跳,不敢做主,忙去向延慶宮中品級最高的方美人請示,又請來了太醫,診脈開方熬藥,足足折騰了大半天,才算把陸選侍的病情暫時穩定了下來。

方美人看了陸選侍一眼,道:“我去翠微宮一趟給周充媛回個話兒,紅香,你在這兒看著,要是有什麽不對勁,立即回我。”這場高熱,來得太巧了,是意外還是……

“是,美人。”紅香福了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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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沈茉雲從周充媛那兒聽到陸選侍得了重病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的消息時,已經是幾天前的事了,沈茉雲略感詫異地挑了挑眉,如果是意外,那陸選侍的運氣就不錯,如果是有意為之,那她的頭腦倒是挺過關的。

畢竟秦容華挑中陸選侍,一是看中她身家薄弱,二則是覺得皇帝對她還是頗為喜歡,可以從中分得一杯羹。如今陸選侍得了重病,牌子肯定是要撤下來的,依宇文熙的性格,問過兩三次還是得到“人在養病中”的答案後,一般都不會再主動提及。這恩寵一淡下來,又無利可圖,秦容華還會想著去跟她套近乎嗎?

照沈茉雲這麽多年來的觀察,她覺得秦容華應該沒這個時間,也沒這個眼光。

“太醫說了,這次病得可重了,說不定得養上一兩個月呢。”周充媛說道。

“那就讓她好好養著吧。”沈茉雲說著,又轉過頭看向素月,“給江昭容說一聲兒,接下來這三個月,撤了陸選侍的牌子,好讓她靜養。”

“是的,娘娘。”

周充媛聽得一笑,高挽的發髻上插著嵌紅寶石的金步搖,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晃,炫出了幾分富貴。

這時,宮女來通報:“娘娘,傅昭媛求見。”

沈茉雲說道:“請她進來吧。”隨後才看向周充媛,“這幾日我夜間睡得不太穩,昭媛知道後,每天這個時辰都會來長樂宮陪我聊天。”

周充媛識趣地起身,笑道:“既然如此,妾身就不打擾了,妾先行告退。”

“紅汐,替我送周充媛。”沈茉雲也不攔著,直接就喊人送客了。

周充媛向沈茉雲福了福身,便朝殿外走去。

周充媛剛行至殿門口,不想就遇到了傅昭媛,彼此行了個平禮,客氣地說:“淑妃娘娘正在裏面等昭媛呢,我翠微宮尚有事兒要處理,日後得閑了,再與昭媛說話。”

傅昭媛模樣雖然稚氣,可神態卻是十分穩重,她道:“充媛慢行。”然後微微點頭,就帶著自已的宮女朝殿內走了進去。

周充媛亦是帶著她的宮人慢慢地朝長樂宮的宮門走去,坐上步輿,因為在思考事情,紅唇緊抿,眉頭輕蹙。秋蓮見狀,忙問道:“娘娘,您怎麽了?”

周充媛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道:“傅昭媛……”只吐出了這三個字,後面的話就沒再說了。

秋蓮笑了,道:“奴婢還以為您在擔心什麽呢?雖說這話很是失禮,可是傅昭媛容貌並不出色,皇上不過是欣賞她在詩文上的造詣才特地召她進宮,但對她本人並不上心啊,娘娘您也太杞人憂天了。”

周充媛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想著這些年在後宮的掙紮沈浮,再想起傅昭媛一進宮就被封為九嬪之一,名次還在她前頭,心中難免郁悶,亂想了起來。經秋蓮這麽一提,她也緩了過來,道:“我只是隨口說說罷了。得了,像你說的,傅昭媛容色爾爾,皇上是不可能喜歡她的,確實不用擔心。對我來說,照顧九皇子才是最的事兒。”

“您能這麽想,奴婢就放心了。”秋蓮笑著說道。

陸選侍生了重病,自是不能侍寢,可是她下來了,多得是人填上去,這樣一來,在皇帝跟前,幾乎沒什麽人會提起她,陸氏就這麽慢慢地消沈了下去。

秦容華見此,只能嘆氣自已眼光不好,看上了一個病秧子,失望之下便不再去陸選侍那裏,只是命人送過一回藥材,便揭過了這事,轉而去估量其他新人。只是新入宮的宮嬪中,人數就那麽幾個,傅昭媛是動不了,陸選侍病了,剩下的人中就只有孫令儀和陳麗儀還算得寵。小羅美人一開始倒是風頭無兩,可惜倒得莫明其妙。

就這樣,在秦容華挑挑練練,江昭容她們幾個忙著熟悉宮務,沈茉雲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時,迎來了一年一度的中秋家宴。

禦花園內張燈結彩,精巧的燈籠懸掛樹枝之下,掩映於樓閣之間,燈火通明的大殿中,觥籌交錯,你來我往,漂亮的異國舞姬隨著美妙的絲竹聲翩翩起舞,好不熱鬧。

宇文熙坐在上方,看完了一場歌舞,趁著中場換人時,用銀筷夾起一瓣金黃色的橘肉,放到沈茉雲的嘴邊,示意她吃下去:“這朱橘朕吃著有點酸,不過你吃的話應該是剛好。”

沈茉雲只能張口咬過橘肉,嚼了幾口咽下去後,才道:“謝皇上。”

傅昭媛不經意地掠過兩人,看著他們的互動,眸色一黯,隨即就轉開了目光。

倒是江昭容註意到了,低笑一聲,說:“淑妃娘娘進宮十多年,一直榮寵不衰,看著我真是羨慕得緊啊。真真是應了那句話,只聞新人笑,哪聽舊人哭。”

這是在說她還是“新人”的時候就已經是被打入冷宮了嗎?傅昭媛想著,面上卻是淡然,只說道:“昭容可真是有自知之明,還能知道自已是舊人。要不是礙於你我皆為皇上妃嬪,放平常人家裏遇到了,想來我還得尊稱您一聲‘伯母’才是!”

“你――”江昭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顯得氣得不輕。

“咳咳!”朱修儀一個忍不住,差點沒笑出來。就是阮修容,亦是微微低頭,遮去了臉上的笑意。

其他宮嬪也有註意到這一幕,只不過都是悶在心中,少有人敢像江昭容這樣直言諷刺。

宇文熙沒有註意到周充媛那一桌的明潮暗湧,只是朝沈茉雲那邊兒微微傾身過去,道:“你身子重,一會兒就退席吧,朕晚點去長樂宮看你。”看了看那半圓的肚子,“孩子可有鬧你?”

沈茉雲搖了搖頭,道:“乖巧得很,比前面三個都讓我省心。”

“那就好,不過還是小心為上。”

正說著,又是一輪新舞姬上場了。

沈茉雲待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麽意思,便召來素月,小聲吩咐道:“看好寶兒她們,別讓他們玩得太晚,特別是趙王,更要看緊一些。”

“奴婢明白。”

關心完兒女這邊後,她才對宇文熙道:“皇上,許是宴席上酒味太重,妾聞著有些不適,想先行回宮。”

宇文熙點了點頭,道:“去吧。朕一會兒就去看你。”

沈茉雲笑笑,讓紅汐扶著她起身離座,只走了幾步,就聽到宇文熙喚傅昭媛就此情景賦詩一首,增加雅興。她不由得回頭看向傅昭媛,只見對方先是恭敬地對宇文熙行了一禮,然後想都沒想,張口就作了一首詩,遣詞用句相當妙絕,博得了滿堂喝彩。

沈茉雲看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頭,說:“我們走吧。”

紅汐道:“您小心點兒……”

☆、122、生產

“娘娘,陸選侍的風寒已經好了,還有秦容華,這些日子以來與孫令儀她們走得極近,還有小羅美人,也被翻了一次牌子。至於江昭容和阮修容,許是不想被對方落了面子,分配到她們手中的宮務皆打理是清清楚,特別是阮修容,特意對太醫們再三吩咐,務必要小心您這一胎。皇上知道後,誇了阮修容幾句,還賞了她不少東西。”

紅汐一邊幫沈茉雲捏著泛酸的小腿,一邊輕聲回報這兩個月內宮中的動靜。

沈茉雲揮了揮手,示意紅汐停下,在一旁素月的幫忙下坐正身體,才道了一句:“知道了。”截住了這個話題,又問起了另一件事,“陸太妃病了一個多月,想來也是這幾天的事,相關物事可有備下?”

可能是自幼習武的緣故,陸太妃的身體一直很好,少有病痛。只是年初之時,突然就大病了一場,雖然後來治好了,可還是會時不時地偏頭疼,到底年紀底子都擺在那裏,想像二八少女一樣立即鮮活滿力,那是不可能的。就這樣陸太妃的身體時好時壞,一個月前,病情卻是突然加重,太醫全圍過來了,辦法藥方全使上了,還是只給了定郡王一句話――陸太妃的時間到了,他們最多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紅汐道:“放心,朱修儀那兒盯得緊呢。奴婢昨兒才去永安宮問過話,一切都備下了,不會事到臨頭才慌了手腳的。”

“那就好!”沈茉雲說道,不自覺地揉了揉腰,覺得很是酸痛,便搭著素月的肩膀起身,欲活動一下,有些抱怨,“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坐下來就不舒服,可是多走兩步吧,人又累得慌。這調皮鬼,可真會折磨我。”

素月忙扶起沈茉雲,道:“前幾回亦是如此啊,可見您是忘了。您還有一個月就要生產了,太醫說,多走動走動沒壞處,不然到時候會沒力氣生。”

沈茉雲在兩人的參扶下,挺著腰桿,在房中慢慢地走了起來,突然嘆了一口氣,道:“說是給寶兒挑駙馬,可是我照這幾個月的觀察下來,還真沒幾個合眼緣的。”

名單已經有了,考察家世模親性情,亦有宇文瑞和宜雲幫忙去打聽,甚至還參考了一下宇文熙的意見,可是沈茉雲左看右看都覺得不滿意。好不容易勾出幾個人名,拿去問了寶兒,那丫頭直接就回了一句“父皇、阿娘做主即可,女兒並無二意”。

聽得沈茉雲非常無言,再聯系一下這個時代公主們的彪悍生活作風,頭疼了,到底誰才是穿越的啊?

素月安慰道:“公主還小呢,慢慢挑,總會有合適的。”

沈茉雲沒有理會,只是自言自語道:“只怕是我們看中了,人家非必樂意呢!”

紅汐不由得插嘴道:“娘娘多慮了,皇家公主,下降臣子,那是他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他們敢不樂意嗎?”就是有人惹得公主生氣了,肯定是駙馬的錯,該罰也該罰駙馬。

“話不是這麽說,過日子還是要兩情相悅的好……”說著,沈茉雲忽然停下了腳步,扭過頭問素月,“我看寶兒的性子,書香門第的公子哥兒她應該是看不眼的,或許我們可以尋一尋將門之後?”

素月眼睛一亮:“是啊,公主好騎射,或許她更喜歡能武藝出眾的男子。”

“恩,確實如此。”沈茉雲越想越覺得是這回事,臉上不由得帶出了些許笑意。

寶兒好動,性情桀驁倔強,又是皇家公主,本來就不是世俗意義上那種嫻靜貞雅的淑女,比起受一般女子追捧的才子之流,戰場上的男子想來會更得她青眼。要是未來駙馬是那種刻板守禮的書生,小兩口相處時還動不動就搬出禮法大義地來說侃談,她敢肯定,夫妻冷淡一定是常態,說不定哪天寶兒一時興起,公主府裏就要養上幾個唇紅齒白的美少年了。

不過這樣的生活也挺讓人羨慕的……咳咳,扯遠了,不管如何,沈茉雲還是希望寶兒能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相互扶持的丈夫,在未來的人生道路上有所依靠。

沈茉雲“唔”了一聲,又開始慢慢走了起來,道:“看來改天得問一問皇上的意思了,想來皇上那兒應該有人選吧。再來,還得讓瑞兒出去打聽一下,沈家是文臣,軍中不是很了解。其實要是陸太妃身體好好的,定王妃那兒,倒是個好問處,可惜……”

紅汐道:“陸太妃那兒,吉人自有天相,娘娘就別太過擔心了。”

想起沈時嶼,同樣是因為相同的原因而病倒,然後就這麽去了,沈茉雲一陣感傷:“哪來這麽多的吉人呢?這生來死去,也就那麽一回事。黃土一掩,誰又知道誰去了。”

入冬後沒多久,北風一吹,大雪翻天,刺骨寒冬就在無聲無息間來了,天地間只餘白茫茫一片,看得人眼荒。各宮各院的宮人們忙著支領炭盆冬衣,以備禦寒,進進?出出,為這宮庭增添了幾分生氣。

本該是一片祥和的長樂宮,此時卻是略顯雜亂。昨天傍晚,淑妃就開始陣痛,經驗豐富的嬤嬤一瞧,趕緊將人送進了產房,又讓人通報一幹相人等,宮女們捧著熱水不斷地走進去,又走出來,一切都有條不紊。

阮修容是第一個趕到的人,見長樂宮裏忙而不亂,也是松了一口氣,忙道:“太醫呢?醫女呢?可是傳來了?還有皇上那兒,快去建章宮通報。”

立即有人應了,轉身去建章宮找皇帝過來,剛才還真不記得這事了。

然後寶兒是第二個過來的人,因跑得急,氣息有點急促,一進來就急聲問道:“阿娘是不是要生了?人呢?還有太醫,快,給我宣太醫們過來。對了還有父皇,要給父皇報訊。”

“遵命,公主。”

“等一下。”阮修容見狀,忙喝住正要出去的宮人,對寶兒說道:“公主先別急,我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皇上那兒也使人通報了。淑妃娘娘剛送進產房,已經有穩婆和嬤嬤們在裏面忙活了。公主這樣急匆匆過來,想來也累了,不如坐下歇歇,待會兒我們再召嬤嬤出來問一下,淑妃娘娘的情況,就一清二楚了。”

寶兒卻是不客氣地瞪了阮修容一眼:“我娘躺在裏面狀況不明,我怎麽可能不急?那是我親娘!”

阮修容本意只想討好寶兒,不想被搶白了一頓,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可又不敢回嘴,只能訕訕地說道:“是我說錯了話,公主莫惱。”

沒多久,江昭容、朱修儀和周充媛也趕過來了,同阮修容打過招呼,註意力便放在了產房中的淑妃身上。待召嬤嬤出來問得淑妃的情況一切順利時,各自的心裏都有點覆雜,再加這一胎,淑妃就有四個孩子了,在這後宮,可是獨一份啊。私心裏說,哪怕是要承擔皇帝的怒火,她們還是希望這個孩子生不下來的為好,但也只能想想。

寶兒卻是聽得心中大定,對那嬤嬤說:“去裏面好好伺候著,若是平安順暢,我重重有賞。”

“謝公主。”那嬤嬤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這才轉身退下。

周充媛說道:“淑妃娘娘生下小皇子,想來還要一些時間,公主可別急壞了身子,若是娘娘知道了,事後指不定如何心疼呢。不如先過來歇一歇吧。”

寶兒猶豫了一下,便點頭道:“好吧。”於是坐了下來,可是雙眼還是時不時地在產房那兒打轉。

此時,前去建章宮的小太監回來了,後面還跟著江喜和宇文瑞、宇文琦,後兩者的臉上同是緊張焦慮的神情。再聰明淡定,兩人都只是半大不小的孩子,聽到這檔子事,還是會覺得挺可怕的。

只見江喜給屋裏眾人行過了禮,才對寶兒說:“皇上本想親自過來的,不想西北邊境剛剛送來了緊急折子,皇上實在走不開,就讓奴婢帶著兩位王爺過來一趟。公主放心,皇上說了,他忙完後,就會趕來。”

寶兒道:“父皇那兒,當然是要以國事為重。江總管特地跑這一趟,辛苦了。”指著其中一個位罪道,“坐吧。”

“謝公主。”江喜又朝幾位娘娘行了一禮,這才落坐。

宇文瑞和宇文瑞向江昭容等人行過禮,才走到寶兒身邊,小聲地問起沈茉雲的情況,待得到“一切尚好”的答案後,只是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還是有著明顯的擔憂。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著,過了一個時辰,宇文琦有點忍不住了,小聲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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