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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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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21)

好長時間了,到底還要多久啊?”

看著那些宮人醫女忙進忙出,宇文琦難得的感到很恐慌,不知道母親在裏面怎麽樣了?

離宇文琦最近的江昭容聽到這句,不由得安慰道:“女人生孩子,都得經歷這一遭的,快的話,不過兩三個時辰的事兒,若是慢的話,就不好說了,就是拖個兩三天都有的。趙王別太擔心,淑妃娘娘這一胎情況良好,想來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宇文琦看了看產房的房門,又看向江昭容:“是這樣嗎?”

周充媛附和道:“正是如此呢。”

宇文瑞還好,寶兒卻是臉色大變,顯然是想起了當年沈茉雲難產一事,那個時候,沈茉雲可是掙紮了一天一夜,才拼死拼活生下宇文琦。如今想來,那時是何等的危險,一不小心,一屍兩命都不意外,後來沈茉雲還因此傷了身體,養了幾年才慢慢有了起色。雖然太醫說好了,可就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影響……

許是轉眼間,許是過了幾個時辰,房裏終於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哭叫聲,聲音還算響亮。宇文琦一聽,雙眼一亮,歡喜地笑道:“阿姐,我們是不是有小妹妹或者小弟弟了?”

“是啊。”卻是宇文瑞摸著他的頭頂回答。

過了一會兒,嬤嬤抱著一個大紅繈褓走出來,滿臉笑容地說:“恭喜恭喜,淑妃娘娘生下了一名小皇子,母子平安。”

看著那個繈褓,朱修儀眼中閃過一絲羨慕,隨即就垂下眼,遮住了臉上的覆雜表情。

江昭容和阮修容實在無法高興,只是說了些便宜的場面話,又誇了幾句小皇子的可愛。

唯有周充媛顯得開心:“這可真是好事兒,恭喜公主和兩位王爺了。”

☆、123、父女

邊境再起鋒煙,西涼舉兵進範大齊邊界,燒殺擄掠,好幾個邊城小鎮都遭了殃,急報一上來,事態很清楚,西涼是早有預謀的。自前些年西涼內亂平定後,新任西涼王就開始勵精圖治,發展生產,並加強了對軍隊的擴招和操練,等到時機成熟,就開始張開獠牙想著從大齊朝的身上咬幾口血肉下來。

為此,宇文熙連夜召了好幾個重臣武將到兩儀殿,整宿燈火通明,竟是就這麽討論了一宿。天朝的外交政策一向強硬,上達皇帝下至文臣,基本上沒人懷疑他們會直接出戰相迎,求和的概念從來沒在他們腦海中出現過,所以這一晚的討論其實是在研究帶兵的主帥和將領人選,以及派哪支軍隊出征,還有輜重車騎等物該從何處調派等等。

就是淑妃半夜平安生下一名皇子的事,還是回來覆命的江喜瞅著個空檔,上前小聲稟報給宇文熙的。雖然邊境不穩,可得知自已又多了一個兒子,宇文熙還是挺歡喜的,本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心情,小皇子平安出生的事情立即就讓兩儀殿中的大臣們都知道了。

兵部尚書林準率先向皇帝賀喜:“恭喜皇上,又添一名麒麟兒,實乃我大齊的福祚,可見是天佑我朝啊!”

其他人也紛紛撿好話來說。

宇文熙露出了一絲笑意,心情好上了幾分。

到了清晨,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較為滿意的方案,大臣們不敢稍待,離開兩儀殿後就各領各命去了。而宇文熙在命人草擬相關的文書詔令並將其下發各部各省後,還得繼續日常的聽政議政。

等到政事忙得告一段落後,宇文熙批完最後一本折子,才道:“來人,去定王府和儀王儀,宣定王和儀王明日進宮。”

“是。”一名內侍應道。

宇文熙揉了揉眉間,一臉疲倦地起身,道:“去長樂宮吧。”說罷,也不讓人準備禦輦,直接擡腳就朝殿門口走去,江喜忙帶人跟了上去。

大雪下了一夜,雖然停了,可是擡眼看去仍是一片純白,冰淩懸掛於物檐,通透晶瑩,一抹似有若無的暗香飄蕩在空中。

宇文熙慢慢地緩下了腳步,本來煩燥的心情也平靜了下來,四處看了看,突然笑道:“朕道為何如此香氣盈人,直舒心底郁氣,原來那邊墻角的梅花開了。”

數枝寒梅挺立在白雪中,默默地展開花瓣,吐出芬芳,倒讓宇文熙將煩悶的國事拋開了幾分。

又評了幾句,宇文熙才擡腳走人,待來到長樂宮,沈茉雲正在房中休息,自是不能相迎,卻在大廳中見到寶兒剛從內殿走出來,對他開心一笑:“父皇。”

“你還在這兒啊?守了一天,不去歇歇?累壞了吧。”宇文熙看著寶兒眼窩下的青色,有些心疼地說道。

“我有什麽累的,阿娘才是累壞了呢,睡了差不多一天還沒醒。”寶兒拉著宇文熙的手臂撒嬌,然後讓奶娘將十一皇子抱過來,指著小小的嬰兒,道,“父皇,您看看小弟弟,可愛吧。”

雖然不是妹妹讓寶兒很郁悶,可是奶娘將剛出生的小弟弟抱過來一看,卻是讓她喜歡得很,淡淡的眉毛,小巧的鼻子,淡紅的嘴唇,雙眼還沒睜開,在繈褓中哭鬧不休,十分有活力,一時間,倒把不是妹妹的遺憾去了幾分。

宇文熙一看,小兒子看上去白白嫩嫩的,此刻正閉著眼睛睡得正香,小嘴一張一合,還看著十分可愛,不由得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那胖乎乎的小臉,軟軟的,小兒子似乎有所察覺,小嘴張了又合。

寶兒也忍不住出手逗弄了一下小弟,一邊分神對宇文熙說道:“阿娘還沒醒來,父皇不如對小弟起個小名吧,咱們也好喚他。”

“好。”宇文熙很爽快地應允了,擡頭朝殿門口看了一眼,又憶起來長樂宮的路上所看到的新雪冰淩,嘴角微微上揚,道,“這孩子出生的時候外頭正是大雪紛飛,就叫阿吧。”

“者,雪也,唔,倒是挺貼切的。”寶兒傾身過去,用手指輕刮小嬰孩的臉頰,輕聲喚道,“阿,阿,你可要快快長大啊,阿姐帶你出去玩兒。你都不知道,你那八哥一點都不好玩,天天跟阿姐作對,長大後你可不要學他啊。”

宇文熙哭笑不得,說道:“阿才出生一天,哪聽得懂你在說什麽?”

寶兒對宇文熙一闕嘴:“我不管,反正不能放任阿和琦兒親近,萬一阿被帶壞了怎麽辦?”然後對奶娘揮了揮手,“下去吧,好好照顧十一皇子。”

“是。”奶娘福了福身,小心地抱著十一皇子下去了。

“父皇,我聽江總管說,西北那兒有急報,可是邊境出了問題?有人進犯我大齊了?”寶兒挽著宇文熙朝廳中的上首的兩個座位走去,待宇文熙坐下後,便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

宇文熙微一皺眉,道:“是啊,西涼無故進犯大齊數個邊境小鎮,已經不是普通的滋擾了,大臣們都認為,他們是想進犯我天朝。朕與他們商量了一宿,就是為了這事。”

寶兒說道:“那,您是打算對西涼宣戰了?”

宇文熙端起宮女送上來的茶正想喝,聽到女兒的話,神情一肅,手中的茶盞當即狠狠地往桌上一放,“咣”的一聲讓人心生懼意,他冷哼一聲,道:“不過一夷狄蠻國,竟敢犯我天朝國土,不戰何以立天威、平民憤?滅絕亦不為過。”

寶兒聽得精神一震,隨後卻是一嘆,說道:“可惜我為女兒身,不然就能向父皇請纓邊關,為大齊驅除韃虜、揚我天朝赫赫聲威。”

聞言,宇文熙不由得朗笑出聲,道:“傻丫頭,大齊良將濟濟,哪用得著你一個皇家公主出征討戰?父皇在你眼中不至於如此昏庸無能吧?恩?女孩子,就應該規規矩矩的,這一點,你真該學學你娘,你要有你娘三分溫婉,朕可真要酬謝神明了!”

寶兒不過說說罷了,她也知道此事絕無可能,一撇嘴,轉過身子做生氣狀背對著宇文熙,道:“人家可是真心真意要為父皇分憂解難的,父皇您還笑女兒,這個不好,女兒不喜歡。”

宇文熙奇道:“還發起脾氣來了?果然像你阿娘說的,你啊,真是被朕縱容得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朕可是天子,還是你父皇呢,你居然敢對父皇說‘不好’?頂撞天子,就不怕朕罰你嗎?”

寶兒這才轉過身,朝宇文熙吐舌一笑,討好地扯著那明黃色的衣袖,軟聲喚道:“父皇……”

“現在曉得怕了?知道你這叫什麽嗎?”宇文熙挑眉說道,“前倨後恭!這可不行,對人對事,哪能這般?日後啊,可不許你在朝廷大臣的面前也這般無法無天,懂嗎?”

“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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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父女的這一場對話,傳到沈茉雲耳中時,已經是她生下阿後的第四天,冼三禮都過了。雖然一直都明白寶兒的性子,可是沈茉雲真沒想到女兒會有如此雄心壯志,除了無語還是無語。作為一個母親,就是兒子上戰場,她都是千萬分反對,更何況還是親生女兒。

這話是剪容說的,見沈茉雲如此反應,她寬慰道:“不過邊蠻小國進犯,我朝多的是名將良才,根本不足為慮。公主是金枝玉葉,哪用得著她去戰場賣命?皇上也不會做此等想法,娘娘莫要急。”

沈茉雲搖頭輕笑一聲,道:“我沒急。如果真有要寶兒上戰場的那一天,恐怕我也沒機會替她急了。”

皇家公主會領兵上戰場,一是開國之初,二是亡國之際,不管是哪一個可能,身為皇帝妃嬪的她,肯定是逃不過被炮灰的命。皇子們才是忠臣純臣們要拯救出來的唯一對象,有聽過不救皇族血脈遺孤而跑去救一個無足輕重的妃嬪的嗎?

剪容不知該如何接口,倒是素月抱著阿走過來,對她說:“主子,您瞧瞧十一皇子,不哭不鬧,長得真好看。”

沈茉雲的註意力當即被轉移了,她半靠在床頭,身上搭著錦被,伸手抱過阿,一邊逗弄一邊與剪容素月有一下沒一下地聊著。

除舊迎新,大雪肆虐中,所有人迎來了新的一年。由於沈茉雲還在坐月子,根本無心打理宮務,索性將寶印交給了寶兒,有什麽的事,就讓女兒來決定,這樣一來,倒是省了沈茉雲不少事情,讓她得以安心調養。

對於新出生的阿,宇文瑞和宇文琦顯得也很歡喜,特別是宇文琦,他本為就是最小的一個,沒少受寶兒“照顧”,現在多了一個弟弟將他得到的“寵愛”和“註意”分了出來,心中很是高興,就越發對弟弟好了。

與之相反,後宮諸人,對十一皇子的出生倒沒生出多大的反應。如江昭容和阮修容,這兩位是已經有了親生兒子的,註意力幾乎是放在了親兒子身上,以及朝中各大臣的勢力分析,一個剛出生的皇子,實在沒有在意的必要。而那些新進宮的宮嬪,更多的還是想著如何去固寵,再說她們位分低下,就是嫉妒得再厲害,也只能自已憋火,根本做不了別的事,不如丟開去想方設法增加皇帝對她們的印象還來得實際。

倒是何承徽秦容華這些入宮有些年限,卻是恩寵慢慢逝去,對沈茉雲才是各種羨嫉妒恨。偏偏淑妃有孕的時候,皇帝仍是時不時地駕臨留宿長樂宮,真是想不恨都不行。

劉才人與何承徽結伴在禦花園裏隨意走走看看之時,不由得就此事對何承徽抱怨道:“人人都說淑妃溫柔大方,可我怎麽覺得,那就不是個善茬!明知道自已懷孕了不能伺候,還要霸著皇上不放,勾得皇上整天去長樂宮,真是個狐……”

“才人慎言!”何承徽臉都嚇白了,劉才人敢說,她可是不敢聽的,立即喝住了下面的話,“這話是你能說的嗎?”

劉才人知道失言了,“我就只是說說,沒別的意思……”

兩人慢慢地走遠了,而她們身後的假山,卻是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子,看衣著打扮,應該是低等宮嬪,此刻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出神。

“淑妃……”——

☆、124、往事

從假山後面拐出來的女子正是住在延慶宮偏殿的陸選侍,她養好身體後卻是入冬了,天氣寒冷,散心什麽的並不實際。好不容易挨過了寒冬,初春時分,枝頭冒出了綠意,看屋外陽光正好,她就有了出來禦花園走走的想法,沒想到卻無意中聽到了何承徽和劉才人的談話。

雪竹看著何承徽和劉才人走遠了,這才對陸選侍道:“主子,咱們可是回宮?”

陸選侍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轉身往回走,卻是問道:“雪竹,你進宮幾年了,覺得沈淑妃是個什麽樣的人?”

雪竹跟在陸選侍身後,聽到這話,想了一下,有些為難地說:“奴婢未曾在長樂宮伺候過,對淑妃娘娘並不了解。但是以前在尚宮局的時候,聽一些姐姐們說,淑妃娘娘脾氣挺好的,從不輕易打罵宮人。換成是以前的柳貴妃和張德妃,一有不高興,可是喜歡拿宮女來出氣呢。”

陸選侍聽了,不由得感到奇怪:“宮中允許動用私刑?皇上就不管嗎?”

雪竹笑笑說道:“不過是挨幾記耳光,做些重活,再罰罰跪罷了,只要不傷及性命,將人弄死弄殘,別說皇上,就是皇後娘娘,也沒這時間一一過問啊。”

再狠一點的,就分配最重最累的活讓你做,不給你吃飽,也不讓你休息,就這麽一直做下去,幾個月下來,估計就是一卷席子送去了亂葬崗。就是讓醫師們來驗屍,也沒什麽可怕的。不是被打死的,不也是下毒毒死的,只是身體弱得伺候不了主子、勞累過度而亡,怪得了誰呢。

不過這種事,一般都沒人願意去做,傳開來對名聲不好不說,要是鬧得大了,上面的人嚴查起來,那就是一個大麻煩。後宮之中,從來都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雪竹的話,陸選侍並沒有往心裏去,現在她滿腦子都在想著適才劉才人說的話,如果劉才人所言不虛,那麽沈淑妃在後宮的地位真不是虛的,又有一女三子傍身,只要她以後沒有腦抽地跑去毒害皇帝謀朝篡位,這一生可以說是無憂了。

當初陸選侍選擇進宮,最起初的因由是為了躲避繼母,如今生命得到保障,宮中生活又可謂是繁花似錦,心中的欲?望就慢慢就變多了。想起以前在娘家之時看到的姬妾爭寵等情景,以及母親死前對她說的話,陸選侍還是略有猶豫,如果她想要向沈淑妃投誠,肯定不能空手向往,那麽,她有什麽價值是可以拿出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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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旭十八年,二月中,西北邊境再次告急,此時出征的將領人選已經定下來了,正待皇帝一聲令下,就可以開撥前赴戰場了。

偶爾宇文熙過來長樂宮時,沈茉雲都能聽到他在怒罵挑起此次烽火的西涼國,但是眼中的野心和灼人光芒卻是騙不了人的。看得沈茉雲心中直抽搐,不由得陰暗地猜想,這次西涼國主動進犯大齊邊境,會不會是皇帝一手導演的好戲碼?就為了有個能名正言順出兵的理由。別怪她想得皇帝想得太陰暗,只要翻翻前朝蕃國割據時期的歷史,類似的例子可是數不勝數。

前方戰事跟後宮妃嬪關系並不大,待征西大軍朝邊境出發時,已經進入了三月份。此時沈茉雲還是貓在長樂宮裏繼續調養身體,加上照顧阿,一時半會分不身,於是就沒有收回宮務,依然讓江昭容她們代為掌管。

正好延王今年滿了十五周歲,要舉行元服冠禮,江昭容更是忙前忙後不得閑,不過為了兒子,再忙上十倍她也願意。延王是皇帝的親兒子,又是如今的長子,雖然因為大齊正在跟西涼開戰而不好太過盛大,但元服冠禮的規模仍然不小,場面極是熱鬧。

兒子成年出宮開府了,下一步就該大婚了。關於王妃,江昭容已經挑中了幾個,待與兒子商量好人選後,便稟告給皇帝,讓他下旨賜婚了。

沈茉雲頗有些感概地說道:“不知不覺也這些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又看了一下正在跟阿玩耍的寶兒,自言自語道:“年底就是寶兒的及笄禮了。”

宇文琦正蹲在長姐和幼弟身邊,看著阿“啊啊啊”地發出一個個單音,心中感到十分有趣,要不是寶兒一直在霸著阿不放,他早就搶過來玩了。寶兒沒聽到沈茉雲的話,只一邊抓著阿的小手晃啊晃的,一邊說道:“看,多好玩啊!”

宇文琦不滿地皺了皺鼻子,道:“阿姐,你小心點,阿是我們的弟弟,不是你的玩具,你可別傷到小弟。”

寶兒橫了一眼過去,道:“你以為我是你啊,整天跳上跳下不得安寧的。別忘了,你剛出生那會兒,我還抱過你呢,你不也平平安安地長大了?沒見你短腿缺胳膊的。”

宇文琦眉眼一跳:“難怪我小時候經常要喝藥,原來有一半就是阿姐的功勞啊。要不是因為你整天帶我往處跑,我會生病,然後喝那些苦苦的藥汁嗎?”他不過隨口一說,不想話剛出口,就看到親姐眼神有幾分飄忽,心中頓疑。

寶兒放下阿的小手,輕咳了一聲,神情顯得有些心虛,宇文琦這話可真是說中了,她小時候還真做過這事。有一回,她瞞著沈茉雲,帶著剛滿周歲的宇文琦去小花園裏看雪景,不想一冷一熱,宇文琦的身體受不了,當晚就起了高燒,差點救不回。為此,沈茉雲狠狠地罰了她一頓,要不是宇文熙在旁邊攔著,恐怕就要挨打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寶兒心虛地說道。

被這麽一提,沈茉雲也想起了當年的事,那天的情景頓時歷歷在目,心下一哆嗦,忙道:“行了,都是過去的事兒。寶兒並不是有意的,太醫說你病得極重的時候,她當場就哭得暈了過去。醒過來後,又親自去照顧你,直到你慢慢好起來,才改由奶娘和嬤嬤換手的。”

聽到這裏,宇文琦也不好再問下去,便點頭應了:“知道了,阿娘。”

前線戰事吃緊,時不時就會有戰報八百裏加急送往京城。

大齊兵強馬壯,軍中人才濟濟,領兵的容岑更是征戰沙場多年的大將,一開始不少大臣都認為區區西涼小國,要打敗他們那是十分簡單的事情。沒人想到西涼王亦是難得的大將之才,戰場上的事瞬息即變,糾纏了幾個月,還是處在一種膠和的狀態。

到了七月初,拉鋸的局面才被劃開了一道口子,戰場的優勢慢慢地傾向了大齊這一邊。

九月,大齊大敗西涼三十萬大軍,阻止了西涼兵的進關入犯,並將其全部趕回了西北深處的大漠中。

邊境再次恢覆平靜。

兩儀殿中,宇文熙接到大捷的戰報後,喜出望外:“好,好,與西涼一戰,我軍大獲全勝,實在太好了。”

中書令李林說道:“皇上,此乃大喜,可要立即詔令天下,讓臣民共賀此事?”

聞言,宇文熙大手一揮,道:“準了!待會就將文書發下去。”

“臣遵旨。”

宇文熙興奮地來回走了幾次,忽然一嘆,神情有些難過:“雖然此次大獲全勝,可前幾次卻是中了西涼國的埋伏,死傷士兵還不知有多少?”

兵部侍郎趙藹一低頭,拱手行禮道:“士兵的職責本就是保家衛國,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此乃他們份內之事,再說了,為我大齊而戰,驅除外俘,悍我天朝國威,雖死猶榮!”

宇文熙點了點頭,道:“話雖如此,可他們到底是為大齊而亡。這樣吧,待大軍班師回朝後,讓兵部去統計一下傷亡士兵的人數,務心要安頓好他們的家人。此次戰役中,凡有功者,再另行論賞。”

“臣遵旨。”趙藹說道。

宇文熙“啊”了一聲,回頭看向趙藹:“朕沒記錯的話,這次自動請命帶領了三百騎兵突襲了西涼大軍後腰,燒了對方糧草,打得敵方一個措手不及的參將,是你那兒子……叫趙文淵,對吧?”

趙藹謙虛地說道:“皇上好記性,正是劣子文淵。”

宇文熙只是一笑:“立下奇功啊,趙侍郎放心,朕不會忘了他的。”

趙藹一陣高興,但還是說道:“不敢,為皇上、為大齊盡忠是劣子的本份,實不敢當得皇上誇獎。”

宇文熙卻是道:“趙侍郎就別謙虛了,再說當不起,那就顯得虛偽了。”

“是,是。”

兵部尚書林準聽了,心中很不是滋味,誰讓他兒子不爭氣呢,根本不是領兵打仗的料,否則的話,今天哪輪得到趙藹出風頭啊。再想想前幾天江家跟他提的孫女兒的婚事,聘給延王為正妃,聽著是高貴尊榮了,可是皇子的外家,哪是這麽好當的?要是一個不小心,站錯隊,辦錯事,全家跟著玩完。這門親事,還得再想想啊……

戰事大捷,前朝後宮一片歡欣。

沈茉雲見宇文熙的心情好轉,當即松了一口氣,這才趁機抱著阿去他面前逗趣,果然,宇文熙放心之餘,便有了興趣陪她觀察起小兒子的一言一行來。

估摸著大軍會月底班師回朝,沈茉雲便開始琢磨如何向皇帝打聽軍中有沒有適齡的青年將領可以招來做駙馬的。結果沒等她開口,江昭容就先給她扔來了一個地雷:“淑妃娘娘,皇上今天從儀王府帶回了一個歌姬,您可知此事?”

☆、125、美人

大齊戶律,良賤不婚,違者徒一年半,女家減一等。哪怕是賤籍女子被放成良籍,與之婚者亦同為賤籍的男子,而若與良人同婚,婚姻同樣無效,當然,若是被良人納為妾室,這倒是律法所允許的。

有了這一條板上釘釘的鐵律,對很多高門大戶的主母來說,這些歌姬倡伎,基本上就類似於貓貓狗狗的存在,不過是男主人心血來潮時去逗弄一下的寵物而已。

你要是真這麽想的話,哪邊涼快可以待哪邊了――這是正室們的幼稚。

以歌伎身份之低微,在歷朝歷代幹掉正室,笑著成為皇後的例子可是不在少數。更別提戰亂年代,寵姬給國君吹的枕頭風,輕者放掉敵國重臣要人,重者挑起兩國之戰火,比比皆是。

以本朝為例,歌姬出身的妃嬪,亦不在少,甚至還有過所出之子被冊封為太子的事跡。以史為鑒,以人為例,要是沈茉雲真的認為一個小小的歌姬翻不出什麽風浪,以她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就能隨便捏死而不以理會這麽聽之任之的話,那她就是真白癡了。

不過先弄清楚情況才是正經,沈茉雲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才淡然地說道:“既然是皇上帶回來的人,可見是極得他喜歡了,那就循著舊例,先將人放進掖庭吧。待查實身份後,再行安排。”

江昭容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道:“已使人問過了,皇上……在儀王府幸了她。”

沈茉雲臉上的表情差點僵掉,“幸過了?這,這……”

江昭容看上去也同樣頗有尷尬,點頭道:“是真的。”

一時間,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說不出話來。對帝王來說,寵幸個把歌伎不算什麽,可是,急到在兄弟的府中就搞上這事,也太,太那個了吧。

沈茉雲這回是真擔心了,這個莫明奇妙出現的歌姬,感覺不簡單啊。想了一下,道:“那人叫什麽?”

又不是什麽機密,江昭容說得極痛快:“姓顧,叫顧流兮,是儀王府的歌姬,聽說是一年前儀王從宜春院中買回來的清倌兒,特地在府中請案席嬤嬤教導她才藝。今日儀王喚她前去獻藝,在宴席上,就這麽被看中了,酒過三巡,她奉儀王之命扶皇上去房中小憩,於是……”

後面的話不用說,彼此心知肚明。

沈茉雲聽得一挑眉,沒說其他,只是道:“曉得了。這樣吧,還是先放在掖庭,該用什麽身份放在哪個宮,我問過皇上後再做決定吧。”停了一下,打住這個話,卻是問道:“延王的王妃,昭容可是想好了?

提到兒子的婚事,江昭容總算是露出了高興的笑容,道:“已經定好了,是禮部尚書陳文壽的嫡幼女。”

本來江昭容是中意兵部尚書林準的孫女兒,可惜林準放出話來,說是他早年就給孫女兒訂下了一門親事,雖然只是口頭之約,沒來得及去官府結下婚書,可到底他是親手收了人家的聘禮,現在未來夫家找上門,這門婚約自然就是做數的。身為親王,總不能跟人家搶妻子吧,無奈之下,江昭容和延王只好放棄林家姑娘,選上了如今的陳家小姐。

沈茉雲亦含笑點頭:“先在這兒恭喜你一聲,回頭請皇上下旨,媳妃兒很快就能進門給您生個孫子了。”

江昭容喜上眉梢:“承您吉言了。”

第二天一下朝,宇文熙就來了長樂宮,自然不是特地來解釋他為什麽會帶了一名儀王府的歌姬進宮這種小事,他是來問寶兒的婚事可是有了著落。

沈茉雲利落地回道:“寶兒不喜歡迂禮的書生文人,依我想,她的性子,或許脾氣直爽的將門之子會更得她意。”

宇文熙沈吟道:“將門啊……行,此次西征,立了大功的將領中,其中不乏少年英才,待朕論功行賞後,可從中慢慢挑選一二。”心中很快就劃拉開了幾個人名,身份是夠的,才能也有,但是要尚為駙馬的話,還是得好好地琢磨琢磨。

沈茉雲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此事就這麽定下了。

沈茉雲卻是難得主動地挑起了歌姬的事,“皇上,昨兒江昭容來我這裏,說您在儀王府幸了一名歌姬,還將她帶了回來。這事兒,您看……”

宇文熙有點漫不經心地說道:“是啊,昨日朕是去了一趟儀王府,宴席上喝多了兩杯,於是儀王就派了顧,顧流兮來伺候,醒了酒後,朕索性就將她帶回來了。”

版本略有不同,照目前的形勢來看,明顯宇文熙的版本真實程度略高些。於是稍一猶豫,“那位顧姑娘,在伺候你之前,可還是,還是……”

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問,可是不問又不行,不同的答案決定著不同的處理方法。

宇文熙倒是明白沈茉雲的意思,便道:“哦,顧氏她仍是童女之身。”

沈茉雲心想,看來儀王是早就備下了美人,只等伺機而動!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已讓江昭容安排她住進了掖庭,份例待遇先按末品來,您要是真喜歡,哪天召幸她給了名份,再讓她遷出來,您看可使得?”

宇文熙自然沒有意見,“你做主就是了。”一頓,“阿呢,抱來讓朕看看,朕今日非教會他說‘父皇’不可。”

沈茉雲抿唇一笑,讓人去隔壁廂房把阿抱過來,這半個月來,小兒子已經能蹦出一兩個字眼了,“阿娘”,“阿姐”,就是哥哥都叫過了,可奇怪的是,不管她怎麽逗,阿就是喚不出“父皇”這兩個字,每次見到宇文熙就是大眼瞪小眼,不肯叫人,倒是讓宇文熙跟他拗上了,說是非要親自教到阿開口喚他一聲“父皇”。

永旭帝的後宮,歌姬舞者出身的妃嬪亦有幾個,要麽是宮宴上看中人家美貌點名召幸,要麽是親王宗親特地送上來的美人,前例有了,那這個突然出現的顧流兮本身倒沒有太引人註意,而眾人在意的地方在於她是由皇帝親自帶回來的。

不過待查證過身份、辦完相關手續,又讓太醫嬤嬤們特地去檢查過,顧流兮第一次出現在長樂宮時,已經離她進宮有大半個月了。隨著她過來的,還有皇帝的旨意,冊封顧流兮為正五品美人。

二八年華的美貌少女走上前,容貌如三月桃花般艷麗,行走間身態撩人、裊娜多姿,聲音亦如黃鸝般嬌滴滴,“妾拜見淑妃娘娘,請淑妃娘娘安!”

沈茉雲從來不覺得自已老了,可是看著這盈盈裊裊的少女,不得不承認,只拼美貌,她確實是比不過如春花般嬌美的女孩。或許是一時有所感觸,略略出神,便沒有立即喚人起身。

於是顧流兮不得不多跪了好一會兒,心知這是沈茉雲可以擺的款,可心底終是沒啥好感,面上仍是恭敬的。

“起來吧。”沈茉雲回過神,待顧流兮起來後,又細細打量了一會兒,真是美人,容貌神韻都沒得挑。問了她好些問題,才發話道:“皇上封了你為美人,再讓繼續住在掖庭也不合適。皇上說了,讓你搬進玉照宮,我已經命人收拾過了,一切擺設物件都是齊的,看看你原來的屋子還有什麽是想要帶過去的,也可以帶走。”

“謝淑妃娘娘。”顧流兮恭敬地行了個大禮,才起身說道。

“去吧。”沈茉雲揮了揮手,很快就有宮女上前將顧流兮請了出去。

待顧流兮走後,素月第一個出聲安慰道:“主子您莫急,一個伎而已,還怕她翻了天不成,跟她計較都是掉價……”

沈茉雲搖頭,“話不是這麽說,出身這種東西,在這地兒可從來都不是必需的。”

素月一頓:“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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