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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心情頓時好上了幾分。

“妾拜見皇上。”沈茉雲半垂著眼斂,待明黃色的袍子晃到眼底時,才盈盈福身行禮,堪堪行至一行,就被一雙大手扶了起來。

“你今天剛入宮,就不用多禮了。”宇文熙扶起看似嬌弱卻仍撐著出來迎接他的美人,難得溫和地說道。

沈茉雲被皇帝握住的右手忍不住顫了一下,卻沒有縮回,她微微擡起頭,不想正對上了皇帝看著她的眼睛,臉上露出了些許驚訝,半是嬌怯半是抽搐地低下頭,喚了聲:“皇上。”

宇文熙將人牽起,帶進了殿內,想到剛才沈茉雲不自覺的反應,不由得笑了笑,“長樂宮剛剛翻整過,皇後擔心會有所疏忽,所以特意讓尚宮局的人再次添置了一些東西,你要是有不喜歡的,稟過皇後之後,再換過你喜歡的擺設。”

“謝皇上體恤,皇後娘娘安排得極為妥當,妾沒有什麽地方是不喜歡的。”沈茉雲恭謙地說著,心裏卻在冷笑,將她扔在宮外冷了一個月,還要說成是皇後的意思,虧他說得出口。沈茉雲就不信了,只要皇帝開口要她進宮,皇後會擋著不讓她進來。

不過,沈茉雲也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擡起頭看向皇帝了,她先是朝宇文熙微微一笑,然後從錦色手中接過茶盞遞至皇帝面前,道:“皇上,今兒天熱,妾特地從家裏帶了些花草茶進來,清心解暑再適合不過,皇上嘗嘗?”眼中閃過一絲期盼。

宇文熙本想拒絕,不過在看到那雙杏眼中的期盼時,停了停,還是接過茶盞抿了一口,道:“不錯。”

沈茉雲卻是借機看清楚永旭皇帝的面容,三十而立的男子,英挺俊朗,身上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用帥得日月無光來形容未免過於誇張,不過倒也算得上是個性格俊男。就是擱在二十一世紀,也能是眾美女示好的對象。

這樣的長相,這樣的身份,就別指望一個皇帝都從此專情於一個女人了。沈茉雲想著,又道:“妾今日才進宮,還來不及整理此處,屋裏實在是過於雜亂,汙了皇上的雙眼,還請皇上恕罪。”又要起身行禮告罪。

江喜站在角落裏,聽得眉心一動,這淑妃娘娘,莫不是真的被嚇住了,居然要攆皇上離開長樂宮?素月和錦色也是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恐慌。

出乎意料,宇文熙非但沒有動怒,反而笑著拍了拍沈茉雲柔若無骨的右手,道:“那好,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明兒朕再來看望愛妃。”然後湊近那白皙的耳垂,說話間的熱氣呼到其上,“別忘了把內室也整理好了,恩?”

“皇上!”沈茉雲低低喊著,語氣中透出幾分窘迫和不知所措,還有似有似無的差澀。臻首低垂,露出了一截柔順曼妙的頸線,暴露在皇帝的視線中。

宇文熙低笑幾聲,又安撫了幾句,才擡腳走人。

恭送走皇帝後,沈茉雲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簡直就像是她當年面試時過五關斬六將,到了最後一關,大老板親自把關的感覺。不過還好,皇帝對她的印象還是不錯,第一關算是過了,至於第二步,得看明天的表現了。

看來不管是哪個時代,欲擒故縱,男人就是受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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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走後不到一個時辰,原本安靜的長樂宮突然間塞滿了各宮送來的東西,連皇後都送來了兩匹鍛子。一番迎來送往,更是讓剪容和杜安她們忙得腳不沾地。

沈茉雲掃了一眼被堆得老高的盒子,揮揮手道:“你們將這些東西清點入冊,放進庫房中。至於原有的物什,先擱至一旁,千萬別弄混了。”

杜安應了一聲,忙叫上兩個粗使大監,將各宮送來的東西搬至後面的耳房,和剪容一起對數造冊。

接下來沈茉雲也沒閑著,開始帶著素月和錦色布置起寢殿。

錦色將一個八寶花瓶放到多寶架上,問:“主子,您看這如意八寶瓶放這兒可好?這多寶架靠著墻邊,就算吹再大的風,也不用擔心會吹倒了。”

沈茉雲看著那描金繪銀的富貴花瓶,漂亮是很漂亮,可是不適合夏季擺放,於是搖了搖頭,“這個收起來,改放那個並蒂蓮花的青花花觚。”

“哎,奴婢這就換了。”錦色爽脆地應了,動作利索地換了一個小巧雅致的花觚,“主子,這樣可好?”

青翠的瓶子放置在暗紅偏黑的支架上,顯得格外的富有生氣,沈茉雲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讓錦色去外面的小花園裏摘了幾枝白色的荷花,插在其中,整個角落頓時生動了起來。

布置完寢殿後,已經是晚膳時分。宮裏的菜式都是有份例的,沈茉雲身為四妃之一,膳食的份量和質量都是很足的,最新奇的是,居然還有一小份用荔枝做成的甜品,用冰鎮過,清涼甜潤。這一頓,她吃得倒也愜意,當然沒忘賞了幾道菜給剪容和杜安他們,以示慰勞他們今日的辛苦。

“娘娘,各宮送來的東西已經造好了名冊,您是否要現在過目?”等沈茉雲吃飽喝足,端著香茗去除膩味時,杜安才上前請示。

沈茉雲“恩”了一聲,然後接過一本冊子,翻看起來,素月則站在她的後面用手中的扇子幫她扇風。

“柳貴妃送了一柄羊脂白玉如意?”沈茉雲看得眉眼一跳,真是大手筆。皇後也只是送了兩匹布料,這位貴妃娘娘,一出手就是玉如意。再看看其他妃嬪送來的東西,基本上都是些布料,香料,玉石擺件之類的便宜物品,對比之下,柳貴妃的賀禮,還真是引人註目得緊。

“是的,娘娘,正是這個。”杜安機靈地打開他手中的盒子,溫潤的玉色在燈火的照射下更顯柔和宛轉。

這麽一大塊上好的玉雕成的玉如意……沈茉雲合上冊子,心裏很快就有了算計,懶懶地打了個呵欠,“我知道了,先收起來吧。回禮該如何準備,想來你們都是有數的,單子就由你和剪容先擬著,明天拿給我過目。至於柳貴妃那兒,就先空下來,我親自準備。”

“是的,娘娘。”杜安蓋好手中的盒子,便領命造退了。

一直靜立不說話的素月卻是上前幫沈茉雲重新換了杯熱茶,臉上有些擔心,“主子,這杜安,我有些擔心……”

錦色也忍不住道:“我也覺得這個杜安有問題。主子,您就不擔心他會在背後動手腳?”指的是擬禮單的事兒。

沈茉雲沒有去碰那杯熱茶,仍然維持著懶散的神態,道:“如果杜安真的動手腳,我倒是要謝謝他了。”

什麽意思?錦色和素月俱聽得一頭霧水,但沈茉雲卻沒有解釋的興趣,今天實在是太累了,只是道:“時候不早了,安置吧,明天還要去給皇後請安呢。”

第二天一大早,東方的天空剛剛泛白,沈茉雲就被人喚醒了,宮裏請安的時間和在家裏請安的時間略有不同,要稍微早一點。除了錦色和素月,另四個大宮女也跟著一起來侍候她起身,不由得感概,雖然古代的設施比起現代十分落後,但是這特權階級該享受的地方,可是一點兒都不落後,難怪人人都想爭著往上爬。

沈茉雲努力讓自已適應這種生活形態,這就是她以後要過的日子。她可以假裝一時,但不能假裝一世,所以,她必須從裏到外都適應這樣的生活,她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拒絕了素月擺在她面前的含翠金步搖,沈茉雲改選了一支白玉攢金長釵遞過去,又挑了幾朵凈色的絹花,再挑兩支珠釵並一副珍珠耳環,首飾算是選完了。至於衣服,她則是選了一件淡青色的宮裝,袖口提著淺色的暗紋,配月白色腰帶。

沈茉雲穿戴整齊後,整個人帶上了一種出塵脫俗的味道。皇後不會樂見一個妃子穿戴得雍容華貴,相反,一個飄逸出塵、嬌柔纖細的女子,反而更讓皇後放心。

經剪容和素月多次檢查,沒再發現半分紕漏後,沈茉雲才坐上轎輿,由十二個太監擡著她往昭明宮走去。

請安

蕭皇後是很典型的一國皇後,端莊大方,儀態完美,說話和藹卻不失威嚴,對於皇帝來說,這是一個很好賢內助。最起碼,在沈茉雲看來,皇帝應該會很滿意蕭皇後,否則昨天就不會跟她說那番話,肯定了皇後的中宮地位不可動搖。

因此,沈茉雲到了昭明宮後,規規矩矩地給皇後行了大禮,然後在皇後開口喚她起來後,便站到了一邊,靜待皇後的發言。

蕭皇後抿了一口茶,用絹子拭了拭嘴角,這才說話,“淑妃不用多禮,皇上也說了,你初來乍到,難免有些不適應,原也免了你這幾日的請安,沒成想你今兒到是第一個來給本宮請安的。”

沈茉雲低著頭,道:“皇上和皇後娘娘免了妾的請安,是皇上和皇後娘娘體恤,可是妾又豈能如此不懂事,壞了規矩。妾剛剛入宮,日後若有不對失禮之處,還得靠皇後娘娘提點呢。”

蕭皇後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誇道:“不愧是書香世家教出來的女兒,規矩果然是極好的。”卻半分沒接剛才沈茉雲所說的讓她提點的話茬子。

沈茉雲福了福身,“不敢當皇後娘娘誇獎。”

這時,宮女來報,柳貴妃、張德妃、高賢妃,並朱修儀、江充儀、蕭婕妤、蔣才人等來給皇後請安。

蕭皇後聽了,揮手道:“讓她們進來吧。”看向沈茉雲,臉上笑容不變半分,“正好也讓淑妃瞧瞧你日後的姐妹們,免得以後在宮時遇上了,卻叫不上號,那可真是叫人看笑話了。”

正說著,一群美得各有特色的美女已款款行來,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著桃紅色長裙宮裝的艷麗美人,華貴逼人,相比之下,稍微落後她半步的另兩名宮妃則是黯然失色多了。沈茉雲一眼看過去,只覺得眼睛根本就不夠看,這麽多的美人,環肥燕瘦,或美艷或清純或溫婉,應有盡有,哪怕她是女人,也覺得十分賞心悅目。不過對皇後來講,估計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吧。

後宮有規定,凡是正三品以上的妃嬪可稱娘娘,必須每日一大清早就到皇後的宮裏請安,而正六品以上的宮嬪,亦有給皇後請安的資格,只是不能被稱為娘娘。至於采女選侍之流,只有承寵後才能有機會給皇後請安。因此,低位嬪妃來說,如果皇帝一直不臨幸,就只能困在後宮一方小院中等死。別說皇帝,連皇後也見不著,宴會賞賜什麽的全沒你的份,只能守著那一畝三分地過日子。若是遇上身世差點的,宮裏的下人不落井下石已屬萬幸了。

眾人向皇後請完安後,不等皇後開口,柳貴妃已搶先一步說道:“皇後娘娘,這位新來的美人兒可是昨日剛進宮的淑妃妹妹,果然長得標致,難道皇上會喜歡。”

蕭皇後臉上仍然掛著得體的笑容,沒有因為柳貴妃的失禮而動怒或者斥責她,反而說道:“貴妃一向機敏,這就是皇上新封的淑妃,昨兒剛進宮,你們姐妹先見個禮吧。”

四妃以貴妃為貴,所以沈茉雲上前兩步,對柳貴妃行了半禮,“見過柳姐姐。”

柳貴妃偏過身子,朝沈茉雲微微頷首,算是還了她的禮,才道:“淑妃妹妹客氣了,真是規矩齊全的,皇後娘娘想來十分喜歡你吧。”

難得蕭皇後聽了這話,還是冷靜如昔。

沈茉雲一笑,直起身子,“皇後娘娘待眾位姐妹自是極的。”回答得點滴不漏。

柳貴妃見她如此,也不纏著,橫豎只是一個新入宮的妃子,皇上也不見得有多喜歡,否則就不會扔在宮外冷上一個月了。就是現在看著皇上是有幾分在意,但是一開始,哪個女人不是能讓皇上有幾分在意的。一轉眼,昨日黃花也是數不勝數。

隨後,一位穿粉色宮裝的溫婉女子朝沈茉雲笑著說道:“我住在清寧宮,妹妹有空不妨過來坐坐,只是二皇子正是頑皮的時候,還怕會驚住沈妹妹。”

此話一出,柳貴妃等人眼神都有些變了。後宮的女人,要爭的東西無非兩樣,一是聖寵,再來就是子嗣了。現在皇帝膝下只有兩名皇子,此次選透又進了這麽多的美人,能瓜分皇帝的日子也就更少了,也怪不得柳貴妃她們會有這樣的反應。

沈茉雲心裏一片清明,這就是張德妃了,於是上前仍是行了個半禮:“見過張姐姐。”

張德妃也回了半禮,“沈妹妹不用多禮。”

那麽剩下的那一位就是高賢妃了,鵝黃色的衣裳為主人多添了幾分明麗爽快,高賢妃倒是搶先說話了,“我今兒也托大一回,就叫你一聲淑妃妹妹吧。妹妹可願意?”

沈茉雲福身道:“高姐姐這話,妹妹不敢當,妹妹哪有不願意呢。”

妃位的人見完了,下面就是九嬪以下的宮嬪了。如今宮中位列九嬪的只有朱修儀和江充儀,這兩位同樣都是千嬌百媚的大美人,而那位蕭婕妤,只能算是清秀而已。但是讓沈茉雲註意的,是今天一道前來的蔣才人,不同其他人的笑語晏晏,這位蔣才人,卻是一副冷冰冰的冰山美人狀,極能勾起男人征服欲的那種感覺。

等沈茉雲一一見過後,皇後才淡然開口,“好了,先這樣吧。至於其他人,以後還會有機會再見的。”

“是。”沈茉雲又向皇後屈了屈膝,以示尊重。

柳貴妃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用手中的絹扇掩去唇邊的嘲諷。這個沈淑妃,難道真以為向蕭皇後投誠,皇後就會護著她?看看蕭婕妤,那可是親堂妹呢,還不是照樣待在正三品的位分上,不夠讓人尷尬的。

此次秀女大選,大多是正六品的令儀和正七品的采女,只有這個沈茉雲,尚未入宮就封了淑妃,皇上還特地賜了她長樂宮居住。這樣的殊榮,不知這裏會有多少女人恨得咬牙切齒。就連朱修儀和江充儀也有些不是滋味,沈茉雲一進宮,就穩穩地壓在她們頭上,她們本來還有機會進妃位的,結果現在只能是九嬪之一了。

“蔣才人,皇上不是免了你今日向皇後娘娘請安嗎?怎麽今兒會在皇後娘娘的宮裏見到你,可真是稀客啊!”柳貴妃狀似現在才發現這個冰山美人,顯得十分驚訝。

蔣才人道:“雖然是皇上旨意妾不敢違背,但是向皇後娘娘請安是規矩,妾不敢忘,所以這才來昭明宮給皇後娘娘請安。”

高賢妃嗤笑一聲,“是嗎?那怎麽以前都見不著蔣才人,偏偏就今兒見著了?”這半個多月,蔣才人極為受寵,前兩天才剛晉了正五品的才人,皇帝心疼她身子弱,承寵過後都是免了她向皇後請安,而蔣才人也真是謹遵聖旨,凡是承寵過後都沒來過給皇後請安。昨兒皇帝又點了她的牌子,今天卻在這裏見到她,還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柳貴妃一揚眉,接口道:“怕是不是想著給皇後娘娘請安,而是想著見淑妃妹妹吧。不過也難怪你心急,就連我也急著想見淑妃妹妹呢。”

一同入宮,身份卻是天差地別,難怪蔣才人會耐不住,等聖寵又如何,還不是只從正六品的令儀升為正五品的才人,如此而已。

朱修儀、江充儀等人紛紛用手絹捂住嘴,眼裏的輕篾卻是一覽無遺,只有張德妃專註地看著手中的絲絹宮扇,似在研究上面的精致繡紋。蔣才人臉色一僵,隨後就恢覆了平靜,還是那一副冷冷的不為所動的表情。若不是沈茉雲一直註意著,恐怕還真會錯過。

蕭皇後輕咳了一下,道:“蔣才人不用向本宮請安,是皇上特意破例恩準的,你們也別吃醋了。還是說,你們都不願來本宮這兒湊個熱鬧,陪本宮解解悶?”

眾人忙說不敢,高賢妃道:“皇後娘娘哪兒的話,能來這裏陪您說話,我們可是求之不得呢,只盼著您不要嫌咱們不會說話,將咱們攆出去。”

說得蕭皇後露出了幾分笑意,剛才蔣才人引起的風波似乎已經事過境遷,又說笑了幾句,皇後便道:“今天就這樣吧,本宮也乏了。本來還要去壽康宮給太後請安的,可是太後這段時間都在禮佛,要到十五之後才有空暇見你們。”

“是。”皇後發話了,眾美人紛紛起身行禮,連柳貴妃也不敢在此時有半點猖狂。

“對了,淑妃,皇上昨兒已經讓尚宮局趕制了你的牌子。回去後,好好準備一下,等著接駕吧。”蕭皇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所有人快退下之際來了這麽輕飄飄的一句。

沈茉雲低頭著,雙頰染上一抹紅暈,低低地應了一聲。

“哼!”

不知是不是錯覺,沈茉雲卻聽到身後的美人中傳出了一聲輕微的不屑聲。

離開昭明宮後,坐在步輿上,沈茉雲覺得有幾分疲倦。真累!想起今天在昭明宮見到的妃嬪,她不由得覺得頭疼起來,個個都是演戲高手啊,這要放到現代,絕對能以黑馬之姿一舉拿下奧斯卡海內外最佳新人獎。

還有,翻牌子……

沈茉雲頓了一下,侍寢啊,來得可真快!

侍寢

一幹嬪妃走後,昭明宮又恢覆了平常時分的清靜。蕭皇後看向玉桃,“太子殿下呢?”

玉桃道:“回娘娘的話,殿下正在讀書呢。您忘了,昨兒皇上說今兒要來昭明宮考太子殿下念書的。”

太子今年虛歲九歲,最是活潑好動的時候,可是為了他的以後,蕭皇後不得不狠下心,早早就扼殺了他的童年,其他孩童在自由自在玩耍調皮的時候,太子則是要坐在房中苦讀詩書。

蕭皇後道:“那早膳準備得豐盛點,將小廚房昨天就熬上的山參雞湯端上兩盅,苦夏難過,給皇上和太子補補身子。”

另一個大宮女青果有點不解,“皇後娘娘,一大早的喝雞湯,會不會有些油膩,要不還是晚上再呈上來吧?”

蕭皇後露出淡淡的笑容,笑意卻沒有傳到眼底,放下手中的宮扇,道:“到了晚上,皇上怕是沒時間來這昭明宮了。”

玉桃機靈地問:“您可是說淑妃娘娘?”

“皇上昨兒就特地吩咐我,將沈淑妃的木牌趕制出來,可見是對她上心了。”蕭皇後說著,又執起團扇輕輕地搖了起來,“不過是見上一面,就能讓皇上分了幾分心思過去,這淑妃,手段倒是不錯。”

蕭皇後又笑了,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若是能分去延慶宮那位的寵,倒也是好事。”

延慶宮正住著柳貴妃,青果低下頭,不敢去看皇後的臉色。

回到長樂宮沒多久,尚宮局的內侍就傳來了皇帝的旨意——皇帝翻了沈淑妃的牌子,讓長樂宮準備接駕。

剪容她們一聽到這個消息,開心極了,素月笑道:“恭喜主子。”剪容到底還是沈穩,道:“近日朝政繁忙,皇上都是忙到酉時才會來後宮,娘娘可先小憩一會兒,待午時過後再細細準備也不遲。”

杜安也在一旁說道:“剪容姑姑說得沒錯。”

“恩!”沈茉雲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又道:“既如此,就按你們說的去做吧。”走了幾步,忽又停了下來,對紅汐道:“你去將那個荷花換下來,擺上一盆茉莉。”

“是,主子。”

見紅汐出去找茉莉了,沈茉雲才帶著一幹宮女進內室,在她們的服侍下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頓早膳,然後才倚在鋪著竹席的軟榻上午睡。微風輕吹,帶來了陣陣花香,朦朧中,沈茉雲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她所熟悉的世界,親人朋友的音容笑貌全部浮現在眼前,看似清晰,實則模糊。

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沈茉雲被素月小聲地喚醒後,才發現她不過小睡了半個時辰,卻覺得累人。一擺手,不睡了,淑妃娘娘決定要為等下的滾床單做準備。

在得到消息,皇帝先是去了昭明宮看過皇後和太子,然後又回兩儀殿處理政事,晚上才會過來長樂宮後,沈茉雲心裏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白天見過大老婆和兒子,晚上來睡小老婆,這小老婆的數量還都能組成一個排了,這可真是……賢後不好當啊!

沈茉雲感概了一下,下一秒就將這無用的情緒拋到了九宵雲外。同情皇後?那不如先來同情她自已。皇後是一國之後,又有兒子封了太子,沒有意外,她就是下一任板上釘釘的太後,就算有意外,她也是兩宮太後之一。皇帝廢後,還得考慮前朝後宮的影響,但是貶斥一個妃子,根本就不會有禦史言官在皇帝面前廢話。就像在高門大戶,想寵妾滅妻還得考慮著自已的前程,但是打發一個妾室,絕不會有人吃飽了撐著沒事做拿這個來說事。

錦色已經過來請她了,“主子,已在隔間備好熱水了。”

沈茉雲搭著紅汐的手起身,走前被屏風隔開的小間室,那裏早就擺好了沐浴要用的用品。在宮裏,沒有妃嬪敢在皇帝召見之前不沐浴的,就是在寒九嚴冬也不例外,更別提是日頭漸長的夏日了。

沐浴過後,就是梳妝更衣了,錦色和素月早早就將一應胭脂沿粉擺放在她面前。紅汐等人有些奇怪,可也不敢多說,她們是新來伺候的,對新主子的脾氣愛她都不清楚,雖然淑妃看著性子好,可是誰說得準內心會怎麽想呢。

沈茉雲也不急著上妝,反而是饒富興味地將那些精致的盒子一一打開,仔細地分辯著這些胭脂的顏色和香味,等到心底有個大概了,才開始施施然地動手施脂抹粉。

所謂美人,五分天生五分後養。這個身體的膚質和底子都非常好,又是燈光暈黃的晚上,實在用不著濃妝,只稍化個輕淡的妝容,再在眼尾處加些瑩亮的粉色,既不會過於妖冶也不會過於淡寡,讓皇帝覺得你是無心他來此處。

沈茉雲換上一襲淡粉色的寬袖襦裙,卻配上深紫色的腰帶和香囊,強烈的顏色對比,顯得腰肢不勝盈盈一握。再讓紫玉幫她梳了一個同心髻,柔順的青絲服貼地垂在身後,插了一根珍珠纏枝釵並幾朵幾可亂真的粉色蕙蘭絹花,再加上一支雙蝶金步搖,添了幾分貴氣。

素月和錦色早就習慣了沈茉雲喜歡自已動手上妝的行為,紅汐和紫玉等人雖有些震驚,可也適應得極快,心裏都有幾分高興,能跟到一個得寵的主子,對她們這些宮女來說,已經是最好的出路了。至於爬上龍床……有這樣心思的女人,反而是死得最快的。在後宮中,從來就沒有吃齋念佛的善主兒。

“娘娘,皇上來了。”剪容進來通報道。

沈茉雲款款起身,將右手搭在素月伸出來的手腕上,“隨我去迎接聖駕吧。”

宇文熙剛下禦攆,就看到身形纖弱的美人站在殿門口,昏黃的燈光下,為那張美麗的容顏增加了幾縷神秘。都說燈下看美人,比白日更勝三分,說的就是那朦朧暧味的流連姿態。雖然宇文熙早就知道沈茉雲的美貌,但這樣燈下一望,卻是比昨天日光下更有韻味。他不由得稍稍停了一下,在美人裊裊行禮下跪之時,大手一牽,扶起了她,“愛妃不用多禮。”

這是第二次聽到“愛妃”這個稱呼了,沈茉雲強忍住嘴角抽搐的沖動,看似柔順地低下頭顱,聽從地任由皇帝將她帶進殿內。

跟在身後的宮人早就退下了,只留下江喜和剪容、素月在跟前伺候。

宇文熙看了一眼殿內的擺設,果然與昨日有些不同,他拉著沈茉雲在鋪著玉珠的軟榻上坐下,一旁的矮桌上早就放著一壺酒並兩個酒杯,杯裏正盛著八分滿的佳釀。

皇帝此時沒有飲酒的興致,只是道:“你昨日進宮辛苦了,今日還不忘去給皇後請安,看來沈家家教確實不是虛言,沈時嶼的確會教女兒。”

沈茉雲眉眼一跳,聽到自個父親的名字被一個比他還小的人直呼其名,這……萬惡的封建主義。她看了看皇帝,並不說話。

宇文熙頗有些意外沈茉雲此刻的沈默,正常來說,這些女人不是應該附和或者謙虛一番的嗎?宇文熙握住她那柔若無骨的右手,一邊把玩一邊說:“愛妃不讚同朕的話?”

沈茉雲微微撅起紅唇,小女兒姿態顯露無疑,“妾不敢。只是皇上,妾可是女孩兒,皇上怎能只說是家父的功勞,而忘了家母呢?男主外,女主內,應該是家母會教女兒才對。”

剪容聽得心頭一驚,趕緊低下頭,淑妃是怎麽回事?竟然敢反駁皇上的話?就連江喜這種見貫了後宮女子起落的人也楞了一下。唯有素月最沈得住氣,她相信自家小姐說這番話絕對是有目的。

宇文熙先是被頂撞得一楞,隨後卻笑出聲來,臉上並無半分不悅,道:“愛妃說得沒錯,男主外,女主內,確實是沈夫人會教女兒,不是沈大人,是朕疏忽了。”

對帝王來講,能說得出這種話,已是十分難得了。

沈茉雲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然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滴溜的杏眼突然染上了一層怯意,小聲地問道:“妾口出妄言,駁了皇上的話,皇上……不生氣?”聲音輕得幾不可聞。說話要有技巧,頂撞也是一門技術,見好就收,得拿捏好其中的分寸。

宇文熙將美人攬進懷中,在她耳邊低聲說:“愛妃言之有理,朕如何能生氣。”到底是剛進宮的女子,喜怒形於色,不過這樣也不錯。那雙眼睛清澈透亮,純凈至極,看著就心情極好,就不知沾上情~欲後會是何等風情。

“皇上。”灼熱的氣息噴在耳邊,癢癢的,沈茉雲原本蒼白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通紅,長長的睫毛顫動不已,婉轉地喚了聲。

“夜深露重,還是早些安寢吧。”宇文熙抽去那支金步搖,滿頭的青絲逶迤而下,散落一室風情,看著美人面上帶著紅霞,心頭也跟著熱了起來。

江喜等人極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宇文熙瞧了眼矮桌上的灑盞,淺淺酒香此刻倒是引起了他品嘗的渴望。他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然後抱住他的淑妃,將口中的酒液緩緩渡了過去,驚得懷中的美人詫異地睜大雙眼,眼裏全是不知所措,引得他再次低笑出聲。

然後……

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合情,痛痛痛。

挑事

以前是一國儲君,近兩年又登基為皇,宇文熙也算是嘗遍各色胭脂,作為嚴肅繁忙政務外的調劑品,他從來不會在這方面委屈自已,何況昨天晚上柔若無骨的身軀和生澀卻毫不扭捏的反應著實讓他回味。

一大清早,宇文熙神清氣爽地起身沐浴更衣,相比之下,沈茉雲困倦且疲憊的神色可真是天壤之別,甚至在幫皇帝更衣的時候不小心倚著他的肩膀打起盹來。

“昨日南紹國進貢的貢品中有一對玉鐲,朕瞧著那顏色很適合愛妃……”

宇文熙發現了沈茉雲的失態,及時圈住了她的身體,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中難得的起了一絲愛憐,看來昨晚是累壞她了。於是小心地將昏睡中的美人抱回床榻,還特地幫她蓋好被子,這才讓江喜來伺候他更衣換靴。

“今天就免了淑妃向皇後請安,別去打擾你家主子。”走之前,宇文熙對靜立在一旁的剪容吩咐道。

剪容低頭行禮,“奴婢遵命。”心中卻有些震驚,剛才發生的一幕她點滴不漏地看在眼中,這位新主子,確實不簡單。

皇帝走後沒多久,沈茉雲懶洋洋地蹭了蹭松軟的棉被,然後才低低喚了聲:“素月。”

“主子。”素月趕緊撩開粉色的紗帳子,將沈茉雲扶起來,“皇上說了,特地免了您今日向皇後的請安。”

“我知道。”沈茉雲打了個呵欠,又道:“備水,沐浴,別誤了時辰。”

剪容走上前,對沈茉雲道:“娘娘,熱水已經備好了,現在離給皇後娘娘請安還有半個時辰。”語氣神態比昨日恭敬了許多。

沈茉雲看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麽,只是在素月和錦色的參扶下去了隔壁的房間洗漱沐浴。沒辦法,昨晚某人太狠了,將她反覆揉來搓去,差點沒將她折騰得昏過去。幸好只是差點,要是真的昏過去,那就真是笑話了。因為承寵昏迷而無法去給皇後請安……指不定流言會傳成什麽樣子。

依舊照著昨天的風格打扮了一番,不逾越也不挑眼,來到昭明宮後,沈茉雲發現不少嬪妃已經到了,三妃中只有柳貴妃的位置仍是空的。她規規矩矩地向皇後行禮問安,除了眉目間的媚色和臉色有些蒼白外,跟昨日並沒有多大區別。

蕭皇後看她如此,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笑意,“淑妃昨晚辛苦了,皇上剛派人來說,免了你今日的請安,沒想到你還是來了。”

沈茉雲謙恭地說:“這是皇上體恤,但是妾不能破壞宮裏規矩。”

蕭皇後道:“淑妃果然懂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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