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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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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金喆回屋,小燕兒正堵在門外,把她上下摩挲一番,關切的道:“您沒事罷?”

路金喆搖搖頭,腦袋裏還有點懵懵的:“咱們回屋說。”

兩個人回屋,路金喆脫了睡鞋,腳丫子冰涼,伸進被窩裏,小燕見狀,上來幫她安置,褪了外衫,換上寢衣,又拿了一雙襪子給她換上。

燕兒摸她一下,她整個人還有些發抖。

嚇著了?

不禁問:“那位是誰?外頭明火執仗的,就是抓他?”

路金喆豎起手指,點在唇前,讓她噤聲,“小點聲兒,大不敬。”

小燕兒大為驚奇,“是活菩薩還是怎的?還能治我死罪不成?”

路金喆抱著枕頭,歪進被窩裏,小聲呢喃:“我也不知……權當賭一把。”

“賭對了怎麽著?”

“賭對了,我爹爹和哥哥,一輩子的願望就達成了。”

不一會兒,有人噠噠的踩著樓梯上來,是錢嬤嬤,乃是麒哥兒的奶媽。

小燕兒忙把她老人家請進來,金喆披衣坐起,道:“多早晚怎麽把您支上來?”

錢嬤嬤笑道:“她們沒我老成,不頂事。”又道:“姐兒安坐,不用起來,外頭有兵來搜賊,妨著躲在家裏,我帶了兩個媳婦上樓裏各處看看,您甭怕。”

便有兩個年輕的媳婦上來福了福,請路金喆安,兩人手裏都拿著一只搗衣杵做防身武器。

金喆忙叫起,覷空給小燕兒使個眼風,小燕兒知意,招待著她們,問道:“那賊犯了什麽案?那麽多大兵,怕不是小偷小摸。”

錢嬤嬤尚未說話,旁邊一個年輕媳婦搶先開了口:“哎唷,說起來真臊臉,竟是抓采花賊呢,不知道哪個有娘生沒娘養的下作黃子,專幹這些害人營生,擎等著下地獄……”

小燕兒聽了心裏直跳,嚇白了臉。

錢嬤嬤拍著她手,安撫道:“跟咱們沒礙的,就是怕他躲在哪兒,不仔細查找一番,終究不放心。城防老爺們都查了半個州府了,也沒抓到他,要是躲在咱們家,老婆子絕不讓他走脫!”

小燕兒口裏一連應是,又見那年輕媳婦徘徊在多寶閣邊,便道:“您老說的是,不過抽屜,匣子這種存小物件的地方就不用看了,那地方又藏不得人,姑娘的東西往日連我也動不得呢,咱們往那門後,櫃子裏,隔扇門裏仔細瞧瞧去。”

“是,是!”

那年輕媳婦訕訕的停了手,跟在錢嬤嬤後面,不再亂翻揀。

寢房這邊看了一圈,把大衣櫃和箱籠都打開,都恐怕裏頭進了賊,幸好無果,清清白白,錢嬤嬤又走到窗前,摸摸索索,推了一把窗戶,見釘死了,越發欣喜,道:“夜裏不安全,窗戶鎖死了好。”

眾人又轉去花廳,這裏一眼就能望到頭,沒什麽能藏人的地方,唯有兩個落地梅瓶肚裏能容人,兩個年輕媳婦扒著瓶口看了看,搖頭。

穿過花廳,就是走廊,對門是雜室。

小燕兒從腰間摸出鑰匙,錢嬤嬤道:“我記得小姐早年間愛住這屋的,如今這麽鎖了?”

小燕兒開了門,邁進門時不小心絆在門框上,哎唷一聲,扶著腰笑道:“嬤嬤不知,這屋子一到夏天就西曬的很,很不耐住,早兩年前索性把東屋改成寢房,這間屋子就當雜室了,慣常鎖著。姑娘以往做的花活零碎,鏨刻臺子,都安置在這。雖說都是不值錢的鐵片子,可都是她親手打的,等會兒嬤嬤和姨媽們可得仔細些。”

錢嬤嬤和兩個媳婦都知道府上二姑娘的愛好便是搗鼓這些釵頭細軟,紛紛應承。

進了屋,小燕兒點了燈,領著眾人看。這裏高箱矮櫃不少,錢嬤嬤犯了難,兩個媳婦卻不惜力,一個開箱子一個查驗,幹得起勁。

查驗一番,並無所獲,錢嬤嬤撫著胸口:“哎唷,總算是心落到腔子裏,賊沒來咱們家,萬幸萬幸。”

一個媳婦道:“那櫃子還沒看。”

小燕兒道:“這個櫃子都是放錘子鑿子家夥什的。”

小燕兒尤怕她們不信,徑直上前打開櫃門,裏面果然叮叮當當掛滿了針鑿杵棒,下面一個長方形矮箱子,小燕兒一打開,“來瞧瞧?”

那年輕媳婦被她幾次言語提點,不敢造次,又看那櫃子都是破銅爛鐵,忙道:“不用看,那麽小的箱子哪裏能窩的下一個大男人!”

三人查驗完,小燕兒親自送她們下樓,路金喆聽著聲呢,忙披衣下床,趿拉著睡鞋,推開雜室的門,四下裏望望,果然去開那櫃子裏的矮箱子,小小聲道:“快出來,她們走啦。”

裴宛正蜷縮在箱子裏,一室昏暗,路金喆的臉也模糊成一團。

他伸出一只手,艱難的擺了擺:“別看。”

路金喆一扭身,背過去。

裴宛慢慢從箱子裏抽出身體,四肢,最後緩緩地伸了個腰。剛在箱子裏蜷縮太久,一恍惚竟回到幼年。

路金喆見他久久沒動靜,回過頭,見他臉色不善,眼裏冰侵霜降,有點嚇人。

她吶吶的站起身,兩只手在裙邊抓了抓,道:“我回屋了,你自己起來罷。”

路金喆提著裙子跑回屋,徒留裴宛在這間雜室撒癔癥。

正楞神,窗戶上“嗑噠嗑噠”傳來耗子啃嚙窗欞的聲音,裴宛擡眼,只見一把小刀正在劃拉窗上閂條。

裴宛翻身坐起,心裏疑惑:還真的有采花賊?

他念著“找死”,摸向腰後匕首。

窗戶被撬開,一人靈巧的滾落進來,來人站直身體,一雙虎目,在黑黢黢的室內,登時睜大了。

劉慶:“……”

裴宛:“……”

劉慶解釋:“我是聽說滿城抓采花賊,覺得兩個姑娘家住在靠街的小樓上不安全,就過來看一趟。”

裴宛擰眉,不言聲,還是只深深盯著他。

劉慶嚇得膽顫,忙道:“這不是白天裏一直在路家查訪麼,我扒那路公子房頂一天了。 ”

邀功似乎也沒效果,裴宛一指窗外,劉慶又尷尬又討饒的表情,不見主子松口,只得哪裏來回哪裏去,又順著窗戶爬出去,身體一躍,攀上房檐。

……

東屋的路金喆漸漸地進入夢鄉,夢裏她回到小時候,七八歲光景,似乎遇到了什麽人生至難之事,抱著腿幹嚎。

路岐山那會兒正是美男子,大手一擎,把她抱到腿上坐著:“我的好囡囡,你哭什麽?”

是啊,哭什麽呢,大一點的金喆似乎根本不理解那份傷情,只見小金喆哭哭啼啼:“我不喜歡叫金喆,這個名兒不好聽!”

“胡說,怎麽就不好聽?多吉利啊,爹爹特地求了白先生為你改的呢!”

小金喆只顧著搖頭,哪裏管白先生黑先生,她啞著嗓子,哭訴道:“姐姐都還是金蝶,我怎麽就不能還叫金宛呢,金碟金碗,爹爹您不說了麼,您就愛這個!”

她越想越難過,一把推開老爹的胸膛,“您不愛我了!嗚嗚嗚!”

路岐山頭大如鬥,又不能把這女兒怎麽樣,看大兒子閑閑走過,忙招手。

路金麒已經十好幾歲,最是混不吝的年紀,長條身量,好俊俏一哥兒,只是郎心似鐵,手一拎,把妹子放到地上,擦著她沒淚的小臉,笑道:“誰叫那皇宮裏的三皇子被敕封為太子了呢,上到勳貴,下到庶民,都要避他老人家的諱,可巧你就是該避諱的那個!”

“什……什麽叫避諱?”路金喆瞪大眼睛,抽噎著。

路金麒蹲下來,摸摸她的頭:“這是世間又一樁不公事,凡他的名和字,天底下所有人都不能用,不光不能用,連口裏呼喊,紙上寫字,都是不允的。之前用了這名字的都要改,這就是‘避諱’。”

小金喆不哭了,覺得這世間很奇妙,“那他也跟我一樣叫宛宛麼?”

“是啊。”路金麒哪裏還記得太子名諱,想來也差不離,索性糊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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