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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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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玉露,裊裊薄霧,粼粼池水,清脆悅耳的鳥鳴,這便是木允夕回過神來感受到的一切。

她瞪著不遠處的池水,綿延不絕的睡蓮靜靜綻放十裏飄香。

垂首,湖水清湛,水面澄澈如鏡,倒影出她纖瘦婀娜的身影,也倒映那抹熟悉的蒼白。

淡雲朗日,徐徐清風輕輕撫過,蓮葉輕顫抖落晶瑩的露珠。池中形狀粗陋的八卦井依舊半隱池中,四周零星散落銅板。她呆立良久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瑾言眨眨銀光閃爍的鳳眼垂頭,長而密的睫毛投下大片陰影。從她的角度看去,零星的光輝透過睫毛熒光閃爍,絕美異常。

他看著面前波光粼粼的池水、滿池綻放的睡蓮淺笑,眸若清泉。風拂過他如錦的發絲,輕舞飛揚。一襲素白長袍襯得他魅惑眾生的臉越發白皙,無時不流露出淡雅出塵的氣質,配合他頎長纖細的身材,風華絕代。

“夕兒,還記得三年前在這裏第一次見到你。然後我們意外地被吸進空間裂縫,傳送至仙獸島。當時你怒氣沖沖地質問我為何偷池中銅板,你還記得嗎?我們……”他仿佛整個人都陷入回憶,淺淺的笑,眸光閃爍。

“抱歉!”木允夕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打斷他,“我想你誤會了,我可沒有失憶。而且,剛好相反我記得很清楚。”她擡眸與他對視冷冷道:“當初誤以為你是妖是我的錯,但是你也報覆過了。所以,從今往後我們兩不相欠。”

聞言,他黯然垂眸。兩不相欠……他自嘲地勾起唇角,字字如利刃落在心頭。

“告辭。”木允夕嘆了口氣,雙手拈訣禦劍而去。

看著她遠去的身影,瑾言眸光落寞地垂頭。想過她也許會怪他冷酷無情,想過她也許會像曾經一樣瞪著眼睛大打出手。但是他從未想過她這樣冷漠的神情,好似他們從未相識過,仿佛對她而言,他不過只是一個毫無瓜葛的陌生人……

木允夕很郁悶,瑾言帶著她不過一瞬便飛至許願池,而她自己禦劍返回卻耗費了近乎一天。夜幕降臨之時,木允夕好不容易回到顏家,發現瑾言早已先她一步抵達。她咬牙切齒的瞪他一眼,決定徹底無視他。

“姐姐,你和白澤靈君去哪了?”木梓然戲虐地笑著湊上來,好奇地問兩人消失大半天究竟去了哪裏。木允夕連她一起無視,面部表情僵硬的坐在桌前生悶氣。

經過一番周折,顏烽呈和木藍崢戰戰兢兢地將瑾言安置下來,奉為上賓。並下令將關於他的消息封鎖,畢竟突然冒出來一位仙人的消息太過駭然,恐怕會引起很大的騷動。

在瑾言的極力堅持下,顏烽呈只得硬著頭皮按原計劃召開宴會,宴請此次試仙會的重要人士。因為木允夕勝出後突然不知所蹤,眾人也無法預料她一時半刻能否回來,所以在顏烽呈等人商量之下,決定取消她的資格。回來後得知這一消息,木允夕郁悶的臉都青了。

顏家正殿

顏烽呈拘謹地坐在正座,和身旁的木藍崢相視苦笑。不遠處瑾言淡然地坐在下座,顏之晴嘴角帶著笑意靜靜地坐在他身旁,兩人不時默契地相視一笑。

木藍崢故作隨意地觀察另一邊的木允夕,見她面無表情地擺弄著手中的丸子,看不出情緒。木藍崢嘆氣,他沒想到當初她遇到的所謂妖物居然是神仙,要不是瑾言堅持不肯上座,他和顏烽呈無論如何也不敢讓一位仙人屈居下座。

如今君無翼因為未婚妻柳霏的失蹤帶領君家人提前離去,水月宗掌門於寅又不知所蹤,只剩下顏木兩家在此。看得出來顏烽呈因顏之晴與瑾言相識很是高興,煞費苦心地將她安排在瑾言身邊。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如果能和仙界的神仙扯上關系,對整個家族是難以估計的好處。只是,他有些頭疼地按著額角,事情越來越覆雜了。

木允夕心不在焉地揉搓著手中的丸子,耳中是不時傳來身邊之人的談話聲。顏之祁好像在和木宸爭論些什麽,木宸最終無奈地妥協,乖乖退讓。另一邊木梓然和木雅弈兩人悄聲耳語,時不時傳來木梓然咯咯的笑聲。

她心煩意亂地皺眉,眼睛四下亂瞟,正看見面前桌上的酒杯,看著水面上輕輕晃動的模糊倩影,想也沒想仰頭就一飲而盡。

“木允夕!你瘋啦!”眼睛尖的木梓然驚呼,湊上去一巴掌拍掉她手中的酒杯。

“咳咳咳……”木允夕被她嚇得嗆了一口,劇烈的咳嗽起來,拼命拍了幾下胸口才慢慢順過氣來。

“允夕,你沒事吧。”木宸轉頭看到木允夕臉頰憋得通紅,連忙幫她拍拍後背順氣。

“沒事沒事,咳咳,”木允夕朝他擺手,隨即怒氣沖沖地瞪木梓然,“你想謀殺親姐麼!”

“我又不是故意的。”木梓然吐吐舌頭,悻悻地退回座位,剛好看到剛才坐在對面的君無羽端著一杯酒笑意頗深地走來。

“幹嘛?”

君無羽風度翩翩的朝她欠身,勾著嘴唇笑道:“前日看到木姑娘與我表妹如嫣的比試,十分欣賞木姑娘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很想與木姑娘交個朋友。”

木梓然盯著他細長的眸子許久,才羞澀地笑著垂頭:“梓然修為低微,君師兄過獎了。”見她突然一反常態地溫柔,身旁的木雅弈瞪大眼睛啞然,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卻像根本沒察覺一樣沒有絲毫反應。

“允夕,你這樣喝會醉的。”聽到木宸擔憂的聲音,木梓然等人這才註意到抱著酒壺喝的木允夕,只見她此時雙眼似閉非閉,臉上紅暈漸漸變濃,幾乎從她白皙的肌膚中透出來一般。

“木允夕。”木梓然伸手去扶她,卻被她扭著腰肢避開,皺著眉瞪了一眼她身旁的君無羽,“君家人不是都走了麽,你留在這裏做什麽?”

“我與瑾言多年未見,留下自然是為了與他一敘。”君無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瑾言?在哪?”木允夕眸光渙散地甩甩頭,皺著眉頭用手揉著額角。

“那不就是。”君無羽順勢一指,她的視線正好與對面一直註意著這邊動靜的瑾言對上。心陡的一跳,木允夕呼吸一滯隨即搖頭。

“他才不是瑾言!瑾言的眼睛是黑色的,像夜空一樣好看,瑾言他……”木允夕斷斷續續的重覆著幾句話,臉頰緋紅神色落寞。

“夕兒。”瑾言皺眉,起身走到她身前,憐惜地撫上她的臉頰,“我是瑾言。”

考慮到與喝醉酒的人很難溝通,君無羽無奈地聳聳肩,當機立斷將木允夕從座位上扶起來,準備讓瑾言送她回去。誰知木允夕突然死死地盯著他,然後毫無預兆地朝他撲過來。君無羽一怔,下意識朝後退避,紅唇近在咫尺的木允夕突然被一把向後拉去,這才遠離了君無羽。

君無羽松口氣,這才發現是瑾言從身後拽住了她。此時木允夕閉著眼睛靠在他懷中,暈暈沈沈地睡去。

“夕兒醉了會亂咬人。”瑾言抱著懷中的人淺淺一笑,“我送她回房。”

看到瑾言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正殿內的其他人都暗暗松了口氣。

輕紗帳下,瑾言輕輕地將木允夕平放在床上,憐惜地為她整理散落在枕邊的長發。她靜靜閉著眼睛,微微上翹的睫毛輕顫,分外嬌媚。瑾言坐在床邊,神色柔和的註視著她的睡顏,貪婪地註視著她每一呼吸的瞬間。

三年前他因為厭惡了神仙的生活而自封仙力,掩去了白發銀瞳,幻做凡人模樣悠哉度日。

偶然間邂逅了木允夕,才第一次註意到除漣漪以外的人,她的蠻橫無理、任性妄為、善良真誠、凜然正氣讓他無法克制的沈淪。

當時他與兇獸饕餮一戰因瘴氣汙穢心神受損,更因為誤以為木允夕喜歡的人是木宸而悲恨交加,一時沖動給她種下相思蠱。他本意是想阻止她與木宸在一起,打算等他養好傷再去找她。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她喜歡的人居然是他,而他更是因為相思蠱的原因傷害了她。

兩年前他感應到紅霄度天劫陷入危機,解除束縛自身的封印後才幡然醒悟、悔不當初,本想立即前去向她道歉,無奈要先助紅霄度天劫,這一去就是兩年……

他不知道木允夕這三年過的如何,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她的原諒。即使這樣,他仍舊想留在她身邊,像這樣靜靜看著她就好。

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似猶豫不決在門邊駐足。瑾言輕輕揮手,房門自動開啟,木梓然正準備敲門的手僵在半空中,朝他尷尬地咧嘴。

“靈君。”她很快調整好心態,落落大方地邁腿跨進門,“我是木允夕的妹妹木梓然,我們三年前有過一面之緣。”

瑾言看著她溫和一笑:“夕兒時常提起你。”他還記得在仙獸島時木允夕經常提到她時興奮的神色,看的出她很疼愛這個妹妹。

“叫我瑾言就好。”

“瑾言哥!”木梓然很自然的眨眨大眼睛叫道:“我來這裏首先是向你道歉,三年前的事是我和宸師兄誤會了。”

“不必在意。”瑾言淺笑搖頭。

“其次是……”早料到他會這麽說,木梓然略一停頓繼續開口,“是關於我姐姐。”

“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我想你也看出她的異常了。三年前自從你離開,姐姐一場大病險些丟了性命。”

聽她說到這裏,瑾言心中一疼,緊緊握住她的手。

“當時一名長老說她患的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爹爹雖憐惜她,卻萬萬不能容忍她喜歡上妖,所以無奈之下抽了姐姐的情絲……”

情絲?瑾言雙眸睜大,恍然明白木允夕為何會如此淡漠的面對她。

相思蠱,他清楚相思蠱有什麽樣的效用。兩年前他沖破封印時,之所以沒有立即前來,就是因為他知道相思蠱對中蠱者本身並無危害,只是會令她心傷而已。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因他一病不起,還險些丟了性命……

對她的愧疚讓他近年來終日仿徨失措,想著怎樣去彌補,怎樣去獲得原諒。曾以為她的淡漠、她的無情只是因為她在生氣,卻從未想過她只是遺忘了那些記憶的意義。

既然如此,他深深凝視她恬靜的睡顏,銀光閃爍的眸子漸漸氤氳上絲絲笑意。

也許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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